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超睡眼惺忪的从我们的房间走过来,半睁着死鱼眼叫道:“韩骏,你不睡也就算了,干吗把我也吵醒啊?”
我此时也已经没办法把话讲清楚,只是指了指那血腥的场面。夏超走了过去,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无法相信眼前所看的场景。
我的父母以及彭叔也走过来,客人也都随着走了过来,一会儿工夫,旅馆里便产生了纷乱。
“死人啦!”
“快报警呀!”
凄厉的警车声划破了这个宁静的夜晚,深圳市公安局蛇口分局刑警队队长,我们的老相识张浚玮前来查案。
“这名死者叫李晶,女,现年52岁,是晶美水产公司老板。”张浚玮说道,“死亡时间据法医初步的鉴定是在10:00到10:15这段时间,死者身体上未发现伤痕,我个人怀疑是中毒身亡。”
“呜……妈!”一个青年女子正跪在那女人旁哭泣。但哭泣并没有掩盖她高雅的气质。她约莫二十多岁,长得冰清玉洁,扎着个马尾辫。我从她泣不成声的话语中猜测她是那中年女人的女儿。她的身后站着四个男子。
张浚玮向我们介绍道:“噢!那女人是死者的女儿李亮,背后那位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是死者的女婿,也是死者的主治医生,他名叫白甫。那两个小眼睛男人是死者的两个儿子,穿红外套的是长子李光,是个煤矿工地承包者;穿白色衬衫的是次子李明,是晶美水产公司的营销部主管,不过有个外号叫晶美公司的“大打手”;那个高鼻梁的丑男人,是死者的秘书钱子荣。”
“白义!”突然,我的父亲望着那个叫白甫的人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我向父亲问道。
“噢!噢!没事,没事!”我的父亲看来神色有些不对劲。
这时那个长着小眼睛,蓄着山羊胡的李光带有愤怒的神情的向张队问道:“谁?到底是谁杀死我妈的?”
张浚玮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啊。请您先冷静下来。”
而弟弟李明则露出狰狞邪恶的表情走过来,他不愧是被人称做“大打手”,“你们警方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普通的凶杀案都无法立刻破获。你们警察的薪水真应该拿去买狗粮喂给狗吃!”
“好!如果您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破案,我立马辞职不干,把队长的位子让给您,如何?”性情直爽的刑警队长也不服输,气愤的回应道。
“这两兄弟的性格倒是蛮像的。”我幸灾乐祸的说道。
夏超也不答话,托着腮像是在沉思的样子,两眼入神的瞪着那血腥的尸体。
张浚玮走过来,向我问道:“韩先生,你是命案的第一发现者吧?我来问你,你晚上几点发现死者的?”
“是这样,”我阐述道,同时把今天晚上的奇闻告诉了他。
“这样的话,死亡时间确定就是10:10分。”张浚玮点点头。
我提示道:“那时我听到的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凶手应该不可能是那个女的。”
“噢!”刑警队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一名警官凑上来,对张浚玮耳语道:“法医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死者为氢化钾中毒身亡。”
张浚玮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家伙,那可是剧毒,而且很难取到。据我所知这个大概只能在医院或警局借到。”他又望望手下,“好!你先走吧。”
我捅了捅夏超,问道:“喂!神探,你猜测凶手是谁啊?”
夏超笑了,“对不起!我猜不出凶手是谁,也从来没有猜过。”
张浚玮此时正问那四个男人:“你们10:10时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有谁可以为自己作证。”
李明率先陈述道:“我的房间正巧跟营业台靠在一起,十点钟之后我去买了两瓶啤酒,与哥哥畅饮一番。”
李光连忙附合道:“没错,营业员可以为我们作证。你该不会怀疑我们杀死自己的母亲吧?”
“你呢?”张浚玮向白甫发问。
死者的主治医生则扶扶眼镜,“那时侯阿亮约我到百合酒吧谈心事,在9:50给妈打完针后,10点就到酒吧了。不信你问问阿亮!”他指指在那边哀愁满面的李亮。
剩下的就是钱子荣了,他带着发抖的声音说:“我在九点……后一直呆在……房间里,看,看电视……”
张浚玮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对,急忙追问道:“那么有谁为你作证?”
他愈加紧张了,没说几句话,汗液就已经沾满了脑门。良久,他平静的说道:“至少我能够说出当时的电视节目。”
“什么电视节目。”
“是一部美国幽默片,主角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他们说着可笑的话。片子很有趣。”
他说完此话,我下意识的发现我的父亲在一瞬间想要发话,但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张浚玮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们几眼,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白甫:“你给你岳母打的是什么针啊,该不会是毒针吧?”
主治医生一下子面如土色,大叫道:“开什么玩笑!我岳母常年患有急性心肌梗死,我每天都给他注射一支丹参,怎可能是毒针呢?您可不能信口开河呀!再说了,当时钱子荣也在场,我给我岳母打的针,他也应该看到了,那的确是丹参。”
“钱子荣?他怎么也在场?”张浚玮看看满头大汗的他,“那位奇怪的先生不是说自己一直在房间里看电视吗?”
“什么对什么呀!他在9:00到9:50这段时间都在我妈的房间,我走之前他还在呢!”医生擦擦汗,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丑男人钱子荣。
紧张的秘书此刻听到白甫的说话,勉强摆出个笑脸,说:“对!不过我在9:55就离开了,紧随着白甫。”
“但刚才你不是说九点以后你一直呆在房间里吗?”张浚玮用不满的神色瞪着他。
“因为房间里的钟……慢了。”秘书擦着冷汗,“我刚才才发现。”
这家伙怎么搞的,我不禁想道,为什么总是那么紧张心虚呢?总是让人丛生一种他就是凶手的感觉。
“不对,你在9:55没有离开过死者的房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向后望去,我的父亲边走过来边说道。
“那个美国幽默片,我同时也看了。在九点时播出,10:30结束。在10:10以前主角中还有个女人,如果你9:55到了自己的房间,应该能看到那个女主角,而你刚才的陈述时,没有讲出这个女人,这证明你看片子时已经是10:10以后的事。”看来我的父亲的观察能力依然那么强。
这一番话顿时让钱子荣膛目结舌。
张浚玮用手按住了行为古怪的秘书,“秘书先生,请说老实话,你10:10到底在哪儿?”
正在这时,在旅馆打工的一位小伙子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看见了钱子荣,大叫道:“是他,晚上10点多钟从这个房间里匆匆跑出来,神色很慌张。”
众人用狐疑的眼神望着钱子荣。他垂下了头。
“果然,你就是凶手,***……”李明一把把他揪起,欲要动手。
而李光在一旁恶狠很的说:“你肯定是为了上次我妈没有升你当涉外销售科长而怀恨在心,产生恨意而动手杀人!你这该死的家伙!”
“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钱子荣边说边往后退,一不留神被白甫的脚绊了个狗吃屎。钱子荣一抬头,看到的是白甫严肃的神情。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主治医生气愤的冲钱子荣说道。
“哼,现在证据确凿,你就别狡辩了。”张浚玮冷笑着。
“真的……”钱子荣说的断断续续,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得不到人们的信任,有点灰心的说道:“我只是去跟她谈涉外销售科长的事,后来她喝了身旁的一杯咖啡以后,就突然倒在地上,嘴里流血,我感到胆怯,就慌忙的跑回去了。”
“哼,你这些话,鬼才相信呢!”李明说。
“咖啡?”张浚玮搔着头皮,“是谁泡的?进出死者房间的只有你和白医生。但是白医生9:50就离开房间了,死者不可能在20分钟后才喝咖啡吧?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又是你!钱子荣先生!”
张浚玮身旁的一个助手插话道:“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想办法在咖啡里下毒啊!只是我们不知道那杯咖啡是谁泡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张浚玮摸摸头,“奇怪,一个心肌梗塞的病人竟然喝咖啡?”
白医生走过来,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李夫人从小就嗜好咖啡。在患病后我提醒她减少饮量,现在一天也只喝一杯而已,就是晚上的这杯。因为她是晶美的老板,所以习惯晚上工作前饮用,到这里来度假,习惯也没改。哪里会知道她死于她最爱喝的咖啡上。”
夏超走到我面前,说道,“韩骏,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的话,就跟我来一下。”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我自然求之不得的跟随他走出房间。
夏超径直走到李亮旁,很尊敬的问道:“夫人,请问白医生这个人为人怎么样?”
李亮水汪汪的眼睛里依然残留着些泪花,听到夏超的问题,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救死扶伤,人品很好啊!”
夏超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认为你的两个哥哥的性格怎么样?”
她说道:“大哥较沉稳、慎重些,而二哥则比较冲动,从刚才的举动就能看出来。另外,他们两人其实都心怀鬼胎,连我这个当妹妹的都无法窥探出他们的内心想法。”
“原来如此。”夏超点了点头。
“别冤枉人!”
“别吵,快跟我们走吧。杀人凶手!”
钱子荣和张浚玮依然在那儿吵着不可开交。
夏超走到李光面前,问道:“请告诉我,你对钱子荣有什么看法?”
李光咬着牙说:“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条老实巴交的看家狗,没想到他庞大的野心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当初我妈选秘书真是看走眼了。”
李明听到他的话,再一旁讥笑着说:“说别人!你自己也有可能去杀人呀!你不是觊觎妈的财产,要承包东北的油田?”
果然如李亮所言,冲动的李明开始对李光冷嘲热讽了。做哥哥的终于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直言不讳了。
“你还不是一样!你也企图吞掉妈的财产不是吗?妈死了,你一点都没显出悲伤,你居心何在?”李光连珠炮似的发话。
“借钱要还,你的借条还在我这里呢!”李明忽然跟兄弟谈起了钱。
夏超和我连忙离开旅店,他也不想再看到旅店里人们那无谓的冲突。
我想夏超问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夏超在一旁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问道:“韩骏,有没有人喜好喝冷咖啡?”
“当然有!”我不理解夏超在这种时候还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那是不是用冷水调咖啡叫冷咖啡?”
“开玩笑!”我真的没想到一位侦探中的侦探对于咖啡的理解原来这般幼稚,也难怪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会给我喝那么可怕的咖啡了,“那样怎么泡咖啡呀!冷咖啡是指煮好咖啡放点冰块使其冷却,但也有的人喜欢直接放在外面让它自然冷却。”
夏超点点头,我又抓住了时机,问道:“凶手到底是谁?”
夏超依然如雕像般的动也不动。不一会儿,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傻笑了一会儿,敢情侦探都是耳背的怪人吗?“难道你没听清楚吗,我说凶手到底是谁。”
夏超很神秘的告诉我:“你就先耐心的等一会吧!”
“什么,李氏兄弟也在当天黄昏去过那间房间?”回到旅馆,我们就听见张浚玮在大声的与属下对话。
“没错!我们在观看了旅馆里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在昨天下午5:00左右,李光与李明兄弟来到死者房间内有半个小时。”
“报告,重大消息!我们在现场遗留的咖啡杯上发现了李光的指纹。”这时,又一个警官跑过来,神色兴奋的向张浚玮报告道。
“什么?李光的指纹!”张浚玮大惊,“难道他是凶手?”
“不可能不可能!”张浚玮又自我否认,“隔了5个小时才喝毒咖啡,死者脑子又没病!但李光的指纹又如何出现在咖啡杯上的呢?”
“不管怎么样,先把嫌疑犯钱子荣带回警局做进一步调查。”张浚玮命令着他的手下,根本不理睬我们。
探中探在一旁笑了笑。
此时已经到清晨,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到来了,可案子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夏超跟我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出去了,我目视着他离开旅馆。
而张浚玮则押着“罪犯”钱子荣开车去蛇口警察分局,做进一步的审讯。
这桩案子真的是那个胆小如鼠的钱子荣做的吗?我感到一丝疑问。在夏超身边已有三个月了,隐隐约约的我也学会了简单的推理。我用夏超独特的推理方法,想极力否认钱子荣犯案的事实,但可惜我没有证据说他不是凶手。
到底是谁在自圆其说呢?我不知道。不过,等到夏超回来,也许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下午三点半,夏超回来了。
我问道:“凶手究竟是谁啊?你有什么眉目吗?”
“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耐吗?这桩命案即将被破解了!”他晃了晃一张如同信条般的纸。
我不知道他的话为何那么充满自信,也不知道那是张什么纸条。但是我相信,这个案子的确快要破了,八九不离十了。
旅馆中的人还在议论纷纷,有的叹气;有的则仇视着死者,的确,是死者的突发死亡引起了混乱,没让他们睡个安稳觉。
偶尔也有几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死者,嘴里喃喃的说:“活该,谁叫他作恶多端,吞噬了好几家化妆公司,还要垄断整个华南水产市场呢?野心太大了!”
另一个人在旁附和道:“是啊!最为可怜的是海洋水产公司,老板都因为他气的跳楼自杀。哎……”
夏超认真的听着,转而笑着对我说:“再过一会儿,凶手就会原形毕露了,好好看着吧!”
我看到他走到那几个人面前,与那些人议论了一番后神采奕奕的回来了。
我们乘车来到深圳市公安局下属的蛇口警察分局刑警三大队,张浚玮看到我们,疑惑的问道:“凶手不是钱子荣吗?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明天我就要去取逮捕证正式逮捕钱子荣了。”
“不,千万别急着逮捕钱子荣,凶手另有其人!你把与本案有关的人都找过来,由我来揭穿凶手的真面目。”夏超露出胜利的微笑。
不过一会儿,那几个嫌疑人被警察带到了刑事三队办公室内。他们吵吵闹闹的说:“凶手都抓到了,叫我们来干什么呢?难道为案子作证人吗?”
夏超含笑着说道:“真正的凶手并不是钱子荣,而另有其人。”
“什么?我没听错吧?”众人大惊。
“是李光吗?”张浚玮凑到夏超耳边问道,“他的指纹可是留在了咖啡杯上。”
李明气冲冲的说:“你瞎说什么?钱子荣10:10正好在我妈的房间内,而我妈就在10:10死亡,这难道是巧合么?”
“这是陷阱。是凶手为了陷害钱先生而做的陷阱,同样,凶手还陷害了李光!设想,一杯刚出炉的咖啡,你会马上喝掉它吗?”
“混蛋!这是什么意思,这与命案有什么关联?”李光听不懂夏超的意思,向他无礼的怒吼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在警察局翻案!”
“不得无礼!”张浚玮严肃的向李光斥道,“他可是广州名侦探,号称探中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