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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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 第4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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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问题交给律师解决,我的问题我自己回答,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许乐眯着眼睛走了会儿神,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因为在我心中,那个冲进议会山的家伙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更不是什么帝国间谍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叫施清海,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这个联邦最需要感谢的家伙。”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花一样的春天(六)

首都南郊,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建筑外的巨幅光幕上是高清晰度的环境旋拍,近在咫尺的桃花在春风里盛开,怒放。

建筑内的那间会议室里一片安静,空气交换系统吹拂的微凉润风,似乎要将室内的一切凝结,新闻记者们或低着头,或咬着电子笔的末端,蹙着眉或微张着嘴,听着台上许乐平缓而简单的讲述。

这是一名青龙山间谍的故事。

那名间谍叫做施清海,在他童年时家庭因为联邦某大型企业而遭受了灭顶之灾,他以优异的成绩异地考入首都大学附中,然后进入第一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被分配到联邦调查局临海州分局四科,前景一片光明,然而谁也不知道早在校园里,他就已经被青龙山反政府军情报系统吸收,成为那片著名却无人见过真容的深海里的一条鱼。

“对于你们来说,对于联邦所有的民众来说,施清海只是个很陌生的名字,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陌生人。”

“所以当青龙山委员会承认他的身份,并且拿出早已开除他的证据,你们会很自然地相信,他是一个破落的找不到前途的间谍。”

“所以你们可以很轻易地相信联邦政府的调查结果,他闯进议会山,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杀死拜伦副总统和议员先生们,只是一个神经错乱的被某些暂时还没有找到作替罪羊的势力收买的疯狂恐怖分子。”

“可我知道他。”

“他英俊,潇洒,温柔,成绩优秀到可以进入三一协会,那双桃花眼可以迷死所有女人,虽然这听上去像是我在替他征婚,可这真的是事实,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拥有普通人无法想像的财富及地位。”

“帕布尔先生当年乘坐军用运输机降落在青龙山,完成令所有人感到惊喜的大和解协议,是他完成的联络布置。”

“四年前麦德林死在环山四州基金会大楼,是我和他一起动的手,相信最近这一年的维基解密视频,已经能够让你们消化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也大致能够明白,他曾经替联邦解决过一次最大的麻烦。”

“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总统先生特赦了他,他担任了特一军和国防部之间的联络军官,在遥远的西林被占星球之上,他一个人藏在深深的雪里,拿着那把在议会山前响起过的大枪,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帝国军官。”

“这里是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两年前,那部叫做《七组》的纪录片在这里拿到了所有的奖,我和队员们被你们的欢呼喝彩声推上舞台,享受整个联邦的礼遇,事实上,施清海曾经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他也有资格站在聚光灯下,只不过他再次选择了走进灯光背后的阴影中。”

会议室内长时间的沉默,新闻记者们的心中不是没有疑问想要提出,只不过他们从许乐的表情上清晰判断出,他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

许乐揉了揉眉心,说道:“刚才说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当总统先生授权我深入调查古钟号遇袭案件后,本来没有任何义务要冒着风险帮助我的他,再一次走进黑夜,开始去追查那些已经快要被人们淡忘的线索。”

稍作停顿后,他望着台下不停做摘要纪录的记者们,认真说道:“他习惯走在黑暗里,却比任何人都要光彩夺目。像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什么恐怖分子。”

“我希望联邦民众能够理解这一点,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确定的理由,也只有那些理由,才会让他做出这么多在你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讲到此时,终于有记者压抑不住情绪,举手提问道:“也包括议会山的袭击?”

“是的。”许乐回答道。

记者们很轻易地从这些话语中推导出一个令他们感到无比震惊的结论,有人不可思议地高声问道:“许乐上校,难道你认为拜伦副总统和那些议员与古钟号当年被帝国舰队袭击有关?”

“我没有这样说,事实上我和施清海一直在调查。”许乐抬起头来,看着角落里那名提问的记者。

“太荒唐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新闻记者们震惊地议论起来,难以接受许乐的说法,虽然几个月前联邦曾经调查过古钟号当年遇袭的案件,好像确实也发现了一些新的疑点,可如果说联邦副总统都参与此事,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上次的调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迫终止。”许乐望着记者们说道:“当时我和施清海已经掌握了某些证据,很可惜没有机会继续查下去。”

“根据国防部那边的信息来源,你离开西林并没有得到军区批准,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军事纪律条例。”

沉默了一段时间的伍德记者,用手指夹着电子油墨笔,若有所思问道:“不惜被军法外置,你也要坚持回首都星圈的目的是什么?替你这位朋友洗刷冤屈?还是说想继续上次中断的调查?”

“我将请求总统先生的二次授权,重新启动古钟号案件的调查。”许乐回答道:“如果有新的发现或是证据,我会在宪章规定的范围内,第一时间通知在场的诸位。”

台下的新闻记者们下意识里皱眉摇着头,并不满意或者说并不同意许乐对日后局面的想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在取得总统先生二次授权之前,你要抢先召开这场新闻发布会?单独说这场新闻发布会,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伍德记者敏锐地看到了问题所在,继续追问。

“我想正式通知某些人。”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最近的那台摄像机镜头,好像看着镜头后面那些联邦政界军方的大人物们,稍稍停顿后认真说道:“我回来了,并且将要重新开始调查,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

……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天色已近黄昏,许乐回到首都星圈的第二天就这样匆忙而紧张地过去,建筑物的影子与火红的暮云混成一大片色彩斑澜的杂合物,那些本自粉嫩的桃花,骤然间变得鲜红欲滴起来。

记者们三三两两离开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却没有人急着回到报社或者是电视台,而是选择招唤相熟的同行去邻近的小酒馆喝上几杯。

他们在新闻发布会上听到了极具爆炸性的消息,然而却没有办法与人分享,必须马上与同行激烈地讲述心中的无数疑问,抒发脑海里的震惊。

在许乐没有明确指证的情况下,再如何推崇新闻自由的媒体,也不可能刊登联邦副总统涉嫌与帝国舰队勾结的新闻,这和总统官邸新闻主管的压力没有任何关系,新闻从业者的操守要求他们必须有证据,而目前整个联邦正在哀悼拜伦副总统的气氛,更是一条无形的戒尺。

许乐没有离开艺术中心,七组队员们散在建筑四周,控制着所有危险的狙击点,在红融暮色中的窗外守护着他的安全,而他则是在房间里与伍德记者低声交谈。

“为什么要单独把我留下来?”伍德疑惑问道。

“因为我信任你们,不过我本来以为鲍勃主编应该和你一起过来。”许乐笑着解释道:“看来我的新闻热度还是不足以吸引主编先生亲自出马。”

伍德耸耸肩,微嘲说道:“这两年你打回了我三次专访的申请,现在却说信任……千万不要说这是因为我们做了军神大人最后一次专访的缘故。”

许乐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记得我刚才提到麦德林的事情吗?当时整个联邦新闻界,只有你们首都特区日报,敢质疑那位老人,甚至调查他。”

“如果你那位朋友……施清海真的参与到刺杀麦德林,我会谨慎表示对他的信任,不过这种信任并不多,因为在我看来,他在议会山上的冷血表演,实在不像你所说的理想主义者。”

伍德点燃香烟吸了两口,在弥漫的刺鼻烟雾中,带着一丝淡淡骄傲说道:“说起当年的麦德林专案,我带了一帮狗仔队在S2查了几十天,应该算是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

许乐望着脚下那朵窗玻璃映出来的红花,忽然开口说道:“你去查之前,应该收到过一份关于麦德林调查的电子文件。”

伍德眉头微皱,手指夹着烟卷,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知道这件事情,事实上直到今天,他还不知道把那些文件送到报社的神秘人是谁。

“那些全部是施清海查出来的。”

许乐微笑看着脸色震惊的伍德记者,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微芯片递了过去:“刚才在发布会上我说我们没有查到证据,其实是撒谎了。这块芯片里藏着拜伦副总统和那几名议员涉案的证据。”

“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和鲍勃主编,而我信任你们,是因为我和施清海与你们虽然没有并肩过,但确实共同战斗过。”

伍德沉默片刻后,缓慢而细致地在脚边碾熄烟卷,深深呼吸两声后,神情凝重地接过芯片,说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一样的春天(七)

“你和鲍勃主编是专业人士,应该能够找到最合适的时间点把这些东西登出来。但不能是现在,官邸方面现在应该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我们所需要做的是配合总统先生的步伐和节奏。”

许乐说道:“刚刚发生了议会山这件事情,民众情绪很激动,帝国前线还有几十万联邦士兵,首都星圈这边不能乱。”

“据我所知,除了参加拜伦副总统的葬礼之外,官邸方面以提高安全等级为理由,帕布尔先生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在公众场所出现过。”伍德记者吸了口烟,声音微沙提醒道:“这种局面并不常见,如果总统真有处理这件事情的计划,你我又怎么知道,能怎么配合?”

“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且要解决的尽可能稳妥,必须走司法途径。”

许乐也点燃了一根烟,继续说道:“总统先生现在是安全的,只不过在政府内部甚至是官邸内部,某些人悄无声息地垒了一堵墙起来,我们在外面逐步施加压力,应该会帮助总统先生找到把这堵墙直接推翻的理由。”

他本准备继续说些什么,但三七牌烟卷前端燃烧的焦香味和烟雾,在眼前缭绕不去,有些碍事,他忽然发现好像这些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话没有必要说太多,就像以前那样,做事总是比说话要更重要些。

……

……

送伍德记者离开乔治卡林基金会艺术中心时,黄昏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褪去,街畔的桃花在浓郁的春风和黄金般的温暖里笑着,许乐觉得有些刺眼,正准备戴上墨镜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女孩儿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那幅宽大的墨镜有些滑稽地僵硬在了他的下颌前。

她穿着不起眼的淡灰色运动风衣,就像当年离开空港,在无数士兵的欢呼中前往西林开演唱会时那样,连衣帽严严实实地遮住她的头脸,遮住早已由紫变黑,由短变长的秀发,帽影中偶尔一瞥的精致眉眼依然能够令所有人惊艳。

军神李匹夫盛大的葬礼和雕像落成仪式之后,简水儿没有回到自己所属的联邦舰队,而是回到费城,陪着坟墓里的老人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这段日子,远在西林的许乐和她保持着通信,然而因为接连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那抹在帝国荒芜星球上刚刚变热的情思,非常可惜地没有机会燃烧成醉人的火焰。

“我总以为恋爱中的男女,彼此间应该有更热情一些的交流。”简水儿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挽住他的臂弯,微笑着说道:“而不应该刻意保持太远的距离。”

散落在艺术中心石阶四周的七组队员,以及在更远处负责狙击安控任务的队员们,通过自己的双眼或是远程望远镜,看着那只穿过许乐臂弯的纤纤玉手,忍不住同时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羡慕嫉妒不得不恨。

许乐微涩笑道:“最近这事儿有些麻烦。”

“虽然我们这场恋爱开展的确实有些过于清淡,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面。”简水儿很可爱地耸耸肩,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些,说道:“可如果我是你女朋友的话,事情越麻烦,你就越应该告诉我。”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许乐有些惭愧说道:“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的关系,所以考虑的不周全。”

“我原谅你。”

简水儿微微仰头,漂亮的下巴带着丝嘲讽,水一般的瞳子反耀着晚霞。然后两个人开始沿着首都南城的街道散步,四周两百米范围内,更远处的高楼之上,二十几名七组队员警惕地守护在四周。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缓慢而看似随意性极强的行走,似乎也不需要有什么终点。

联邦英雄和国民少女的恋爱,本应是这个宪历里面最美好的事情,然而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无数激昂或丑陋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令人来不及观看甚至来不及喘息,竟是没有留出让美好释放的机会。

说起来真的很奇妙,这竟是许乐和简水儿第一次像真正恋人那样散步,只是看似宁静恬美的恋爱场景,却不得不裹挟着那些七组队员像雪球一样缓缓滚动,令人无言。

而且就在这样极为难得,应该被好好珍惜的散步中,青年男女的谈话,依然不可避免地与这春暮风景极不协调,尤其是简水儿非常清楚冲进议会山的那个青龙山男人和他的关系。

身旁的国民少女早已长大,依然带着倾倒全联邦的美丽,更添了几分渐熟后的明艳,许乐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动人外表之下,简水儿拥有怎样清晰的理念和坚持,毕竟她是联邦头号叛国贼和帝国皇后生下的女儿,继承和遗传了父母最不可思议的叛逆及大胆。

然而当他说出李在道是军方激进派的幕后领袖,却没有在简水儿眼眸里找到任何震惊神色时,依然觉得有些难以想像。

“我一直都知道我这位堂兄李在道,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这些年,联邦里再有识人之明的人,往往也只注意到了他的低调,却从来没有想过低调的背后是缜密的思维和真正强大的自信。”

简水儿倚靠着他的肩,轻声说道:“一个了不起的人,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谋划某项事业,那么他所企图达到的高度,肯定非常可怕,如果你坚持站在他的对立面上,那么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面对他再怎样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不用太担心,我这些天一直在努力学习摆脱冲动派的色彩。”许乐抬头望着街道正中间那轮扁扁的红球,蹙着眉头却有笑意,“相反我认为你那位堂兄现在应该正在烦恼,他更需要小心谨慎。”

“我们认识几年了?”简水儿静静望着他的脸问道。

“如果从胜利演唱会算起,那是宪历六十八年的秋天,三年多了。”许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从电视上面你客串的那个小孤女算起,差不多十年了吧?你知道,我是看着你演的电视长大的。”

“我经常听到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话。”简水儿耸耸肩,笑着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三年多的时间,你确实有了一些改变,虽然话依然不是太多,但总不像当年那么沉默。”

她看了一眼身后街畔阴影里的七组队员,感慨地摇了摇头:“而且你显得自信了很多,就这么一些伙伴,就敢宣称联邦军方最有力量的男人正在畏惧你。”

“以前因为你那个无良老爹的关系成了联邦逃犯,一天到晚紧张的就像一坨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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