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名贵汽车车厢开启,南相美望着缓缓走来的钟烟花,秀丽的容颜上浮现出真挚的微笑,和声说道:“欢迎你的到来。”
家族之间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尤其是七大家里其余的家族和西林钟家之间,钟家向来是七大家内的一个另类存在。当联邦政府试图削弱甚至消灭钟家的时候,那些大家族保持着沉默,甚至极为冷酷地加入了分食的盛宴,南相家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西林特别的回护。
但家族里的人们之间有真正的友谊,当许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田大棒子要离开西林,他只放心把钟烟花交给自己真正信任的友人,并且要保证那个友人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钟烟花的安全。
虽然从第一军事学院退学之后,田大棒子很少见过那位友人,虽然那位友人是个女人,虽然那位友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可他还是绝对信任她。
男人总是比较容易相信自己的初恋,越糙的男人越是如此,所以他郑重地把钟烟花交给如今的南相夫人,当年的曹佳人。
事实证明南相夫人很值得田大棒子信任,从西林来到首都星圈的星际航行,再到后续的安全工作,向来低调的南相家毫不犹豫地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在各方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安全地将钟烟花小朋友接到了南相家专属的庄园之中。
南相夫人安排好钟家小公主的生活学习之后,便将照顾小姑娘的责任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她相信自己优秀而善良的女儿,绝对能把那个失去父母又要失去监护人的可怜孤单小公主照顾的非常好。
从庄园里的生活细节看起来……南相美和钟烟花相处的确实非常好,深夜里两个年龄相差颇多的女生,居然还在抱着枕头津津有味地聊着什么话题。
“我喜欢你的性格,很温柔,而且你长的很秀气,没有让人讨厌的杀伤力。”
钟烟花睁着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拨开眼前飘拂的发丝,盯着身边的南相美,说道:“像简水儿和邹郁长的就太有杀伤力,所以我不喜欢。”
南相美蹙着眉尖,心情复杂地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儿,面对着这样充满成熟味道的谈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莫名其妙有些羞怯。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更喜欢商秋一些。”钟烟花将光溜溜的小腿缩进崭新的睡裙下,很严肃地感慨道:“所以,你要多讨好我啊。”
南相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低声说道:“为什么要讨好你?”
“他是我的监护人,要娶老婆总得问下我的意见。”钟烟花可爱地皱着鼻尖,小女孩儿用成人的口吻叹息道:“当然如果我再大几岁,那我肯定一个都不同意。”
南相美抱着枕头辛苦地忍着笑,肩头不停地抽动,半晌后,她平静下来,忧郁说道:“他现在是逃犯,也不知道人在哪里,不知道他吃的怎么样,睡的好不好,安不安全。”
“对了,你在乎许乐是个逃犯吗?”钟烟花好奇地睁着眼睛问道。
“你不是应该叫他哥哥吗?”南相美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在他面前就叫叫,在他背后我喜欢叫他名字。”钟烟花甜甜地一笑,说道:“你以后可不要告诉他。对了,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南相美静静地靠着棉软的枕头,像清幽河水般的黑发流淌下来,出神说道:“当然不……你呢?”
“我?”钟烟花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问题,眼睛笑的弯成两轮可爱的眉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逃犯了。”
“那年你多大?”南相美好奇问道。
“五岁。”钟烟花很认真地解释道:“但我所有事情都没有忘记。”
安静的庄园,棉软的大床,宁和的夜色,大女孩和小女孩在夜话,房间的角落沙发里,那个陈旧的娃娃正在望星空。
……
……
首都特区一片非常普通的公寓群中,有一个房间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似乎要比夜空里的星星更亮一些。
白玉兰坐在窗边,眯着眼睛看着夜空里的星星,窗户开了一半,手指间夹着的那根三七牌香烟燃烧的烟雾,从缝隙里透了出去。
卧室门被推开,从睡梦中醒来的妻子揉着眼睛,望着窗边的他,问道:“怎么还不睡?我明天可是早班。”
陆军总医院对考勤管理的特别严格,她可不想被那些主管批评,所以心情有些糟糕,而看到白玉兰手指间的香烟后,心情更加糟糕。
白玉兰被惊醒,下意识里把烟头扔出窗外,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道歉道:“不好意思,在想些事情,所以……”
怀孕后的女人脾气一般都有些暴躁,更何况是当年敢直接训斥许乐的女护士,但她感觉到白玉兰今天晚上的情绪确实有些异常,向窗边走去,疑惑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玉兰赶紧关窗,把寒风挡在窗外,上前轻轻搂着她变得有些粗的腰,沉默片刻后解释道:“有个很愚蠢的家伙,可能需要我去帮些忙。”
第一百九十章 我的战斗(一)
怀中女人的身体起始依旧柔软,渐渐地却僵硬起来,联想起以前在病房里听他说过的那句话,结婚后的某些细节,还有那天在陆军总医院出现的奇怪军人,还有现在依旧放在抽屉里的那厚厚一包钱,她推开白玉兰,有些惊慌地说道:“你……你……你真是那个七组的人,那你……你说的那个愚蠢的家伙……是不是许乐?”
白玉兰平静看着妻子,温和说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虽然我已经退伍,但那个家伙终究是我的战友,同时他还是我的老板。”
从前线归来后,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犀利过往的普通秀气男人,做着家庭妇男的工作,然而当那件事情发生后,无论是去黑市买鸡还是在厨房里切西兰花时,他都一直在等待着某个人的电话,一个命令。
然而鸡汤沸腾翻滚着香气,西兰花被开水焯的直到绵软,电话依然没有响起,也没有什么命令,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家伙藏在哪里,准备做些什么。以他的了解,那个家伙肯定在准备做件很生猛的大事,可他却找不到机会参与。
白玉兰平静看着妻子担忧慌乱的神情,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她浅浅鼓起的小腹上,右手轻轻抚娑,低声说道:“我答应你,只要老板没有找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
……
七艘巨型联邦战舰离开了黄厄星系,向墨花星球前进。联邦部队在那颗星球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这些巨型战舰承载着反攻的希望和胜利的信心,尤其是那艘主舰,因为强悍或者狡猾的延续不败荣光的第一军区十七装甲师,正在那艘主舰上。
因为来自联邦政府和军方最高层的命令,新十七师提前结束了在首都星圈的整休,再次返回充满血火死亡的前线。对于这次调令,外界通常认为是前线急需胜利的兵力要求,但对于澄海师长和新十七师各级军官来说,背后隐藏着令他们不怎么愉快的原因。
不过相较于在首都星圈承受政治阴谋之类的压力,部队大概更愿意去前线和帝国人真刀真枪地比拼,而且在部队离开之前,十七师强行把被逮捕的十来名七组队员也全部要了回来。
宇宙幽蓝的背景出现在阔大的舷窗上,刚刚结束扭率空洞穿行的舰身,依旧残留着余温。熊临泉背靠着微烫的金属壁,叼着烟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太空景象,脑子里却想着首都特区的月亮。
时势逼人,可以把人逼成废人,也可以把粗糙的汉子逼成多愁善感的诗人,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自己对很多事情,甚至连愤怒都显得有些无能为力,那么除了感慨和忧郁,便再难生出更多的情绪。
战舰角落里或蹲或站着很多十七师官兵,有队员也有几名曾经在作训基地里的军官生。
赫雷团长从大熊嘴里抢过烟卷,啪啪点燃自己的粗烟草,有些含混不清说道:“也不知道教官现在怎么样了。”
熊临泉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把烟卷接了过来,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头儿更生猛的家伙,哪怕……和整个联邦作战,他也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其实这些正在奔赴战场的男人们想说的是,不能出事。
……
……
“他没有联系过我,但我能想像出他的处境,但我想他应该联系过你,虽然对于这一点我并不愉快,但我还是请求你告诉我,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西山大院那栋独立别墅今天来了位特殊的客人,自从邹应星被暂时停止国防部长一职以来,这栋别墅就变得异常冷清,于是没有多少人因为这位特殊的客人而尖叫失态,至于邹郁,她从来不会为另外一个女人失态。
邹郁轻轻调整着桌上的滴红插花,表情平静,根本没有看对面一眼,仿佛根本没有认出坐在面前的是那个红遍全宇宙的国民偶像。
“我不能体会你的不愉快,我更不明白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向我质询他的行踪。”她低头认真地剪着花枝,轻声说道:“如果我没有弄错,你是费城李家的人,而现在要杀他的是李在道将军。”
“我是李家的人,李在道是我的堂兄。”简水儿摘下运动风衣的帽子,黑色的马尾辫弹了出来,一荡一荡,微仰着的清丽脸颊上莫名流露着沉稳的傲意,“但我更是他的未婚妻。”
邹郁握着特制花剪的手微微一僵,旋即微笑回答道:“原来是以这个身份来质问我……不过我并不认为你们真的能够结婚。”
她抬起头来,望着简水儿无可挑剔的容颜,在心中发出一声赞叹,平静说道:“你们两个人都太过耀眼,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造物主的眼睛都会嫉妒的瞎掉。”
简水儿的目光从桌上的滴红式插花移到邹郁鬓角的那朵大红花上,沉默片刻后说道:“你长的很漂亮,也很耀眼。”
“谢谢夸奖。”邹郁平淡回答道。
“关于许乐的生活,你已经参与的足够多。”简水儿忽然迷人地笑了起来,眼波流转,不似明星,只是狡黠的演员,“如果你再参与下去,不知道造物主会不会嫉妒,但我会嫉妒的。”
邹郁缓缓放好花剪,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对方,沉默一言不发。
一位是曾经的国民偶像,曾经迷倒全宇宙的雄性生物,一位是红衣千金,曾经迷倒李封和利孝通这样厉害的雄性生物,此时平静相对而坐,二人间那盘本鲜艳欲滴的红花枝顿时没了颜色。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正如刚才所说,既然造物主选择让他耀眼,那么他便没那么容易死掉。”邹郁微笑说道:“虽然他还有很多秘密,相信你和我都不知道,但我相信凭着那些秘密,现在的首都特区没有谁能轻松地杀死他。”
简水儿沉默很长时间后,望着她平静说道:“我今天来,是因为一件事情。如果你能见到他,麻烦你告诉他……李封回来了。”
……
……
首都郊区的军用空港,接连两天负责接受密级极高的任务,继前一日来自西林的飞船降落,又有一艘轻型战舰摧破秋云,以近乎霸道的方式呼啸着高速降落,狂风在停机坪上高速穿行,卷起无数青黄色的落叶,噼噼啪啪击打在地勤官兵的身上。
这艘轻型战舰外表极其脏污,基本上只用执行真空任务的战舰表面居然涂满了被油渍糊住的灰尘,可以想像这艘战舰在接到命令回归之前,肯定正在前线某颗星球执行军事任务。
战舰后腹部引擎群护甲边缘甚至还有被帝国制式导弹击中的焦糊痕迹,看到这个细节的空港官兵们震惊无比,这艘战舰带回来的人究竟要执行什么样紧急的任务,竟然连如此重的破损都来不及修复,居然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跨越无数光年高速回来。
有些变形的舱门被液压机械强行推开,一个身形魁梧的联邦上校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异常沉稳,年轻英秀的眉眼间没有任何表情,然而任何看到他的人,仿佛都能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暴戾气息,似乎只要这个人愿意,他随时可能把战舰的舱壁撕下来当刀砍掉无数人的脑袋。
国防部前来接应的军官迎上前去,他们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号称打遍军中无敌手的上校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有多余的寒喧废话,直接取出由总统先生和李在道将军亲自签署命令的电子文件递过去,请他签字确认。
李封盯着电子文件上面父亲一如从前自律而严谨的签名字迹,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长途奔波而略有些下陷的眼窝里骤然暴出极寒冷的光芒。
啪的一声脆响,他在电子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姓名后,狠狠地将电子笔扎进屏幕中,屏幕片片碎裂,并不锋利的笔尖深深锲进李在道将军的签名之中。
秋风起兮,李封大步走向墨绿色的军车,沉着脸把里面的司机揪了出来,反手扔到十几米外,然后猛地踩死油门,轰鸣着向空港外狂奔而去。
五分钟后,这辆墨绿色的军车呼啸着来到四十公里之外的一幢军事建筑,军车没有减速,在宪兵瞪目结舌的注视下,直接撞断了大门处的合金杆,然后伴着令人耳裂的刹车尖鸣和满大院都能闻到的轮胎焦糊味,停在了石阶之前。
第一军区特种警卫团的军官试图阻止他闯进将军的办公室,李封脸色铁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那仿佛像导弹般恐怖的铁腿,没有任何人敢拦,军官们狼狈避开,所以坚硬的靴底直接踹在坚硬的门上,踹的门片片碎裂,劲气四溅,击打在四面八方,割的那些军官身上多了好几条血口子。
联邦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李在道,疑惑地取下眼镜,看着门口的暴烈景象,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眉不悦说道:“你能回来这么快,我很欣慰,但身为军人,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种暴戾的性情改改?如果你爷爷还在,看到今天的你一定非常失望。”
李封看着桌后依旧风度翩翩的父亲,自十二岁便暴戾强悍的心脏忽然间觉得无比悲恸,嘶哑着声音吼道:“如果爷爷还活着,他肯定会亲手毙了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的战斗(二)
两句对话,一瞬间。
父子二人同时明白了很多事情。李封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过往这些年里,那个西林如虎的男人会要求在外界尤其是在费城面前保持距离感,李在道则是极快地捕捉到李封的愤怒由何而来,震惊地发现原来他和那个死在古钟号上的男人间竟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李封没有质问办公桌后的父亲,那场古钟号大爆炸和他有什么关系,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徒然,他只是用极其复杂的情绪看着他父亲。
李在道也没有解释什么,平静地望着李封,瘦而有力的手指下意识里重重叩击着办公桌光滑的桌面。
李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副充满爆炸力的魁梧身躯充满了男性的强悍意味,他拧着眉,瞪着眼,声音如钢铁摩擦:“我十二岁离开费城前往西林,在我的春春期成长阶段,有一个强大的男人背影一直在眼前,我向他学习,试图赶上甚至超越他。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如此强大的男人,居然会因为如此恶心的阴谋而死亡,所以我很愤怒。”
李在道沉默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眉尖微挑,颇堪捉摸地捕捉着他最真实的情绪,悠然说道:“我是你父亲。”
“现在我更希望他才是我父亲。”李封的目光仿佛要燃烧起来,盯着办公桌后的他,极深处有极复杂的感情。
李在道缓缓合拢自己的双手,微偏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指间的皱纹,似乎在消化最令自己骄傲的儿子给予自己最沉重的心理打击。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极具智慧和决断力地中断了关于古钟号和那头老虎的争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说道:“你应该已经看到总统先生和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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