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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
一大早,儒生们出了早操,回来用过早饭,没有直接去上课,而是换上一套崭新的儒袍,在宿舍里面等着。
巳时初,曹满江在宿舍外招呼众人列队。
见他一面凝重,大伙儿还奇怪,今儿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这是抽什么风?又是要换装,又是要列队的,连课都不上了。
曹满江整好了队,冷声道:“一会儿山门集会,朝中诸位相公也要列席,都给我精神点,别落了观澜的名声!”
大伙一愣,相公们都来了?啥事儿啊?
。。。。。。
懵懵懂懂地列队往山门进发,转过山道,果然远远的就见富相公、文相公、贾相公,还有狄青、庞籍、丁度、宋庠、吴育、包拯、唐介等等,有点名气的朝中重臣都来了。
儒生们一震,不由得挺胸抬头,步伐如一地向山门而去。
远远的见儒生们下来,庞籍一眼就看见了队中的庞玉,与身边的丁度道:“看见没?我家那小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丁度则道:“我家的也不差!”
宋詳也凑过来,“别看这几个混小子和唐疯子学了一身恶习,但让他们来观澜进学,看来还是受益颇多的。”
这几位能不得意吗?
观澜这架势,在军中你也见不着啊!除了晒的黑了点,但是精气神儿一看就跟别的书院不一样,一个个都是傲气之中带着几分肃穆。
那些家中没有子弟在观澜进学的朝臣眼睛都看直了。也开始琢磨,是不是和范希文套套进乎,把自家小孩儿也送来修理修理。
而此时。
贾昌朝身边的孙沔,却是吃味地看着不远处一座被红布裹着,连底座算上近丈许高的巨大物件,小声地在贾昌朝耳边嘟囔。
“没想到,柳耆卿蹉跎一生,还了一辈子的风流债,到了,却有这般殊荣!”
贾昌朝面无表情,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走在儒生后面,陪着范仲淹、柳永、杜衍一起下山而来的唐奕。
汝南王虽死,但是,与此同时,贾昌朝也成了赵宗实的“亚父”。
自然而然,汝南王府的所有秘密亦不再瞒着他贾子明。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汝南王对唐奕的了解。
贾昌朝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之前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到底是怎么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积蓄出这般庞大的力量?
进而。。。。。。
贾子明不禁会想,赵允让没斗过这个疯子,那他贾昌朝就行吗?
。。。。。。
且说,柳永走的很慢,唐奕亲手搀着他。
老人眼见着自己教过的学生,在山下列好了队,目迎他下山;
眼见着,那些对他来说“高山仰峙”的相公们,在山门内伫立,目迎他下山;
眼见着,观澜书院上到院务管事,下到扫院杂工,尽聚于此,目迎地下山。
“大郎啊!”柳永气息有些不稳。“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唐奕笑着轻声道:“这是咱们观澜全体给老师准备的退休仪式。”
“退休?”
柳七公一琢磨,就是退下来休息了呗?、
“瞎说!老夫就算死,也要死在三尺讲台!”
唐奕柔着调子道:“没让你退,就是得让大伙儿都记住您为观澜作出的贡献。”
七公摇头苦笑,“老夫一个靠恩科才能侥幸得中的凡俗之躯,记我何用?”
唐奕不答,默然望向山下的那抹绯红。
心说,每一个为观澜的出过力的人,都应该被铭记!
。。。。。。
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
山门前的儒生、仆役、朝臣,就那么静静地等着柳永、柳三变、柳七公,慢悠悠地走着。
终到了山门前。
那抹绯红之下,柳永也知自己不中用,走的慢了,想对那些等了半天的大臣们一表歉意。
费力的刚要拱手说话,却见朝臣之中,一人大步而出。
柳永一怔,却是赵祯的大内近侍,老大官——李秉臣。
李秉臣与柳永年龄相仿,笑脸相迎,率先开口道:“耆卿,身体可还好啊?”
七公急忙挣开唐奕的搀扶,拱手道:“有劳大官记挂,永身子尚可。”
“那就好,那就好啊!耆卿身健,陛下也就放心了。”
“陛下?”七公一疑。却见李秉臣回身一招手,有黄门内侍双手捧着一道锦轴御书过来。
接过锦轴,李秉臣高声唱喝:
“陛下有御,柳永接旨!”
。。。。。。(未完待续。)
第415章 过往云焑
感谢“鴶?”的万赏。
感谢“小小住一段”的万赏。
又是两章,我也是醉了。。。
说明一下,苍山住的这个村儿,已经被像我一样跑大理来瞎蛋疼的外地人占领了,原本只供当地人用电量的设计电容量,早就撑不住这么多新增人口的消耗了。中午和晚饭前后的用电高峰连一壶水都烧不开,更是时不时的停电,但都还好,停一会儿就能来,基本没影响过更新。
但是这两天,好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政府终于出手了。电网改造,要彻底解决才村的电力问题,白天停电改造,晚上也是九、十点钟能才来。可能要熬个两三天的样子。
更新不会少。只是时间上可能有点问题,苍山尽量半夜码好,第二天去网吧改错,然后发给大家。(网吧去了,嘈杂到连个章节名儿都想不出来)
就这样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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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
柳七公一下就怔住了,那个几次把他挡在进士门外的官家,居然给他下了一道圣旨?
柳永只觉面色一点一点的发烫,心跳也在逐渐变得强劲,咚咚的敲击着胸堂,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机械地躬身领旨,耳朵里嗡嗡做响,连李大官宣的是什么旨,也只能隐约听见。
大概意思好像是:
肯定柳永这几年来在观澜书院对学子们的谆谆教诲,赞扬其为国为朝培养出大批人才的功绩。废私忘我,七十岁高龄且病疾缠年,仍不忘治学之志的美德。
然其年事已高,荣令其卸任观澜教谕之职,追赐集贤院直学士。特令其子柳涚入京,迁大理寺主薄,留于京中侍奉左右。
而且,赵祯特作文一篇,置于观澜书院之中,以待后人瞻仰。
。。。。。
不光柳永有点懵,一众朝臣也有点傻眼。
这哪是荣令其卸任教谕?这是一步登天啊!
柳永置仕之时,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屯田员外郎啊!
那是个什么官儿?
不过是,尚书省下属的工部下属的屯田曹下属的笔吏小官儿。
怎么在观澜教了几年书,一下就蹿到集贤院去了?
这又是个什么官?
三大馆阁:昭议馆、集贤院、史院(翰林)。
昭文馆不用说了,那是内相之权,富弼现在干的职务。
翰林院,主司修史,大学士由首相兼任,也就是文扒皮兼着。
而集贤院,设大学士一人、学士两人、直学士一人。
集贤院大学士一般由次相兼任,也就是贾子明;学士那是候补宰相,或者朝廷重点培养对象的专属;而直学士不常设,算是一个荣职,也是朝中重臣离退之后养老的官职。
说白了,直学士就是个荣誉,和领工资的职位。
柳七公从一个屯田员外郎,一下蹦到了集贤院直学士,众人怎么能不惊?
说句不好听的,像富弼、文彦博这种当过宰相的要是退下来,运气不好混个大学士的荣衔;混的好,太尉、太师、少师、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别人那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像王拱辰、唐介这样的,都不一定能得到三阁学士的殊荣。
历史上,包拯那么有名的,活着的时候也只做到龙图阁学士,死后也只得了一个礼部尚书的荣职。
怎么柳永在观澜教了几年书,一下子就牛逼了?
孙沔躬着身子,小声对身边的贾昌朝道:“这有点儿过了吧?”
赵祯不是一直不待见这个柳永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大个“殊荣”?
这比之前大伙儿预料之中的,可是大太多了!
。。。。。。
而柳永此时此刻,想的却不是什么官职。
赵祯的这道正二八经的中旨对他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让他被赵祯所不喜,接连应举,即使只差一步,也都被赵祯亲笔遗落。
说柳永一生都毁在这一句上,也不为过。
他这个不得志的老举子,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官家之间,因为那一句愤然之句,好像划出了一条永远也化不开的鸿沟。
可是,就在他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今天,那位陛下终于来了一纸诏书。
上面没有“何用浮名,且去填词。”的嘲弄,也没有观澜相见的不咸不淡,有的,只是肯定、赞赏。。。。。。
近四十年的是非恩怨,因为这一纸召书,终于成了过往云烟!
“陛下厚爱,耆卿还不接旨?”
见柳永愣在当场,迟迟不接旨,李秉臣只得柔声提醒了。
柳七公这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没想着接旨,而是四下顾盼。
“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范仲淹笑着圆场,“七公这是兴奋莫名,一时无措喽!”
唐奕也上前搀住柳七公,“师父接下便是,这是您老应得的殊荣。”
“我,我。。。。。。”
柳七公猛然深聚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锦书御旨长揖到地。
“谢陛下天恩那!”
。。。。。。
唐奕笑着,看李秉臣把旨意交到柳七公手中,心中也是难掩激动之情。
也许,此时的柳永终于无憾;也许,此时的大宋第一“风月班头”才是完整的!
唐奕单手一扬,环指下首的一众儒生和观澜佣工。
“老师,说几句吧!”
柳七公依旧激动难明,愣神地看了看唐奕,“我?不说了吧?”
唐奕点头,不说也好,他明白这一刻对这位老人意味着什么,一切尽在心中。
扶着老人走到那片绯红之下,“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还是您亲手揭幕吧!”
“。。。。。。”
柳永抬头高望,缓缓伸出的手臂有些颤抖,他当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只是没想到唐奕会这么做。
慢慢扯下红绸,果真如他所料,绸下,一尊七尺石像显露在众人面前。
分明就是他柳永,单手执卷,迎风而立,衣带飘然的立像。
而立像之下,是一个三尺基坐,上面刻着柳永的生平事迹,下方还有一篇作文:《千古风流——柳三变》,末尾的署名是赵祯。
正是赵祯在中旨里为柳永做下的那篇文章。
。。。。。。
日!
这回不光孙沔一肚的醋酸。多数朝臣已经抑制不住的妒嫉了。
皇帝给大臣作文,也不是没有,但也多是死后。而立像、刻碑这个,却是没有。
这个老“风月班头”,却是把好事占尽了!
。。。。。。(未完待续。)
第416章 唐奕的阴险
感谢“小小住一段”的万赏!
感谢“上善若墨水”的万赏!
昨天一章没还上,今天睁眼又欠两章!兄弟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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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殊荣!
对于柳七公来说,这真的是无上殊荣!
那些列席的官员本以为,官家让他们这些大臣来给一个不务正业的“风月班头”观礼卸任,已经是够抬举他的了。
可却没想到,这哪是让他们来看什么热闹的,这根本就是让他们来眼红的。
那个不务正业的“风月班头”不但升了官,而且还立了像,赐了文,好事都让他占了,上哪儿说理去?
还有啊,这赐文要是刻在你柳七公的坟头儿也就算了,这可是观澜书院的正门?要知道,这里不光是观澜书院,这可还是皇帝行在所在。
也就是说,不论将来柳七公在不在世,每年开春,随皇帝来此时,朝臣们都要看着他的立像站在这里,昭示着他的光荣。
而且,观澜书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宋朝臣的摇篮。照现在这个势头,得有多少观澜的儒生走进大宋朝堂。
想想,不论过多少年,只要观澜还在,每一个从观澜书院走出去的儒生一定都会记得,书院曾经有一个教谕叫做——柳三变!
只此一项,柳永就注定会名垂青史。
你说,大伙儿能不妒嫉吗?
胡瑗眼睛都直了,他从太学直讲升了太子直讲,本来已经很牛叉了,可是和柳永这一比,好像,差的有点多。
。。。。。。
唐奕转向范仲淹,“老师来说几句吧!”
范仲淹一窘,“呃,还是大郎来吧。”
他怎么好意思说下面的话。
唐奕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官家就是咱观澜的山长,这点“小福利”还要不来?
既然让他说,唐奕也不客气,上前一步环视全场。
“桃李满天下,春风遍人间!”
“观澜施教五载,七公以病弱之躯不离三尺讲台。今日,荣卸观澜师职,来日,春满神州桃李芬芳之时,我等后进,当不忘师恩,不渝师志,不改尊师重教之德也!”
。。。。。。
“都有了!”唐奕话音刚落,曹满猛然一喝。
啌!百多儒生瞬间立正,脚跟相碰发出一声震响。
“不忘师恩、不渝师志、不改尊师重教之德!”
齐刷刷的拱手下拜,高声唱喝。
柳永面露欣然,连连点头,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待众人声毕,唐奕又道:“今柳师父立容于山门,万世常驻观澜。将来,等范师父、杜师父、尹师父、孙师父等等,每一位老师卸任之时,我们也要立像于此,供后来人瞻仰纪念。”
“我们要让后来人知道,咱们观澜就是这些名师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创立起来的,就是这些传道后来人的大德贤仕,一个字一个字教出去的。”
范仲淹、杜衍等人都有点面热,下意识地看了眼朝臣那边。这主意肯定是唐奕出的,大伙儿也都没反对。
换了谁也不能反对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份殊荣。可是,就这么赤果果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嗯,看朝臣们的脸色就知道了。
。。。。。。
唐奕说的来劲,他可不管朝臣们怎么看,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不光要立碑塑像,不光要皇帝写文赞美,他还要。。。。。。
“今天,观澜再立一条新规矩:自今年起,每年的九月初十,学生放假一天,是为观澜书院的敬师节。学子儒生当不忘老师谆谆教诲之恩,行谢师之礼,以此纪念天下师者之德!”
“。。。。。。”
儒生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意思?敬师节?放假一天!?
而朝臣们听了,个个面容扭曲,却是都有点又爱又恨的感脚。
恨的是,没你这么玩儿的。
节?
节,是你自己说立就立的?一个书院,立了个节?
你要是自己给“谢师”定个日子,哪怕开个祭,那也就算了,可是,直接就上升到节的高度,就有点扯淡了。不说皇帝同不同意。。。。。。
好吧,皇帝多半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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