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华联铺现在掌握着开封三分之一的民生百货,光酒行停业十天,百姓们想买酒就成了问题,酒价最少得飞涨五成。
而这些,都还不是主要的。
华联仓储和酒坊、酒楼、曲厂的用工,加在一块儿得有几万人,再加上御前的侍卫营、各家的佣工,这得多少人?
把这些人撒到开封的大小酒楼、茶舍,那得是多大的声音?
。。。。。。
春暖风轻,午后的艳阳撒在开封城,让每一个角落都透着慵懒。
秦家瓦子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开封的闲人们一边看着杂戏百艺,一边品着豆蔻香茶,一边儿还议论着现今城里的新鲜事儿。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啧啧,都说唐疯子是浪得虚名,半阙郎也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幌子。现在都闭嘴了吧?原来人家是有真本事儿的!”
“可不,前四句桃花叠句,由远而近,把桃花庵那一方景致描述的跟就在眼前一样。谁能想到,三句桃花后面跟的不是一句,却是许多句。且意境之高绝,气冠当代啊!”
“其实,柳七公就曾说过,三句桃花可能只是一个铺垫,真正的绝句还在后面呢!”
“柳七公这算是点出来后面不止一句,可是,谁也填不出符合那三句桃花的句子啊?”
“唉!”有人叹道。
“可惜了唐子浩的才学。有惊世之才,却无服人之品,这么好的文采,却是个泼皮无赖的性子。”
有尖脸儿汉子不服了,“切,你知道个屁!”
“怎地?”
说话那个被骂的一滞,辩白道:“现在城里传的那些事儿,还不都是他唐子浩做出来的?”、
“是他做下的不假,可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咦!”众人一惊,“那是怎么回事儿?”
那尖脸儿的来了精神,“跟你们实说吧,我有一表哥,就在华联铺做帐房。对于唐子浩和将门几家的那事儿,还是有所了解的。”
“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那大兄说了,这次是有人蓄意重伤他们东家!”
“。。。。。。”
众人一震,细想之下,还真有些蹊跷。
唐子浩在京里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小打小闹不断,却从没像这段时间一般,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诟病之言,连多年前的事也都被翻出来了。
这要是没人刻意操纵,谁信啊?
“可是,他屯币千万、戏耍宰相、掌掴朝臣的事,总不会是假吧的?而且,他去年带人冲了张尧佐的府宅,可也是光天化日所为,很多人都看着呢!”
“就是,张尧佐都出来做证了,都是真的。”
尖脸汉子左右看看,见旁桌也都围了上来,更是得瑟,“你们这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唐疯子有钱不假,家资千万也不假。可是,我表哥说了,人家根本就没屯币祸民那一说。”
“知道唐疯子拿钱干什么了吗?”
“干什么?”
“知道北边儿在修的通济渠吗?”
有人撇嘴道:“这谁不知道,朝廷要花大力疏通南北,这是造福万民的大事。”
“狗屁的朝廷!修河的钱朝廷一分没出,全是唐疯子倾家财之力干起来的。”
“真的假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近千万贯的大工程啊?
“当然是真的!”尖脸儿汉子立着眼睛。“我表哥是华联的大账房,华联和唐疯子的钱都去了哪儿,他还能不知道?”
“而且。。。。。。”汉子见人越聚越多,卖了个关子。
“据说,当时定下的章程是唐疯子出钱,朝廷出工、出地,合力修通通济渠。可是,曾相公和韩相公起了贪念,一张嘴就管唐疯子要修成之后得利的六成份子,唐疯子哪能干?这才有了戏耍宰相之说。”
大伙儿哄的一声议论开来,“这么说来,曾、韩两位相公也不地道啊?人家拿千万贯修河,他们却想要大头儿?”
“就是,出工出地?河地值什么钱?出工更是容易,一句话的事儿,就让各州出役了。”
有人又道:“可是,他和张尧佐的过节总不是假的吧?冲了人家的府,打残了人家的儿子,还在大殿上甩耳刮子。”
那尖脸汉子撇嘴道:“所以说,你只知其然嘛。”
说着,汉子伸出两根指头,“两件,这其实是两件事儿!”
“知道为什么冲了张府吗?”
大伙儿不耐烦道:“快说,快说!”
尖脸汉子嘿嘿一笑,知道再拖就要犯了众怒,直声道:“话说,这是张俊臣有错在先。传说,是他为了董惜琴,差点没把唐子浩手下的一个护卫打死。唐疯子为了给护卫报仇,冲了张府,废了张俊臣。”
“护卫?”大伙儿一怔。“他身边好像就一个护卫吧?”
有人附和,“对,就一个黑脸大汉,我见过。”
“怪不得,有一次在街面儿上见到那黑汉是让个俏小娘搀着身,原来是受了伤。”
“那俏小娘就是董惜琴吧?”
“说远了,说远了!接着说张家和唐疯子的恩怨。”
那尖脸汉子见楼要歪,出声把众人拉了回来。
“至于那个殿上掌掴,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护卫,而是为了曹家的老二,曹觉!”
“曹老二?涅面小将军?”
。。。。。。(未完待续。)
第355章 大宋说书人
现在的曹老二与狄青家的狄老二狄咏,并称大宋两个“人样子”。
当然,狄永继承了老子的优良基因,帅到没朋友,负责颜值。
曹老二则完美地复制了狄青从一个“贼配军”,到大宋偶像的崛起之路。
甚至,比狄青当年,更加的耀眼。
而曹觉曾经是开封第一的纨绔,此番浪子回头,加之他身为将门贵胄却以涅面铭志,更添加了几分传奇色彩。
所以,现在一提曹觉“涅面小将军”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看热闹的一说,是不是曹觉?
尖脸儿汉子立马拍案点头,“正是!”
“曹家老二自贱身份,面涅从军,为了重拾先祖荣耀,可谓真男儿!”
“广南一役,他所在的邓州厢营以一敌十,大败侬智高精锐,全营五百捍将战至只余一十九人,仍死志杀敌。其威名在广南已经传疯了,被称为是当世第一军!”
大伙儿面面相觑,“这还真没怎么听说,只知道曹家老二在广南立了功,原来还有这般惊人之举?”
“那是当然,现在把观澜书院搅得不得安宁的那个独臂教谕知道吧?”
“听过。”
“那就是原来邓州营的营头儿,现在绰号‘独臂阎王’!”
“原来如此!”众人听的更是新奇。
大宋虽不重武人,但是能给国人长气势的军伍还是受人尊敬的,狄青就是个例子。
尖脸儿汉子一看大伙兴致更高,面容猛的一苦,悠然一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邓州营英雄无双,曹觉九死沙场,刚一回朝之时,却有人看不得曹家将星再起,不但没得着功,还被下了狱!”
“谁人这般颠倒事非?”一众吃瓜群众已是情绪激荡,拍案而起。
忠良获陷,哪有不怒之理?
尖脸儿汉子道:“还能有谁?正是贾昌朝、曾公亮、张尧佐为首的一众文臣呗。”
大伙儿一滞,原来那些所谓良相还有这般龌龊之事?
“奸相!”有人猛然怒道。“此等奸相,我大宋之祸也!”
尖脸的撇嘴附和,“可不,当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为曹觉说话,唯独一人尔!”
“谁?”
“邓州唐子浩!”尖脸的声形并貌。
“传说,邓州营当年就是唐子浩帮着独臂阎王训出来的。那一营都是他的兄弟旧识,如今无功不说,反而获罪,唐疯子哪忍得了?当然要为邓州营出头。”
众人一听,知道**之处来了,都屏住呼吸,认真听那汉子细讲。
“唐子浩当时为了救曹觉,带着邓州营一十九位壮子殿外请见,官家准了。”
“上殿之后,二话不说,你们猜怎么着?”
“再卖关子,某家撕了你这鸟厮的巧嘴!”
“别别,别急嘛!”
“唐子浩二话不说,直接让邓州营将士脱衣服。”
“脱衣服?这倒是新奇!”
“除衣卸甲,一十九条猛武大汉赤膊相见,登时满堂皆惊。”
“就见他们人人前胸之上,就没一块好地方,一道疤捋着一道疤。”、
此时“听书”的众人,有感性一点儿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那哪还能有好?五百战五千,只活十九,想都想不出得是多么惨烈。”
“这还没完呢!”尖脸汉子就好像当时就在朝上一般,说的绘声绘色。
“只闻唐疯子一声令下,向后转!”
“你们猜又怎么着?”
“怎么着?”有人已经急的不行了。“后背亦是疤痕密布?”
“错!”
“一十九人后背未着寸疤,光鲜如常。”
所有人为之一滞,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
“好!”
有人带头,紧接着秦家瓦子里就沸腾了,大伙儿都跟着高声叫好。
“这些个才是真汉子!”
“男子汉大丈夫,有去无回,一往无前,这才是咱汉家的英雄!”
尖脸儿的又道:“你们说,就这样铁骨铮铮的好汉,张尧佐等人还要构陷,以唐子浩重情重义的性子能容得下他们?当时就大耳刮子招呼了。”
“打的好!”
“对,打的好!。。。。。。”
“也就唐疯子有这般胆量,这般气势!这种陷害忠良的奸佞,就应该大耳刮子猛扇。”
。。。。。。
群情激愤也不过如此了,秦家瓦子已经炸锅了,连台上演杂剧的都演不下去了,因为根本没人看了。
台下角落里的一个短须中年人向台上使了个眼色,台上的戏把式们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后台。
至此,整个瓦子都成了那尖脸汉子的主场,所有人都听他一人讲述。
而那短须中年人看了一眼那尖脸儿汉子,对同桌而坐的另一虬髯大汉道:“你们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宝’?得亏没在我秦家对面儿开场子,要不,非让他挤兑死!”
若有熟人一眼就能认出,短须中年人同桌的正是潘丰。
潘丰低头抿着茶汤,“以前是个跑江湖的说书匠,后来到了邓州走不下去了,认几个字儿,就投了咱们的酒坊。”
“啧啧,端是一张巧嘴啊!让给我怎样?某专门给他开个场子说书。”
潘丰一笑,“行啊,但要等过了这阵风。”
中年人闻之一笑,“那就说定了。这几天也别让他挪窝儿了,就在我秦家场子呆着吧!回头我再物色两个说书的,跟他换着班儿来。”
潘丰一拱手,“那就先谢过秦兄了!”
“客气了不是?唐大郎那是咱商户的脸面,哪能就这么让他们压下去?”
潘丰抿然一笑,没有说话,又看向那尖脸儿汉子。
要问大宋朝掌握舆论走向的是谁,那应该就是这帮说书的,还有各大酒楼、瓦子、勾栏场子。
而唐奕他们手里什么最多?当然是酒楼、瓦子。
别忘了,唐奕他们还有个酒业协会呢。开封城里只要有酒的地方,就有自己人,想跟咱们玩舆论?
分分钟让玩臭你!
。。。。。。
场中那尖脸儿的还在继续。
而有人听到唐子浩为曹觉鸣不平,不禁不解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曹老二和唐疯子关系并不好吧?前几年,曹老二没出京的时候,两人还在桃花庵前差点打起来。”
“你知道个屁!”这回都没用尖脸儿汉子出声,就有人反驳道。
“那曹家和唐疯子都好成什么样儿了,那时候两人还都是半大小子,顶两句嘴,能算得什么数?”
“这么说来,唐疯子别看人狂一点,但是对兄弟、手下还真是够意思!”
。“切~!何止够意思?”有人道。“随便拉一个华联铺或者酒行的伙计问问,在唐子浩手底下做工,哪一个亏着了?”
有人深以为意地点头,“这倒是真的,出来卖力气的,谁不想进唐子浩的买卖?给钱多不说,年节还有额外福利。”
“要说,这帮官面儿上的人也真不是东西,把唐疯子都逼成什么样儿了?”
“可不,这么一个忠义之士,愣说人家谋反结党,把人都逼到住窑子了!”
“不管怎么说,唐疯子还真是个人物,若换了别人,怕早被压趴下了。看看人家那心境,此等逆境还能作出《桃花庵歌》这样的洒脱之句!”
不见五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未完待续。)
第356章 不是想过就过得去的
今天可能只有两更了,极度不舒服,歇一歇。
另外,最近光顾着码字和构思,根本没时间回复书评,也没时间水群,大伙儿见谅!
——————————
像尖脸儿汉子这种霸场子说八卦,揭露唐子浩被构陷事情始末的情况,可不只秦家瓦子一家。
开封七十二家正店、千余家脚店、大小瓦子、勾栏百余处,更别说青楼、妓寨、粉头儿窝子,几乎处处都在上演这样的戏码!
与此同时,那首《桃花庵歌》亦传到了宫里。
赵祯看后,吓了一跳,这句诗可不像是随便写写就能写出来的。
这得有心境,也得有决心啊!
唐大郎不会真的但愿老死花酒间了吧?
而在汝南王府中。
赵宗懿拿着下人抄回的《桃花庵歌?,摇头轻笑。
“这唐子浩还真是个混不吝的狂人,都这般境地了,却还有心诗酒风流、花下醉醒!”
赵允让看了一眼那诗,“可惜了,一代奇才,却不能为我所用。”
赵宗懿则道:“即不能用,就要除之以防后患。下一步,父王要如何打算?是否借此良机,一举将这个唐子浩。。。。。。”
说到这儿,赵宗懿顿了一顿。他当然忘不了唐奕那一巴掌,只想除之后快。
“大理寺和刑部,咱们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只要堂审之时,留堂晚一点,让唐疯子在衙门里住上一晚,出点状况,死的不明不白,还是不难的。”
。。。。。。
赵允让略一沉吟,缓缓摇头,“急不得!”
“此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逼得太急。”
赵宗懿不解道:“这是为何?”
赵允让一叹,“因为那个位子毕竟还没到咱们手上啊!”
纵然除掉唐子浩意义重大,但是,赵祯毕竟还是大宋的皇帝,朝中耿直中正之臣还是大有人在的。若是做得太过,把赵祯压得太死,逼其反噬,对谁都没好处。
“物极必反、月满则亏,此事不能再折腾下去了。”
“包拯等人的反弹已是先兆,且近几日坊间对唐子浩的风评也开始扭转,为防有变,这件事就此作罢吧!”
赵宗懿不死心地的急道:“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唐疯子?”
赵允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要学会忍耐!老十三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得势的。此番已是大胜,不但断了唐子浩的前程,更是把他的观澜商合拆的七零八落,够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