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山随后也走过来。
宝珠对令狐山说:“她跑了。”
令狐山说:“什么时候?”
宝珠说:“刚刚。”
矮个类人看看季风,很敌意地说:“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永远是一家人。”
令狐山看了看季风,季风握住了他的手,平静地说:“我和你是一家人。”
令狐山也握紧了她的手。
高大类人说:“去追。”
矮个类人说:“不需要了,反正她活不过三天。”
宝珠说:“我等不及了!”说完就要冲出去。
矮个类人很敏捷地拦住了他:“要统一行动。”
宝珠看了看令狐山,突然说:“今晚你跟她睡在一起。”
季风愣了愣:“为什么?”
宝珠说:“你也会逃跑。”
令狐山说:“我担保。”
宝珠冷冰冰地说:“年轻人,不要为任何一个人类做担保。”
令狐山想了想,说:“好吧,我跟她睡。”
令狐山说完,把季风拉回季风的侧室,然后就离开了,过了会儿,他扛着长长的胡杨木棺椁走进来,把棺椁放在了墓壁下,笑了笑说:“我们不是看守和囚犯的关系,是公主和仆人的关系。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我。”
季风说:“我需要你睡觉不要打呼噜。”
就这样,令狐山住进了季风的“房间”。
熄灭火把之后,墓室里就像地狱一般黑。
季风突然问:“浆汁儿活不过三天,那是什么意思?”
令狐山说:“不关我们的事儿,睡吧。”
季风说:“我们?令狐山,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你的人。”
令狐山想了想才说:“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季风说:“你把我隔离在你们之外,我才难过。”
令狐山慢悠悠地说:“三天后的半夜零点,我们会把他们全部干掉。”
季风说:“为什么?”
令狐山说:“那不是我能改变的。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季风不说话了。
令狐山说:“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
季风半天才说出两个字:“野兽。”
……
季风以为浆汁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第三天天刚亮,浆汁儿意外地出现在了古墓里!
住在前室的矮个类人看到浆汁儿之后,十分紧张,他没有理会浆汁儿,迅速爬出古墓查看,在确定浆汁儿并没有把同伴带回来之后,这才松口气,退回到了古墓内。
宝珠看到浆汁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季风和令狐山都走过来了。
宝珠问:“浆汁儿,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浆汁儿没有撒谎,她说:“我去看我们那些同伴了。”
宝珠又问:“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浆汁儿说:“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只是回娘家看看,不行啊?”
宝珠一下变得很开心,他把浆汁儿拦腰抱起来:“哈哈,对,回娘家!回婆家!”
季风发现,浆汁儿的去而复返,改变了她们和类人之间的气氛,类人很明显地放松了对她们两个人的警惕。
这为季风逃走创造了机会。
这天上午,令狐山和矮个类人、高个类人外出了。他们有“工作”,那就是天天寻找新的墓葬。季风从令狐山的口中知道,人类在罗布泊发掘的墓葬不到全部的十分之一。类人要抢在前头找到这些墓葬,把随葬品变成他们的财富,把墓穴变成他们的房子。
古墓中只剩下季风、浆汁儿和宝珠。
下午,季风趁浆汁儿和宝珠说话的时候,她从作为储藏间的侧室偷了一些食物,放在了背包里。
天快黑的时候,令狐山一个人回来了。
季风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令狐山说:“开会。”
季风说:“开会?你说出这个词太萌了……”
令狐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漂亮的梳子,举向了季风:“给你的。”
季风淡淡地说:“淘宝买的?”
令狐山小声说:“这是王后用的。”
这天晚上,令狐山依然睡在季风的侧室里,呼噜声很响。季风一直睡不着,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半夜的时候,她要行动了。
她悄悄爬起来,并没有背包,轻手轻脚地走出侧室。
黑暗中,令狐山的呼噜声突然停止了:“季风,你去哪儿?”
季风说:“厕所。”
令狐山就不说话了。
季风在阴森的古墓里绕了一圈,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她睡觉的地方。
躺下之后,她注意聆听令狐山的鼻息,他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季风再次爬起来,依然没有拿背包,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令狐山安安静静。走出侧室之后,她靠着墓壁,压制着喘息声,听。
令狐山没有说话。
她轻轻走回侧室,拎起背包,再次走出去。
令狐山真的睡着了。
季风慢慢慢慢爬向古墓出口,终于看到一块夜空了,她加快了脚步……
突然,有个人影挡在了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停下来,与这个人对峙。季风在低处,对方在高处,挡住了那块夜空,让墓穴通道变得更窄仄,更压抑。
过了一会儿,对方终于说话了:“你想逃出去?”
是浆汁儿!
季风赶紧说:“嘘……”
浆汁儿突然大喊起来:“令狐山!——”
第47章 寻找婴孩
季风真的傻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浆汁儿会出卖她!
她愣了片刻,慌乱地弯腰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很重的石头。
浆汁儿还在大喊:“令狐山!季风逃跑了!”
古墓出口距离后室两旁的侧室大约80米,地下洞穴具有消音效果,令狐山和宝珠竟然没有被惊醒。
季风猛地举起手中的石头,朝浆汁儿的脑袋砸下去,她一下瘫在了地上,那块夜空又露出来。浆汁儿并没有昏厥,只是声音变得微弱:“宝珠……抓住她……”
季风顾不上浆汁儿的伤情,绕过她,快步冲出去。
……
就这样,季风逃回来了。
她和浆汁儿曾经跟着令狐山和宝珠来过这个湖,大概记得路。
我很不解:“浆汁儿为什么要害你?”
季风摇头:“我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想通。”
我说:“她可能希望你跟她做个伴儿。”
季风笑了:“你别为她辩解了,肯定不那么简单。”
我说:“那你觉得呢?”
季风说:“我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原因……”
我说:“什么原因?”
季风说:“她喜欢你。”
我说:“她应该挺喜欢我的,但是这跟她阻止你有什么关系?”
季风说:“唉,女孩子都有个小心眼儿。”
我想了想,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我说:“没错儿,你也有个小心眼儿,不然你不会这么猜测。”
季风说:“算了,别提这些琐事了,想想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吧。”
我说:“天亮我们就出发,去找太阳墓,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连夜赶路,大家都在车上,如果他们出现,我们就把他们撞飞。”
季风说:“在盐壳地上,车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他们会爬上来。”
我说:“那就只能肉搏了……”
停了停,我问季风:“你有没有亲眼见过令狐山钻地?”
季风说:“没有。”
我说:“我一直想不通,就算他们的两只手是金属的,并且有马达,也不可能在地下钻那么快啊!”
季风说:“我觉得不是这个概念。他们在钻地的时候,身体很可能分解了,变成了分子状态,在沙土的缝隙中快速前进,出来之后,他们再重新组合成身体。”
我说:“我一听这种理论就头疼。”
季风说:“我从他们的话语中判断,他们在钻地的时候防御力几乎为零,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把他们置于死地。那种形态只适合潜行,而且速度更快。”
突然湖面呼噜响了一声,我和季风都停下看去。一个黑影在湖面上冒出来一下,转眼就不见了。
我说:“你看见了吗?”
季风说:“黑糊糊的,没看清。”
我说:“小孩!是个小孩!”
季风说:“我觉得他们是水怪。”
我说:“为什么?”
季风说:“他们肯定不是人,否则的话,他们在水下不呼吸?也许,他们只是外表像人,其实是某种两栖的水怪。”
我突然说:“类人也可以不呼吸。”
季风看了看我,说:“你觉得这个湖是类人出生的地方?”
我摇摇头,说:“他们和类人应该不是一回事儿。类人更接近人类,而这些游来游去的小孩,更像某种……精灵。”
季风说:“精灵……难道这个世界是童话的?”
我说:“你以为童话是来自人类的想象力?”
季风说:“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只是我们一直活在情理之中。”
季风说:“好吧,我最怕你说哲理了。”
我说:“怕?”
季风说:“因为我听不懂。”
我说:“那我说点你能听懂的——我觉得,这些小孩对我们好像并没有敌意。淖尔曾经出现在我们的团队,和我们同吃同住,随后又消失了,他有加害我们吗?”
季风说:“他连人都不闹。”
我说:“所以,我一直希望再遇到他们,看看能不能和他们沟通。说不定正像令狐山所说的,那些通道就是这些小孩建造的,只有他们才能引导我们走出去。”
季风说:“去哪儿找他们?在湖边等?”
我看了看湖面,说:“两天了,他们一直没出现……”
停了片刻,我忽然说:“我想下去找他们。”
季风说:“你会被复制!”
我说:“我有办法。”
季风说:“什么办法?”
我说:“我有个天物,不知道跟你说没说过,那是帕万活着的时候,指引我找到它的,它应该来自天外,是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物质。我曾经送给浆汁儿,浆汁儿又还给了我。它有个功能——不可复制……”
季风说:“你把它送给浆汁儿了?”
我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不会被复制。”
季风说:“这就是重点!你为什么要送给浆汁儿?”
我看了看她,说:“浆汁儿死的时候,我把它当陪葬了。”
季风说:“你对浆汁儿太好了……”
我说:“由于它不可被复制,我攥着它下潜,我也不会被复制。”
季风说:“我终于明白浆汁儿为什么拼死阻止我了。”
我说:“如果我被复制了,那么,另一个我的手上,肯定也会攥着一个天物,这就不符合逻辑了。”
季风说:“也许我真的不该回来……”
我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我们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你在湖边等着,我现在就下去。”
季风回到了助理的角色,说:“这都是你的愿望,可能性很小。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不要冒这个险。”
我说:“恰恰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去太阳墓了,我才要冒这个险。”
季风想了想,说:“那你小心。”
感谢大山,也不知道他——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他为我们复制了28个气瓶。
我不想惊扰大家,很小心地从车上搬来一个气瓶,脱掉衣服,只剩一条裤衩,然后把气瓶背在身上,拿着一只防水手电筒,我要下水了。
季风说:“你确定他们没危险吗?”
我说:“如果有危险,上次我就不会活着出来了。放心吧。”
我慢慢潜进水中,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照出去,能看见湖水无比清澈,没有一根水草或者水藻。
我裸着大半身,越潜越深,这个水下世界太宽阔了,太自由了,而我,就像一个裸体的婴孩,忽然有一种愿望,不想再升上去了,不想再回到那片充满死亡气息的盐壳之地……
我下潜了十几米深,忽然什么东西蹭了我的胳膊一下,就像一条光滑的鱼,我转过身去,看见三个一模一样的婴孩,在我旁边出现了!
他们游动的姿态非常整齐,就像一个婴孩的重影。他们一齐朝我笑着,似乎在笑我背着气瓶的笨拙。在水下,在手电筒的光束中,他们的笑脸有些恐怖。
我忽然意识到,我在湖里是无法跟他们沟通的,我只能对他们打手势。我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他们的嘴,然后朝上指指,接着,我就朝上游去。
我一边上升一边低头看,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我回到他们旁边,再次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他们的嘴,然后朝上指指,接着朝上游。
低头看看,他们依然没有跟上来。
我第三次回到他们旁边,三个婴孩一齐指自己的嘴,又指我的嘴,然后朝下指了指,接着,他们笑嘻嘻地朝更黑暗的深处游去。
我真的害怕了,没有跟随他们。
他们越来越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放弃了,开始返回湖面。
几分钟之后,我“轰隆”一声从湖里冒出来。
季风一直站在湖边,她快步走过来。
我朝岸上爬的时候,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季风拉了我一把,并帮我把气瓶卸下来。
她说:“看到他们了?”
我说:“看到了。也许你是对的,他们就是一种水怪……”
季风说:“放弃?”
我说:“放弃。”
罗布泊昼夜温差大,我一上来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季风说:“我给你拿毛巾去。”
我说:“别惊动他们了。”
一边说一边直接把衣服套上了。
季风说:“多难受啊!你回去睡觉吧,我替你站岗。”
我看了看她,说:“如果类人知道今天夜里你站岗,他们一定会把攻击的时间提前到现在。”
季风说:“我会喊啊。”
我说:“要不如用四眼了。”
季风说:“不带这么鄙视女生的,狮子座最需要尊严。”
我说:“你回去睡觉吧。”
季风说:“天快亮了,陪你吧。”
我把脸转向她,突然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个毛骨悚然的事儿?”
季风说:“你下湖找水怪,就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儿!”
我说:“还不是。”
季风有些紧张地问:“那你还想干什么!”
我说:“你就说,想不想。”
季风说:“不想。老老实实等天亮吧。”
我说:“那我一个人去了。”
季风说:“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你加入我再告诉你。”
季风说:“好吧,我加入。”
我说:“走,我们去拿两把工兵铲。”
季风说:“工兵铲?挖条地洞逃出罗布泊?”
我说:“没那么大力气。”
我走向越野车,拿出两把工兵铲,递给季风一把,然后说:“跟我来。”
季风不再说话,紧紧跟上了我。
我带她走到那片植物前,来到浆汁儿的坟前,停下了。
我回头看季风,她非常吃惊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非常郑重地说:“上次,我睡觉的时候,那个天物莫名其妙回到了我的手里,我感到非常奇怪,曾经来挖过浆汁儿的坟,没想到,我正挖着,浆汁儿突然从芦苇里出现了……”
季风说:“我不明白……”
我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头,因此,今天我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季风突然说:“不要挖!”
我说:“为什么?”
季风说:“我害怕,万一……”
我说:“所以我说了,这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儿!”
我一边说一边在浆汁儿的坟上继续挖起来。
季风没有帮我,她停在几步之外,屏着呼吸看。
我似乎猜到了结果,动作很轻很轻。
我挖到1。5米深的时候,挖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衣物。
我扔掉工兵铲,开始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扒着扒着,我突然停手了,拿起手电筒朝坟坑里照去……
我看到了浆汁儿的尸体。
她的脸朝上,依然被沙子埋着,只露出额头,颧骨和鼻子。
不过,我百分之百地肯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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