天之境- 第19部分

　　　　“弟子不敢！”两人异口同声，低头执礼。

　　　　风不落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人，顿了一会，道：“罢了，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此事不过是旧人遗托，我是私心动用了你们去寻找，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你不必多想。若是中间有误解，总会有清白的一天，有些事，不必太过在意。”

　　　　虽是含糊不清，但已不可能再做追问，小占也只有执礼请罪，林非容也在一旁帮她好言几句，风不落笑道，怎么可能为此等小事就做出一些责惩呢。

　　　　小占也不好再做打扰，两人即躬身退下。就在两人退出房门之际，风不落对小占说了一句“你祁东师叔回来了，此时该在天枫殿”，她听了之后，面上大喜，抑制不住激动，就速速的退下往天枫殿（徘云教各弟子的寝居住所区）奔去。

　　　　林非容目送小占的背影，并没有没有跟上，而是重新折进了风不落的书房。

　　　　这位祁东师叔，陈姓，辈分次于越谷，就是徘云教辈分中排位在第三的重要人物了。只是他生性闲散，虽有一身修仙天赋，但只钟于游山玩水，平日鲜有露面，也不管教内之事，未曾收徒一二。

　　　　听到他的消息，小占之所以如此激动，因她是陈祁东在十八年前，从路边救回来养育的弃婴。陈祁东虽未收她做入门弟子，但较之其他门众，可谓偏爱有加。并且在小占拜的师仪式上，她的枫谷香就是由陈祁东为她种上的，这一举措可谓前无人的先例。

　　　　而另外一边，那刚才离去匆忙的三人，此时已在云端之间穿梭，迎风飞行。

　　　　对于突然被拉上云端的两人，这一切来的太快，措手不及。特别是楚伯玡，毫无心里准备之际，眨眼间已经两耳风声，满面扑风了，加之身形摇晃不稳，头一低两眼向下时，高空的恐惧瞬间爆发，令他差点眩晕过去。

　　　　幸好身边有两人，紧紧的保护周全。

　　　　虽是急促，青风却很快做出反应，适应云端行走，当发现眼前突然多出的陌生背影，着实将他吓了一跳，立即对着公孙零的背心喊道：“公孙零，他是谁？”也许是太担心楚伯玡，公孙零似乎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而那个陌生的高大背影，也未作出任何反应。

　　　　青风又喊了几声，仍没有得到回应，飞行中风大，似乎每一次开口，一出声，声音就会被风吹散，连他自己都听得不清楚，加之速度不及前面的人，他只好暂收疑问专心追赶。

　　　　不多会，四人从天而降，落在一条河流旁。河水深深，水草肥美，岸边绿草茵茵，两株柿子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果实。

　　　　青风双脚一落地，肚子咕咕作响。

　　　　而楚伯玡仍被高空的恐惧萦绕在心，昏昏沉沉的任由那两人摆弄。青风盯着那人的脸，见他一身清冷气质，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看在眼里并无甚好感，心道莫不是又出来一个与公孙零相认的朋友？思绪片刻，青风大步上前推开那人，与公孙零配合将楚伯玡靠在柿树下，休息缓神。

　　　　“公孙零，这是你朋友么？是他将你救出来的？”将楚伯玡安置好后，青风马上开口。

　　　　一阵风吹过，几缕发丝铺在公孙零的脸上，隐约带出几分复杂的颜色，眉宇不展，心事难掩。公孙零点点头，没有作答，仍是担心的看着楚伯玡，两指轻轻按在他的额心，久久才放开。

　　　　“小零……”昏沉中的楚伯玡，喊了一句，两手胡乱四下抓摸，“太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伯玡哥哥，我在。”公孙零握住他腾空的手，这才展出笑意，“我没事，我回来了。”

第043章　归云（）　
沉宁片刻，楚伯玡的眩晕症状也消散淡去，只是腿脚仍有些软绵无力，想起刚才一阵昏沉，虽难受不适，却有一种久违的沉眠之感，令他有几分沉迷。

　　　　楚伯玡心叹一声，无奈摇头一笑，松开了公孙零的手，略带尴尬道：“抱歉，因为我的拖累，险些害了你。”

　　　　“不是的，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怎么会是你的拖累。”公孙零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意，有意避开楚伯玡的眼神，那落迦的话此时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那个悲伤的故事紧紧的缠绕着她的心。如今看见楚伯玡，之前的事情，问还是不问？她的心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就是啊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几个恶人太可怕了。”青风鼻子一哼气，略带幽怨。青风又摸了摸肚皮，实在饿的有些慌了，但一想到那些黑压压的蜈蚣，顿时又有些反胃，一身鸡皮疙瘩，冷不丁抖了一下身子，便哼了一声道：“当时要不是小占姐姐的师兄及时赶来，估计你都见不到我们了。”

　　　　“对不起青风，是我连累了你们。”公孙零看了一眼青风，头低了下去。

　　　　“我就是说一下形势险恶，又不是要怪你，你怎么跟大哥一样，揽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应该想一想，要是再遇到他们该怎么办才对啊。”柿树下，风吹落几片黄叶，有一片正好落在了楚伯玡的头上，青风眼疾手快的将它拿走丢开。

　　　　楚伯玡笑了笑，拍了拍青风的肩，此时他还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高大清冷的背影，而是心挂着另外一件事。公孙零眼眸躲闪，他看出几分无奈和慌乱，不知她昨日究竟见了何许人，又遇了什么事情，眼下怎么如此阴郁，“小零，昨日你被带去了哪里？那个人，真是你的朋友么？”

　　　　“对啊，你昨天被那扇门吸到哪里去了？就这样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哥心急想要救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无奈之下就和小占姐姐他们回了堀崛山，他们还说可以帮忙去救你，大哥还想见见那个风掌门……”

　　　　青风发现自己有些言多了，赶紧收住改口道：“你快说一说，还有那个人是谁？”

　　　　青风一指，楚伯玡立即做出反应，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这才发现那个陌生的背影。楚伯玡登时心一紧，未做思考，便以为这就是逝心口中所指的主人，遂转头看向公孙零问道：“小零，这就是那位……”

　　　　公孙零听到风掌门三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思绪有些恍惚，片刻之后才摇摇头，刚说了两个字”不是”，青风就接过话向楚伯玡说明刚才离开堀崛山的云端之行。

　　　　楚伯玡听完还是有些迷糊的皱眉，青风嘿嘿笑道：“大哥你一上到云端就腿软昏沉了，当然没有印象了，虽说他的样子有些讨厌，但确实护了你一路。”

　　　　青风说完，走到那人身边绕了一圈。面对青风的怒眉打量，那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副冷漠无情的姿态，与先前的公孙零几乎无异，青风心头慌了下一，稍稍后退一步后向楚伯玡耸肩摊手道：“不过这人有些古怪，都站好一会了，一动不动的也不怕抽筋，问他话他也不理会，不知道是不是个聋子。”

　　　　那个人至此，仍然站立不动，仿若雕像一般，对周围之事充耳不闻。

　　　　“他不是聋子，他叫归云。”对于他，公孙零所知是也仅此而已。当时在水榭亭台时，她眼前明明还是那落迦深情的面容，却在一瞬间被一股气流卷上半空，眨眼间，身边已经换做另一副木讷冷漠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还纠结在那个悲伤故事中不能解脱的公孙零，奋力的想挣脱这个陌生人的怀抱。可是无论她的手上如何用力撕扯抓挠，甚至动用牙齿啃咬他的肩膀，他都无动于衷。

　　　　直至落在堀崛山的上方，他才松了手。当时不明状况的公孙零还反手打了他一巴掌，他的左脸瞬间指印深红，但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那一掌并非打在他的脸上。随后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公孙零，又看了一眼下方的位置，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

　　　　这个简单的眼神，公孙零在惊诧中花了片刻的犹豫才读懂明了，这才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当看见楚伯玡的身影时，虽难抑内心的激动，但想起方才的举动，心有愧疚的公孙零又做不到无视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便问了他的姓名。归云，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没再多言一个字。

　　　　听到公孙零念到归云二字时，那人竟然动了！在他转身之时，这一举动差点将在一旁数落他的青风吓得半死，待他走出去几步后，青风便哼哼唧唧的骂了几声，他也不理会，径直走到公孙零身后。

　　　　楚伯玡见他走来，立即扶着柿树站起来，按礼自报姓名和致谢，可是归云却视而不见，未做半点回应。青风见状，走了几步来到楚伯玡身边，又对着归云骂了几句。

　　　　“他好像不爱说话。”公孙零微微回头，对于身后的人，且不论他到底是谁，但毕竟刚刚帮了她一个大忙，若那落迦所言非虚，或者他也是她曾经认识的朋友。虽然她也疑惑，他是怎么找到的她，又如何得知她要找的人就在堀崛山，只是，一下冒出太多的未解之谜，多一个少一个，她也无所谓了。

　　　　“我看是目中无人吧。”青风朝归云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句，忍不住又嘴角哼哼的怒视他，“公孙零，不是我说你，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随便就带一个陌生人过来。”

　　　　“好了，青风，这样就不礼貌了。”楚伯玡话虽如此，但也对那张木讷冷漠的脸警惕起来，肯定又是一个直接找上门的人。

　　　　“青风。”公孙零看了一眼青风，手上暗暗握拳，眸子里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楚伯玡当时的注意力仍在归云身上，所以并未察觉，当听到她这一声喊时，只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青风。

　　　　青风故意摆出一脸不屑，口舌不清的应了一声：“喊我干嘛？”

　　　　楚伯玡这时才发现公孙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怎么了小零？”

　　　　公孙零摇摇头，看了一眼楚伯玡后，面向青风，略带质问的口吻：“没事，伯玡哥哥，我就是想问问青风，为何他这么肯定归云不是我的朋友，而是个陌生人。”

　　　　这两兄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面面相觑后，青风敷衍的回了她一句：“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反正我不认识的都是陌生人，这有什么不对么。”

　　　　楚伯玡却是眉宇深拧，心头似有一阵冷风吹过，莫名难受悲凉，望着公孙零的脸，忽而觉得有些生疏，她的眼眸里隐约闪着亮光，她哭了！楚伯玡一惊，上前一步，“小零，能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公孙零闻言，两行热泪滚落，却是后退一步，本想避开楚伯玡的视线，却一头撞在了归云的身上，一时情绪失控，干脆抱住他哭了起来。青风则被这一幕吓得有些慌了手脚，躲到楚伯玡身后，嘟嘟囔囔的喃了一些话，估计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此时，阳光和熙，风轻怡然，几束阳光透过果实树叶之间洒了下来。可是落进眼眸里，却让人有些意乱晃神。柿子树下，那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就像柿子树上的落叶，即使你伸手接住了它，却再也无法将它还原树梢。

　　　　“小零……”楚伯玡伸手想要扶住那个起伏轻颤的肩膀，却被归云抬手给推开了。

　　　　“伯玡哥哥，在林家相遇之前，我们是不是就已经认识了？”

第044章　彼此相惜（）　
公孙零双手扯着归云的衣袖，憋着一口长气，抽泣中差点将自己弄断了气，几次张嘴都卡了喉咙，好不容于颤颤哽咽的喊出声来，声音却小的差点被风一吹就散。

　　　　有些事情，说出真相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太突然的话也会让人受惊无措。这句话音入耳，楚伯玡不自觉的身体向后一倾，稍起血色的面容立刻煞白，而他身后的青风也回过头瞄了一眼公孙零。

　　　　“对不起，小零。”楚伯玡语气生硬，头也低了些许，“只怪我当时太迷茫和恐惧，也不知为何要对你隐瞒，看见你醒来之后似乎将那段记忆忘记了，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公孙零身子抽搐了一下，十指失控瞬间抠住了归云的手臂，开口之前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如今真切的听到了，心里仍是承受不住！

　　　　但楚伯玡一开口，无疑实证是她真的忘记了一些东西！公孙零极力的控制情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一句话：“那你现在，可否将事情的原本告诉我……”

　　　　楚伯玡点点头，看着那个背影，一副终于释然之态：“那是在二十年前，当时我全家遭恶人烧杀，而自己也被杀死后踹入悬崖，原本该是粉身碎骨，但却去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便是在那里遇见了你。”

　　　　楚伯玡毫不含糊的将那个地方的诡异神奇道来，还有三人一起度过的漫漫时光，以及那场异象之后回到人世间，唯独略去了关于青风此前为犬的事实。“我并非有意骗你，对于你，其实我根本一无所知，我明知自己这副不人不鬼，却还让你跟着我，到最后反是一直在连累你……”

　　　　“其实大哥并非有意要欺瞒你的。”青风从楚伯玡的身后移步上前与他并肩，看向公孙零道：“我们也是回来之后打听，才得知在那个地方待了整整二十年，可是你呢，根本没人知道你在那里待了多久，你醒来后又成了一个被父亲送走的孩子，你让大哥如何开口……”

　　　　“两千五百年……”

　　　　“什么？”青风突然被公孙零打断，一时没注意听。

　　　　楚伯玡却真真切切的听到耳朵里，两千五百年！是指她被困在那个地方两千五百年么？想来那二十年对他而言已经够漫长颓废了！

　　　　“我是说，我在那个地方待了两千五百多年！”公孙零仍将头埋在归云的怀里，声音有些嘶哑不清，语气也轻软无力。

　　　　青风这回算是把话听清楚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几乎是大喊了一声，“你是说两千五百年多年？这太可怕了吧，公孙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青风所言，无疑也是楚伯玡心中最想问的，或许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下一个真相就是他为何会变成非人非鬼了。

　　　　而经历一昨夜是思苦煎熬的公孙零，她曾经试图做了许多真与假的设想，她不在意那无端多出的两千多年，若说她真的杀了谁，他要索命报仇她也认了。她唯一在意的是她再也见不到父母，除此以外，其他的事情与此时的她有何相干！

　　　　沉默，似乎等得有些太久，令在一旁等待答案的两兄弟有些站立不安。

　　　　“伯玡哥哥，青风，你们会怕我么？会不会……嫌弃我……”公孙零松开抠住归云手臂的双手，徐徐的转身，言语无尽悲凉，像是害怕再次被遗弃的孩子。

　　　　终于等到公孙零开口，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两兄弟丝毫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不会的！”

　　　　“我们要是嫌弃你，早把你丢了不管了。”青风一抱手，撅着嘴道：“虽然你以前没少揍我，可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早就已经不计较了，更何况大哥，他可一直担心你。”

　　　　楚伯玡单膝俯身，看着公孙零红肿的眼，指尖轻抹去那几滴不愿落下的泪滴。

　　　　“小零，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若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恐怕我早就变成了一个可怕吸血魔鬼了，该被嫌弃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嫌弃任何人。”楚伯玡惨然一笑，话里行间尽是无奈苦楚。

　　　　“大哥！”青风两臂一甩，“你怎么又说这些傻话，现在我们不都是好好的么！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我们不管就是了。”

　　　　公孙零看了一眼青风，似是认同他的话点了点头，又想起此前楚伯玡几次要将赶她走，情绪难免又有些失控，便一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