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幽灵 作者:加斯通·勒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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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幽灵 作者:加斯通·勒鲁-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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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恐怖的迷宫里,没了同伴,他该何去何从?

  或许,他每走一步,就会被那些复杂交错的横梁和绳索绊倒,永远地陷在这片布景的丛林之中,再也走出不去。

  就算他能够顺利地穿过这片绳网,也难保不会掉进脚下那些深不可测的暗门里。

  他们一直往下走……

  远处传来的烛光照亮了他们的脚步……

  越往下走,波斯人显得越加小心。他不断地回头看看拉乌尔,嘱咐他虽然手里没枪,也务必保持射击的姿势,和手里拿着枪一样。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止住了他们的脚步。在他们的上方,有人在高喊:

  “警官下令,全体暗门开关的负责人到舞台上集合!”

  顿时,杂乱的脚步声四起,人影浮动。波斯人把年轻人拉到一根梁柱后。就在他们头上的位置,一群团长期工作劳累而驼背的老人步履蹒跚地走过。不知是否出于习惯,他们的腰弯得很深,双手前伸,仿佛仍在摸索着那些暗门。

  他们正是所谓的关门员。他们以前都曾是剧院的机械工,年老体衰之后,获某位经理的恩准,从事整座剧院,包括地面建筑和地下室的关门员。他们不停地奔波于舞台上下,将敞开的门关好。当时——我想,他们后来应该全都过世了——他们被称作“驱赶过堂风的人”。

  过堂风对歌者的声音危害很大。

  波斯人和拉乌尔暗自庆幸,一场小意外反倒帮他们解了围。一些无事可做,却又无家可归的关门员,出于懒惰,也迫于需要,就留在剧院过夜。于是,警官少不了让人把他们叫醒,而后是一番盘问。这样,我们的两位主人公便不会碰上这些关门员。

  然而,这份窃喜不消多久又要被粉碎了。另一群人此刻正循着关门员离开时的路走下来,每人都提着一盏小灯笼,在他们面前不停地摇晃,忽上忽下。他们好像是来找人,或是找什么东西。

  “见鬼!”波斯人低声地嘟嚷道,“我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是我们很有可能被发现。我们逃吧!……快点!先生,手的姿势摆好,随时准备开枪!手臂往里再弯一点,就这样!手举到与眼睛平齐的高度,就像您正在与人决斗,一声令下,便立刻开枪。手枪还是放在口袋里吧。快!往下跑!(他把拉乌尔带到地下第四层!……手举起来,您的性命就在您的手上!……从这里下去,这个楼梯!(他们跑到第五层)……啊!先生,这可是一场苦战啊!”

  波斯人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表情似乎比方才在第三层时舒展,但他手臂的姿势依然没有放松!

  拉乌尔终于有了片刻思考的时间——尽管他没再提出什么异议,事实上,现在说什么也都是废话——他只是觉得自己这种弄虚作假的防御姿势实在奇怪。

  拉乌尔继而又想到波斯人曾经说过这是他最信任的两把枪。

  这么一想,他不禁生疑:“既然这把枪全无用处,他信任它又有何意义呢?”

  然而,波斯人把他从这团疑云中拉回到现实,示意他呆在原地,自己却爬上方才跑下来的楼梯,稍作停留,而后又回到拉乌尔身旁。

  “我们真笨,”他轻轻地说,“这些提灯笼的人是消防员,在做例行检查。我们很快就能甩掉他们。”

  于是,他俩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约五分钟后,波斯人带着拉玛尔重新爬上楼梯。突然,一个手势又命令拉乌尔立即停止前行。

  在他们的前方,仿佛有人影晃动。

  “趴下片波斯人轻声命令。

  两人同时扑倒在地。

  四周是一片死寂。

  一个没有提灯笼的人影……穿过黑暗,从两人伸手可及的地方走过。

  他俩甚至感觉到脸上拂过一阵大衣带动的微风。

  这时,他们清楚地看到,此人从头到脚裹在一件大衣里,头戴一顶软皮帽。

  他紧贴着墙根渐渐走远,不时地在墙角处踢上几脚。

  “天啊!我们总算躲过去了!”波斯人说,“这个人认识我,还曾经两次把我捉到经理办公室。”

  “他是剧院保安部的人吗?”拉乌尔问。

  “比这还糟!”波斯人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不会是……他吧?”

  “他?如果他不是从我们身后出现,我们一定会先看到他那双金子一样闪光的眼睛!……这是我们在黑暗中的优势。不过,他可能从后面突袭,无声无息的……那时,如果我们没有做好开枪的姿势,就死定了!”

  波斯人话音未落,两人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张怪异的脸。

  一张完完整整的脸,不单是眼睛发亮,整张脸都放着光,像着了火一样!

  这张被火燃烧的脸,以人的高度向前移动,下面却没有身体!

  黑暗之中,它更像是一团酷似人脸的火焰在燃烧。

  “哦!”波斯人咬牙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怪物!……消防队长没说疯话!他也看见了这个火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不是他!但或许是他派来的手下!……注意!注意!把手放好!举起来!”

  火头可能来自地狱——它是头燃烧的魔鬼——依然以人的高度向惊慌失措的拉乌尔和波斯人逼近……

  “或许,这真是他派来的,从前面进攻我们,他再从后面或侧面对我们加以袭击。这真可谓足智多谋!他的花招,我知之甚多,可从没见过这套把戏!……我们还是逃吧!……小心点!……把手举起来!”

  沿着面前的一条地道,两人拔腿就跑。

  才跑了几分钟,两人就感觉好像已经跑过了万重山一样,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他很少到这边来,”波斯人说,“这边与湖滨不相通,不是他的地盘!……但是,他或许已经知道我们在找他。我曾经答应过,从今以后,不再打扰他,也不再干涉他的事。”

  说着,他回过头去,拉玛尔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然而,他们看见那颗火头仍然跟在后面……它方才也一定在跑,而且跑得比他们快,因为它似乎离他们更近了。

  这时,他们逐渐听清那阵一时无法辨认的声音,他们只是感觉它一直跟随着那颗火头移动和靠近,仿佛是一种磨擦声,或尖锐的嘎吱声,就像是用千万根指甲刮着黑板,那声音令人发指。有时,它又像是用夹带小石块的粉笔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噪音。

  他们接连后退,但是火头紧追不舍,终于赶上了他们。这时,两人已可以看清他的五官:眼睛又大又圆,鼻子有些扁平,大嘴巴上挂着两片半圆形的嘴唇,就像一轮红色的满月。

  这颗火头何以能够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以与人平齐的高度随意飘荡呢?又怎么能跑得如此快,如此准确呢?而随之而来的磨擦声、碎裂声和嘎吱声又是怎么回事?

  波斯人和拉乌尔已经无路可退,只好贴在墙壁上,不知自己的命运落在这颗火头手里会怎样。杂音仿佛是由千百个细小的噪音组成的,此时,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杂乱,简直快让人发疯了。

  火头不断往前,距离越来越近……那巨大的杂音也跟着传到了耳根!……

  他俩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大气也不敢出,吓得连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们终于弄明白那令人不堪忍受的噪音从何而来,它们成群结队像是无数条汹涌奔腾的细流在黑暗之中滚滚而过,速度比后者更快。

  细流从他们的腿下穿过,并且爬上他们的小腿,两人再也无法忍耐,放声大喊,喊声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两人再也无法保持备战状态,把手举到与眼睛平齐的高度。他们的手全移到小腿上,想把那些长着尖牙利爪,浑身发亮的小东西赶跑。

  他们也快跟消防队长帕潘一样,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昏死过去。这时,火头突然转过身来对尖叫不止的波斯人和拉乌尔说:

  “别动!别动!……千万不要跟着我!……我是捕鼠人!……让我赶着老鼠过去!……”

  说完,火头消失在黑暗之中。然而,它前方的通道却豁然一亮。这都是捕鼠人玩的把戏。刚才为了避免吓到跑在前面的老鼠,他把烛光都转向自己,把自己的头部照亮,所以拉乌尔和波斯人只看见了一具火头。现在为了加速追赶,他转而要照亮前面的通道。于是,他们连蹦带跳地把那群爬上爬下,叽叽乱叫的老鼠全部赶走了。

  波斯人和拉乌尔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心有余悸。

  “刚才,我怎么忘了埃利克曾经对我讲过那个捕鼠人,但是他从没说过会是这样的情景……奇怪的是,我以前从未碰到过。哈!我还以为又是那个老魔鬼玩的花招呢!……”他叹口气说,“确实不应该是他,他从不到这边来!”

  “这么说,我们离湖很远,是吗?”拉乌尔问,“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到呢?先生!……到湖边去吧!到湖边去吧!……一到那里,我们就大声喊,摇撞那些墙壁,叫他们的名字!……克里斯汀娜一定会听见!……他也会听见!……燃后,既然您认识他,我们可以跟他谈谈!”

  “您太幼稚了!”波斯人说,“湖边的那幢房子,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戒备极其森严……就连我自己也从未成功地由湖岸渡船进入那幢房子。首先说渡船,他就做了万全的防备!剧院的那些老关门员中,可能木止一人曾试图渡船过湖,却无一生还!……太可怕了……而我自己,如果那怪物没有及时认出我,我可能也只有一命呜呼了!……所以,先生,我给您一个忠告,千万别靠近湖岸……尤其是当您听到湖底有歌声传出,水妖在吟唱时,要立刻塞住耳朵!”

  “既然如此,’唯乌尔又急又气地说,“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如果您没有办法救克里斯汀娜,那至少让我一个人去为她送死。”

  波斯人试着安慰年轻人。

  “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克里斯汀娜,相信我!那就是趁他不备之时,潜入他的住所。”

  “这能做到吗,先生?”

  “如果我没有这点把握,就不会把您带来!”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进入他的住所呢?”

  “就在我们刚才被赶下来的地下第三层…··优生,我们现在就回那里去……我告诉您确切的位置……就在《拉瓦尔王》的;日布景和农庄布景之间,正好是约瑟夫·布盖上吊的地方

  “啊!就是那个机械组组长?”

  “没错,先生,”波斯人的语调显得十分奇怪,“而且,人们在事后没有找到他上吊用的那根绳子!……我们走吧!勇敢点!……上路吧!……不过,先生,注意手的姿势……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呢?”

  波斯人重新点燃他的灯笼,朝前面的地道交叉口走去,那里有座喷泉。

  “我们应该是在……”波斯人说,“水源特别保留区……我完全看不见暖风炉的火光。”

  他走在拉乌尔前面探路。每当他怀疑有水利工程师经过时,就停下脚步,然后躲在刚熄灭的地下冶炼炉旁边。拉乌尔仿佛看到了克里斯汀娜在第一次被劫的途中,所见的那些鬼怪精灵。

  就这样,他们慢慢地回到了舞台底下的地下室。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条非常深的凹槽底部。当初修建剧院时,曾经在此挖了比地下层低十五米的凹槽,以抽光地下水。当时用水泵夜以继日抽出来的地下水,足以装满一座面积等于卢浮宫中庭,高度相当于巴黎圣母院顶塔1.5倍的蓄水池。尽管如此,地底下还是保留了一座湖。

  这时,波斯人摸着一块石壁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道墙与那幢房子是相连的。”

  于是,他敲了敲槽底的石壁。在此,我觉得有必要向诸位读者解释槽底和糟壁是如何建造而成的,这或许对了解地下环境有所帮助。

  当时,顾及剧院的机械装置、梁柱结构、锁匙及染绘的布景皆须保持干燥,为了避免让水源与支撑这些设施的墙壁直接接触,建筑师们认为有必要修建双层护墙。

  这道护墙的修建耗时一年。而波斯人刚才敲的正是第一层护墙的内壁。对一个懂得剧院建筑结构的人而言,波斯人的举动意味着埃利克的住所建在第二层护墙的里面。这层护墙由一道方形大砖墙,一层厚水泥以及另外一道几米厚的墙共同组成的。

  听完波斯人说的话,拉乌尔不禁走上前,紧贴着石壁,渴望从里面能听到些什么。

  然而,除了从头顶上传来的脚步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波斯人再次熄灭了烛光。

  “注意!”他说,“把手举起来!从现在开始要保持安静!我们正在闯入他的地盘。”

  而后,他带着拉乌尔,走向他们方才经过的那座小楼梯。他们每走一步就停下来四处打探。

  就这样,他们终于来到了地下第三层。

  波斯人示意拉乌尔跪在地上,用膝盖和一只手爬行,另一只手仍保持举枪的姿态。他们一直爬到了墙根。

  废弃的《拉瓦尔王》布景贴墙搁着,旁边立着一根大柱子。这两者之间的空隙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约瑟夫布盖正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

  跪在地上爬行的波斯人突然停下来,似乎在仔细地听什么动静。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拉乌尔,而后,他望着头顶上的第二层地下室,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地板间的缝隙处透射下来。

  显然,这灯光让波斯人很为难。

  终于,他点了点头,做了决定。

  他迅速地溜进《拉瓦尔王》布景和那根大柱子之间的空隙处。

  拉乌尔紧跟不舍。

  波斯人用不拿枪的那只手敲着墙壁,拉乌尔看见他用力地推了一下,就像他在克里斯汀娜的化妆室里推那面镜子一样。

  突然,有一块石头被推动了……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空洞……

  波斯人掏出手枪,示意拉乌尔也照着做,然后把子弹上了膛。

  他依然双膝跪地,爬进洞口。拉乌尔本想冲在他前面,此时,也只能跟在后头。

  洞口非常狭窄,波斯人一进去就被迫停止脚步。拉乌尔听见他敲打四周的石壁,然后取出灯笼,趴在地上,看了着脚底下的东西,接着立刻又将灯笼熄灭。拉乌尔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地说:

  “我们必须向下滑行几米,而且不能出声,把您的靴子脱掉。”

  波斯人说着便脱了自己的靴子,然后把它递给拉乌尔:

  “把靴子摆在墙边……我们出来时才找得到。”

  说着,波斯人又往前爬了几步,刚一转身,两人的头顶在了一起。他对拉乌尔说:

  “现在,我用手抓住石壁的外沿,然后滑进他的屋子。您也跟着我做,别害怕,我会在下面用手接住您。”

  波斯人说完便开始动身。不久,拉乌尔就听见从底下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显然是波斯人着地时发出的声音。拉乌尔担心这响声会引人注意,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然而,这一声响动之后,便没了任何回应,拉乌尔更加担心害怕。怎么会这样?根据波斯人的判断,他们进去的地方正是那座房子的内壁。可是,却听不到克里斯汀娜的声音!……没有叫喊!……没有求救!……没有哭泣!……天啊!莫非他们来迟了一步?……

  拉乌尔爬进洞口,紧张地抓着石壁的内沿,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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