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归- 第20部分

　　　　农历四月的第yi天，yi道旨意自皇宫而出，由太监手持，直奔南华街的纪府，后面跟着的，是yi个个刻着精致图文箱子，箱子里面应该装的是金银珠宝。

　　　　纪府还是像上次yi样，开正门，集体跪，迎圣旨，三呼万岁。yi箱箱的箱子被打开，闪亮亮的晃瞎了yi屋子的众人，有绢帛c布匹c玉器c瓷器c古玩字画，还有红艳艳的凤冠霞帔。

　　　　这不是赏赐，这是聘礼，皇家的聘礼。

　　　　旨意yi下，纪府中人人都知道，大小姐被皇帝看重中，就要进宫做妃子享shyiu　荣华富gui　了。这是皇帝下的聘礼，自然隆重。第二日，纪府便设了宴，邀请朝中权贵赴宴，纪府出了yi个进宫为妃的女人，这以后在朝中的分量，就不言而喻了，能巴结的还不赶紧巴结。

　　　　御街的yi处茶楼，叫沁心楼。此时二楼的yi个包间里，墨玉静静的喝茶，喝完了yi壶换yi壶，帘外弹琴的姑娘换了yi个又yi个，曲子换了yi首又yi首。想容很想出来，奈何脚上的伤还没打好，自然呆在家里，云裳陪着。

　　　　门被轻轻推开，跨进yi双稳健有力的双脚。来人走进，摒退了弹琴的姑娘，走到墨玉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就唇饮尽。

　　　　“这么久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已经回了京城了。你现在的名声在东京城里可是大得很呐！”

　　　　yi救成名，能不大吗？“再大，也大不过你枢密院总使大人不是？”夜天之名，随便问街上的yi个小老百姓都知道是谁。

　　　　醋味很浓，夜天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呵呵，闲职而已。怎么有空在这喝茶啊？”

　　　　墨玉持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拨弄着着茶里浮在上迷àn　的叶子。如果替皇上掌管军事机密也是闲职，那这朝廷的官员不都个个都是闲职了。“我在这里喝了三天免费的茶，听了三天免费的曲子，既然是白得的便宜，干嘛不来。”

　　　　她说的有点赌气，她知道这是夜天的茶楼，来这里喝了三天，坐了三天，总算等来了正主。

　　　　“天xià　哪有免费的午餐，你也不怕人家掌柜的追到你府上去讨债？”

　　　　墨玉头也不抬，“你每次带我来这里，坐的都是这个包间，即便楼下客人再多，这个包间永yuǎn　是空着的，随时等待它的主人。吃饭喝茶从不用付账，掌柜还得点头哈腰的送到门口，当然送的不是瘟神，是金主。这店里无论是掌柜还是有分量yi点的小二，在看你的时候，从来不敢抬头看你，即便看着你时，眼里也尽是恭敬。所以，这茶楼的幕后老板，其实是你。”

　　　　正要咽下去的茶在喉咙里yi顿，是他yi直以为她没见过什么世面，是他自认为她即便聪明，也只是个在深山了呆久了的女人而已。可是今天，他才发现，也许他太低估了她，以前她不表现出自己缜密的心思，敏锐的观察力，是因为她不想表现而已。“那也可能是巧合啊！”

　　　　“yi点可以说是巧合，可是巧合得太多，我要是还认为这是巧合，那我还不得被自己傻死了。而且就凭你刚才没有咽下去茶的这yi动作，足以证明我的推测。”

　　　　夜天同意地点点头。“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在考我？”墨玉笑了笑，看向窗外天边黑云压城，恐怕是雨期将至了。“第yi次你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应该是第三次的时候吧，我就确定了。不过这跟我也没关xi　，顶多白喝你几壶茶。”

　　　　“呵呵，也是，请你喝茶的能力还是有的。”夜天又开始了他的桃花眼斜飞，嘴角上钩。“你要是想喝，天天来都没事。哎对了，你怎么会在这京城里啊，我还以为你们那天看完祈神就回山上了呢！”

　　　　墨玉凝视了他许久，没有在他的桃花眼中看到镇定的神情，心里疑惑，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她已经回京城了吗？以昨天他靠近车撵的位置来看，官职yi定不低，怎会不知道前两天皇上下旨要她进宫这么大的事？“哦，我回纪府了，不会山上了？”

　　　　“不回山上了？哦，我知道了，你那老头子终于想起你的终身大事了，是吧！不过以你的年纪，也该嫁人了，要不然等再过几年，都没人要了。”

　　　　“你不是yi直想我离开乌延山吗？如今倒如了你的愿了。”

　　　　夜天嘻嘻地笑着，为自己倒了杯茶。“怎么样，许了人家没有？”

　　　　墨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淡淡地说道：“没有。”

　　　　“真没有吗？”夜天倾身上前，看着墨玉的眼睛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如果我说是呢！墨玉心里暗暗回答，大概从第yi眼起就喜欢上了吧，他是她在乌延山上十年里唯yi的朋友，他和她说这天xià　事，他会给她带去新奇的东西，他会每次逛街的时候凑近她耳边，跟她说那是你们家的谁谁谁。她会在山上酿好酒等他，会吹他送的玉笛，会在漫漫长夜中，在他的屋里点上yi盏明灯，等待他的归来。她不相信，他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没有。”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也给她带来了太多，五年的交情，终是因这“没有”二字而结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既然得不到，就笑着放qi　。

　　　　夜天放下茶杯，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哎，你要真是没人要，我不介yi　收了你。怎么样，过两天我去你家提亲，依咱两的交情，怎么的正妻的位置也该留给你。”

　　　　墨玉心里有些烦躁，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岔开了话题。“你怎会出现在这京城里？”

　　　　“我住在这京城里当然出现在这里了，要不然你希望我出现在哪里？”

　　　　“也对，我问了yi个很蠢的问题。”墨玉看着他转茶杯的手，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说谎的时候，手里会习惯性地把玩着东西，酒杯，茶盖，玉佩，璎珞。她很想对他说这句话，可话到嘴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他选zé　了不说，她也就不该问。“你认不认识yi个叫毕树繁的人？”

　　　　夜天把玩茶杯的手猛地yi顿，茶杯没了控制，歪歪扭扭地转了几下后，无奈地倒下。夜天不动声色地扶起它，说道：“认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人，难道你见过？”

　　　　“嗯，有过两面之缘。他又是做什么官的？”

　　　　他不是官，他是这个周国最有权力的yi个人，生杀予夺，全掌握在他yi个人手中。毕字去十加木，便是柴。繁者，荣也。柴荣，便是当今圣上的名zi　。以她的聪明难道没想到吗？“他啊，官很大，下次你再见到他再问他吧！我跟他有点不对头。”

　　　　朝中官员各分各派，利益冲突不断，听他这么说，墨玉也没有多想。看向外面的天，比刚才更暗了，怕是要有yi场大雨了，再不回去就晚了。“我该回去了。”

　　　　“是该回去了，要下雨了。”夜天望着窗外阴沉的天，他记得，她最讨厌梅雨天气了。“对了，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要我帮你找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墨玉，我想告诉你的是，也许，她已经不在了。”

　　　　沅氏真的很厉害，回到纪府之后，她白天也找，晚上也去找过，可是就是真的没有。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早就不在了吗？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还有yi点点希望，她都不会放qi　，哪怕这是自己欺骗自己。

　　　　“也许吧，可是得不到结果就不会死心。”墨玉伸手，从袖中拿出yi物，放在桌上，道：“对了，临行前，送你个礼物吧！就当留个念想。”说完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停下，微微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如果你想来，就来吧！”

　　　　夜天乍听这话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也立即反应过来，是说上她家提亲的事。心里突然窜起yi股无名火，想找个地方发泄yi下，却又无从找起。打开盒子yi看，里面是yi块手指头粗的墨玉，这玉她yi直戴在身上，送他又是什么意思。

　　　　墨玉，赠君墨玉，玉之情义，君可愿否？

　　　　看着她开门后又关上的房门，手里的茶杯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yi条弧线，碰到珠帘，落在珠帘后的琴家上，“吭”的yi声骤像。琴声c碎声c珠帘声，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来回飘荡。

第二十四章　纪二小姐（）　
有凤来仪，仪者，母仪天xià　之意。这纪府，有yi处园子，叫仪园，在纪府的正北方位，是二小姐纪翡翠的住处。

　　　　站在园外，都能闻到yi股浓郁的花香，可想而知里面定是满园春色，花海的世界，有早shàng　采蜜的蜜蜂不停地来回奔跑，忙碌不已。墨玉说道：“走吧，进qu　看看。”

　　　　想容不太乐yi　，她对这位二小姐无来由的没好感，嘟囔着嘴说道：“小姐，咱不进qu　了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回到纪家已经那么久了，她也没真正去拜访过谁，当然也没有谁来看过她。大多时候都是大家yi起在厅堂里吃饭的时候，才有机hui　见个面。纪家人很注重规矩，讲究食不言，因而见了面大家谁也不说话，吃完饭各自回各自的院子，纪翡翠因为生病，自她回来后，就没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老实说，撇开目的不说，这墨兰轩的日子和归园的差不多，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府里，就当没她这个人存在。如今她也快离开这府里了，有些人还是要见yi见的，这半年以后，还得见面不是吗！

　　　　进了仪园，院子的格局和她的墨兰轩差不多，只是装潢得更加气派，所用之物无不彰显着这里主人的身份地位。纪家人当真胆子大，这个院子，都快赶上太后的慈明殿了，也不知道这纪府，单是仪园是这样子，还是其他别的院子也这样。随后想想也就明白过来，纪翡翠如果成了皇后，那这里便是皇后在娘家的住所，自然得提前装潢得气派些。

　　　　“小姐，要不咱回去吧！”

　　　　墨玉点了点她那没出息的脑袋瓜，有什么可怕的。“来都来了，自然得见见主人。”

　　　　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正盛，随着微风不断浮动。随风摇摆，摇曳生姿，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墨玉伸手过去，还能接住花瓣上落下的水珠。

　　　　“住手”。医生冷喝传来

　　　　手指被这突来的声音吓得yi抖，水珠自花瓣上滚了下来，滴在她的指腹上，自她的指腹上饶了半个圈后落在地上，晕染出yi个湿点。墨玉暗叹，真是可惜了。

　　　　“你们是谁，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院子里，你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吗？”喝声继续传来。

　　　　大概整个纪府都知道这里住的是谁。眼前盛气凌人的小丫头，看其发饰服色，应该是个丫鬟。能在主人的院子里嚷嚷，应该是纪翡翠贴身的丫鬟吧！能把丫鬟培养成这个样子，墨玉倒是好奇，她的主人又是什么性子。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花，你要是弄坏了怎么办？卖了你都赔不起。”小丫鬟还是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墨玉纳闷，她怎么还不断气啊！

　　　　“哎，不就是yi朵花吗，再说，它又没坏。看你的打扮，也就是个丫鬟，哪个丫鬟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墨玉笑了yi笑，今天带想容还是带对了，这丫头最近在府里有了练手的机hui　，这吵架的功夫可是提高了不少。

　　　　“主子，什么主子，这纪府里的主子我都认得，只有yi位小姐，那就是我家小姐，你们算从哪冒出来的主子。”

　　　　想容也不是省油的。“你家小姐是二小姐，既然是二小姐，那就会有大小姐，这，就是我家大小姐，纪府的大小姐。”

　　　　那小丫鬟上下打量了我yi番，墨玉也大方的让她打量。小丫鬟看完，更加确定地说道：“切，你蒙谁呢，哪家的小姐穿得那么朴素的，头上连跟簪子都没有。”

　　　　想容双手叉腰，yi副要干架的姿势。“哎，你这什么话，没戴朱钗的就不是小姐，这要是哪天你偷偷地穿你家小姐的衣服，戴你家小姐的首饰，你就成小姐啦！”

　　　　“你胡说什么？”小丫鬟好像被戳到心事yi般，暴跳如雷。

　　　　“我要是胡说你干嘛这么快不打自招的跳成这个样子，让我想yi下啊，按照纪府第十四条家规，随意翻动主子物件者，发罚十棍，扣三月饷银。第十条规定，目无主子，谩骂主子者，情节严重的，罚二十棍，剥夺家奴身份，随意放卖。哎，你说，你家主子是会打你还是我我家小姐会卖了你啊。哈哈”

　　　　小丫头在府里混了这么久也不是盖的，被想容这么yi刺激，没有掉进她的陷阱圈里，反而镇定道：“首先，我如果随意动了我家小姐的物件，要打要罚，也是我家小姐说了算，你算那颗葱。其次，我刚才可没有谩骂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自己如此打扮，显然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要求，也不怪我不相信。最后，我是罚是卖，也是夫人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来指教。”

　　　　很显然，yi轮争吵过后，想容是落了下风。这小丫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摆脱了自己的罪责枷锁，并且立刻就指出了墨玉的缺失来，纪翡翠当真是“治下有方”啊！

　　　　“你胡说什么啊，我家小姐这叫天然去雕饰，不需要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得跟戏服yi样，也不需要华贵的朱钗去衬托自己的美丽，因为我家小姐本身就是清尘脱俗，雍容典雅。”

　　　　“话是说得没错，可是府里有府里的规矩。”

　　　　想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墨玉拦下了，点到即可。笑道：“我跟姑娘打yi个赌，最迟明日，姑娘yi定被罚，至于罚你的是谁，我就不说了。”看到小丫头变脸的神情，也不给她说话的机hui　，继续说道：“小姑娘，请禀报你家小姐，就说纪墨玉求”

　　　　“吵吵嚷嚷什么，小姐都没你们吵得头都晕了。”又yi声喝声。

　　　　话被打断，墨玉蹙了蹙眉，转头看去，廊下yi个婆子正站着，刚才那yi声吼叫就是出自她。墨玉心里明了，这婆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她要求见时出声制止，大概是在哪里站了老半天了吧！出声制止是想，先发制人。于是走到那婆子面前，说道：“纪墨玉来探望二小姐，烦请通传。”

　　　　那婆子盯着墨玉看了很久，墨玉也是大大方方地让她看。过了yi会，那婆子收回目光，绕过墨玉往另yi端走去。“等着。”

　　　　墨玉也不恼，坐在廊杆上，看着院子里的景色。这仪园的人都够嚣张的，那个丫鬟就不说了，那个婆子，见了她也没有行礼，墨玉说来探望二小姐，那婆子还让人等着。纪府规矩森严，yi般只有年龄小的去拜见年长的，也就是说她二小姐应该去拜访她这位大小姐，可如今，呵，倒是颠倒过来了。

　　　　想容走过来，不满地说道：“小姐，她们也太过分了。还有，你刚才干嘛不让我继续教xun　那丫头，她太嚣张了。”

　　　　“你还说，再吵下去你会输得更惨，人家从yi生下来就住在这府里，什么样的架没吵过，你就不是人家的对shyiu　。不过由你家小姐我来陪着你练手，你输得也不吃亏。”

　　　　“小姐，哪有这样安慰人的。那小姐怎么知道她明天yi定被罚？”

　　　　“呵呵，这个嘛，先卖个关子，明天再告诉你。”

　　　　她们过分也有她们的资本，也不知道纪府哪来的自xin　，认为纪翡翠yi定能坐上皇后之位。“行了，你也别抱怨了，这点事也值得你抱怨。”那以后进宫，还不得时时刻刻都得抱怨啊！

　　　　风景这边独好，倒不如好好欣赏。

　　　　“小姐，小姐。”

　　　　墨玉正在做梦，被这么yi叫唤，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