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苏紫呢?
木桌上搁着一面镜子,镜子前放着一把梳子,梳子旁边是一把剪刀,剪刀的刀刃上还沾着几根青丝。
穆萧捏起这几根头发,与装在口袋里的那团头发仔细对比。
头发的粗细、色泽、长短都几乎一样!
穆萧感觉一阵眩晕。这团头发果然是苏紫的!她满头的黑发被人全部用剪刀剪断,然后贴在塑料模特身上,放在被鲜血染红的鱼缸里面。
正当穆萧失魂落魂之时,画笛却叫道:“穆萧,你看这里!”
穆萧凑过来,顺着画笛的手看过去,但见老尼姑一根食指异样地翘着,食指上沾满了鲜血。
再看手指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团已经凝固的血迹,那似乎是一个字。两个人仔细去看,依稀分辨出是一个“顶”字。
也就是说,老尼姑在临死之前,留下这个字,似乎要对别人提示什么。
这个别人显然是穆萧了。她对穆萧说一个“顶”字是什么意思呢?
穆萧蹙眉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画笛却明白了什么,她说:“跟我来。”穆萧不明所以,跟着画笛到了屋外。
画笛抬眼看了看,说:“穆萧,你能爬上房顶上吗?”
穆萧愣了一下,眼中一亮:“笛,你真聪明!”
这是一座尖顶的砖瓦房。他们绕到房后,看到有墙面上有几个凹槽。画笛对穆萧说:“我来吧。我站到你的肩上,可以爬上去的。”
穆萧将画笛抱起,画笛双臂撑着墙面,脚蹬住穆萧的肩头。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自己那天不小心跌入墓穴里,正是用这种办法,踩着段千文爬上去的。
她就忽然想,段千文这个时候在哪里?他与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方媛媛是他救下的吗?他跟方媛媛又是什么关系?
当这些问号一股脑儿掠过画笛脑海的时候,画笛的头已经高出了房顶。她的手扒着瓦片向上看去,果然见房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
她兴奋地对穆萧说:“你使劲推我上去,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穆萧说:“你要小心。我喊一二三然后就用力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当画笛爬上房顶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瓦片划破了,她顾不得这些,小心地踩着瓦片,摸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盘录音磁带!
画笛走到房檐边,把那盘磁带扔给穆萧,然后坐在房檐上,向前一扑,就跌入了穆萧的怀里。画笛的冲力令穆萧跌坐在地上,那一刻,他们有意无意地抱在了一起,却是来不及体会这种感觉就很快地分开了。
穆萧拿着这盘磁带问画笛:“哪里有能放这种磁带的录音机?”
画笛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房东的女儿小伶就有一个,我在她的房间里见到过。”
2
画笛向叶琴介绍穆萧的时候,叶琴有些微微发愣,小伶却乖巧地叫了声“穆萧哥哥”。叶琴也很快恢复了常态,亲切地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刚蒸了几笼小包子,你们尝尝吧。”
包子很香,可两个人却没有什么胃口。画笛装作随意地说:“叶阿姨,我很羡慕你呢,能在这么美的地方安居乐业。”
叶琴点头:“住在这里是很自在,就是太偏僻了。等小伶病好之后,我们会重新回到城市里去的。”
画笛一愣:“小伶病了?什么病?”
叶琴叹了一口气说:“两年前,小伶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总是半夜里说胡话,白天里也神智不清。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建议她暂时休学,换一个清静点的环境。于是我带着她来到了天堂谷,住到了红木村。可是小伶初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村民就会吓得发抖,于是我就找人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盖了一座漂亮的木屋,我们两个人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小伶的病情大为好转。医生说,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小伶从天堂谷这样的世外桃源回到繁华的城市。”
画笛才知道她们母女果然不是本地的村民。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她早就从叶琴的言行里猜测出来了。
穆萧在一旁说:“其实城市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天堂谷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我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呢。”
小伶的眼中浮出了喜悦:“穆萧哥哥,那你就跟画笛姐姐一起留下来嘛。我喜欢画笛姐姐,也喜欢你。”
画笛笑着拍拍小伶花朵般的脸颊,刚才紧张的心情大为好转。她趁着小伶高兴的时候说:“小伶,姐姐想借你的小录音机用一下,可以吗?”
小伶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爽快地点头:“好,姐姐,你跟我来,我拿给你,我教你怎么用。”
两个人去里屋取录音机,穆萧也装作很随意地跟叶琴说:“叶阿姨,来天堂谷定居的外地人很多吗?”
叶琴摇头:“不多的。好多人只是在这里小住两天就走了。城里人嘴上说向往这里,其实住上两天也就腻了。”
“哦,这些人只是想在这里放松休闲罢了。叶阿姨,黑湖边上住着的那个姓段的人,你熟吗?”穆萧试探道。
叶琴的脸色明显有些异常,只是她在穆萧直视的目光下尽量不动声色。她忽然笑笑说:“我知道,你喜欢画笛姑娘,而段千文也是喜欢她的。”
穆萧没想到叶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索性顺着她将错就错,装作苦恼的样子说:“画笛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我是很喜欢她,可是不知道她……那个段千文……”
叶琴“嘿嘿”一笑,低声对穆萧说:“那个段千文不是个好东西呢。我曾经警告过画笛,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因为他每隔几个月,都会领来一个女孩在天堂谷住一段时间,可是……”
“可是怎么样?”穆萧见快套出叶琴的话了,有些着急又有些紧张。
叶琴还没有继续往下说,却见小伶拉着画笛的手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小伶嘴里还说着:“画笛姐姐,你想用多长时间都可以。只是你要记得还给我。因为……因为这个录音机是我爸爸送我的,我很爱惜它的。”小伶说到最后,头低了下去,像是在想什么伤心事。
画笛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了小伶,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坐在穆萧的汽车上,画笛自言自语:“原来这个录音机是小伶的爸爸送给她的,怪不得我曾经见过小伶抱着这个录音机偷偷地哭。难道小伶的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
穆萧点头:“这对母女很可怜的。看得出叶阿姨是个好人,小伶也很可爱。对了,刚才叶阿姨跟我说,她曾经警告过你,段千文不是个好人。因为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一个女孩来天堂谷,可是……可是什么她却没有说完。”
画笛愣了:“她这样跟你说吗?可是我和她从来没有谈到过段千文,还是小伶告诉我段千文住在黑湖边上的。”
穆萧说:“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快找个地方听一听这盘磁带里究竟有什么。”
画笛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听。去我的木屋吧。”
穆萧犹豫道:“你觉得木屋很安全吗?我看未必。”
画笛呆住了:“那怎么办?你说吧。”
穆萧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阁楼。”
画笛听到“阁楼”两字,不由一阵心寒,她有些不明白穆萧为何会挑选那个地方。也许穆萧自有他的道理吧,因此她同意了。
两个人上阁楼的时候,穆萧在木梯上涂了一些汽车上用的润滑油。
画笛顿时明白了。这样一来,不管是谁上这个木梯,都会失手掉下去的,就会惊动他们。所以这样万无一失。
即使是在白天,阁楼里仍然显得有些阴森。但有穆萧在身边,画笛觉得安心多了。他们关好阁楼的门,每人找了个木箱当凳子坐上去。画笛将那盘磁带放入录音机的卡槽,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的背景有些噪杂,音质不是很清晰。几秒钟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喘息声,那喘息声听起来可怕极了。在什么地方听过呢?画笛恍然间想起,自己跌入墓穴的那个深夜,就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木里,传出的人的喘息声。
喘息声还在继续,画笛紧张地盯着匀速转动的磁带芯,几乎忘记了呼吸。
喘息声过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害我跟凌云儿?为什么?”
穆萧突然说:“这是苏紫的声音,是苏紫。”
然后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一阵笑,笑得很怪异,令人毛骨悚然。笑声过后,却是无比凄楚的语调:“那只怪你突然从天而降,不但从天而降,还爱了你不该爱的人。”
穆萧激动地说:“是方媛媛,这个人是方媛媛。”
他们都明白了。这盘磁带是方媛媛在黑山庵留宿那个雨夜,苏紫录下来的。这里面一定是记录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所以双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夺这盘磁带。在这场争夺中,老尼姑被杀,而苏紫失去了满头的青丝。可以推测,凶手一定就是方媛媛了!
他们也明白了,背景的噪音其实就是风声雨声。这盘磁带真实地记录下了那晚所发生的一切。
苏紫说:“你是说穆萧吗?哈哈,你是说我爱上了穆萧?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结论?”
方媛媛说:“你以为三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你们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们团长是要你来做杜丽娘的替身的,不是要你做凌云儿的替身的。是你勾引穆萧,横刀夺爱的!”
苏紫说:“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穆萧爱的是我,不是凌云儿。”
方媛媛说:“你可知道,凌云儿她有多伤心?那晚她亲眼看到穆萧走进了你的房间。她站在房间门口,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们这一对狗男狗女,竟然还在里面唱戏!”
苏紫激动地说:“是凌云儿在门口装神弄鬼吗?她学着梁光的样子拍门是吗?”
方媛媛大笑:“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凌云儿这一拍拍得好啊,否则接下来不知道会……”
方媛媛没说完就被苏紫打断了:“然后凌云儿就回去告诉了你,你们一起来羞辱我是吗?”
听到这里,穆萧与画笛都是一愣。方、凌二人一起去羞辱苏紫?那夜还有这样的事?可以断定方媛媛那晚在清野广场说的话根本就是瞎编,这一切另有真相!
3
方媛媛说:“其实,我跟云儿根本没想到,我们的几句话竟然轻而易举地让你远走高飞了。所以我敢肯定,你根本就不爱穆萧!”
苏紫说:“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你又不是凌云儿,这一切与你何干?我当时已经答应你们了,永远离开青城,不再与穆萧联系。你为什么还要杀掉凌云儿来嫁祸我?甚至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你不惜使用苦肉计!”
穆萧与画笛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没有想到那晚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是凌云儿与方媛媛发现了穆萧与苏紫的恋情所以逼苏紫离开。苏紫答应了她们,而凌云儿居然为了嫁祸苏紫用苏紫的那把水果刀杀死凌云儿然后又自残,制造了那样的假相!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媛媛说:“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要杀掉凌云儿?你其实不知道,我虽然恨你,但却抵不上恨凌云儿的万分之一!凭什么她可以演正旦而我却要演贴旦?凭她比我长得漂亮还是比我的唱功好?可是唐天就是宠爱她而冷落我。这还不算,穆萧整日与她恩恩爱爱,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回!多少次,我在他身边走过,他的风采让我着迷,让我发疯,为了得到他,我明里暗里下了多少功夫,但却都落了空!得不到我想扮演的角色,更得不到我所爱的男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凌云儿!所以我恨她!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她得到!”
苏紫说:“所以你千方百计扰乱那几场演出。我也陷入了你所布的局,是吗?”
方媛媛说:“算你聪明。你知道凌云儿在首场演出的当天为什么突然失声吗?那是我在临演出的前两天,每晚在凌云儿的水里放安眠药,让她睡死,然后掀掉她的被子,天快亮时又盖好。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让她生了病无法上场!可是,唐天居然搬了你过来,而且我发现穆萧见到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更过分的是,你居然唱得比凌云儿还好,对于我来说,是走了个观音,来了个佛祖!”
苏紫说:“所以你用了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我。当晚我房间里的那具僵尸是你捣的鬼吧?”
方媛媛说:“不错。我本想用僵尸吓走你的,却不想你竟然从窗户跳下楼去,把脚给扭伤了。那我也算成功了。”
苏紫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那个双簧的主意还是你提出来的。”
方媛媛说:“不错,是我提出来的。可是如果我不出那样的主意,唐天手眼通天,还会搬来苏红、苏绿、苏黄……那样摆在我眼前的对手岂不是更多?”
苏紫说:“所以你就又使出一招,在穆萧的柳枝上放了一条小假蛇,扰乱当晚的演出?”
方媛媛说:“哈哈,你真是聪明。小蛇是我放的。我熟知凌云儿的喜恶,知道她是最怕蛇的。她怕蛇怕到离谱,别说实物,就是听到‘蛇’这个字都害怕。有一回我用一根带花纹的发带绑头发,她看到后吓得脸都白了,要我扔掉后才缓过神来。所以那条小蛇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果然,她在台上出了那么大的丑!你忘了唐天当时有多生气?我要让唐天知道他一直宠爱的女演员到底是什么货色!”
苏紫说:“可是,你仍然失了算。你低估了唐天的本领,演出还是成功了。”
方媛媛说:“是的。所以我更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紫说:“所以你将梁光刺伤,造成更大的恐慌是吗?”
方媛媛说:“其实,我原本并不想伤害他,是他逼我的!他一直在追求我,可我却看不上他。我心里只有穆萧一个人。可是,我虽然不爱他但却可以利用他,他爱我,所以会乖乖地听我的话,比如在道具上放条小蛇什么的,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也有难的,比如客串成僵尸什么的。”
苏紫说:“原来那个僵尸果真是梁光!可是你为什么要刺伤他?你不是说他很听你的话吗?”
方媛媛说:“其实我当时没有明白,任何的爱都是自私的,梁光也不例外。他先是帮我做了那些事,然后却变了一个人,自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所以他那晚在他的房间里逼我,逼我跟他……否则他就要去跟唐天揭露我。所以我那也是正当防卫!”
苏紫说:“梁天并没有死。相反,他还跑上楼,跑到你们的房间。他当时这样做很不合情理。”
方媛媛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我当时以为他死了,非常害怕,本想报警,但又怕自己洗不清罪名,所以就偷偷地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我那晚心惊肉跳,一直睡不着。后来我想到刺入梁光身体里的那把水果刀上一定印有我的指纹,就决定返回他的房间把痕迹销毁。而正当我准备这样做的时候……”方媛媛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变得非常紧张。有几秒钟她没有说话,只重重地喘息,于是那风声雨声显得更响了。
然后方媛媛才继续说:“正当我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却听见了有人拍门。那不是普通的拍门方式,而是一声一声,均匀得诡异。我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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