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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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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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苦争春,一眼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少女轻轻的呢喃着,读罢,微微发了一阵子呆。

    “姐姐,这词……”少女感觉的心脏猛跳了两拍。

    李良辰淡淡一笑:“收来的,书法算不上好,画品尚有可论之处。你若是喜欢,就拿走。”

    “真的?”少女十分欣喜,双眸中华彩流转,盈盈如水,“那这首词,我能不能拿去用啊?零落成泥碾作尘……好美。”少女轻轻的哼唱着,婉转动人。

    “随意罢。”李良辰淡淡道,“那人未说过,字画都卖了,谁还追究个把个诗词呢。”

第六十八章 舞弊() 
一场细雨洗春尘,楚风放下笔,揉了揉微红的指尖,看着窗外的细雨绵绵,心想若是这雨下的连绵,程源先生居住的小小茅草屋,也不知是否经得住。

    “楚郎君,稍微歇一歇吧。”

    王继端茶而来,笑眯眯的送到楚风手边。

    “多谢王大哥。”楚风道谢接过,饮了一口。

    耳旁仍有笔声簌簌,那是另外三人正在誊抄。

    为了避免舞弊,乡试誊抄的四人在工作时都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当中,又由王继监督巡视,以免有一些小动作会发生。

    拢共参加乡试的共有一百六十余人,四个人一分,便是一人誊抄四十余份,这个数量,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并不少。

    单说策论一题,少则数百字,多则洋洋洒洒数千言。他们是做誊抄的,少不得每一笔都要谨小慎微、工整写就,这样写字,自然要比寻常书写要缓慢许多的。

    时间的要求在是明天清晨之前完成,如今已经是下午,楚风刚刚誊抄完毕二十份,还有一半多的卷子等待着他的抄写。

    刘正卿的字,楚风是认识的,并没有在自己负责的卷子里看到,想必是分到别人手中去了。

    卷子都是随意分的,若是真的想要舞弊,自然要在这里做文章,只是楚风并没有看到,也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到底还有多少。

    这一日管的倒也森严,除了用饭和出恭外,誊抄的四人是不能随意出这个房间的。就连出恭也要有人相陪,这样一来,倒真是和后世高考的考生差不多了。

    偶尔写累了、坐累了,倒也可以走动走动,只是不能出这个房间。谈笑饮茶之类是无人管的,反正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在明天日出之前完成这些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王继本身算是监管之人,说白了,要比楚风他们四个誊抄高上一格的。只是他的姿态摆的并不高,其中原因,自然是是因为对他们四位的来路出身知根知底,日后或许还是同僚,没有必要弄得太过僵硬了。

    但威严也总是要有些的,监察上也要到位。否则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牵扯出舞弊的案子来,他王继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倒也是个认真的人。昨夜糊名时,王继就一直在房中陪着。天亮之后誊抄开始,王继也没有丝毫的偷懒,盯着一双黑眼圈,时时刻刻的在这里盯着。

    “王大哥真是辛苦了。”楚风看着王继稍显青灰的面色,打心底叹息了一句。

    “偶尔熬一熬,不妨事。”王继笑道,“再说,我只是在一旁瞧着而已,真正辛苦的是你们。”

    屋内之人听着这些话,少不得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客气几句,王继一一应了,含笑带过。

    楚风盘算着,大家要是早点誊抄完,不但自己能够早些休息,连王继也可以早点去睡觉的。要是真的再陪大家熬上一夜,这王继少不得要三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哪怕是自己这种少年人也受不了的。

    于是心中暗自计较,不再多休息,重新动笔誊抄。

    只是这誊抄的工作就是不听的写字,再怎么下定决心,肢体上终究会觉得辛劳的。

    楚风偶尔因为卷子上考生们抒发的论点而赞叹或暗笑,疲惫的时候就站起身来,喝点茶,说两句话,揉一揉手指。

    在黄昏前后的一次休息当中,楚风刚好站在窗边看雨,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刘郎君。

    那刘郎君十分鬼祟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在一张誊抄好的卷子左上角,用笔尖轻轻的点了一下。

    楚风心中一动。

    刘郎君是做贼心虚,这时候连忙抬头又环顾了一下周围。

    楚风在学校也是作过弊的学生,这时候哪里不明白刘郎君的心思,心中暗自一笑,索性低下头,摆弄自己腰间的束带,只用一点点的余光去看他的动作。

    这时候,刘郎君才若无其事的,将点了墨点的卷子放到左手旁,与其他卷子混到一起了。

    雨声簌簌,偶尔有零星的雨丝斜飞而入,打在手上、腕端,细密的发痒。

    楚风想着自己的良心,看了一会儿屋檐下的燕子,微微一笑。

    “刘郎君,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的?”楚风走上前去,看着刘郎君微笑。

    刘郎君忽然被人叫了一声,心里猛跳了一下,手中的笔微抖,几乎弄脏了考卷。

    “楚、楚兄从何说起?”刘郎君故作镇静之色,面色却稍显僵硬。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刘郎君有些眼熟。”楚风随口胡诌着,走近了,低下头,去看他方才点了墨点的卷子,“刘郎君的字刚正平和,果然是极好的,怨不得会被选到这里来做誊抄。”

    坐在椅子上,差点睡着的王继也被惊扰到了。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这楚风怎么想起来要跟刘郎君搭茬的?真是奇怪。忍不住,侧过脸用袖子挡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哪里哪里。”刘郎君面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垂手用袖子遮掩了,面上难看的笑,“楚郎君年纪轻轻,还不是跟我一样,说起来,还是我应该自愧不如的。”

    刘郎君下意识的去瞥那点了墨点的卷子,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刘郎君的字,学的是欧阳询么?入木三分,实在是好字。”楚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确定这张卷子除了左上角的墨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独特的暗号。

    “哪里敢学什么名家。”刘郎君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容里忍不住带上了苦意,“只是从小胡乱学着,东挪西凑罢了。”

    “竟然是自学成才?刘郎君真是厉害。”

    这时候,二人之间的对话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卢林也在自己的座位上远远的瞥了一眼,开口赞叹几句。

    王继也笑着开口:“四位都是厉害之人,否则又哪里会在这里受此番劳累?大家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否则的话,我们这些不能书、不能读的人,岂不是要颜面全无了?”

    几人纷纷应是,楚风趁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舞弊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真的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第六十九章 物不平则鸣() 
乡试这种事情,往大了说,那是事关万千士子前途命运、朝廷人才更迭变化的大事,多少双眼睛殷殷期待的,哪怕出了一丁点的偏差,都可能造成许多人命运改变的事情。

    可若是往小了说,乡试不过是一个小小管辖地方每年都会举办的考试而已。每一个乡试选拔出来零星几个人,每年皆如此,从执政官的视角来看,这也都是一些例行公事的事情。

    依照着朝廷的规矩来说,乡试一百余份卷子,是需要由考官一一审阅的。只是有些官员,尤其是主考的官员,都是些有学识声望的,难免老态龙钟、头昏眼花,一百多分卷子虽然算不上多,但真的要挑灯夜读、一一评判,也是一件太过疲惫的事情。

    正是考虑到这类事情,朝廷顾及这些官员的身体,便下令批准了代审阅制。简单来说,就是除了考官阅卷之外,如果在考官不能身体力行的时候,也可以请聘当地有过科举中的经验的大儒名士,代为审阅。但是由考官督办,亦不可轻易放松。

    换句话说,这跟大学里老师不愿监考、批卷,便安排自己的研究生代为处理一样。只是大学的考试如何如何,是不会影响到太多东西的,与乡试这种考试无法同日而语。

    但规矩这种事情,总是如此,一旦开了一个缺口,就仿佛泄洪一般,不论是洪水猛兽还是涓涓细流,都是会流过的。

    有人感谢规矩,有人利用规矩,千年以降,素来如此。好坏在人,与规矩本身无关。

    只是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可以让自己轻松些的法子,人们自然而然会去用的。真正勤政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在他们眼中的大事,与寻常百姓士子眼中的大事,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所谓身份、所谓眼界、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一切一切,根源如此。

    几乎所有的地方官员,都开始任用当地人阅卷,其中种种,也就是可以明白的了。这等事情,人们觉得好坏已经无用,因为所以人都这样做了,这样的社会性行为,本身就已经脱离了好坏善恶的标准,形成了一种共识。

    共识往往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东西。正是因为它不存在好坏的论断,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这样的。

    就像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父系氏族,一夫多妻制。在如今的年代可谓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可是放到千年之后,便又成了让女人嗤之以鼻、让男人心存幻想的制度了。

    千年之后,一夫多妻是错的离谱的东西。但是如今来说,这仅仅是一个习俗而已,就应该是这样的,无所谓对错。

    “应该”这两个字,有的时候,正是“万恶之源”。

    这就像是后世的逼婚、逼生一般,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两个字——应该。

    细思起来,这其实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情。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众口铄金,舆论杀人,这是舆论社会所不可避免的事情,也是舆论社会最为限制发展的禁锢。

    就如同楚风现在所处的地方一样。乡试的每个环节,都是如此。糊名、誊抄、审阅、放榜……一切行为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大家觉得“应该”这样做,于是就这样了。

    他们没有想过,到底如何阅卷才能真正的杜绝舞弊,地市交叉批卷也好,出题人出完题目之后就被“圈养”起来也好……这一切后世高考常用的方法,不是这个时候的人没有想到的能力,而是他们不觉得自己应该想这样的问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悲哀……

    当然,楚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到底是什么,也清楚自己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微乎其微。别说改善整个科举制度了,就算是如今见到舞弊的案子在眼前发生,他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很少的。

    虽说因为文端先生的关系,他或许真的可以直接将刘郎君揪出来,质问他卷子上的墨点是何用意。但细细去想,刘郎君自然可以开脱是自己不小心手抖滴上的,与舞弊什么完全没有干系,到时候只能换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就算是往好的方面去想,王继真的开始调查,引起了几位大人的注意,抽掉了整个一条舞弊的路数……这事情,又到底该查到什么地方为止?

    即便是楚风也想得清楚,既然刘郎君敢这么做,能够这么做,那就说明卷子在糊名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些手脚的。换句话说,就是糊名的人也必然参与在其中。而在这之后,阅卷的人也必定收到了其中的点拨注意,知道去搜寻卷子上的墨点……这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其中的链条,到底牵扯多大……对方最厉害的那位人物,到底是不是文端先生这样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人家能够撼动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风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最终的答案,自然也是昭然若揭的……

    楚风不想跟文端先生添麻烦,假借别人的威严做事情,即便做的是好事,也未免会给别人招惹灾祸的。

    只是,对于楚风来说,已经看到的事情再让他视若无睹,也是不大可能的。

    他没有修炼到那种程度,也不可能真的无视方才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准备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是做不了什么掀开整个舞弊案的大事情,也总该做些什么……

    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善恶,更不是为了惩戒。

    仅仅是因为,刘正卿也参加了这次的乡试,而且,方才的那个墨点,不仅仅落在了雪白的卷面上,也落在了楚风的心头。

    物,不平则鸣。

    于是楚风想了想,安安静静的誊抄。而在最后完成的时候,他也学着刘郎君方才的样子,在卷子的左上角上,滴了一滴墨点。

    如是者二十一。

第七十章 柳下……挥() 
周府事洗了一把脸,拿起旁边温热的手巾,捂在脸上,过了半晌,才拿下来。

    温湿的感觉还在,热气与湿气混杂在一起,被窗子外悠悠荡荡飘进的风一吹,也就蒸发去了,于是脸上的肌肤便又萦绕上了一种凉意,在这样的春风里,格外的舒服。

    周府事漱了漱口,饮了一口茶,发现是冷的,便皱起了眉头。

    想要开口斥骂一句,这才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考苑,今天就到了审阅卷宗的日子,这样的清苦是无法避免的。

    好在能赚些贴己,也省着这样遭了罪……

    周府事这样想着,一面换衣服,一面盘算着自己这一次搭下的门路,一共收了多少钱,又依着惯例应该给其他人多少,这样一来一回之后,手里能够余下多少。

    在心里盘算出答案后,周府事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春景,也觉得愈发春和景明了。

    这一条线路上,糊名、誊抄的人,都是他亲自安排下去的,这都是通过他才有了进身之阶的,正如同刘郎君这种人,为自己尽一份心力都是应该应分的事情,互惠互利的,自然不需要再行打点。

    只是阅卷那边不能亏待了,这是从上到下的事情,既然通判大人要求了他来做,他就一定要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否则也会对不起通判大人的赏识……

    周府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又想起这位通判大人也是个门清儿的人物。东不找西不找,只叫了自己这样一个身份的来做这件事情。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与通判大人平日交好,二来,想必那通判大人也是怀了些心思的。自己毕竟是知州大人的门下,做起许多事情来都十分方便的,而且落入别人眼中,自然也会让大家认为自己是得到了知州大人本人的授意……

    这其中种种,真是一门学问了。

    周府事想到这里,不免自得一笑。想想原本自己同窗的那些人,少年时都是埋首故纸堆的,如今真正在科举有了造就的又有几人?

    即便是乡试、州试层层过了,混的最好的,也只是一个乡县的小官,不过就是顶着一个还算好听的官衔而已,哪里有自己这样的逍遥与手段?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在杭州城这一地,自己也算是有些个中味道了。

    周府事回忆着当年种种,又想着这些年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种种成就,心下快活,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出门又是艳阳高照,周府事盘算着,今日阅卷就会完毕,明天查验,后日放榜,自己也算是可以离开这个牢笼般的破地方了。

    放榜之后,大人们依例是要在西湖上宴饮高中之士子的,到时候倒也需要一阵子的忙乱。可那都是有趣的事情,又可以请巷子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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