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任持枪向自己杀来,李兰哪敢久留?急忙打马后退,落荒而逃。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李兰或者还能与古人相比;但若说道挥军攻伐,阵前撕杀,那肯定远远不及。李兰征战几番,这还是头一遭遇败,也不知如何收拢败卒,只顾自己逃命。麾下兵马见主将如此,也都各自溃逃。
李兰知道张任勇武了得,不敢丝毫停留,打马狂奔许久,直到人困马乏,汗流浃背,正欲停下略作休息,又听后面马蹄声近,转眼看去,却是张任一路不舍追来。李兰吓得魂不附体,还要再逃,坐下战马却疲惫至极,口鼻之中“忽忽”喘气,却就是不行。
张任见李兰立马不行,也放慢速度,缓缓上前,恨恨地道:“今日便是汝死期。”李兰默然叹息道:“只恨众人不听我言,才中汝奸计,真死不瞑目。”早就觉得张任不对劲,可惜庞统等人求功心切,以至身死,却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冤枉啊。
张任却不管李兰心中是如何想法,冷然道:“若非汝疾贤妒能,又岂有今日下场?”这话却是从何说起?李兰大感惊异,问道:“将军此言何指?”
“哼。”张任重重哼了一声,道:“某与永年也知刘璋实不能成事,早欲寻明主而投之,恰逢刘皇叔仁义名于天下,本欲以西川献之。汝却恐吾二人得了这取川大功,使人密报刘璋,至使永年被害;还有那杨;高二位贤弟,也是被你所杀。今日某就为他三人报仇。”
张忍是朗朗道来,言辞激昂,铿锵有力。李兰却听的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急忙道:“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张任本欲就上前取其性命,听他如此说来,便勒马道:“死到临头,汝还有何话说?”
李兰整理一下思绪,缓缓道:“张永年之死,兰毫不知情。至于那杨怀,高沛二人,害吾至爱,兰才使人杀之。今日自知不能幸免,但却不能背上此等骂名。且若何永年真是被人所害,兰也不愿代人受过。言尽于此,望将军明察。”
第二卷 第十一章
李兰说完这些话,并不是讨好求饶,毕竟杨,高二人也是死在自己手中。但从张松之死,联想到庞统所言地图上并没有“落凤坡”,李兰心中隐隐感觉到这必然是有人栽赃陷害,借张任之刀杀人。至于是谁,却不是李兰现在能想的,只望坦言告之张任,让他能继续去寻找害死张松的真正魁首。不过看张任表情,李兰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刚才所言,只好淡淡一笑,闭目待死。
张任与张松等三人相交莫逆,得知三人被害消息本就立志报仇,哪里会因为李兰这三言两语就改变初衷?见对方坦然受死,反而怀疑有诈,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处,确定并无埋伏,才缓缓上前,举枪便要刺李兰于马下。
月光暗淡,照在精钢打造的枪尖之上,闪耀着暗红的光芒。就在那光芒正要刺向李兰胸口的时候,又一道寒光从旁密林射出。“嗤”的一声,正好射在张任右肩,用力不住,长枪都险些落地。张任毕竟是多年征战沙场,当即不顾李兰,环视左右,凝神戒备,又厉声喊道:“何方鼠辈?胆敢暗箭伤人。”
李兰被他一声大喝,急忙睁开双眼,看见张任肩上箭伤,还道是义父黄忠已至,心中大喜,不住张望。张任伸手将羽箭拔出,顿时血染征袍,却又不见有人应声出来,思量片刻,得有一计,又催马向着李兰而来。
当张任再次上前之际,果然又听得箭弦响动,旁边又有一箭射出。张任此番却早有防备,闪身躲过,看准来箭方向,打马便冲杀过去。片刻之后,就听他喝道:“贼子还不过来受死?”接着便有金石相交之声。
李兰此刻已经确定不是义父黄忠,否则早出来相见,当下也不顾安危,策马寻声而来,看看究竟是何人救了自己。等李兰走近,就见一人持剑与张任打斗在一处,全身黑衣,体态轻盈苗条。再仔细一看,李兰几乎跌落马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投江的关凤。
关凤将门虎女,剑法也十分精妙,但张任本身武艺不俗,又身在马上使用长枪,大占便宜。虽然右肩有伤少力,却也稳稳占据上风。十来招后,关凤肩上便被长枪划出一道伤口,露出雪白肌肤映着殷红的鲜血,黑夜之中,煞是吓人。李兰大惊失色,惟恐其被张任所伤,急忙喊道:“张将军且手下留情。”
张任也收枪不屑道:“某枪下不杀妇,你伤吾一箭,吾也伤你一枪,两厢值当,可速离去。”言罢又要打马向着李兰而来。关凤并不说话,趁他回身之际,一剑刺中马腿。那马负痛跃起,险将张任跌落马下。张任不禁真怒,喝道:“贱人找死。”又复挺枪刺向关凤。
李兰心知关凤不是其敌手,于是拔剑道:“多谢小姐美意,今日兰有死而已。小姐不是他的对手,可速速离去。”关凤仍不说话,继续与张任游斗。李兰见她险象环生,只看得心惊胆战,乃横剑道:“小姐若不去,兰便自刎于此。”却听得关凤冷冷道:“死便速死,我又不是救你。”
倒让李兰不知如何是好,迟疑片刻,关凤却又受一枪。见那黑衣上的斑斑血迹,李兰心下大急,也不顾那么许多,拍马就冲到张任身后,胡乱举剑就刺。这般不成招势,张任只冷冷一笑,随手一枪,将他手中长剑磕飞,再转手横扫,就正中李兰腰间。
李兰上阵之时,虽然不着盔甲,内里却有精锐软甲防身,被张任枪杆扫中,仍旧不免两眼发黑,喉中发甜,“哇”的一口血直喷出来。说来也巧,正好全部喷在张任脸上,他待要伸手去抹,早被关凤瞅得机会,一剑斩在右臂,长枪落地。张任眼中又看不见,又知李兰重伤,当即拔马便走。
李兰见张任离去,终于松下口气,对着关凤微微一笑,便遍跌落马下,不省人事。关凤见他如此也十分着忙,上前扶起李兰身体,不停呼喊。喊得十来声,李兰方才悠悠醒转,却感觉自己头靠一片温香软玉之中,看见的仍是那张熟悉的容颜,不禁喃喃道:“依依,我好想你。”关凤见他醒来,原是高兴,听到这话,知道他还是认错了人,可恨自己还如此不顾性命救他,心中动怒,顺手都给了他一个耳光,便起身要走。走开两步,却不听李兰动静,关凤回头看时,他仍旧又昏死在地上,嘴中不断有鲜血渗出。关凤默默叹息一声,又回转他身前,低声自言自语道:“依依究竟是谁?”
李兰再一次腥来,发觉自己身体躺在一张软榻之上,腰间仍疼痛难当,胸口也烦闷不已,不禁轻声呻吟。就听关凤在一旁冷冷道:“堂堂七尺儿男,受此小伤,便出声呼唤,岂不脸红。”李兰努力转头,看着关凤,又见她肩上包扎的白布,开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关凤没有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关切自己,语气松缓,道:“不碍事的。”又轻叹一声,端起桌上一碗汤药走到李兰身前。李兰正欲起身,关凤又冷道:“若想多在床上躺几月,你可尽管起来。”说完便勺药伸到他的嘴前。
李兰急忙张口喝下,又道:“怎敢劳烦小姐……”关凤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已经昏迷三日,现在还言何‘怎敢’?”又勺药到他嘴前。看着娇颜如花,玉手纤纤,这是在做梦吗?李兰不禁呆了。却又听得关凤微怒道:“喝药便喝药,若尽胡想,当心我又给你一耳光。”吓得李兰急忙张口将药喝下。
一碗药喝完,李兰也略微有了几分精神,开始四下打量,入目就觉得这间小屋布置的清雅别致,窗外绿树如茵,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李兰又再看着眼前这位美人,虽然长的与依依八九分相似,神态之间却大不相同,又开口问道:“不知此地是何处?兴儿说你投江,害我……”本待要说“害我伤心欲绝”,又知不便出口,只好闭口不语。
第二卷 第十二章
关凤见李兰短短几日用药,就能开口说话,也不禁佩服那人医术精湛,听他问及,便答道:“此地离雒县不远,那日我投江侥幸不死,被此间主人所救。恩公医术极高,我见你受伤甚重,就带你到此地求救。”
李兰才明白了个大概,心中谢天谢地,早知道关凤大难不死,何必要杀杨怀,高沛二人,惹来这一身祸事?正还要说话,就听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夫说过多次,不许你再称恩公,怎的就是不改?”言罢,便走进一位老翁,鹤发童颜,骨骼清奇,飘飘然似神仙。
老人进来之后,先到李兰身边把脉,闭目片刻,就点头道:“已无大碍,只需修养旬日,便可下床走动;若要痊愈却还要些时间。”
这么快就能好了吗?李兰再看了看关凤,不知道伤愈之后,两人又会是什么样。那老人见他脸上微有失望神色,乃道:“若非老夫医术了得,碰到别的庸医,就算在多月余,你也未必下得床榻。”
李兰知他误会自己的心意,连忙道:“多谢老丈。”那老人点了点头,复起身自语道:“老夫本欲即日回吴,现在只怕又要迟延些时日了。”吴中神医,李兰又立时想起一人,开口问道:“老丈可是人称神医,名扬天下的华佗大夫?”
“神医么?”那老人一阵大笑,道:“正是老夫,可这神医二字万万不敢当。”李兰又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当真不错,受伤之后居然遇到三国时候最好的大夫,真是吉人天相。接着李兰就不住口地称赞华佗医术如何如何了得,他这一张嘴巴连诸葛孔明都能说动,何况华佗?聊不片刻,华佗一直笑声不断,最后乃道:“汝伤重未愈,不宜劳神多言,且多休养;也不宜多进饮食,可叫关姑娘煮些许清粥食用。好生用药,老夫明日再来看你。”李兰又是一番感谢,华佗才起身而去。
接下来数日,李兰都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每天都有关凤给自己喂饭,喂药;华佗又与他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竟将刘备收川等俗事忘的一干二净。华佗医术确实高明,不到十日,李兰便觉得身体无什大碍。华佗见其复原无碍,留下几副药便回东吴,末了还不忘邀请他去吴中游玩。
李兰嘴上虽然极力劝说华佗在延留几日,说什么“与神医相谈获益良”,“愿朝夕聆听神医教导”等等,心中却早就巴望着这个“电灯泡”的离开。等华佗真的去后,只留下李兰与关凤日日相处,更觉得心情舒畅,反而恢复的更加神速。
这两间茅屋原是华佗在山中采药时所建,现在也就暂时借与李兰休养。此山在雒县西面不远,风景秀丽,草木繁多,又有美人相伴,李兰简直就觉得是人间天上。等李兰伤势越好,关凤神色之间却越加冷漠,到后来竟然只是每日用饭时能见,李兰却也不敢多问。
日出日落,不觉之间已在这山中度过月余时光。每日早晨,关凤都会在房前草地上练剑。薄雾轻烟之间,美人剑舞,不正是一副绝世好画么?李兰顿时欢喜,去寻来些木炭,缓缓走到一旁,抱膝坐下静静观看。关凤见他出来,立刻还剑入鞘,便要回房。
李兰还没有开始作画,不想她这么快就停下,也只好鼓掌道:“好。”关凤冷哼一声,道:“若是真好,就不会败在张任手下。”听到张任的名字,李兰又不禁想起刘备等人,不知道义父黄忠生死如何,也不知道刘备胜败如何。
关凤见他若有所思,又问道:“你在想伯父他们?”李兰不便否认,点头道:“当夜一败,义父生死未卜,我自然担心。又不知现下主公胜负如何?山中一月,我竟将这些俗事,忘得干净。”
关凤又哼了一声,道:“你能忘得了?前两日我下山买东西,听说那一战只有庞先生阵亡。伯父败退涪水关,已经为二位先生立下衣关冢?”
二位先生?那岂不是连自己都算在内了?李兰傻傻苦笑道:“当我阵亡也好。如果能在这么一个风景迷人的地方终老一身,也是一种幸福。”说着就直视关凤双眼。
关凤看着他炽热的眼光望来,脸上略微返起红晕,将目光移开,低声问道:“你能放得下世间的功名利禄?”李兰淡笑道:“名利于我如浮云,何谈放不下?”关凤抬眼看着他,突然问道:“那你为何投靠我伯父?”
李兰顿时哑口无言,为什么要投靠刘备?自己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来到三国的时候,不过是想在乱世之中找个靠山,而且也没有打算一开始就选择刘备;再接着漂漂亮亮地得了几个胜仗,心中也多少有些想要成就功名的念头;再后来见到了关凤,脑袋中却更多的是想她,才会巡视襄阳,也本不想入川。这几日山中宁静的生活,几乎已经让自己忘记了山下的战事,甚至就希望永远这样的日子,却哪里想到过刘备?
关凤见他许久都不说话,又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本当建功立业。这有何不敢承认的?”李兰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为何要投靠主公?或许这就是天意。”关凤脸上更红,不再说话,低头走进屋内。
李兰又复向前走得几步,眺望山间,此刻雾气尚浓,一片云雾缭绕,朝阳初升,金光灿烂,更觉身在仙境。世事无常,二十一世纪的一次无意灾难,让自己痛失所爱,回到三国;三国也本是自己的最爱,也曾想建功立业,一统江山;偏偏却又遇到关凤,刚有的一点豪气又被这儿女私情牵拌。嘿嘿,李兰啊,李兰,你终究只是个庸人,俗人,俗不可耐。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李兰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就听得身后关凤喊道:“你要想下山,也得先用饭。” 才想起还不曾吃早饭,又转回房中,却又纳闷,自己何曾说过要下山去?
走进屋子,关凤已经将饭菜摆放在桌上。李兰刚一坐下,关凤便问道:“你刚才在想何事?竟如此专注出神。”李兰答道:“在想我的家乡。”关凤点了点头,又道:“你的家乡不是就在西川吗?离这里远吗?”
“远,很远。”李兰又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人,还有依依,喃喃道:“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关凤听他说的怪异,本想开口再问,却见他神色黯淡,只好将话咽下,默默用饭。李兰自己伤感片刻,也举箸动筷。
两人都不发一言将饭用完,关凤便收拾晚筷出去。片刻之后,听得马蹄踏动,李兰出门却见关凤正牵着自己的战马站立在外。关凤缓缓把缰绳递了过来,道:“你伤势已经痊愈,下山去吧。”便走进房内,将门死死关上。
这还是马良赠送的那匹神驹,只可惜自己骑术不精,空有宝马却不能纵横疆场。李兰抚摩几下马颈,却并不上马,只是轻轻拍了拍马臀,将其放走,自己就缓缓坐在房前。
又过了个把时辰,关凤终于打开房门,问道:“你为何还不下山?”李兰笑笑起身,拂去衣衫上的草屑,道:“我等你和我一起下山。”
关凤却冷然应道:“我为何要陪你下山?”李兰仍旧是一脸微笑,并不说话。关凤见他如此,跺足道:“你下山成就的是你的功名;而我下山却要嫁给张苞。”李兰缓缓走到她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会嫁给他。”
关凤刚抬头,就感觉自己被对方用力地拥入怀中,耳边听道:“你只能嫁给我李兰,李经纬。”关凤等是这句话,可怕的也是这一句话,只是微微一怔,又猛然推开李兰,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末了冷冷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