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抬头- 第87部分

　　　　那个老人身体里被逼出来的黑影，的确是一个鬼魂，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他依存在老人的身上，那只是他的本能，因为即便是鬼魂，也拥有着人类求生的本能，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找个凭依，将会很快消散在这个世界中，成为一片尘埃。

　　　　以那老人对信仰的坚定程度来看，那孤魂野鬼很难对他造成伤害，顶多就会让他偶尔会觉得有些头晕罢了。不过维托里奥还是强行将他驱赶了出来，并且以自身的力量，将那孤魂野鬼的形体显现了出来。

　　　　弱小的鬼魂是很脆弱的，甚至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凝实，所以除非是天生灵觉强大的人，否则是绝对无法看到鬼魂的存在的。

　　　　维托里奥则用教会的秘法，让那鬼魂的身体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理所当然的引起了信徒们的轰动。然后她又故作神秘地跟那鬼魂斗了一会儿法，最后才满头大汗地向大家求助：“邪灵已经被我困住了，请大家帮助我，唱响你们的圣歌！”

　　　　也不知是哪个孩子开了个头，神佑世人的圣歌在歌剧院中响起，那邪灵也开始惨叫起来，并最终慢慢被圣光所同化、净化，最终消失无踪。

　　　　一切都过去了！邪恶的鬼灵已经不复存在，人们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反而是孩子们显得很高兴，大声的争辩着，说自己在为净化邪灵的时候出了多少多少力气，用了多么大多么大的声音来唱圣歌，正是因为圣歌的存在，他们才帮助圣徒消灭了邪灵！

　　　　维托里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吐槽了一声：“靠，真是累死了，明明就是个不值一提的邪灵而已，竟然要我这样的圣徒亲自出马！上面的那些家伙，是故意想把我累死是不是？”

　　　　不等我接着吐槽，她就已经很快地收束了自己的神情，再一次摆上了圣洁的嘴脸：“凡信耶稣为默西亚的，是由天主所生的；凡爱生他之父的，也必爱那由他所生的。几时我们爱天主，又遵行他的诫命，由此知道我们真爱天主的子女。原来爱天主，就是遵行他的诫命，而他的诫命并不沉重，因为凡是由天主所生的，必得胜世界；得胜世界的胜利武器，就是我们的信德。谁是得胜世界的呢？不是那信耶稣为天主子的人吗？这位就是经过水及血而来的耶稣基督，他不但以水，而且也是以水及血而来的；并且有圣神作证，因为圣神是真理。原来作证的有三个：就是圣神，水及血，而这三个是一致的。人的证据，我们既然接受，但天主的证据更大，因为天主的证据就是他为自己的子作证。那信天主子的，在自己内就怀有这证据；那不信天主的，就是以天主为撒谎者，因为他不信天主为自己的子所作的证。这证据就是天主将永远的生命赐给了我们，而这生命是在自己的子内。那有子的，就有生命；那没有天主子的，就没有生命。阿门！”

　　　　信徒们神情很激动，能够亲身参与到除灵的活动中，对他们的信仰必然造成巨大的冲击，让他们的信仰更加坚定。所以维托里奥明明只是在背诵圣经，偏偏所有人都激昂地跟着她背诵开了。

　　　　“喂，你这样凑字数真的没问题？”我一边倒了一杯水给她，一边半开玩笑地询问。

　　　　“有什么办法？这时候是宣扬主的教义的最好时刻啊！即便是信徒，也是需要维持的，否则你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你？并且节衣缩食地把钱送给你？咱们是教会啊，信徒才是一切的根源！”维托里奥一口就将白开水喝干了，又瞪着眼睛让我再来一杯，吐着气道：“其实我也并不是完全在欺骗他们，你说对不对？毕竟我可是出了力的，我可是除了灵的。”

　　　　虽然值得吐槽的地方有很多，但是我不得不说，她用自己亲身行动给我示范了什么才是正确的传道方式，如果我是道门中人，也许我就信了。

　　　　偏偏我家学渊源，是阴阳家的，虽然出自道门，但却不是道门！我们阴阳家对传道布教兴趣并不如道教那么大，所以……她这一出算是白演了。不过这些我倒是可以记下来，回去之后告诉范香菱，也许会对她们有所启发，毕竟隐宗也是帮过我不少忙的。

　　　　维托里奥再一次勾住了我的胳膊，吐着气长长地叹息道：“啊啊啊，真是烦死了，不就是个在歌剧院徘徊的小鬼灵吗，竟然让我这样的圣徒亲自出马！下次这种活我绝对不会再干了。亲爱的王，咱们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让信徒们好好地感受一下主对他们的慈爱。”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歌剧院大半人都半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果然，宗教是很具有欺骗性质的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阳师和圣徒（六）（）　
“圣！圣！圣！上主，全能的天主，是昔在、今在、及将来永在者。愿赞颂、尊威、光荣和权力，归于坐在宝座上的那位和羔羊，至于无穷之世！”某个向来不正经的圣徒，这时候正正儿八经地念诵着圣经，祈求着主的赐予，进行着最激烈的除灵活动。

　　　　从歌剧院出来之后，我们又马不停地跑了好几个地方，依照歌剧院里的方法，在大庭广众之下除了好几个没什么太大威胁的鬼魂。拜这个方针所赐，罗马教会的信徒似乎又增加了不少，我估计今年教会的捐赠将会至少提高一成。

　　　　不过并不是所有鬼魂都是无害的！比如现在，我们就遇到了个不小的麻烦！跟维托里奥一起处理了几个灵之后，我也算是明白了，她的除灵并不是没有目的的，而是早就有人进行过委托。

　　　　我之前就说过，圣诞节其实并不是耶稣的诞辰，事实上耶稣到底是哪天生的，根本就没有记载，之所以会有圣诞节，是因为这一天会出现大量的鬼魂，教会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以圣诞节为借口，进行大规模的弥撒除灵。

　　　　像维托里奥这样的圣徒可是教会的高端战力，自然会被派遣去消灭一些比较难对付的鬼魂，一般弥撒比较难以清除的地方就由她这样的圣徒来处理。

　　　　就像歌剧院那样的地方，那个徘徊在歌剧院，最终选择了一个老人作为凭依的孤魂野鬼，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但那毕竟是公众场合，如果出动唱诗班去进行弥撒，反而有点大题小做，所以教会那些满脑子诡计的上层人物们，就想到了新的方法，让圣徒去处理，顺便还能拉拢一些新的信徒，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西方人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的，比如我们阴阳家中人，认为自己驱鬼除灵是分内之事，如果遇到恶灵作恶，就算不为人知，我们也会出手将恶灵驱除。但教会中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坚信无利不起早，反正做好事不留名这样的雷锋——教会才不会做呢！

　　　　所以说做完好事不留名，回去之后悄悄写在日记本上的事情，已经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了啊！尤其是像宗教这种东西，做了好事就得让人知道，否则谁信你？

　　　　我也能理解为什么教会要在圣诞节进行大扫除的原因了，这不就是典型的自我营销手段么？难怪维托里奥这样的高端战力也会被派出来跟小丑一样进行表演。另外我估摸着其实隐宗至少应该学到了一些东西，否则干嘛每年都要跟教会进行合作，必然是在取经啊。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这也不表示我们要消灭的鬼魂都是弱鸡。越是临近圣诞节，出现的鬼魂就越是强力，这是必然的现象。在清除掉了四五个弱鸡鬼魂，顺便发展了不知道多少信徒之后，我们终于遇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对手。

　　　　那是一个真正的邪灵、恶灵！它出现得很突兀，维托里奥和我追着它跑出了七八个街区，一直追进了闻名遐迩的古罗马斗兽场中，那恶灵才被我们拦住了去路。

　　　　维托里奥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以她的实力，在对付弱鸡的时候顺便保护一下普通民众不过只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而且还能发展信徒，所以尽管她嘴上在抱怨，其实做起来一点也不含糊。但如果遇上真正的凶恶邪灵，她就不得不为普通人考虑一下了。

　　　　所以把那邪灵堵在斗兽场中，其实也可以说是她有意为之，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出了一些力，看到我使用符法将那邪灵耍得团团转，维托里奥当时就对我连声赞叹。

　　　　这一次的行动除了我和维托里奥，还有个存在，那就是我的式神——柳许瑶！也就是被教会中人称为守护天使的存在，她的能力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甚至我可以自豪的说，如果不是那种资格很老的强力阴阳师，拿她根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式神比阴阳师要强，这是我们阴阳师中公认的真理！因为式神毕竟不是人，他们不会被人类的身体所束缚，但却可以使用人类又无法使用的力量。

　　　　看到柳许瑶的那一瞬间，维托里奥就心动了，无论如何都要我把柳许瑶让给她。这种事情我自然不可能答应，就反唇相讥，问她既然你是圣徒，为什么教会不给你个守护天使？

　　　　其实教会也是有类似式神的存在的，全世界的人类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某些人在死后的特定条件下，可以以极为纯净的灵魂状态被教会中人用法术进行捕捉，最后加以培养，成为我们所说的鬼仙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教会总喜欢给自己脑子上戴高帽子，所以把这些鬼仙叫做守护天使。

　　　　这种存在是十分罕见的，就算是维托里奥，也只有艳羡地看着我，然后十分不甘地告诉我，整个教会现存的守护天使只有不到十个！还是被各大教派瓜分了的，罗马教区虽然的确有一个守护天使，但那必然是留给教皇用了。

　　　　这一点上，教会就不如我们东方的宗教流派了，他们的守护天使是强行捕捉培养，而我们的式神则是以契约的方式进行沟通，一个是强制的，难免会遇到反抗，另外一个则是互相交流，守望相助，双方以比较，高下立判。

　　　　维托里奥缠着我要了一下柳许瑶，见我不肯松口，就暂时放弃了纠缠，转而专心追逐那恶灵，进入古罗马斗兽场之后，维托里奥就拿出了真本事。

　　　　荣耀的圣光在她的身边盘旋回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大灯泡似的，将漆黑的斗兽场照得透亮。

　　　　我不太明白教会的圣光力量到底是怎么修炼来的，不过应该是灵力的一种应用方式，跟咱们阴阳家的灵力使用方法只是略微有那么一点不同而已。但其光影效果却绝对不是我们阴阳家能够比拟的，用句俗套的话来说就是——教会的圣徒们，一个个都是装逼范儿十足的典型，而我们阴阳家的玄术就显得太低调了。

　　　　“圣！圣！圣！上主，全能的天主，是昔在、今在、及将来永在者。愿赞颂、尊威、光荣和权力，归于坐在宝座上的那位和羔羊，至于无穷之世！”圣经已经念诵到了第三遍，维托里奥身上的圣光也越来越亮，就连我都有点不敢直视，微微眯起了眼睛。

　　　　被她当做目标的恶灵更是不堪忍受，这种灵力压迫让它十分难受，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如果换了一般的外行人，大概就会觉得是圣洁的圣徒们的力量正克制着黑暗的鬼魂，难免就会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其实教会的人才是正义的。

　　　　虽然现在的确是维托里奥代表着正义，但我还是要说——宗教很具有欺骗性！哪怕是维托里奥这样平时言行颠七倒八，总是把黄段子挂在嘴上的圣徒，一旦她们真正出手的时候，真的是太装逼了，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们才是受到上帝眷顾的存在似的。

　　　　“教会！该死的教会！我一定会找到我的身体！”恶灵凶狠地咆哮着，向维托里奥扑了过去。

　　　　维托里奥早有准备，鼓起力量跟恶灵硬撼！这种灵力使用方法让我看得连连摇头，虽然圣徒们的力量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他们就是正义的化身，但是他们使用力量的方式，却又简单粗暴，毫无技巧和美感可言。

　　　　说得好听一点，他们使用力量的时候，就像是壮汉挥舞着大剑，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但这种纯粹的强悍硬拼，却是最不可取的，灵力修行不易，每一份灵力的使用都应该精巧而可控！维托里奥的方法，简直就是在浪费！

　　　　好在那恶灵显然也不怎么样，我早就已经说过，恶灵最让人棘手的是他们制造幻象的能力，而这个在意大利诞生的恶灵，显然并不懂得利用幻象，而是选择了跟维托里奥硬撞。

　　　　强悍的灵力如同最坚实的盾牌，双方一触即分，恶灵噗地一声被撞出去老远。但它却没有就此消失，而是挣扎着再次漂浮了起来，充满怨念地咆哮着：“我有做错什么？我有做错什么？我不过只是发表了日心说！该死的教会，竟然认为我是在亵渎神灵？哼！什么神灵，不过都是一群骗子！大地怎么可能会是宇宙的中心，只有太阳，只有太阳才是整个宇宙的中心，是人类文明的根源！”

　　　　我心中暗暗惊讶，这恶灵的怨念倒是不浅，难怪能跟维托里奥这样的圣徒硬撼，只怕他死前是受过不小的折磨，而且成为怨灵的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

　　　　“嗤！真是没见识的白痴，太阳怎么可能是宇宙的中心？”维托里奥不屑地讥讽反而让恶灵更加勃然大怒，他大吼着“太阳绝对是宇宙的中心”，再次不要命地向维托里奥冲了过去。

　　　　“要不要我帮忙？这怨灵似乎不弱的样子？”我探手入怀，随时准备好出手援助维托里奥。

　　　　“哈，不过是几百年前被教会烧死的家伙而已，既然他已经为科学献身过一次，那就让他献身第二次好了。”维托里奥大笑着，再次跟那怨灵撞在了一起。

第一百五十章　阴阳师和圣徒（七）（）　
中世纪的欧洲，天主教在整个欧洲大陆有着大一统的神权统治地位，即便是各国国王登基都需要经过教皇加冕，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君主。

　　　　当时唯一不买天主教的账的，大概只有欧陆之外的英伦群岛了，不过那时候全欧洲大陆都认为英伦只是蛮子，对其也不太重视，所以双方是互相不买账。

　　　　为了维持教会在欧洲大陆的统治地位，天主教对其他教派进行了血腥残酷的镇压，就连在我们眼里跟他们信仰完全一样的基督徒，也受到了极大的迫害。天主教通过信仰、知识对整个欧洲大陆进行了垄断式的统治，并且将这个统治维持了数百年，形成了整个欧陆特有的黑暗时期。

　　　　但是再黑暗的世界，光明也终究会降临在人世间，就如同教会中自己所说的那样——神爱世人，圣光普照众生。

　　　　随着眼界的开阔，人们生活、知识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教会的知识是具有极大缺陷的，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很多虔诚的天主教徒。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哥白尼了，他发表的日心说虽然在现代的我们看来也是荒谬绝伦，但在那个时代绝对是在挑战教廷的权威！

　　　　作为一名教会法博士、牧师，他用自己的知识挑战教会，毫无疑问是在扇教廷的耳光！教廷又怎么可能容忍他的背叛？要知道中世纪的教会，那可是统治着整个欧洲的巨无霸！罗马教廷认为哥白尼的著作违反了《圣经》，最终对其处以了残酷的火刑。

　　　　哥白尼的死，并不能阻止全新的知识传播开来，也不能阻止人类探究真理的决心，黑暗的中世纪终究还是过去了，在付出了无数先辈的血的情况下，教会的统治土崩瓦解。有人说，哥白尼的日心说是对教廷的挑战，是唯物主义战胜了唯心主义的伟大胜利……

　　　　啊呸！其实很多东西远远没有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