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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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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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乐和放下酒杯,淡笑着摇了摇头:“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跟随师父学画而已。那姑娘……现在怕是早已嫁人了。”

    楚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愣了愣。

    傅乐和叹息一声,笑容里平添一分苦涩:“你想的不错,我最初有了这份进宫做官的想法,就是因为那个姑娘。那个时候……跟那姑娘在一起的,大概是她的弟弟的,我当时……现在想想也的确有些唐突了,可是不想错过,于是便上前询问芳名郡望。那女孩儿的兄弟,语气很是高傲的反问我,问我是什么样的身份,凭什么跟他们说话……我当时,心里苦涩,很多想法开始浮现起来……哎!现在想想,也真是少年意气了。”

    为自己填了一杯酒,饮下,尤觉得不解渴,于是连喝三杯,傅乐和才接着道:“我以前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是师父收留了我,教我学画,所以我那些时候的想法都很简单。想着师父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跟随师父归隐乡间一辈子,闲云野鹤的作画就好,简简单单。可是直到看到了那个女孩儿,听到了她兄弟说的那句话,我当时只觉得,仿佛耳边响起了两道惊雷一般,很多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开始在脑海中蔓延开来,再也收敛不了了……你知道我当时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么?”

    傅乐和看向楚风,笑着问他。

    楚风摇了摇头。

    傅乐和的眼中已经有了些醉意:“我只是很单纯的在想,只要我有了功名,有了钱,我就可以娶她为妻了。所以我跟师父吵翻了脸,宁愿被逐出师门,也要自己来到这京师之地拼搏一番。可是,如今……”

    傅乐和自嘲的笑了笑,眉头紧皱起来,可是嘴边的笑容却没有散开,于是表情看起来竟是那样的苦痛与纠结。

    “如今,谁又知道她在哪里,嫁给了什么人呢……”傅乐和自嘲的笑着,笑容浓烈的仿似心中的相思,“谁又知道,她在看到眼前雪落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咏叹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呢……”

    楚风看着他,看着他眉间浓浓的眷恋,忍不住出一声叹息。

    “算了,不说我了,这多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如今走到这一步,虽说当时的事情是因由,可说到底,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终究是我自己。”傅乐和揉了揉脸,将眉间眼前的眷恋之情全都揉尽了,于是云淡风轻的笑起来,“你还是好好跟我说说,你与那位范家的小娘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位小娘子的名号,怎么我出去回来也不过个把月的功夫,你就跟人家订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从实招来!”

    ……

    ……

    这个时候,几百里之外的庭院里。

    李良辰推开窗子,看着窗外散散淡淡的飞雪,轻轻的出一声叹息。

    “未若柳絮因风起。”

    “啊?”正在往嘴里塞红豆羹的李良骥没有听清,傻乎乎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良辰淡淡摇头,回头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如今你在这杭州城里也是名声大噪了,竟然要娶琴操姑娘为妻,怕是多少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听不清东西了罢。”

    李良骥嘿嘿一笑,脸上有些难得的傻意,将嘴里的东西咽尽了,才挠头傻笑道:“是啊,昨夜喝酒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哥们儿问我,是不是染了风寒,脑子烧糊涂了,竟然要娶一个画舫上的姑娘做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不是纳妾,嘿嘿。”

    看着自家弟弟难得的傻样子,李良辰不由得会心一笑,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我也没多说什么啊。”李良骥笑道,“我就是说,我喜欢琴操姑娘,喜欢为她花钱赎身,喜欢为她明媒正娶,喜欢为她终身不纳妾!”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李良骥说出的话语,足以让千千万万的青楼女子感动的落泪,他自己却并不自知。

    李良辰微微一笑,淡淡道:“日子都帮你算好了,琴操妹妹如今正安安稳稳的等着你呢。你可要记着,这些话我都是听入耳中的,若是日后你对琴操妹妹有一分的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听着自家阿姐的威胁,李良骥平生第一次并不害怕,反而心中涌出一股子浓浓的喜悦之情,仿佛那些责任并不是束缚,更像是一种任劳任怨的甜美,让他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看着自家弟弟又开始傻乐,李良辰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免觉得有些怅然,这样“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温暖,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了。

    她看着外面的风雪,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家族还没有生那件大事之前,自己也曾经这样在窗前伫立着,看着外面的风雪,吟诵起谢道韫咏雪的名句。

    只是那个时候,还有一位少年站在窗外的屋檐下,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回过头来,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那个曾经的少年,现在在何处……

    不过事到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李良辰微微抬头,看着雪片从屋檐外慢慢的飘落,偶尔能够感受到脸上有一丝丝的凉意,那是被风吹进来的一片雪花,融化的温度。

    “阿姐,等我和琴操成亲之后,咱们要不要去外头避一避?”李良骥忽然道。

    “避什么?”李良辰回过神来,微微蹙眉,“你是害怕别人的嘲讽?想要出去避风头?”

    “不是啦,大丈夫敢作敢当,娶妻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避讳的。”眼见着阿姐要生气,李良骥连忙解释,“再说了,琴操妹妹那么好的人儿,我就是要让全杭州城都知道,她不但嫁了个好人家,还是明媒正娶绝不纳妾的好人家!我这要大操大办的给她长脸呢,哪有什么逃避的意思。”

    李良辰的面色稍微缓和下来,淡淡问道:“哦?那要出去避什么?”

    李良骥认真道:“阿姐,我不是开玩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城外似乎有了什么贼寇,不是往常的那种小打小闹,而是聚众的那种,听说在外面已经落下一些命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往年间虽然也有不少类似的团伙,可是没有这样大的势力和规模。城内许多富户都开始往外面搬运些东西,明显是想要避祸的。我想着,咱们的东西是不是也相应的转移一下,阿姐你和琴操,也去外面避上一避,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盗贼劫掠之事,每年都有,为何今年如此严重?”李良辰微微挑眉,冷静的问道。

    “今年的水患算是一个原因,但说句实话,杭州城处理的的确要比往年好上不少,城内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灾祸生,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只是单单杭州城的救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其他城池的灾民仍旧是有的,因为灾难死去的人,他们的家人活不下去了,铤而走险是最为正常的选择。在加上……花石纲,一直都在苏杭之地征缴,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就差挖地三尺了。多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的,真是不可胜数……”

    说到这里,李良骥叹息了一声:“而且,如今这一次的盗匪,听说为的叫做方腊,摩尼教的一个舵主之类,最开始只是他们的教众胡闹些事情,小打小闹的,可是这一次,却不知怎们规模大了起来……听说去前些日子抓了一个县的县官,直接在百姓面前活刮了,手段之残忍让人不忍直视。”

    “官逼民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良辰淡淡说着,对这些血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李良骥是知道自家阿姐在方面的冷静的,这时候劝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多少要准备一下。原本我也想过这件事情,店里的这些书画,全都放在一处实在是不妥,万一有个走水之类的祸患,那可就是家底连锅端了。最起码应该分散一下。而且阿姐你……就算是自己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安危,也多少为咱们李家想一想。你还没收徒弟呢,万一这临仿的手艺在你这里绝了怎么办……嘿!阿姐我说的是实话嘛,虽然难听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弄得我怪害怕的。嘿嘿。而且嘛,琴操的安危我也要考虑嘛,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若是真的有什么流寇打进杭州城来,就算是没有什么大事情,也会觉得害怕啊。阿姐你总要为琴操考虑一下嘛!”

    听到琴操的安危如何如何,李良辰的表情略微缓和下来。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多少有一些道理,但是,既然想要避祸,又去哪里躲避呢?近处必然是无用的,远处的话,咱们又很难站稳脚跟。”

    见自家阿姐松了口,李良骥不免大松了一口气,愉快道:“放心吧阿姐,这些事情我都想好了!我之前在东京城就看了看店面,觉得有一处很不错的。不管怎么说,东京毕竟是都城啊,就算是有什么贼寇啊、乱世啊,京都总是固若金汤的。阿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以后每旬日来”

    徽宗刚刚进门,脱下身上的外袍,往双手上哈着气,搓了搓。

    李师师笑着走上前去,握住了徽宗的双手,帮着他暖和过来。

    “这鬼天气真是冷啊,我出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师师,你可得好生陪我。”徽宗懒洋洋的说着,嘴角带上了慵懒的笑意,忍不住反手握住了李师师的柔荑,在那修长的指尖儿上亲了一下。

    李师师抽出手在徽宗胸前推了一下,斜睨了他一眼,嗔怪道:“胡闹什么,让楚郎君看了笑话。”

    楚风站在一旁,早就现了他们亲昵的举动,这时候早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假装打理自己的衣服。

    徽宗呵呵一笑。

    “楚郎君这边坐,外面太冷了,也吃些热乎的东西暖一暖罢。”李师师笑着填了一杯酒,又放下了酒壶。

    “怎么不给我倒?”徽宗调笑道。

    李师师用鼻音儿出一道清媚的哼声,把那酒盏往徽宗的方向一放,带了些蕴怒的声音里有一种勾人的味道:“人家楚郎君是不吃酒的,这一杯自然是给某个酒鬼倒的。”

    “酒鬼?”徽宗微微挑眉,上前去伸手勾了李师师的腰肢,笑着道,“那我若是喝多了,做出什么酒鬼该做的事情来,你可休得怪我了。”

    楚风见这屋里的状况一直往暧昧的地方去,不由得头皮麻,偷瞥了旁边的马公公一眼,见他已经轻手轻脚的往外走,楚风也连忙跟了出去。

    马公公见楚风出来,不由得无声一笑,轻车熟路的关上了房门,伸手招了楚风一下,带着他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阿郎的房门外头有守候的人,若是那边唤咱们,咱们再过去就好。”马公公笑着道,“我家阿郎与这师师姑娘半个多月未曾相见了,一时间难免要续一下相思之情。”

    楚风闻言,腼腆的笑了笑。

    马公公眉头微挑,打量了楚风一下,笑着问道:“怎么?楚郎这幅模样……难不成楚郎君这样的风流才子,还没有开过荤腥儿不成?”

    “呃……”楚风面色不禁微红,隔壁有些女子吟吟的笑声传来,让他的面色更红了几分。

    “哈哈,没想到楚郎你竟然如此纯情。”马公公掩袖笑道,“罢了,我也不逗你了。听闻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倒害羞的跟个姑娘家似的!我听说是范家的女郎,可已经筹划日子了么?”

    “刚换完了八字,婚期恐怕还要等一等。她大哥……我那位大舅哥现在还在西边,说是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所以倒也不怎么着急了。”楚风笑着挠了挠头,“马公公怎么也知道了这事情。”

    马公公笑道:“东京城就这么大一点,楚郎你又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这些事情用不了多久也就传开了……你这大舅哥也有些意思,都是依凭着新人来定日子,哪有因为他迁就新人的道理。”

    楚风解释道:“这位兄长从小很照顾她,我那未来的岳丈大人似乎一直都很忙,所以大概就是长兄如父了,他不回来不行的。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的确不该急于一时的。”马公公的笑容有些奇怪,“其实楚郎这大好的前程,何必这么早就定下这门亲事来。关键这范家……虽然不能说门庭低微,但是说实话,的确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日后对你仕途的助力恐怕不大的。”

    楚风听着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觉得马公公似乎有所特指的,却又不好直接询问。

    “呵呵,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楚郎你莫要在意。”马公公笑着道。

    楚风自然会在意,只是一时间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只先淡笑着应了。

    二人在这边又说了些闲话,过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有人开门来唤,说是贵人那边通传了,楚风二人才连忙过去。

    进门去瞧,徽宗与李师师的衣冠已经重新穿戴整齐。徽宗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李师师在后面为他捏肩,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之后的红晕。

    “刚才只跟你说了一半呢,”徽宗冲着楚风招了招手,“以后每旬日来一趟,我也会来,你我说一说书画诗词之类风雅的东西,还是很有些意思的。你在这里也不必太过拘谨,你与师师也见过的,也算是熟人。之前你画的那等西洋画法,很有些意思。颜料是如何调的?我让人按照你之前说的东西准备了一些,你画一点让我瞧一瞧。”

    “是。”楚风应了下来。

    之后在几位美人婢女的伺候下,徽宗与楚风研究了半晌有关西洋油画的东西,楚风将其中大概的精髓东西一一为徽宗讲了,徽宗从中指出些与东方画的异同来,二人讨论一番,倒也有趣。

    楚风惊喜的现,徽宗对西方的油画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相反的,反而能够很高屋建瓴的通观全局,十分敏锐的指出油画优秀的、可以为我所用的地方。

    楚风在心中也不免赞叹,心想大概真正优秀的艺术家,就是要保持这么一颗海纳百川的心态,才能真正攀爬到他这样的位置罢……

    二人说了半晌有关油画的事情,一路说起中原如今现存的各个流派、笔法,徽宗又随意指点了楚风一下,楚风自然欣喜不已。

    徽宗看起来也颇有闲聊的兴致,沿着话头说起诗词来,徽宗问起:“楚郎近日可有什么新作没有?诗也好,词也罢,近日只闻旧词,听起来着实无趣。”

    楚风想了想,点头道:“倒是有一小词。”

    “哦?快写来瞧瞧。”徽宗有了兴致。

    因为方才谈论画作,笔墨纸砚面前就有的。楚风想了想,索性写了一纳兰性德的小词出来。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性德的词婉约惆怅,在这两宋年间的诗词氛围中十分贴切。如今楚风用蔡襄《道德经》的行楷缓缓写出,满纸的清丽与淡淡感伤扑面而来,更显出几分寂寥与哀愁。

    徽宗瞧着,难免感慨几句。他在诗词上的造诣说不上多么的高,但在历代帝王之中也算是很不错的,默默品读了几遍之后,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微挑,看了楚风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个人间惆怅客,到底是因为何事泪纵横呢?竟写出这等凄婉动人的句子来。”

    楚风没想到徽宗会问起这样的问题,微微愣了愣。好在他脑子转的倒也快,这时直接将自己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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