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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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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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寒舍简陋,客房只有一间,如若不然,咱们三人定然要联手畅谈一整夜才好。哎!许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张奉之客气道。

    傅乐和带着楚风说了些客气话,又拜别了家中的女主人,出门去了。

    “师弟,你如何回去?”傅乐和关心问道。

    楚风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车夫早已瞧见走出张府大门的楚风,从灯火昏黄的小面摊中站了出来,连忙去迁马。

    “我乘了马车来。师兄你呢?”楚风问道。

    傅乐和笑道:“我去大街上的车行随便找一辆就好。”

    “那就何必麻烦,我送你吧。”楚风笑道,“正好咱们两个也可以多说说话。”

    傅乐和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家在城南坞泥巷,不会太绕远么?”

    “跟师兄你同行,多远都不算绕。”楚风笑着抓了傅乐和的袖子,与他一同蹬车,“张大哥麻烦你,先去城南的坞泥巷。”

    “好嘞!”

    老张笑着应了,打马行驶起来。

    傅乐和心中想着有关徽宗身份的问题,思付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楚风实话。

    这种迟疑倒也不是因为他对楚风有所保留,而是一来,他当时毕竟不在现场,没有办法完全确定那贵人当真是徽宗。二来,他是在害怕楚风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对于楚风的了解还太少,万一楚风知道了真相之后,或兴奋或畏惧的,将徽宗的身份说出去的话,那他所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局面了。

    说白了,就是傅乐和在见到楚风的第一眼,就开始履行起了师兄的责任和义务。他将楚风当做了自己年幼无知的小师弟,不允许任何人或者事情伤害到他。

    “师兄家中还有别人么?”

    楚风见傅乐和的面色在沿街的灯火下时隐时现,大概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于是率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闷与尴尬。

    傅乐和淡笑道:“在东京城里只有我自己独居。妻子和孩子都在家乡,这地方……哎,东京米贵,居大不易。”

    楚风看着傅乐和眉目间淡淡的疲惫,问道:“不知师兄的家乡在何处?”

    “姑苏,如今乡音已经听不大出了吧。”傅乐和摇头一笑,“别人是‘乡音无改鬓毛衰’,我是头发也白了乡音也改了,哎,却依旧一事无成。”

    “师兄何必自谦,我要是能够考入画院的话,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楚风笑道。

    傅乐和微笑道:“师父他,从来不胡乱收徒的。他既然能够收你为徒,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而且师父甚至同意了让你考入画院……我相信你的能耐,一定要比我强很多。”

    “也没有,师父前些日子还说了我一顿。”楚风挠了挠头,嘻嘻一笑,他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双眼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来,“师兄,画院是不是很酷?”

    傅乐和一愣:“什么叫很酷?”

    “就是超级多的名人书画在里头,走两步就能看到王羲之的书帖,再走两步就能瞧见顾恺之的画卷的?”楚风想想着那种情形,兴奋不已。(。)

第五十五章 追求、狂狷与秋闱() 
“就是超级多的名人书画在里头,走两步就能看到王羲之的书帖,再走两步就能瞧见顾恺之的画卷的?”

    傅乐和听着这句话,如果他的嘴里的有酒水的话,估计会直接喷出来。

    几乎是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楚风,傅乐和伸出右手的食指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苦笑:“你这个小家伙脑子里,到底都放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我听说你现在是在范家的书画行做朝奉?可就算是在书画行里,真正那些孤本、珍本的好东西,也不会直接在大堂里放着吧?更何况,画院是官家的画院,收罗的也都是整个天下最珍贵的东西。如果所有画院中的人都可以看到、接触到的话,丢了怎么办?嗯?”

    楚风闻言,不免吐了吐舌头,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细细去想的确是这样的道理,自己的那点想法,还是把宣和画院当成故宫博物院了……如今的画院是皇家的御用机构,可不是国家博物馆。

    “那……我说师兄,要到了什么位置上,才能真正接触到那些书画呢?”楚风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来,摩拳擦掌的样子让傅乐和不禁失笑。

    “我总算是明白,你为何要考入画院了。”傅乐和微微仰头,叹息了一声,面色复杂,“我也终于明白,为何师父对于我考画院这事觉得义愤填膺,可是对于你却成了另外一番态度……呵呵,我毕竟只是一介凡俗,来画院只是求一个飞黄腾达、名满天下而已。而你。是真正的爱画之人,费尽心思的考入画院。难道只是想要接触到那些名家的遗作么?”

    楚风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欣赏名作之余,若是还能够让自己的画技也跟着提升一些。那我自然也不会拒绝的。”

    在千年之后的日子里,那些为了艺考不断备战复习的日子里,楚风也曾经想过很多东西,其中最为典型的,也是每一个经历过高考复习之人都会问的问题,就是: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每个人都会从这句问话中得到不同的答案。有的人是为了好大学、好工作,有的人觉得是为了划定自己的社会层次,有的人是为了让父母满意。还有一些人,纯粹是考前几名考习惯了,痛恨被别人超过那种感觉。当然,也有一些人的答案是“毫无意义”,于是放弃这条路,走上另外一条人生的征程。

    而对于楚风来说,艺考是他的一块敲门砖。

    相对来说,楚风是一个幸福的人,他早早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被为此找寻到了一个清晰的途径。

    没有目标的人总是活的很随波逐流。当然,这不是说随波逐流不好,只是这种生活有的时候太没有目的性,太随意。也太过随机,对于年轻人来说,恐怕并不是一种很适合的选择。

    但人生目标从来都不是很容易寻找的。对于楚风来说。作画是他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于是他将其拾起。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向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想要找到“喜欢”和“擅长”这两者的结合,并不是那样简单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楚风是幸运的。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他这样的运气。

    在他确定了这个人生目标之后,他思考了很多,设想了很多。千年之后学校的那位老师也帮他想了很多,有关日后学习的东西、工作的东西,整个人生的规划……当然,都只是一些大的框架而已,若是准确到了细节,就不免太过无趣了。

    楚风的所谓人生规划也很简单,先考上全国最好的学校,好好学习之后去国外深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定居、作画,以卖画为生。

    如果画作卖的好,他的生活也可以富足美满一些。如果卖的不好,落魄如梵高,就想办法打工维持一下衣食住行就好。毕竟钱财对于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对于名气这件事……完全不想获得世人肯定的艺术家,是必然不存在的。

    当世获得名声的人自然幸福得多,死后才享盛名的人其实也不少,只是这两种,对于艺术家来说,其实都是不错的选择。

    程源先生追求的是艺术的纯粹性,绝对不允许其参杂名利方面世俗的东西的。这种追求,在楚风看来,其实有些类似于修禅,更像是一种仅仅局限于个人的追求,而且是小乘佛教的那种追求。

    他不敢说这种求追是好是坏,毕竟好坏这种事情都是相对的,并非绝对的观点。只是对于楚风来说……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到达程源先生那个年纪,所以在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一点点小野心在耸动着。

    钱钟书说,“一个人到了二十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到了三十岁还狂,那也是没出息的”。

    楚风还没有到二十岁,尚且还可以轻狂十几年。

    人不轻狂枉少年,大抵是这样的意思。

    楚风的狂,其实不在于对于名利的追求,而在于一种对美学的追求。但这种追求,又与程源先生的艺术纯粹性不大相同。

    他的目标格外简单,不外乎三点。

    一是遍览名家书画。二来,在有生之年画出一些东西来。第三点,这是来到北宋之后才渐渐形成的想法,那就是像当年的李清照学习,于战乱之中尽量挽救这些名家的书画。

    他自己是画画的人,自然明白这些轻轻一张白纸或绢帛的书画当中,蕴藏了多少心血与精力,从那一笔又一笔的墨色里,能够看到多少旧事与繁华。

    这样的东西,在历史长河中销毁于战乱的话,实在是一件太过悲凉的事情。

    千年之后的书画界,多少人终其一生皓首穷经,就是为了从旧时文献的一鳞半爪中,东拼西凑出一个成型的画面。多少追忆与遥思贯彻在其中的,多少心血与白发消耗在里面的,而如今对于楚风来说……虽然不至于说唾手可得,却也要比横跨千载简单的多了。

    而为了这三个目标,进画院,就是迈进这个门槛儿的第一步。

    简单对傅乐和师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不可能说的那样雄伟宏大,只是简单的透露了三分,也足够让傅乐和惊骇不已了。

    傅乐和看着外面路过各个院子时,前门偶尔会闪现的灯火,心里惊涛拍岸一般涌起,又簌簌的落下,只留下点点滴滴白色的浪花与飞沫,心中感慨莫名。

    “只是这简单的一个晚上,我受到的惊吓有点多呢。”傅乐和略显疲惫的一笑,微微叹息,“我还没有真正见过你的画功,所以,你在画院的考试到底能不能考中,我现在很不好确定的。但不管怎么说,你的名声已经足够了,毕竟不管是樊楼的事情,还是之前何君昊的事情,都让你声名鹊起了。哦,是了,还有那一首小词《踏莎行》,‘小楼明月镇长闲’,啧,你到底是怎么能凝练出这样的句子来……”

    楚风闻言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剩下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这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算短。你若是确认自己要画山水的话,这一个月就不要再去碰别的东西。虽说是画技相通,可是毕竟画每一种东西的心态是不同的,若是在各个门类的画作中来回游走的话,很可能会对秋闱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傅乐和谆谆善诱道。

    楚风连忙点头,仔细聆听。

    对方可是考入了画院的前辈,这就像是在听取考试经验一般,不可不重视。

    傅乐和想了想,道:“我这个月一直在临摹卷宗,可惜是屋木一类的,否则你倒是可以参看一下……咦,倒也不用。你本身就在书画行是吧,范氏书画行的藏本也颇多,你倒是可以选择同一风格的画卷,一一临习。不要贪多,也不要贪快,一定要仔细,要细细的研究、学习,吃透到骨子里。你之前学的山水,都是什么流派的?”

    “青碧、水墨、金碧、浅绛都接触过一些。”

    傅乐和微微皱眉:“太杂了些,虽说平时多接触一些是好的,但针对秋闱,绝对不可这样杂乱。选一种擅长的去钻研,其他的这个月过去之后再说。”

    “好。”楚风立刻应了,点头如捣蒜。

    傅乐和见他如此,也不免笑起来:“我也只是说一下我自己的经验而已,当年我考画院的时候,也只是将将考过而已,说不上厉害的。你的层次我现在还不清楚,所以能够说得只有这些粗浅的东西……唔,这样吧。我这一个月里,每天上午恐怕要忙一些,下午会在画院里临摹,晚上倒是没什么大事要做。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偶尔晚上带着习作来我家中,咱们一起研究一下,如何?”

    楚风大喜,连忙应承下来:“那就叨扰师兄了!”

    傅乐和笑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兄,我也总不能平白应承不是?既然是自家师兄弟,又有什么叨扰可言呢?”(。)

第五十六章 签约书画家() 
画院的秋闱在九月初七,杭州城那边,刘正卿的秋试从九月初六开始,立时两天结束。↑

    从刘正卿来信的字里行间来看,他最近复习的也十分努力,对于这一次府试是志在必得。信中说,若是秋试通过的话,他大概转过年的春日就会带着妻子进京,在这边温习书目,准备明天的大比。

    刘正卿又说起了春试之前,他们二人在文庙外街上遇见的那个小道士,就是一言命中了二人都会中的的那个人。现在想想,这小道士看来是真有几下子,只是之前刘正卿跑到文庙外头去找,却见不到对方的人影了,也不知那位年纪轻轻的高人去了何处。否则再听一句吉言,没准儿府事也会更加妥帖些。

    楚风自然相信刘正卿的实力,见刘正卿如此调侃,也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多少有些紧张的。于是回信的时候并未说太多有关秋试的事情,只说东京城这边入秋之后天气很好,但是白日里尤其是正午的时候依旧很热,八月流火什么的纯属胡说八道之类之类。

    又说起自己在这边交到的朋友,诸如萧庭、徐清之类,大家都准备秋闱考画院的,所以来往甚密。

    何君昊的事情,楚风并没有跟刘正卿说,害怕他胡乱担心便一笔带过了。倒是浓墨重彩的说了些有关自己师兄傅乐和的事情,他所提供的种种帮助之类,倒也显得楚风的生活顺风顺水了。

    不过真正算起来的话,楚风现在的生活的确没有什么可值得抱怨的。

    如今坐拥东京城范氏书画行一成的干股。又收到了范家送来的一年的签约金,楚风来到宣和年间第一次变成了有钱人。

    多么的富甲一方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楚风看着手中二百两纹银的银票,再比较了一下一只烧鸡不过十五文钱的物价。仔细的用文科生的脑袋算了一下,虽然没算出准确的数字,可也估摸着足够自己吃喝良久了。

    二百两纹银是签约金,所谓签约,自然是楚风给范氏书画行出的那个主意,什么垄断合约,规定书画家在合约期之内只能在范氏书画行卖出书画,否则按照违约处理之类之类的。

    楚风自然是范氏书画行第一个签约的人,时间不长。只有一年,这自然也是因为楚风不准备在东京城长住的缘故。他是打算在方腊起义的事情平息之后,就尽快回江南的。

    毕竟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看,等到金军南下之后,不管怎么说,江南应该还是太平的所在,否则南宋也不可能定都临安了。

    另外一点,楚风其实并不想与范家签这个约的。一来,是因为樊楼的事情之后。大家对他的画技有些期望过高,这自然是因为徽宗闹得。虽说当日的那一幅《美人图》,已经在徽宗的大发慈悲之下付之一炬了,可是当时亲眼见到那幅画的人并不少。更何况。怎么说这也是打败了何君昊,甚至逼得他走投无路想要杀人的画作,就算是没有见过的人。自然也将它的技法脑补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这个高度,是现在的楚风无法达到的。这是主要原因。

    二来。自然是因为他并不想赚范家的钱。更何况如今他还有了范家的一成干股,这就更加相当于赚自己的钱。更加别扭了。

    但是楚风也明白,范家这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是有其生意上的缘由的。

    自己刚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京中名声大噪,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范家与自己“签约”不单单是顺势而为,而且又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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