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干系重大,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只剩下他们几个呆坐在房间里面,心思各异。
小高有些不舒服的往下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转眼看着周围的人,扯动着嘴角:“你们这是怎么了?还没有结束呢,干嘛这么颓然?”
陆延亭这才回过了神,现在没有任何关于韩季的消息,这条线没有任何的进展,倒是可以去查另外一样东西。陆正南留下的那些信息,徐林找到的既然是假的,那么真的一定还在曲墨手里。
陆延亭想要知道自己父亲留下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向曲墨询问的时候,她却有几分犹豫,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才开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了?”
“等找到了韩季之后,你父亲的案子便可以正式结案了,他留下的信息和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曲墨声音放得很低,央求着,“可不可以不要查了?”
曲墨知道陆正南留下的信息是什么,也知道那些东西是留给她的,跟陆延亭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能够再把别人拖下水了。
“只有这一次,听我一次。不要掺和进来,好吗?”
陆延亭却固执得很,生来就是容不得任何疑惑的性子,非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曲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够将陆正南留下的信息,给他写了一份。
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让陆延亭愣了愣神,他拿笔在纸上划了好几道线,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是数独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有好几处都是做错的地方,很明显的错误,看起来像是故意的。
陆延亭又在一旁的纸上列出了正确的答案,只是看起来依旧毫无意义,完全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陆延亭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有些疑惑。
曲墨靠在沙发上,低低的叹:“你父亲死前曾经见过我,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之前还一直疑惑的,不过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话是什么意思。”
别被表象迷惑了,重要的不是那些,是你被抛下的东西。
原本她一直以为陆正南说那些话,只是让她放弃七年前的案子,老老实实地守护着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到现在才明白,这张纸的答案在那句话里面掩藏着。
陆延亭将那些被他划去的,陆正南刻意做错了的答案抄在了纸上,按照先后顺序连成一排数字,加上边角上的一个字母,拍成了一个行他很熟悉的数字D200982074。
是百人坑那个案子的案件编号。
他留下这些是要做什么?那个案子里面隐藏着什么?
“他为什么会留下这个东西?他到底想说什么?想要我们注意什么?”
“我不知道。”曲墨偏过了脑袋,什么也不想说。
陆正南留下的是一个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榨的你粉身碎骨。
曲墨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像她一样一头栽下去,深陷危险当中。
陆延亭看了眼曲墨,她不说他也能够猜得到,“百人坑。那些孩子火化成灰之后被埋了起来,我父亲立的碑,他指的是那个地方吗?”
曲墨依旧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眼底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那就去看一看吧。”陆延亭放下了手中的纸,沉声开口说道。见曲墨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转身就想要离开。
曲墨沉默了会儿,突然伸手抓住了陆延亭,逼着他停下了脚步,“就这一次不行吗?听我一次,不要管这个事情,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装一次糊涂不行吗?”
“为什么?”
“这件事情太危险……”曲墨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里有晶莹一闪而过又被压了下去,“我不想你……”
“我是个警察,我每天都陷在危险当中,查的每一个案子都有危险。”陆延亭脸上笑容苍白无力,声音带着一片沙哑,“我不知道几年前的那个案子,他都隐藏了些什么,但是我想要找到真相。”
“你想不想我牵扯进来我都已经牵扯进来了。就算你不帮我,我一样也是要查的。”陆延亭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移开。
曲墨计划了七年要查清事情的真相,到了如今她是不会后退的,真相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那么危险的话,他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去承受。
曲墨眉心往中间拢了拢,一张脸上藏了点点的哀伤。最终只能够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那就去看看吧。”
坟墓在半山腰上,荒凉的很,举目望过去出了漫山葱郁的树木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不过好在这么荒凉,不然过往的人若是真的看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估计得吓坏了。
陆延亭和小高分别拿了一把铁锹,不停的往下挖着,一场大雪,将土地都冻透了,一铲子下去像铲在砖头块上一样,挖了大约三尺来长才看到了底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陆延亭抬眼看了一眼曲墨,将手中的东西扔开,和小高两个人将那盒子拉了出来。
他伸手轻轻的擦了一下额头上一层汗渍,垂眼看着地上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这么沉,里面装的肯定不是骨灰。
木质的盒子长时间放在地底下都快要腐烂了,不过依旧结实的很,盖子被人用十二颗大钉封的死死的,当初把这些东西藏在地下的人,可能没有想到还有一天,他会让人重新把它挖出来。
邓允儿拿了个撬杠过来,三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盖子掀了起来,盖子一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便冲了出来。
陆延亭皱了皱眉头,伸手挥散了盘旋在周围的复杂气味里面装的是一个铁盒子,盒子一打开,能够看得到一沓沓已经泛黄了的卷宗,一个个都装到了密封的塑料袋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前头的一沓卷宗上头写着几个大字。陆延亭认的那是陆正南的笔迹,工工整整的写着向阳孤儿院。
曲墨从进了墓地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他们把那些卷宗就都拿了出来她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曲墨视线越过了陆延亭望向了他身后的邓允儿,七年了,埋在地下整整七年的秘密终于重新见光了,她脸上慢慢的绽放了一抹笑意,一双眼睛里有什么闪过,说不清透不明的意味。
想哭,却又想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陆延亭盯着手中那厚重的资料发了呆,曲墨想要查的东西,曲墨想要隐藏的秘密,全部都在这些泛黄了的纸上。
他总觉得似乎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够弄明白这个人,就能够稍微的了解她一点,就能够……在靠近她一点。
他伸手轻轻的滑过封皮上的几个大字,心口一软,抿成了一条直线的唇角慢慢的往上扬了扬,笑容苍白。
02
邓允儿忍不住的握紧了双手。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身体正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往前走了两步,僵着身体手指慢慢的往前伸着,想要去抓陆延亭手里的那些资料。
凭空却又伸过来一直细白的手臂,手掌盖在了她手指上。
曲墨紧抓着她的手指,把她的手从那些资料移开了,曲墨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曲墨突然间开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些人找出来的。”顿了顿,曲墨手慢慢的缩紧了点,声音低哑:“你要相信我。”
邓允儿转眼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沉默着。
前头的陆延亭叫了她们一声,曲墨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伸手拢了拢外套,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外头冷的厉害,风不断的吹着,刮在脸上和不打麻药的整容手术差不多。曲墨将手指拢在唇边,轻呼了口气,将暖热的手掌贴在脸颊上轻轻的揉了揉。
“先回去吧。”陆延亭看了眼曲墨,便把钥匙扔给了小高,将那些资料全部放在了后座。他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一上车就将文件打开了。
曲墨才一坐下手指便被人轻轻捏住了,一垂头,顾成泽正认真的盯着手中的文件看着,手却一下下的捏着她的手指头揉捏着,暖着她冰凉凉的指尖。曲墨愣了愣,没有动,任由他握着。
陆延亭的视线好像并没有经常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好像眼睛随时都在盯着她一样,好似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落在了陆延亭的眼中,从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对方就能够察觉到她在想什么。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转眼望过去,陆延亭的视线依旧放在手中的那泛黄的纸张上,眉心越皱越紧,曲墨微微的笑开,视线温柔。副驾驶上的邓允儿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着,视线在两个人还有那堆纸张上不停的来回转着,眉心也是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高一个人安静的开着车。视线望向前方,看起来好像正认真的盯着前头的路面,心思却不知不觉的跑偏了,他伸手抓了抓脖子上厚厚的围巾,眉心微蹙。
车子里是一片寂静,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便没有其他了,几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切如常,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声滋长着,慢慢的打破平和的假象,将几个人逐渐的推向了一条条的不归路。
车窗外头。雪依旧没停,被风卷起疯狂的朝着车窗上砸着。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从车窗里飘出来,是组长打来的电话,小高点了免提,手机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你们几个去哪儿了?”
“有什么事吗?”小高闷声开口。
“我们接到线报,有人看到了疑似韩季的人出现,特警队马上出动,我把位置发给你,你们也赶紧过来吧。”
接着便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小高脚下猛地一踩,车子突然停下来了,他转过头看了眼陆延亭,又垂眼看了看后座上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怎么办?”
“这些文件的存在不要告诉任何人。”陆延亭将东西扔到了后备箱里面,出了韩季的事情,现在他谁也不敢相信,毕竟谁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个。
小高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朝着组长给的位置开去。目击证人也只是看到了韩季从哪儿经过而已,范围太大了。组长就召集了所有能用的人手去找他。
就算是这样,他们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韩季的影子。
小高将车子停在了一排旧房前头,几个人休息了会,组长伸手拉开了车门,带着冷风一块儿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盒盒饭,分发给了几个人,“吃完了饭我们就分成两路,再去这片区域查看一下。”
几个人点了点头,陆延亭刚准备开口说要和曲墨一组的时候组长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待会和允儿一组,你们两个去东边,我们从这条路走,在前头汇合。”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垂眼看了眼曲墨只能够点头同意。
几个人沉默着吃着手里的盒饭,才吃了两口组长又放下了筷子,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垃圾袋里面,伸手抓了抓半秃的脑门,“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的话让几个人又沉默了下来。谁都没了胃口。
“我啊,再有几天就可以退休了。”组长往窗外看着,眯着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我就想着啊,最后在安生这几天,熬到我退休了就好了,这他奶奶的叫什么事情?!”
才一会儿不动,车窗上都糊上了半窗的雪,他伸手掏出了根烟低低的叹息着,劣质的香烟让整个车厢都带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韩季不了解也就罢了,你说这个小徐,这个小徐啊……”
太可惜了。
听到了徐林的名字,小高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他当警察完全凭着一腔热血,可是如今却是警察将他的朋友逼上了这么条路,热血也逐渐的消退了。
组长又抓了抓头发,手指间夹着的烟明灭不定,“正邪其实哪有那么分明,有些警察经手的白粉比那些毒贩还多,略微做点小动作便能够抵过一年多的工资,哪能不心动?所以才说警匪一家警匪一家。”
“我总觉得做人得聪明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上层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是不知道,只可惜无能为力也只能够随波逐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却没想到……”
低低的叹息声传了过来,他摇了摇头:“在这里呆着呆着就累了……最后几天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完美解决这最后一个案子吧。”
几个人点了点头,将垃圾扔了,分成两批离开了这儿。
雨刷挂掉了防风玻璃上积的雪,视野逐渐的变得清晰了,车子还没有开多长时间,在路过一片旧厂房的时候透过车窗能够看得到一个人影闪过了,小高猛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盯着前头的人,“徐林!”
不管车停没停,当下便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下跳,组长一着急立刻踩了刹车,坐在后头的曲墨快要冲了出去,紧紧的抓住座椅才稳住了身体,她脸色一白,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腾着。
动作慢了会儿,小高就已经朝着徐林追了过去,曲墨咬了咬牙,也打开车门朝他们跑了过去,组长的声音在后头追了出来,然后慢慢淡去。
“站住!”小高的注意力全部在徐林身上,快步的朝他追赶着:“徐林!徐林你给我停下!”
徐林一闪身消失在了拐角,他立刻跑了过去,不想让徐林就这么消失。
眼前黑影一晃,他本能的就地一滚躲过了徐林挥过来的木棍,巷子里太过窄小,用力过猛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被徐林扯住了脖子上的围巾,向两边拉扯着。
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小高忍不住的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开,手指在脖子上滑出了一道道的红痕,后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徐林一脚踩在他的后背,用力的扯动着手里的东西,哑着嗓子冲他吼:“我说过了吧!再妨碍我我会杀了你们,为什么不听?!”
眼眶里红血丝爆了出来,他想要说话喉咙里面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小高挣扎着的双手慢慢放下了,意识逐渐飘离。
忽的角落里冲出了个人,将徐林扑倒在地,轻飘飘的身体他稍微一使劲便滚出了好远。
徐林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了声,转身快速离开。
曲墨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不及去管满身的飞雪,一路爬到小高的身边,伸手将他脖颈上缠绕着的围巾扯松了。
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小高的的脸颊,试探着叫了两声,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心跳声都逐渐的弱了下来。
曲墨这才着了急,跪在地上不住的坐着心肺复苏,捏着他的鼻子准备渡口呼吸的时候小高眼睛动了动,猛地从地上坐起,瞪圆了双眼睛望向周围。
“没事了没事了……”曲墨舔了舔唇角,伸手急忙按住他。
“徐……”他张口想要说话,声音却不受控制了,嗓子眼里像是含了块生锈的铁一样,一张口,疼痛和腥涩便一块传了过来。
“你先别说话,我去追他。”曲墨来不及说什么,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追上前头隐隐约约快要消失的黑影。
一片茫茫大雪当中,小高一个人靠在墙边上张大了嘴呼吸着,冷风从喉咙里灌了进去,像是刀割一样。
在哪儿坐了很久,他才慢慢的站起,伸手扯掉了脖子上围着的围巾随手扔在了地上,艰难扶着墙往外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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