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相公震惊莫名,他只知道泉州、福州如今是大宋的对外大港,番邦商船往来无数,却没想到,原来涯州之繁华远胜泉福两地。
见一小舟正好划到船边,富弼来了兴致,让船工叫停,也想买上两样水果尝鲜。
那泛舟的竟还是个小女,一身黎族装扮,甚至可人。
听买货的客官操的是北方口音,居然道出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听得富相公一楞一楞的。
富弼兴致昂然,趴在船梆上,与那少女攀谈起来。
“敢问小娘,这拥堵无序,涯州府衙却是不管吗?”
少女挂着甜笑,也是健谈的性子,见船上甚是慈祥的老人家如此发问,就知其是第一次来涯州。
露出两排细牙,“好叫老伯知道,府衙自然是管的。只不过,府衙的海差头都在内湾靠码头的地方调度,这里却是得晚一点才能见着了。”
“哦。”富弼点着头,不由自语。“海差头?这名头倒是新鲜。”
“就是专管海路航道的衙役。”少女为富弼解惑。
“从这里一直到昌化,这片海面儿都归海差头们管辖。”
“所以呀,您老回去的时候,要是在海上遇到什么麻烦莫慌,见挂着涯州海司旗子的船求助便是,自然有他们为您分忧。”
“哦。。。。”
富弼应着,看着无边无际堵得密实的海船又问道:“涯洲总是这么拥堵吗?”
少女顺着老相公的眼神看去,却是一笑,“今日算少的喱。”
“堵上七天的时候老伯是没赶上。”
“啊???”
富弼心下一重,照这么说,涯州这海港不得天天都堵?却是大问题了。
“那为何不阔港疏通呢?或者另开新港,分流到别处去呢?”
少女大笑,“看来老伯还真是第一次来涯州。”
一指海面,“其实,像今天这么多船还不至拥堵,涯州港还是很大的,多数时候还能够用。”
“只不过今日特殊,府衙封了野猪岛到港口的半面海域,要晚间才可进船,所以才会堵成这样。”
富弼闻罢更是好奇,现在涯州政务暂由吴春卿主理。这吴老头儿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封海不可?
看了看少女的小船,又看了看被帆影遮了个严严实实的涯州城,富彦国不由淡笑。
“与小娘子打个商量可好?”
“老伯尽管开口便是。”
“老夫着急进城,想租你的船入港可好?”
说着,又怕少女拒绝,富弼又急道:“放心,少不得小娘子的银钱。”
少女闻罢,居然乐了。
“老伯说的哪里话,与人方便是咱黎人的待客之道。”
“左右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要回去填补,捎老伯一程又有何妨?”
“不要银钱。”
富弼大喜,甚是欣慰。
世传岭外民风彪悍,今日一见,谬之千里。
由船工帮忙,富弼缓缓下到小船。
可惜,船小载轻,再装不下人了,所以富彦国只得独自一人随少女向海湾深处驶去。
。。。。。。
过了一会儿,随着离涯州城越来越近,一片帆影让过眼帘。
富弼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涯州城也终于展现在富相公面前。
“这。。。。这是涯州?”富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山峦叠嶂之间,一府铺天盖地的大城横亘在海岸之上。
对,就是铺天盖地!!
涯州除了海边一块儿,别处没有平地,尽是起伏山势。
而涯州城不但把海岸占满了,连目光所到的山间也都铺满,高低错落,可不就是铺天盖地?
少女见老伯一脸惊讶,不由面生得意。
“老伯从中原来,怕是也没见过涯州这么大的城池吧?”
“吴相公可是说了,大宋除了开封,如今的涯州可作第二!!”
。。。。。。
少女不知道,面前这位老伯刚好就是从开封来的。
可是,尽管不是没见过世面,富弼也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年??还是七年??”
唐子浩南下,也就六七年的光景啊,他是怎么办到的,把涯州弄到了这等规模?
呵呵。
若是唐奕在此,一定回答富相公。
很简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有利益,别说六年,七年。。。。。。就是六个月,七个月,起一座城也非梦语。
要知道,涯州不但是黎、侬、占城、交趾等大宋南疆的中心城市,还是西方贸易来到大宋的第一个港口。
不但有各种各样的便利,而且还有唐奕超越时代的经营、管理理念在里面。
当年用半年时间建起来的那座新城,只两年就已经人满为患,无法满足需求了。
加上这几年,彻底打通西方,全大宋的商人、全世界的海船都在往涯州跑。。。。。。
想想吧,那得有多少人?得需要多大的体量来满足这个需求?
如今。
涯州城在册的居民有五十七万,每天迎来送走的各地货商番邦海员不下十万!
这个吞吐量,是富弼根本无法想象的。
直到此时,富彦国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贾子明放着相公不想做,非要回涯州。
眼见为实!!
就这个规模,连富弼都有点后悔了。。。。
“当初答应唐奕三年回京。。。。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富弼不知道,他这是还没看见吴育过的**生活的,更没见识野猪岛上的神奇。
要是再过几天,等富相公把涯州摸透了,那就不是太短的问题了。。。
而是。。。要不要回京的问题。
。。。。。。
总之,富相公此时心情大好。
本以为来涯州就是遭罪的,没想到唐奕还“藏”了这么个好地方。
一个数十万人口大城的父母官,还不像开封那般天子脚下,束手束尾。。。
还真不一定比当宰相差。
。。。。。。
带着满怀憧憬,富相公上了岸,谢过那黎族少女,向码头深处行去。
富弼腰杆都比以往挺的直些,心说,见了吴春卿,接了他的差事,这涯州大大小小的事务就等着他富弼一言而定了。
也不知道吴春卿乐不乐意。。。
“咦。。。。”
富相公轻咦一声,“吴春卿。。。。。”
特么吴春卿人呢???
愣在那里,左右看了半天,富弼终于反过味来了,在码头上晃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没、人、接、船!!
要知道,他今日到达的消息早就由快船传到涯州了。
大大小小他也是个相公,是涯州未来的主官,还是吴育的知交好友。。。。
特么就算吴育不亲自来接,也得派个人来吧?
礼数何在??
情义何在??
富相公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让人家给无视了。
。。。。。。
第932章 涯州你好
看在上个月苍十万更了十四万的分儿上,这个月就别催更了。
让我缓缓!保持一天四千可好?
知道你们急,我看着也急!!
还有就是,明天可能。。。。。。
唉!
堂堂大宋宰相,虽说是贬到涯州来的,但是特么也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富弼确实为人忠厚,可是连个接船的人都没有,有点说不过去。
富相公涨红着脸又等了半天,连个穿官袍的都没看见,倒是有几个衙门里的差役从身边走来走去。
可显然也不是来接富相公的,而是在码头维持秩序的。
得。。。。
看来是没戏了。
富弼心说,吴春卿不来接他,那他就自己去呗,倒要看看,吴老头儿见了他是怎样的说辞!
逮过一个衙差,富弼还算客气,“敢问差官,府衙怎么走?”
差役正忙着,不过见问路的老人家面相不俗,不是读书人,就是大贵之家出身,且问的是府衙,也不敢怠慢。
恭敬回道:“进城沿主街一直走到头,即是府衙所在。”
“不过,老伯赶的不巧,今日府衙那边应该是没什么人。”
“若是报案,或者找人,怕是要落空了。”
“嗯?”富弼眉头一皱,心说,这么大个城池府衙居然没什么人??
登时责任感就往上涌,暗责一声:吴春卿到底是怎么干事的!?
立马板起脸色,“吴育现在何处?”
衙差一怔,更加确信这位爷来头不小,竟可直呼吴相公的名讳。
“吴相公此时正在码头东面。”
好吧,一听吴育也在码头,还特么不来接人,富弼更是恼火,不等衙差说完,调身就走,摸准方向,朝东面行去。
。。。。。。
还好,码头虽然人多,可是吴育所在并不难找。
因为,前面码头已经被官兵给围起来了,一看就知道吴相公在此。
富弼先是远远看着,冷哼一声,吴老头儿架子还挺大,见带着官兵维持秩序之人他也认识,便背起双手,四平八稳的行了过去。
“咳咳!!”到了近前,清咳两声。“吴育何在?”
领头那人正在指挥官兵别让百姓靠近东码头,本就焦头烂额,耳边突兀的一声,令其更是烦躁。
“吴相公忙着呢,没空搭。。。。”
话只说了一半儿,就见富相公一脸严肃的站在他跟前。
“哎呦喂,您老来了啊!”
范纯礼一声怪叫,转的那叫一个快。
“您瞅瞅这事儿弄的,还说一会儿这边完了,就派船去外海接您呢。”
富弼脸色一黑,心中吐槽,你们还知道老夫要来啊!
嘴上也不忘揶揄,“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回头告与汝父,看范公如何收拾你!”
“嘿嘿。。。”范纯礼贱贱的笑着。“富相公哪是那种人呢?从小到大,就您老最善,最疼咱了。”
富弼闻之也是笑了起了。
许是自己太过刻板,就偏爱那些活泼的孩子,这批小辈之中,富弼最喜欢的还真就是范纯礼。
笑骂一声,“端是贫嘴。”
随之又转入正题,“吴育人呢?你们这是。。。。”
“哦。。。。”范纯礼这才想起还没通知吴相公,富相公到了。
“吴相公在那边正忙,您。。。。”
话没说完,却是跑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人没到,脆生生的声音却是先到了。
“三哥快来,要开始了!”
好像根本没主意到范纯礼身边的富弼,玉手一探,很自然的拉起范纯礼就走,根本不顾什么男女有别。
范老三促不及防,只得顺着少女的劲头儿往前走。
“秀秀,你慢点。”
又觉怠慢了富弼,回头招呼,“您老随我来。”
玩味的看着二人,富弼心说,这应该就是贾子明的女儿贾秀秀了吧?
看着二人如胶似漆,竟生出一股恶趣味来。。。。
这要是传回京城。。。。
估计范老爷和贾相爷,有得吵喽。
。。。。。。
也不觉不妥,迈步跟着二人朝里走。
虽然刚到,可是所见所闻让富弼也看出来了,涯州遍地黎侬,民风开放,与中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没走多远,就见一大群人围在一处,尽是熟人。
有老贾家里的六公子,有观澜民学的一众面孔,还有治河功臣沈存中。
当然。。。。。。还有吴育。
此时,吴春卿正撅在一张桌案之前,一门心思的盯着面前的一个怪东西。
不等,范纯礼开口,富弼己因怠慢之气而清咳两声,只等吴育回头,看看这老货是何表情。
可是。。。
富相公又被无视了。
吴育根本没听见,还盯着民学的年青人们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富弼这个臊啊,连范纯礼都看不下了,凑到吴育身边,“吴相公。。。富相公到了。”
“嗯。。。。”
嗯。。。。??富弼心说,什么叫“嗯”!?
范纯礼又道:“已经上岸了。。。。。”
“先送富相公回宅歇息。。。。”
“。。。。。。”
“就在您身后呢。”
“哦??”吴育终于回魂儿了,回头一看,真是富弼。
结果蹦出一句:“且先等会儿,忙着呢。”
“。。。。。。”
“。。。。。。”
富弼这个气啊,心说,吴春卿啊,吴春卿,越活越回去了!
他哪里知道,吴育现在别说是接富弼了,如若把富弼扔海里眼前这物件就能成功,吴老头儿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富彦国踹下海。
因为,正如唐奕所说,眼前的这个东西,不但倾注了观澜民学相当一部分人的十几年心血。而且真的是能改变时代的好东西。
它叫。。。。
有线电报!!
。。。。。。
没错。
就是这么个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难之又难的东西!!
有唐奕的理论基础,有线电报就不难,无外乎,电能、铜线、电磁感应器,三样儿东西就能造出有线电报。
但是,就是这看似最简单的三样东西,整整难了民学的人十几年的时间。
电能。
好说,后世的人几乎都知道,切割磁力线可以产生电子流动。
可是,要说明白这个道理,要搞懂正负极,甚至直流还是交流,就浪费了唐奕相当长的时间。
铜线。
也好说,大宋解放了金属货币,发行纸币,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铜金属的稀有程度。
而用铜来拉丝制线,自古就有,且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大规模的制造也非难事。
但是,绝缘又成了问题。在橡胶没有应用之前,根本没有适合应用的绝缘外皮。
其实橡胶也不行,因为其特性不耐高温,且易老化,但是作为导线的基本要求还是够了。民学的人只能是先用着,以后再继续寻找替代品。
还有就是电磁感应器。
名字听起来高大尚,其实就是最最基本的电阻继电器。
在后世,只要是见过实物,有资源,连初中生都成造出有线电台,而且是声波接收的那种“高级货”。
但是,这里是大宋。
唐奕懂原理,但也不是专业。他把基础教下去,之后的事就只能靠民学的人自己一点点去摸索,去创造。
唐奕只是一个“1”,后面一直到“10”都是民学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的一点一点累积出来的。
。。。。。。
此时此刻,摆在吴育面前的,就是一个最最简陋、最最低级的“接收机”。而一根五里长,裹着橡胶外皮的铜线,则是连接着大海深处的野猪岛。
在那里,同样是最简陋、最低级的一台单点、单向发报机正在待命。
几个观澜民学出身的年青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阳光地里的日晷,只等约定的时辰一到。。。。
“可以了。。。开机。。。。”
“发报!!”
当阴影正好指向申时之时,韩久久娇躯一振,下令开机。
滴。。。
滴滴滴。。。
十一世纪,人类的第一道电波向大海对面的涯州城,传播开去!!
电报很简单。。。
只有四个字:
涯州。。。。你好。
。。。。。。
“来了!!!”
海对面的吴育,看见接收机上的划针剧烈的晃动起来,忍不住失态大叫。
“快!!快!!”
“快记录!!”
不用吴相公提醒,沈括已经等不及的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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