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茶已经出现了,并且在这东京城内直只yi家,别无分号。懂茶的人,自然喝茶很讲究,对这新茶更是千金难求,爱不释手。于是沁心楼里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店小二更是忙得抽不开身歇yi脚。
yi楼的东北角处,有yi桌人,点了壶雨前龙井,再配上几样点心,聊起了天来。
其中yi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人说道:“哎,你听说了吗?纪家的两个娘娘好像都被禁足了?”
坐在他旁边的圆脸男人好奇地问道:“啊,两个都被禁足了,是怎么回事呀?”
坐在蓝衣对面的是个穿着灰色衣裳的男子,说:“听说是杀了人。”
圆脸男人不相信地说道:“两个人同时杀人,不可能吧!”
灰色衣裳男人说:“怎么不可能,听说被杀的那个人是章家的女儿,是被人用毒杀死的。纪家的那个贵妃娘娘,可是懂医理之人,能用毒毒死人也不奇怪。”
蓝色衣裳的男人说:“这宫里的女人可真是可怕,为了争宠,竟然使用这么阴毒的招式。”
与他们相毗邻的yi桌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个浓眉大眼的转过头来,说道:“你们这些个人可真是胡说八道,这贵妃懂医术是天xià 皆知的事情,要换是我,我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用毒,这不明摆着往自己身上找罪嘛!”
周围好奇的人也都纷纷围过来,好奇地听着宫里的事情。刚才的那个圆脸说道:“哎,这位兄台,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人群中有人说道:“依我看,应该是朝廷中人要置纪家于死地吧!你说这宫里两个身份尊贵的妃子都犯了杀人之罪,难免会殃及纪家。”
蓝衣人说道:“兄台说的也有道理,这朝廷中的事,还真是复杂。”
二楼的某个包间里。
夜天和司空面对而坐,悠闲饮茶。
“你这户部侍郎这么闲啊,还有空请我喝茶?”
司空曲着双腿,喝着手里的新茶。心中也还是有些失落,茶是新茶,但却是没有那人煮出来的味道,那个味道,他此生也知喝过那yi次。“你就yi点也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夜天反而yi问,“我着急也没有用啊,她不让我乱动的。”
司空惊yà 道:“你见过墨玉了?”
“见过了,不过她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
夜天喝了口茶,说:“她还在怪我当初骗了她,我已经在尽力的讨好她了。以她的脾气,不跟我闹个yi年半载,恐怕是不罢休的。”
“应该不会吧!”以他对墨玉的了解,墨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很好相处,她要是真跟你发脾气,三个月都不会跟你说话。”
司空有些羡慕,夜天很了解她,想必是以前经常跟她相处,非常了解彼此。他自嘲的摇摇头,她都快要走了,如今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那你也活该。”
“哎,你是不是朋友啊?”夜天白了他yi眼,又猛地喝了yi口茶,正色道:“哎,说正事啊!这皇上到底是想怎么样啊?他让罗英拖着妃子被杀yi案,可是罗英也脱不了多久啊!”
“这件事,其实还是要看皇上,罗英查不查得到凶手,其实也无关紧要。”
“那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章家不是被他给整没了吗?袁世傾也下狱等着秋后处死,他还想整谁啊?”
袁世傾因为天江大坝被毁之事,被查出多年贪赃枉法,偷工减料,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被压在刑部大牢,等着秋后处决。章安柯,也就是章婕妤的父亲,结党营私,御林军去抓人的时候,还“正好”碰到他正在和几个朝中大臣秘密私会,抓了个现行。和他秘密私会的那几个大臣也都供认不讳,皇上连着将他们yi锅给端了。
司空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街景,指了指远处的yi个角落,道:“皇上要动的人,在那里。”
夜天震惊的站起来,道:“他要动王溥?”
“王溥身为宰相,文官之手,根基深厚,门客众多,朝廷中大部分的职权都落在他的手里,皇权收到制肘,这是皇上最不愿yi 看到的事。”
“老虎要打头,真是好计策。”
司空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逆光看着面前的夜天,轻声道:“这是墨玉献的计。”
“什么?”
司空看着夜天震惊的表情,当初皇上告诉他这是墨玉献的计谋的时候,他的反应就跟现在的夜天yi样。震惊,不相信,又有点害怕。墨玉到底是怎样的yi个人,安静的时候,像yi株桃花yi样,安静绽放。欢快的时候,像个孩子yi样,下水捕鱼。生qi 的时候,像夜天说的yi样,冷眼相对。阴狠的时候,冷漠无情。
她有很多面,面面真实。可最真实的yi面,却没有留给自己,而是留给了眼前这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爱,全都献给了眼前这个男人。看似平平淡淡,实则轰轰烈烈。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接触,却每说yi句话,句句扣人心扉,每做yi件事,件件惊天动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郑氏婕妤()
没有了马公公的陪伴,墨玉走得更快了些,油纸伞也压得更低了些。
前面yi对仪驾迎面走来,周围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墨玉只好低着头,半曲着腿行礼,心里暗暗期盼着仪驾能快快走过。
仪驾经过她面前,坐在仪坐上被人高高抬起的主子,穿着绛紫色的宫装,抹了时下流行的血红丹寇,粉黛高髻,目视着前方。她原本是没有注yi 脚下曲身行礼之人的,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眼角略微扫过。
本也没太在意,只是鬼使神差的,仪驾都已经越过她了,她还是转过头来看着脚下那个宫女离开的背影,心里狐疑。这个背影像极了某个人,但那个人此刻不应该被禁足的吗?
“站住。”她喝道。
墨玉刚刚侥幸逃过的心里又是yi紧,怕什么来什么,要直让人知道她偷偷跑出来,没事都变得有事了。可现在就算逃,也逃不了。于是只好转身,低头曲身道:“奴婢给莲婕妤请安。”
莲婕妤本姓郑,是郑熬的女儿。莲,是皇上赐予的名号。自德妃死后,静德公主就又换了个母亲,便是这位莲婕妤。墨玉与她并无深交,不过是见过几次照面而已。
头顶传来莲婕妤威严的声音,“抬起头来。”
“奴婢容颜丑陋,恐污了婕妤的眼睛,还望婕妤恕罪。”
“放肆。”莲婕妤的贴身宫女喝道:“婕妤面前,你竟目无尊卑,该当何罪?婕妤让你抬起头来,你就必须抬起头来。”
墨玉心中冷笑,她要是真抬起头来,还不得吓她们这些人yi跳。就在墨玉纠结于要不要抬起头来的时候,不远处yi个声音传来。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下雨天的火气这么大?”
墨玉虽是看不见这声音的主人,但听其声音,心里也总算是松了yi口气。同样是仪驾,前者在人数和气势上,明显是略逊于后者的,说明了两人之间位份的高低。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清冷的声音传来,道:“她是我宫里的宫女,刚才我让她内务府取些东西。怎么,妹妹对她有兴趣?”
莲婕妤却是有些好笑地说道:“哦,是嘛?姐姐宫里的人办事真是不走寻常路,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内务府的路吧!”
墨玉却是心里yi沉,曲身说道:“禀主子,奴婢原本是想去内务府的,不想半道上遇到了马公公,他让奴婢去御膳房吩咐御厨yi声,说是中午的时候皇上想喝碗绿豆汤,所以奴婢才会路经此地。婕妤若是不信,可以去找马公公yi问究jing 。”
去找马公公问个究jing ,那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谁敢啊?莲婕妤冷笑yi声,说:“刚才是妹妹看错了,姐姐宫里的奴才,各个都是伶牙俐齿。”
“妹妹说笑了,本宫宫里的奴才,都是只会舞蹈弄枪的粗人,妹妹哪天若是有兴趣,可以去跟本宫讨教yi二,本宫必定倾囊相授。”
“不必了,妹妹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就不打扰姐姐了。”莲婕妤说完,略yi挥手。抬着仪驾的奴才会意地让出路来,让淑妃的仪驾先过。
墨玉跟在淑妃的仪驾后面,仍jiu 是低着头压着油纸伞,看不到她的半边脸。离得老远,墨玉还能感觉得到莲婕妤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很不舒服。
“停。”
走过yi个拐角之后,淑妃喊道。抬着仪架的小太监听到主子喊停,便停下了脚步,将仪驾降了下来。淑妃站起身,吩咐了抬驾的小太监们先行回去。然hyiu 才走到墨玉跟前。略带责备地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墨玉抬起头来,油纸伞下露出了整张脸,笑道:“我要是说我在宫里待闷了,想出来走走,娘娘会信吗?”
“你觉得呢?就算要散心,散到御膳房去了?”
“呵呵,什么都逃不顾淑妃娘娘的眼睛。”
淑妃无奈地说道:“我是不聪明,但也不笨。你这个时候出来,想必是为了昨天早shàng 的事?”
墨玉迈步往前走去,说:“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那到底是yi条鲜活的生命。她短暂的生命里,很多东西都还没看到,有太多美好的事情还来不及经li ,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多少让人觉得惋惜。”
“这宫里的女人啊!总逃不开宿命。她这yi生最美好的时光,是她在踏进这扇宫门之前。进了宫之后,遇到的不是美好,是看不见的硝烟。只是,对于她来说,如果未进宫,结局也还是yi样的,章家还是倒了。我如今也看开了,当初皇上削了父亲的兵权,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我父亲现在还有yi身官名在,虽然没有职权,但好歹还能保住家族性命和荣誉。”
“娘娘和将军都是豁达之人,从不拘泥于功名。过眼云烟的东西,就算争得头破血流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带不走。”
淑妃却是转头笑道:“你年纪不大,说话倒是yi板yi眼的。”
“让淑妃娘娘见笑了,不过是常来无聊的时候,看了几本经书而已。”
“你说的也在理。哎,你刚才是去哪了,怎么从仁明殿的方向过来?”
墨玉解释道:“刚才去做仁明殿的梁上君子了,本来的确是马公公跟来的,只是后来有事,他就先走了。”
淑妃却是震惊道:“你跑去仁明殿,难道说章婕妤的事与仁明殿那位有关?”
墨玉摇摇头,道:“不知道,但多多少少都有点关xi 吧!”
“这事可真是复杂啊,皇后都掺和进来了。”
“所以淑妃娘娘,这件事你在人前提也不要提,以免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墨玉是好心提醒,淑妃却是会错了意,道:“墨玉,我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人,你太小瞧我了。”
到了yi个十字路口,墨玉停下脚步,笑道:“不是,淑妃娘娘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件事情娘娘是真的不能插手。”
“为什么?”
“淑妃娘娘,你应该相信我。这么多的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我有能力救出我自己。”
淑妃想想也是,“可你孤身yi人,总是势单力薄了yi些。”
“那要不然,淑妃娘娘就帮我向皇后娘娘谏言说,要彻底搜查yi下整个后宫。”
“搜查整个后宫?”淑妃惊yà 道:“这可不是小事啊!”
“所以,我才要淑妃娘娘帮忙啊!章婕妤既然是被毒死的,那凶手的手里肯定留下了什么证据。把这些证据找出来,不就可以还我清白了吗?”
淑妃很乐yi 地答应道:“好,你比我聪明,我都听你的。yi会我就去跟皇后娘娘说yi说。”
墨玉摇摇头,道:“不,我要你明早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不知皇上是什么个意思。
“为什么?”
墨玉歪头yi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们这些丫头,我都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淑妃是个豪爽之人,说话也逗趣。“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回宫吗?”
墨玉摇摇头,说:“我要去yi趟文德殿,有些事情我得当面向皇上问清楚。”
“那你可得小心了,皇上近日的心情不是太好。”
“好,我知道了,多谢淑妃娘娘提醒。”
这宫里,淑妃算是yi个真心待她的人。只是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让她在这诺大的皇宫里,独自缅怀。
文德殿还是yi如既往的巍峨高耸,厚重的殿门大氅,走得近了还能看出里面金碧辉煌的摆设。
上yi次来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很久了吧!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还是坐在书案后面,眉头拧紧,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本,偶尔朱砂笔也在上迷àn 画几个圈,落几个字。全神贯注,yi丝不苟,连她进来了都不曾注yi 。
夜天说过,他虽比不上秦始皇,但可比刘邦。
不知不觉,脚步已经走了过去,墨玉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案前那yi份奏折。是司空呈上来的yi份关于某个州县因为洪灾,百姓流离失所的奏折,请求朝廷拨银,减免税赋。
“回来了,磨磨吧!”
他是把她当成是马邢了。
纤纤玉手拿过砚台,准备磨墨,却见他猛地抬起头来,惊yà 地说道:“怎么是你?”
墨玉低着头,磨着手里的墨汁,轻声说道:“在宫里呆得闷了,所以出来走走。”
皇上看了看墨玉的身后,没看到马邢,问:“马公公呢?”
“我让他去大牢办点事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往椅子的另yi边挪了挪,指着自己的身边道:“过来坐吧!”
墨玉也不推辞,走过去坐下,拿起他面前的奏折yi看,说:“天泽县,是袁世傾管辖的县吗?”
“嗯。天江大坝yi毁,受灾最严重的就是天泽县。年年拨款赈灾,年年拨款修筑堤坝,朕处理这种事都腻烦了,可是也是最让朕头疼。朕和你还真是心有灵犀,朕正烦着呢,你就来了。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墨玉将奏折放下,说:“皇上连章家都能整垮了,这点事情算什么?”
“消息挺灵的嘛!看来朕派去看官玉仙宫的侍卫跟你的丫鬟混得很熟。”
“是吗?”墨玉装傻道:“我还以为那是皇上让他们告诉我的呢!”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叹声道:“委屈你了。”
打了yi个巴掌,再给yi个甜枣。不管她的死活,如今又来了这么yi句安慰,墨玉心里冷笑,她是那么好哄的吗?
“罗英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皇上指了指桌上的yi叠资料,那是刚才马公公交到她手上的。“都写在这里面了,你没看过?”
墨玉摇头,说:“那皇上觉得,谁会是凶手?”
他站起身,走到对面的窗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眸色里的阴冷显露无遗。“墨玉,是你说过的,蜈蚣要打头,才是杀死它最快的方式。”
如今这朝堂之上,蜈蚣头不就是宰相了吗?墨玉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问道:“皇上有把握吗?”
“朕不知道。”
墨玉与他并肩,望着窗外蒙蒙细雨,道:“如今德妃已经不在了,王家在后宫中已经没有了人。”如果王家出事了,不知道贞儿会怎么想。她的聪慧,定是也联想到她,到时候她们之间的那份情谊又该何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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