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由露出几分讶异。
第11章 放线钓鱼()
“栾教头,天幸您赶到,且快叫祝家三兄弟住手,万一伤了人可怎生收场!”
扈成一见着栾廷玉现身,急忙撇了西门庆,疾步走到其马前,扯着缰绳将西门庆的来历背景交待了一番,特别提及其岳丈吴远正是驻阳谷县厢军营的指挥使。
这栾廷玉是个功名心甚重的人物,仗着一身武艺,也曾去考过武举,奈何无钱逢迎,最终名落孙山。之所以愿意呆在祝家庄担任教授庄丁的枪棒教师,一者是贪图祝太公的银钱,二者则是知道这祝家在官面上有些关系,自然有所冀望。
扈成深知这栾廷玉的软肋,因此一说西门庆是吴远的女婿,而且本人更是在转运使面前都能说上话的人物,这人立时起了攀附之心,当即大喝一声:
“三个孽徒,还不住手!”
祝家三兄弟都是性如烈火,无法无天之辈,却单单惧怕这武艺上的授业恩师。况且这三人打到现在,心里已经有些发毛,对手一柄开山斧,不但势大力沉,而且杀伐精妙,三兄弟这会儿各个都是双臂酸麻,若不是仗着人多,相互支应,恐怕早就败下阵来。此时听得师傅喝止,三人心头暗呼侥幸,借坡下驴,纵身掠出卞祥的攻击范围。
那卞祥天生神力,这会儿正自杀的酣畅淋漓,突然间没了对手,不由有些失望,对着三兄弟嬉笑道:“还不过瘾,再来再来!”
这祝家三兄弟听见这话,心里直骂娘,敢情对方刚才把自己仨当成练武的靶子,听起来根本未尽全力。
马上的栾廷玉瞅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了半个脑袋的卞祥,心底也是颇为忌惮。自己三个徒弟的武艺,当师傅的自然最解,即便是自己亲自上阵,仗着彼此路数熟悉,应对起来倒也能够做到游刃有余,而眼前的这个黑脸汉子,以一敌三,不但未曾左支右拙,反而还嫌打的不够过瘾。武艺如何兼且不论,这股子凶悍,却是让栾廷玉也有些怵头。当然,瞧在那位西门大官人的面子上,栾廷玉倒也不愿再纠缠下去。
“这位壮士,三位劣徒之前有所冒犯,实在抱歉,看在我铁棒栾廷玉的面子上,就此和解如何?”
卞祥之前从未在江湖上厮混过,那认这栾廷玉是谁,只听得眼前这汉子是刚才三人的师傅,想来武艺肯定要比徒弟强,刚才打的不够尽兴,这会儿来个更,顿时见猎心喜,紧了紧手中的开山斧就想上前较量,却被身后追过来的西门庆喝止当场。
“你这憨货,既已打过一场,还嫌不过瘾!”
卞祥这几日跟在西门庆身边,天天酒足肉饱,骑得大马,舞得巨斧,对这憨厚汉子而言,这日子简直同神仙一般。而且大官人还说了,有机会也帮着自己说一门亲事,更是让这汉子对其死心塌地,恨不得把心剖给了对方。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被西门庆喝阻,不但不恼,反而憨实一笑,就老老实实缩着脑袋退到一旁,没有丁点犹豫,倒是让栾廷玉有些愣怔。
这般虎痴一般的人物,在这俊朗年轻人面前竟然如同小猫般温驯,这西门大官人果然手段了得,原本心中对自己武艺还有几分自傲的栾廷玉,见着西门庆快到了自己马前,立马从坐骑上一跃而下,拱手见礼。
“在下栾廷玉,见过西门大官人。”
“栾教师太客气了!铁棒栾廷玉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我是早有耳闻了!今日有幸能亲眼见上一面,实在是快慰于心!”
栾廷玉见着西门庆如此抬举自己,也自心喜,原本略有些紧张的现场氛围,一下子变得春风和煦一旁的扈成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之后走到自家三妹身边,低声喝斥道:“再敢胡闹,我定禀告父亲你在庄子里禁足一个月!”
“哥,这汉子真是好武艺,不知道他和栾教师哪一个更厉害些,要是他们俩能打上一场就爽快了!”
扈三娘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直气得扈成脑仁子疼。幸好那卞祥似乎很听西门庆的话,而栾教师又是个稳重性子,自家妹子这想法要变为现实,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大官人手下这汉子的武艺委实了得,栾某行走江湖十多年,如此高手,实不满一掌之数,不知是何人高徒?”
在扈家正厅上坐定,栾廷玉又将卞祥夸奖了一番,之后又询问其来历。
“我那兄弟是河北人氏,少时得异人传授武艺,具体是谁,我也不甚清楚。既然栾教师都赞他武艺了得,定然无差。现今地方厢军正缺少悍勇之士,有机会倒是可以向我那岳丈一下,以免日后剿灭盗匪时重蹈了那何涛的覆辙。”
东平府相邻的济州,前些日子何涛率领两都人马去剿石碣村晁盖一伙人,不想全军覆没,仅他一人活命逃回,一时间附近州府震动,各县和地方厢军纷纷加强戒备。
“能为国效力,也算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栾廷玉说这话时,嘴里不免带出些许酸意,西门庆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嘴上却不曾露出半分,只是拿其他话题岔开,不禁让坐在对面的栾廷玉心下有些懊恼。
西门庆倒是想要将栾廷玉这员勇将收入自己口袋,奈何他自己现在也是一介白身,不如先略略放下香饵引住这条“大鱼”,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收线不迟。
其实关于北宋末年的历史,这来自后世的西门庆也仅仅知道一个“靖康之耻”。崛起于白山黑水的金国最终将东京汴梁洗劫一空,包括徽钦二帝在内的一应北宋皇室,尽皆被虏去北方,堪称汉家文明史上最为耻辱的一幕。
西门庆倒也没想过要螳臂当车,从而扭转历史。后世的他不过就是个大二的普通学生,在他想来,能够在这种乱世中保得身家性命,最安稳的办法就是在浩劫来临前举家迁往南方。
想要将西门家的无数家财迁往南方,重新落户,在这北宋末年,可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会儿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南方做官,进而在那里落地生根。
到那时有了官身,似栾廷玉这等功名心重的人物,何愁不能收入囊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今的南方可也不怎么安生,方腊的摩尼教在私底下闹得厉害,那可是个比宋江还狠的主。
这样的一个世道,身边没点“保镖”,别说方腊宋江这些“打土豪、分田地”的各路强人,即便是个武二,也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第12章 连夜过冈()
景阳冈,三碗不过冈。
还是那一间山野茅铺,还是那一挂酒幌子。自从离开阳谷县前往东京公干,一去已有一月光景,乍见得眼前熟悉情形,武松对着身旁随行的四五差人笑道:“又到了景阳冈!”
那四五差人也是随同武松一起前往东京押送知县相公财货的,这一来一去,都靠着双脚赶路,此刻见到家乡风貌,心情自是爽快不少,一时间呼喝热闹不提。
时近黄昏,差人中一年长者上前询问道:“都头,时候不早,我们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早起,趁着暑气未起前过冈,倒也便利。”
“是啊是啊,走了这一路,总算是快到家了,且去前面喝碗酒,消乏去暑!”
“三碗不过冈,哈哈哈,都头上回喝了一十五碗,如此英雄,今天正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
武松景阳冈打虎的事迹,别说在这阳谷县,即便是在整个山东地界,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差人日常同这武松都在一起,这武松的武艺,多多少少都算是见识过,至于这酒量,却是称量不出,只因那县城的各家酒楼中,哪一家也没这景阳冈下的“透瓶香”醇厚。今日遇见,且众人此时又已卸去肩头职责,哪还肯放过机会。说不定今日要使车轮战,借着“透瓶香”的猛劲在酒桌上和武都头好好论论高低。
四五名差人拥着武松进了店,随意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刚刚坐定,就有跑堂小二过来招呼。
“各位官爷,是喝酒还是住店?”
“先喝酒,再住店!你赶快让人收拾干净房间,老爷们等会吃喝完了就去!”
众差人相互嬉闹着,唯有武松环视了一下这处自己曾经来过的酒铺,发现除了自己这一伙人外,店中也仅有角落里趴着的一个瘦小醉汉,这会儿鼾声正畅,想来是被这里的“透瓶香”给醉倒了。
也就在武松打量那醉汉的时候,店小二同酒家端着酒肉饭食过来,顿时引得已经饥肠辘辘的差人食指大动,相互招呼着准备大快朵颐。
“小二,那人怎么了?”
武松总觉得那瘦小醉汉行迹有些可疑,却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随口就同店小二问了一句。
“那位客官在小店住了有三四日了,据说在这里等个朋友,酒量不好,可偏又爱喝,结果天天就这么醉在那里,幸好也不曾拖欠我等酒钱店钱。”
“都头,走了半天路,赶快吃几口热乎的!”
一旁的差人对那醉鬼却没甚兴趣,招呼武松上桌,不然的话,其他人也没法开伙。
或许心里存了一份疑惑,这接下来的酒,武松也没放开痛饮,众人见自家都头兴致不高,稍稍厮闹了一回,也就算了。众差人比不得武松的,各自灌了两三碗酒水后,相互搀扶着回了客房歇息。
将几位随行的差人安置好后,武松再回到堂前,却发现除了酒家和小二外,那位角落中酣睡的醉汉却失了踪迹。询问小二,却道醒来回后面客房歇下了。
亥时左右,原本安静异常的乡野草店中,靠东首的一间客房突然亮起一道烛光。那烛光忽明忽暗,在窗内来回摆动了三四回,最终又“噗”的一下被吹熄了。与此同时,相距这家草店不远处的景阳冈上,悉悉索索下来不少十几条黑影,人人脸上围着黑巾,人手一柄朴刀。
也就在这些人将整座草店隐隐围住之时,店中摸出一个行动灵敏的瘦小黑影。
“大官人,武二店中!”
这嗓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情况出乎他的预料。
“该死,倒是我大意了!”
对面那名蒙面人一把扯掉脸上黑巾,露出一张白皙俊朗面庞,正是阳谷县第一大财主,西门庆。
事情出了差错,西门庆又将这几日留在店中当“眼睛”的时迁细细盘问了一番,联系那武二的性子,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武松定然是归家心切,在安置好一众随从后,自己单身连夜过冈啦。
当初明知山上有虎,这家伙尚且乘着酒意过冈,这次就更别提了。
一思及此,西门庆顿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原本他计划在这野店中,借助时迁的能耐给睡梦中的武松下迷香,之后一把火烧了这店。至于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不过是预防万一之用。
“走,快回城!”
西门庆这会儿哪敢耽误,那阳谷县的城门虽说酉时就已关闸落锁,可要是武松或者西门庆这等人物叫门,哪怕三更半夜,也自有城门巡哨放人入内。那武松若是过冈,定然直奔县城,若是回家瞧见武大的牌位灵堂,那真是祸事啦。
不提其他,那潘金莲能否应付得了武松,西门庆心底是没有丝毫把握。自己身边倒是有卞祥这等猛人护卫,可那同自己共渡**的娇娘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碰过的第一个女人。纵然没有爱情,也多少有些感情,至少以前世宅男怜香惜玉的性子,现在这西门庆也不能眼睁睁的让潘氏香消玉殒。
前后差了两个半时辰,当西门庆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阳谷县南门时,从守门的巡哨口中获知,那武松入城已有一个时辰。
“他娘的,今日有我没他!”
暗算不成,西门庆这会儿已没了退路,径直带着一众亡命手下直奔武宅,刚赶到门外,就听见里面武松的嘶吼和潘氏的哭泣之声。
“嘭!”
西门庆心里先入为主,还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上前一脚踢开武宅大门,领着人就冲进院子。
那武松正伏在武大的灵前压低嗓音暗泣,至于潘金莲则在一旁劝慰,两人都没料到西门庆会在这个当口不请自来。
那武松也是心性明白之人,一见西门庆这架势,联想到对方往日里的风评,不由扭头瞪了自家嫂嫂一眼,却见潘氏那面色比身上的孝服还要苍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狗男女!”
第13章 武松断臂()
“嗤!”
当武松撤出腰下朴刀,一双怒眼紧盯着西门庆时,西门庆方才发觉这武松的可怕,原本还盛气凌人,一脚踢开武宅大门闯进来的他,只感觉浑身上下十万个毛孔都往外渗着寒气,就如同面对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身旁的一众地痞无赖,这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入,这会儿见着打虎武松双目圆睁,怒气勃发的凶横模样,一个个都是心下惴惴,若不是先前西门庆答应一人十贯的赏钱,只怕早就落荒而逃了。众人之中,也唯有一个卞祥还算是镇定,双手握着开山斧,面罩寒霜,将西门庆护在自家身后。
“大官人,快走!”
也就在双方僵持当场的瞬间,谁也不曾料到,刚刚还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的潘金莲,竟然猛得扑住武松的一条腿,双臂死死箍着,一张俏脸煞白如雪,却扯着嗓子让西门庆赶快离开。
“无耻贱人!”
原本武松不过心下存了七八分怀疑,这会儿听见这话,自然有了十成把握,自己这嫂子同那西门庆之间必然有所苟且,自己大哥的死,不用说,定然是中了这对狗男女的暗算。
刚刚被武松一身煞气震慑当场的西门庆,这会儿听见这一声喊,倒也恢复了六七分。毕竟灵魂穿越来自后世,真同武松此等搏杀猛虎的猛人面对面对峙,怯场再所难免。可见到潘氏身为一个女子,竟然不顾性命的妄图阻拦武松,作为男人的那一股子傲气也被激起。
“武二,武大的事是我做的,与这潘氏无碍,是男人就冲我来!”
“大官人快走,你不是他的……!”
武松乍听得自己大哥身死的确是西门庆捣的鬼,哪还有半分犹豫,见潘氏犹自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呼喝仇人快走,心中怒火更炽,抬脚“嘭”的一声,结结实实踢在那潘金莲的胸口。
潘氏不过是一普通娇弱女子,那禁得起武松这等猛人,西门庆亦知道武松腿法传自宋末武术奇人周侗,鸳鸯脚、连环步那都是不传之秘。这会儿见到潘氏被踢的凌空而起,半空中一腔鲜血由口鼻处喷出,飞溅得到处都是,最终落在地上人事不知,一时间也是红了眼睛。
“卞祥,给我砍死他!”
“西门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彼此都恨不得活撕了对方,哪还有半分顾忌,武松脚下没了钳制,从房中一跃而出,手中朴刀舞出一片刀影,朝着西门庆站立之处当头罩下。
卞祥这会儿也是面色凝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武松的步战武艺,在《水浒传》中可算是绝顶之流,此刻落在卞祥眼中,也立马察觉对方是个劲敌,不容小觑。当下提起十分精神,将一柄开山斧也是舞得水泼不进,硬生生将这武松拦下。
不过,卞祥这斧法本是用于战阵厮杀,现今步战,有些厉害招数自然难以施展,这武松又不是祝家三杰那等人物,不过十余合,卞祥就渐渐落于下风。
西门庆也没想到这武松会如此了得,竟然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