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条走道,再加上没带眼镜,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没在黑暗中,
好象已和黑暗溶成一体。
就在那时,路灯一闪而过,照见了她清秀的脸,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反光,原
来是泪水。
那位女子,满脸泪水。
原来她一直在黑暗里默默哭泣。
售票员终于走了过来,我取出钱包,掏出钱递给她,用手指了指那位女生,轻
声说:“两张终点。”售票员面无表情地走开。我也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不
再看她。
如果我告诉她,说不要悲伤,说这样的故事天天都在上演,说事情没有想象中
的那么严重,她是一定不肯相信的吧,可是事实往往就是那样,既没有希望中那么
美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望。这就是生活,令人又爱又恨的生活。
抬头瞟了一眼那招牌,上头写着“TERMINATE BLUE”,中文译成“深蓝网吧”,
老板是青以前的同学,他殷勤地过来招呼我们,边开机器边问青:“这是你同事?”
“是我表妹。”青笑着答。
“还是个学生吧?”那人扭过头来扫了我一眼,用那种已经赚钱的人看伸手阶
级的眼光,不知道里面是鄙视、嫉妒、羡慕还是别的一些什么。
“她已经上大学了。”青抢着替我说,语气里不是没有为我骄傲的声调的。
“哪个大学呀?”他继续问。
我坐到键盘前。
“哈尔滨理工大学。”青坐到我旁边,又替我回答。
他站到一边,“哦,哈工大呀,好学校,好学校,全国都有名。”
“哈理工。”我纠正他,“不是工大。”
“我知道了,是原来的船院吧,那学校也很不错呢。”他拍拍自己的头。
“那是哈工程。”我很想白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住。
“我们学校是原来的哈科大。”我又补充一句。
“啊,是吗。”他尴尬地笑,“反正是理工大学,应该也很不错吧。”
从他茫然的笑容里我知道他对哈科大根本一点概念都没有。
早知道还不如说是是是是我是哈工大的我是哈工大的。多省事及有面子。
我不再理会他, 打开资源管理器找了一下NETTERM,没找到,只好打开TELNET
的窗口试着连工大的紫丁香站,等了半天也没连上,“慢慢慢慢慢。”我小声对青
说。
又连了一次, 总算连上去, 速度仍慢得要命。 但我还是松一口气。 直接到
FEELING版,果然有宇写的东西,我按回车键,手竟然有点颤抖。就和那时按下T键
一样,不知为什么,心里害怕得要命。虽然我明知道他会写些什么,可是没有看到,
却又不愿相信,宁愿相信有奇迹出现。打开别的窗口,和青一起看些无关紧要的东
西,迟迟不敢去按任务栏里的那个TELNET按纽。
“慢慢慢慢慢。 ” 我又说。 别的窗口的东西也照样慢。 只好再次打开那个
TELNET的窗口。大概看了一便他写的那几行字,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先是何苦然后
是让我振作。他们都跟我说何苦,哈,何苦。我的心迅速地下沉,沉不见底。我按
键离开。恍惚中不知该做些什么,随随便便看了几篇其他的文章,又返回来看他写
的那篇。这回看的清楚些了,悲伤的心情也清楚地淹没过来,我停下来,用手支着
头。有种昏昏沉沉浮在云端的感觉,不象是醒着,到象在做梦。这是在做梦吧,事
情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吗?我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可是那是真的。
“这是你写的?”青瞪大眼睛。
“下面那部分。上头是他RE的。”我机械地答到。
“这是怎么回事?”青不放过我。
我有点清醒,象被什么刺了一下,反应忽然灵活起来:“这还不清楚?”我说,
“我在BBS上狂追一个男生,结果被摔甩。”
“你?!”青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对。我。”我面无表情,忽然觉得累得要命。每个人都可以失恋,为什么我
不能,呵,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大概只因为别人失恋是别人痛苦,反正事不
关己,可以高高挂起,而自己失恋是自己痛苦吧。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最恨别人说什么既然已经失恋了,何不潇洒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大
丈夫何患无妻这类鬼话。潇洒?开玩笑!这可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我怎么潇
洒得起来。
“啧啧啧,象爱这么肉麻的话你也写得出来,我佩服你。”青竭力想使气氛轻
松起来。
“我不觉得肉麻,我是很认真的。”我故意将手放到胸口,做出一副天真的样
子,青和我一起大笑,刺耳的笑声。
天哪,我受不了了,我猛地站起,面孔沉下去,简短地对青说:“看完了,走
吧。”然后背起包飞快地走出门口。青连忙跟上来,我挽住她的手臂,眼泪又不争
气地涌上眼眶。我们一起往车站走。青看着我的眼睛,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良久,我勉强笑着说:“其实没什么的。”然而眼泪却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地流
了下来。
“笨蛋。你也是个笨蛋。”青握紧我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夜好冷好暗,但
是青是温暖的,幸好青是温暖的。否则,否则我又如何能够停止哭泣呢。
已经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了,我抬起头,用哭红的双眼看了看那夜空,星光依
旧灿烂,可恶,我这么痛苦,它们却仍然那么美丽,真无情。我逐渐平静下来,长
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是雨雪交加的天气的。
The Marble Hall/Lyrics by Roma Ryan
I dreamt I dwelt in marble halls
with vassels and serfs at my side
and of all who assembled within those walls
that I was the hope and pride
I had riches all too great to count
and a high ancestral name
but I also dreamt which pleased me most
that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that you loved me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that you loved me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I dreamt that suitors sought my hand
that knights upon bended knee
and with vows no maiden's heart could withstand
they pledged their faith to me
and I dreamt that one of that noble host
came forth my hand to claim
but I also dreamt which charmed me most
that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that you loved me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that you loved me
you loved me still the same
——
逝去的,永在我心中。
第十一节 不在乎
“你等等,我去打电话问华医生你的检查结果。”青有点紧张地看着我,“现
在应该出来了。”
“去吧。”我转过身,跳到站台的栏杆上坐好,然后对青笑眯眯地说,“不用
担心,不会有事的。我有预感,象我这种刚被甩的人,老天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
的。我还没被折磨够呢。”
“胡说什么。”青总算笑了笑,背起包准备去电话亭。
“青,”我叫住她,她神经质地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我。“什么?”
“不用这样,”我笑出来,“我只是想要一瓶苹果的醒目而已,西瓜的也可以。”
“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青松一口气,嘀嘀咕咕地离开。可是真的,我已
经不在乎了,为什么要在乎呢?管它是什么结果,现实一样是得面对。大不了,我
学森,在被病痛折磨到失去所有自尊和快乐之前,从楼顶上飞到天空中去。
无所谓,我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如果按照电视的情节呢,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吧:身患绝症的森为了不拖累碧,
毅然离开她,而碧在明白一切真相之后,会一辈子感激他,爱戴他。可是现实生活
哪有这么简单,事实的真相也许是:森和我分手,只是因为他自己过度的自尊和自
卑,不愿让我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或是他不信任我能陪他到最后,与其等我离开他,
不如他先离开我。而我呢,还没有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前,就已经动作迅速地移情别
恋。谁说森的担心没有道理?
而接下来这一段呢,就更讽刺,剧情应是:碧身患绝症,但她终于能在她所爱
的人的身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虽然悲伤,这仍是一段完美的感情。可是实际上呢?
实际上,那个人,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于是她只好一个人活下去,应
该说,无论是活着或死去。没办法,现实的世界,根本没有电视或小说情节那么清
楚单纯。
远远地, 青轻快地跑回来, 满脸喜色,一看见我,便伸出两只手指做了一个
“V”字形。我倒真有些意外,勉强做出笑脸,向她喊道:“是不是,我就知道!”
青将饮料给我,我看见她另一只手里的一大堆吃的。她兴奋地说:“没事,没
事,还是良性。你只是老毛病严重了一些而已,药物治疗就可以了。我们来好好庆
祝一下吧。”青一高兴就特别多话。
“什么没事,还是要药物治疗呢。”青忽然一下不担心了,我却有点不甘心:
“你知道那些后遗症吧,治心脏的药,保持心情平静的药,吃了会使人发胖,行动
会变迟钝,人会便笨,过敏的话会浑身起疹,即使是纤维瘤,长大了还是会压迫心
脏,迟早得切除。还不如现在挨一刀呢,干净利落。”
青怔怔的,忽然说道:“那也比现在开好。前几天陪柔到医院看他姑母,她刚
做完双乳腺切除手术,正在做化疗和理疗,脖子上和胸部不知道用什么画了红线,
说是放疗的需要,整个人干瘪了下去,一点生气也没有,真恐怖。”
我心里哈哈笑,大家都在和绝症斗争,这世界上,差不多人人都身患绝症,相
信我,迟早问题。
我瞟了青一眼,又喝一口醒目,然后说:“还好啦,总比做单切好,整个胸部
变成畸形,多可怕,象我这样没结婚的就更惨,以后多半就嫁不出去。”
青瞪我一眼,“你不是一直都说缺陷美才是最美吗?”
“哎,”我伸了一下懒腰,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的幽默,可真让人
消受不了。”
“走呀,”青拉起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去那里喝酒。”
该如何忘记?/吉田美和OF DCT
如果每次不小心说出他的名字
都要罚钱 然后把它攒下来如何?
因为已经成了口头禅 所以相信不用多久
就可用那些钱去买块蛋糕来吃也说不定
该如何忘记?
若是能够因此攒到一笔足够出门旅游的钱
那又未免有些 叫人伤心
能不能想办法讲一堆他的坏话 譬如说
脸长得很奇怪啦 或是哪里很惹人厌啦
本来就是嘛 又不是说长得特别帅
甚至还可以说他长得一副猴头猴脑的样子
但是又该如何忘记?
我忽然发现 其实我好喜欢猴子…
“我怎么会喜欢上那种人吗?”
要是能够这么想的话多好呢
“其实也不用刻意去忘记,”“时间会冲淡一切吗!”
想到你们那么好心 甚至愿意牺牲假日来陪我
我也希望能早点振作起来
该如何忘记?
不由分说就来临的生日(这还算好的呢)
还有那圣诞节那情人节还有那White Day
又该如何逃避(那才是决胜负的日子)
该如何忘记?
把他比拟作动物战 业已宣告失败(只怪没料到自己居然喜欢猴子)
但是又该如何忘记?只有努力直到能够不在乎你 加油吧(HueHue)
——
逝去的,永在我心中。
第十二节 爱
到了生香,青叫了两碗莲子羹,又从袋子中拿出听装的啤酒,顽皮地笑着递给
我,连我也被她的愉快感染,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属于青的煎熬,总算已经完结了,虽然在我脑海里,她痛苦的神情依然
那么清晰,但是感谢上帝,现在,她是微笑着的。
应该是我高考前的事吧,姨夫打电话过来,告诉我青在戒毒所里,我马上赶去
看她。戒毒所也是不输给医院的一个恐怖的地方,我怎么也不能把它和青联系在一
起,但青在那里,蹲在窗边,两只手被绑在床上,其中一只手上绑着绷带,两只眼
睛瞪得圆圆的,欲哭无泪的表情。我跑过去抱住她,可是她不认识我,我害怕到哭
出来。
后来才知道,青他们毕业后,青去找林彦问他以后怎么办,林彦冷笑说以后哪
有什么以后,青不能置信,回家后整个人彻底崩溃。那时林彦考上江大的美术系,
而青则被另一个女生以一吨钢材的代价挤掉。据说林彦和那个女生在一起。而我在
高三,课程紧张,根本顾不到青。因为这个,我一直内疚。
然而青终于康复,身体上吧。她远走高飞,到长春去一边工作一边念大专,大
二寒假时我去看她,柔已经在她身边。如果柔不是那种奢侈狂傲的人,不是开舞厅
夜总会的,我会祝福青。虽然他对青非常不错,但那时我认定他是黑的,对他怎么
也看不顺眼。更看不惯青那种毫不在乎的作风。
结果我和青不欢而散,青说我书读得脑子烂掉了,现在看来,她说的有道理。
真好,不论如何,现在我们终于和好如初了。
“在想什么?”青的声音将我拉回到现实。
“我在想,男生,还是要找那种温厚的,可以依靠的类型,”我用双手握住啤
酒罐说:“你太没记性,总爱找花花公子型。”
青眯着眼睛笑起来,“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象你那样有恋父情结,每个女生潜
意识里都希望能依赖别人,你的这种意识也太强了。”她顿一顿,“其实男女之间,
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则分,还管它什么类型。”
“会伤得很重的。”我瞪向她。青哈哈地笑起来,一只手指着我,又笑得弯下
腰去,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疯了。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腰来,板起脸正色对我说:“放心吧,柔也伤害不了我,
我又不爱他,他怎么能害得了我,只有我害他的份儿。”我收回头,默不做声,有
点想问她,“你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或者以后,结婚以后我会爱上柔,但他必须先证明给我看他爱我,否则我不
会爱他。我输不起。”青说。
“这么自私。”我不以为然地扁扁嘴。
“当然,出来行走江湖不学乖怎么行,我还敢再被人伤害一次吗?我可不想再
下一次地狱,要下别人下去,死道友不死贫道。爱上一个人有什么好处,万事都听
凭他处决发落?不不不不,这么不划算的事情,不可能再有我的份,我算盘打的很
精的。”
“我对爱这种事已经死心。”青又说:“我只希望有一个很温暖的家,一个合
得来的可以依靠的人,两个人一起幸福地生活。他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他,跟这些
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爱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