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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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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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让何君昊很不舒服。甚至,十分气愤。

    他并没有想这背后的事情。比方说,萧庭为何要将楚风带到自己眼前,为何要在踏青游玩时准备好笔墨。

    这都是太过深层次的东西了,何君昊并没有什么知晓的**。

    何君昊并不在意自己因为什么而与别人为敌。他只希望,自己的敌人可以强一些,再强一些。

    只是,在他对于楚风的怒火终于在夏天炙热的风声中消散的时候,偏生,楚风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且,楚风的手里还捧着一幅画。

    何君昊的眼皮跳动了两下,他攥紧了拳头,气愤的冷笑了一声,立刻抓起自己的画作,冲到了楼下。

    天井对面两扇楼梯,一扇在楚风的门前,一扇在何君昊的门前。

    萧庭自然也没有预料到如今这个局面,这时候也拿了画作匆匆下楼,右脚刚刚粘到一楼花厅的地面时,何君昊已经一一推开挡路的人群,来到了楚风的身前。

    何君昊停下脚步,微抬着眼睛,用冰冷到几乎刺人的目光看着楚风。

    “之前为什么逃?”何君昊并不在意周围的喧嚣与热闹,他将楚风堵在了楼梯口,觉得后者脸上淡淡的笑容有些刺眼。

    “啊,何兄!”楚风微微吃惊,旋即又明白过来,对方毕竟来了这里,作画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于是笑起来,“何兄在的话,其他人也都来了么?白日里离开的真是太过匆忙了,我的确应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何君昊的声音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阴郁,“我只想问你,你之前为什么要逃?”

    “逃?”楚风微怔,不大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旋即又明白过来,猜到了对方的不快应该与二人之间那场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比试有关,“何兄是说之前在山上的事情么?真是抱歉,在下的确是有急事被人叫了回来,并非有意为之。日后在下定当赔罪。”

    何君昊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也并没有接受楚风的这种解释。于是只是依旧冷眼看着他,很明显并不相信楚风的话。

    楚风无奈而笑,他很明白对方的性情,于是抬手冲着何君昊抱了抱拳。多说无益,抬腿就要从对方身侧离开。

    “你手中拿的也是美人图?你自己作的画?”

    何君昊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脚步往左边一挪,挡住了楚风。

    徽宗的画卷在楚风手中,已然卷起。背面除了零星的墨迹之外,看不出什么。

    楚风看向何君昊,淡淡一笑,微微叹息:“何兄何必如此执着。”

    没错,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何君昊的画技到底高明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楚风却知晓,在他身处的这个年代里,能够在书画上高明过徽宗的,实在不多。

    何君昊的手中也有一张卷起来的画作,很明显。他也是要参赛的。

    如果楚风真的是拿自己的画作与何君昊一较高下,楚风未必能够赢得了,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是他何君昊在自讨苦吃了。

    所以楚风微笑,感慨一声。

    这一声落入何君昊的耳中,却成了满是鄙夷的挑衅,这让他十分恼火。

    “你——”何君昊双眼眯了起来,面有怒容。

    “楚兄,楚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在见到你!”萧庭匆匆忙忙的穿过人群赶了过来,笑着走进二人之间。两只手分别按住了二人的肩膀。

    萧庭笑着对楚风道:“楚兄,书画行的事情是已经办完了么?早知道我们应该派人过去问一句的,可以一同来这樊楼。”他又抬头看了看楚风所走出的阁楼房间,笑着问道。“看来楚兄也有贵人朋友,不知楼上房里的是哪一位?在樊楼这里还需要侍卫守门的人可不多。”

    “萧兄,”对于萧庭,楚风还是没有什么怨言的,于是拱手一笑,“之前匆匆离开实在失礼。楼上这一位却是万事之源头了。是书画行的一位客人,可真的要说姓甚名谁,其实我也并不清楚。”

    这话萧庭哪里会相信,只当做是楚风的推脱之语,倒也并不强求,只哈哈一笑,道:“楚兄可不知道,君昊是咱们东京城里出了名的画痴,为了跟人比较画技,是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你小子可好,在山顶上还没开始比试,就把我们君昊晾在了那里。哈哈!君昊可是生气了的,好在你们二人看起来也是宿敌了,竟然在这种地方最终也碰到了一起。

    如果没看错的话,楚兄手中这一幅必定也是美人图了?你们二人虽然在山顶上错过了比试,但现在机缘巧合,也可以一较高下了嘛!哈哈!君昊,你说是不是?”

    萧庭这番话也算是连打带消,笑眯眯的如同随口抛出的东西,嬉笑怒骂之间就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消掉了,不可谓不厉害。

    楚风感激的看了萧庭一眼,萧庭不动声色的颔首。

    何君昊明显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这时候心中怒火消去了大半,只看向楚风冷笑了一声,道:“楚兄,请吧!”

    说罢,先行甩袖去了。

    萧庭微觉尴尬,心里倒也早已预料到了这等情状,于是对楚风笑道:“楚兄弟莫要在意才好,君昊他,性子有些出脱,与寻常人不同的。他的才华也的确是高,我们平素便也不与他多做计较的。但君昊骨子里是个好人,只是面上狂傲些,楚兄弟你不要往心里去。”

    楚风微微一笑,道:“萧兄不必在意,诸如何兄这样的人物,我认识的倒也不少。素来才华横溢之人难免有过人之处,想来这位何兄必定也是如此了。”

    “楚兄弟年纪轻轻却有识人之能,令人赞叹。”萧庭随口赞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楚兄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事情,哎,怎么说呢……何兄的画技,的确高明。可以这么说,在东京城里,何兄在丹青上的造诣几乎是独树一帜的,我萧庭只能望其项背,远远不能企及。这一番比试,君昊他也是颇有信心的……”

    萧庭这样说着,看了一眼楚风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便接着道:“何兄的这个性子,若是赢了旁人,并不会甩甩袖子直接走人,恐怕会说出些话语来。这些话嘛,激动之下也未必发自肺腑,所以……”

    话都说到了这里,楚风哪里听不明白。萧庭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说:这一场比试,何君昊是一定会赢的。而且,如果何君昊赢了,他是一定会说一些奚落嘲讽的话的。所以啊,楚风你得先有点心理准备啊!千万不要到时候受不了,吐血三升才好!

    楚风见萧庭说的尴尬,于是笑道:“萧兄不必在意,我明白了,且放心罢!不过是樊楼的一场玩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是不会当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萧庭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一声,便笑着与楚风一同往那花厅的正中走去。

    花厅的正中处已经有人在收大家的画作,画完的手稿纷纷交到一位妙龄少女手中,现在并不展开。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画作展示给大家看的人,得到几句奉承或是奚落,便也罢了。

    计时的熏香还在台上燃烧着,但已经见了底,还没有画完的人正在运笔如飞。

    画卷如同雪片一般一张张的交上去,楚风将自己手中的画卷递上,不禁笑了笑,觉得这种感觉实在与考试交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且,自己交上去的这张卷子,还是作弊得来的。

    一念至此,楚风不禁失笑。

    “是什么事情,让楚兄开怀如此?”萧庭觉得有趣,笑着问了一声。

    楚风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秋日画院科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热闹。”

    萧庭四下看了看,笑道:“还真别说,参加的人数虽然会比今日这样的多一些,但模式倒也差不多。都是现场出一些题目,只是画院的科考,出的大多是诗词一类的句子,比这样的题目要风雅许多了。”(。)

第三十五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画院的科考大多以唐诗宋词为题,不会太过拘泥于某一种画派或是笔法,只要能够契合题目,并且又能够展现自己最厉害的技艺就好,其实对大家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萧庭笑着道:“去年的题目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前年出的是一句‘空山不见人’,或山水或人物或花鸟,种种不一而足。至于到底如何取意、构图,是直抒胸臆还是曲径通幽,就都看大家自己的想法了。与这种单纯简单的‘美人图’,实际上区别还是很大的。”

    楚风听着,十分赞同,点头道:“原来如此,还是萧兄见多识广。”

    “也不是什么见多识广,只是研究画院的科考已经几年了,打听的多一些而已。听文端先生的意思,楚兄是今年年初才准备考画院的?”萧庭笑问道。

    “是,这也是文端先生的意思,我自己想了想,也觉得画院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楚风想起了另外那位程源先生,心里不免微微叹息,又想起另外一个人来,便问道,“对了,不知萧兄与画院中任职的人物是否熟识?”

    萧庭微微一怔,不明白楚风的意图,便道:“画院的人其实并不少,认识还是稍微认识几个的,怎么……”

    楚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有一位叫做傅乐和的,不知萧兄是否清楚?”

    “傅乐和?”萧庭念了一遍名字,心思微动,“是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熟悉……傅乐和,似乎是院里的一位待诏?我听过这个名字的。怎么,楚兄和这位傅大人有旧?”

    楚风摇了摇头:“其实并不认识,只是……嘿!有同门之谊。”

    “啊?”萧庭唬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二位是师从哪一位名师?”

    “是程源先生,”楚风笑道。“家师隐居乡野,在世间名声不响的,所以不大为人所知。”

    萧庭听闻楚风的师兄在画院中任职,不免对楚风也高看了一眼。感慨道:“原来如此。尊师能够教出傅大人这样的宫廷待诏,其丹青上的手段自然可见一斑的。楚兄弟也是天资英博之人,想必也是尊师的得意弟子罢!”

    萧庭其实并未看过楚风的画作,什么“天资英博”纯粹是随口奉承之语。

    楚风微微一笑,道:“得意弟子是不敢当的。师父只收了我和傅大人两位徒弟而已。”

    萧庭的眼睛不免瞪得更大了几分,一生教出两个徒弟,一个如今在画院做宫廷待诏,另外一个又备受文端先生称赞。这样的人物,偏生在世间名不见经传,这程源,到底是何方高人?而眼前的楚风,到底在丹青上的造诣究竟如何呢?

    原本,萧庭是不怎么在意楚风的画技的,与楚风结交游玩。只是看中了他与陆文端的关系,至于楚风自己到底能力如何,萧庭并不放在心上。就算楚风只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物又如何,说到底只是牵线搭桥的中间人罢了,对自己的用处仅限于此。

    可是事到如今,萧庭突然好奇起来。

    他看着楚风交到少女手中的那幅画卷,心想,如果这楚风的画技当真比何君昊要高明的话,局面又该如何?

    虽然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太小,但萧庭的思绪还是不免往这个方向转了一下。又很快的收回了。

    的确,这种可能性是几近于无的……

    喧嚣与热闹还在继续着。

    人影纷乱,笑闹无章。花厅的人越聚越多,从二楼阁楼下来“交卷”的。从门外进来看热闹的……大家互相谈论着种种事情,与书画有关的、无关的,种种琐事与大事,一切就如同飘忽在樊楼上空的薄云一般,聚聚散散,飘忽不定着。

    何君昊看了楚风一眼。面无表情,一理前襟,自行上楼去了。

    “评判的是东京城里画坛的前辈,这林林总总收上去了五六十章画卷,恐怕评判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咱们上楼去等就好。”萧庭笑着看了一眼阁楼上那两名突兀的护卫,“楚兄,你是去我们那里喝一杯,还是回到你那位客人那里?那位客人是长辈么?我们这些人要不要去敬一杯酒?”

    楚风不大懂这些东西,这时候真的被问住了,微微愣怔了一下。

    萧庭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楚风的肩膀道:“你小子实在有趣,这些事情哪里这样为难?看你这一番模样,竟然比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当面嘲笑你还要窘迫些。”

    “萧兄慧眼如炬。”楚风倒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丢人的,笑着坦白,“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实在不大懂这些礼数方面的事情。”

    “楚兄太过自谦了。”萧庭笑道,“这些都是琐碎小事,也只有我们这些俗人才会在意的。你的那位客人,我倒是也有所耳闻,听说身份成谜,平素并不见外人的。楚兄你能够与这样的人物结交,登堂入室,也是一份机缘。也罢,我们这些人就不拖你的后腿了!虽然也很想抓住你去喝一杯,可是君昊他恐怕会有怨怼之言。哈哈!咱们兄弟改日再玩乐一番,如何?”

    楚风点头笑道:“就听萧兄的安排。”

    “哈哈,一会儿画卷的高低名次公布出来,你我再见。”萧庭笑道。

    “萧兄高才,必定是前三甲无疑了。”

    “不敢,东京城里藏龙卧虎,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说罢,楚风与萧庭二人各自上楼去了。

    进得门内,马公公笑脸相迎,问道:“楚郎君,方才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之前对您恶言相向的是何人物?”

    楚风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如果自己一句话说出口,对方就会帮自己出气的。自己与何君昊之间又没有什么生死的大事,没必要借助外部的力量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朋友间胡闹罢了。”

    这位马公公既然能够跟随徽宗一同出宫,想必在宫中必然是权势显赫的人物。他如今之所以对自己笑脸相迎,只是因为徽宗对自己赏识而已。可若是自己这种身份的人物对他有了一丝半点的不敬或是如何,他捏死自己。就真的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了。

    这一点,楚风还是十分清醒的。

    屋内丝竹声声,屏风里人影攒动,在烛光的映衬下。能够看到有妙龄女子正在轻罗起舞,望之恍恍如仙人。

    “是楚郎回来了么?”

    徽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楚风连忙走了过去,远远的侍立在屏风侧,恭谨道:“是。画卷已经递上去了,那些大家审议片刻就会定下品级来。”

    徽宗侧卧在榻上,有美人在侧服侍,斟酒满杯,十分闲适。

    “楚郎且自便,一会儿下去只待成名即可。哈哈!”徽宗觉得此番安排十分有趣,之前多喝了几杯,这时候似乎有些微醺了,便只淡笑着冲楚风挥了挥手。

    楚风应诺,退了出来。

    “楚郎君。抱歉了。”马公公低声笑道,“这时候恐怕不能许你叫姑娘,好在外面台上也有些节目可以打发时间。楚郎君是否有什么喜爱的酒菜,我让下人操持。”

    楚风闻言忙说不必,又道:“马公公不必为我操心,我随意坐坐就好。”

    马公公笑着应了,又叫人拿了些酒菜在窗前的小桌子上摆了,请楚风移步到这里来。

    楚风微微挑了帘子往外瞧,正对的一楼花厅台面上,正在有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正在弹唱。对面的房间里,萧庭等人正在笑闹着,倒是何君昊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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