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气若游丝,夏瓷好像已经哭了很久,都喘不上气来了。
王不负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什么事情都不管了,连忙在大街上招手要出租车,一边问:“瓷瓷,你怎么了?你在哪?”
夏瓷只知道哭,等王不负问了好几遍,才用已经哭得变了声的嗓音说:“我在学校……出了好多血,我要死了,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好不好……”
王不负一下子想到了周一的时候,那个秃头的教导主任,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在新闻上见多了,教师拿学生出气,把孩子打残……
教导主任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前途可以说被完全毁掉了,不敢来找王不负,却拿柔柔弱弱的夏瓷出气么?
夏瓷那么瘦,刮风都能把她吹个跟头。被一个成年男人打两下还得了?而且,说不定还远远不止打两下!
一辆辆出租车呼啸而过,都拉着客人。而小灵通里,夏瓷哭得无比哀婉绝望,王不负什么理智都没了,看到迎面来了一辆拉着客的出租车,开的不快。王不负不要命地冲上两步,挡在车前。
出租车一个急刹。司机师傅常年跑车,这么横冲出来一个人还真没见过,心惊胆寒,伸出头大骂:“你个呆逼!不要命了?”
王不负也不说话,冲上去打开门,将坐在副驾驶的客人拉了出来,从钱包里随手抽出五六张百元大钞,塞到那客人的手中。
“对不住,我真的有急事。抱歉!”王不负一边说,一边坐进副驾驶,“师傅,麻烦去南江二中!麻烦开快点!”
被王不负粗鲁地拽出来的客人是个中年女子,才想要破口大骂,就直接被塞一把钱到手上,居然有六百块钱。而且她也快到目的地,这次的车费就不用付了。这可真是天上掉个大馅饼,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刚才那女的还没付车钱呢!”司机师傅没见过这个,楞了。
“我来付!快开车。”王不负心急如焚,连声催促。
“那行。”师傅打方向盘,又开动车子。
夏瓷在电话里一直哭,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应该是已经哭了很久,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不负心疼地坐立不安,浑身有一种难以宣泄的冲动,他发誓要是那教导主任做的,一定要把人揍个生活不能自理。他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
但安慰夏瓷的时候,王不负的声音却异常轻柔:“瓷瓷,不哭不哭,你什么地方痛?告诉我好不好?”
“肚子……肚子好痛!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不可明说之恶侵入了我的身体,我要死了……”夏瓷断断续续地哭着说。
“师傅,再开快点!把旁边的车别到后面去,插到快车道去走!”王不负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夏瓷惨兮兮地哭,更加暴躁,恨不得其他车子都停下来,让王不负先走。
“这不找骂么?”司机师傅无奈道,但依言横冲直撞地乱开。前后左右的汽车顿时鸣笛一片。
明明没有多远,也就十五块钱的距离,但王不负感觉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才到夏瓷的学校,他扔下一张百元钞,也不要找钱,一头就往学校里冲。
这个时间上着课,大门当然关着。只能从传达室进去。
门卫是个老大爷,连忙拦住:“你谁啊?不准进!”
说完,看门大爷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前几天在门口叫来教育局领导,吓瘫教导主任的那个学生家长么?
那天的后面事情太热闹了,中午就来了警车,把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全抓了个遍。
后来有人找知情的老师打听,才知道这三人串通一气,挪用教育拨款炒股,结果赔了,只好找个理由,向学生家长要助学费来补亏空。就算要不到,也可以腾出位子来招外地的学生,能收到更高的异地入学赞助费。
有点渠道的人,都知道助学费这理由不靠谱,教育局确实重新划片了不假,但只是对下半年的招生产生影响,根本不能套用在已经入学的学生身上。
但校领导们已经打点好了,稍微有点权势的学生家长都避开来。但没想到居然惹到了个深藏不露的大人物,几分钟就叫来了教育局的领导,据说当时还有市长也来了。
那个大人物,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看门大爷连忙让开,看这位气急败坏的样子,别让人再找来教育局领导了。
王不负进了学校,连忙问:“瓷瓷,我到学校了,你在哪?”
“我在二楼的教师办公室……守护灵,我好疼……”瓷瓷还在哭着。
王不负立刻赶过去。教学楼的二层全是初二的班级,门口都挂着牌子,教师办公室在最里面。王不负甩开大步,惊天动地地冲了过去。引得各个班级靠窗的同学都往走廊看。
教师办公室的门关着,王不负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只见有几个木凳子拼接起来,小小的夏瓷就蜷缩在那上面,面朝着门口,脸色惨白得和纸一样,连嘴唇都发青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抓着小灵通,泪眼朦胧地看着门口,期望她的守护灵能尽快出现。
看到王不负,她无神而红肿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随机就熄灭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臂却连撑起身体的力量都消失了。
“你怎么了?是肚子疼么?”王不负连忙冲上去,抓住她的小手,立刻惊觉,她的手好冰!
“我被不可明说之恶侵入了,我要死了。”夏瓷又要哭起来了。
教师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备课,看到王不负,都看了过来。
王不负眼睛充血,咬牙切齿地问:“她怎么了?我家瓷瓷怎么了?”
这些老师见有家长来犯浑,却没有几个害怕的。有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开口说:“你看看她的裤子。你们这些家长平时哪去了,怎么都不知道和孩子说呢,看把她吓的。都哭成什么样了。”
王不负依言看过去,夏瓷的校服运动裤的侧边能看到触目惊心的血迹。他再凑头仔细看,只见夏瓷的屁股上有一大滩血,连椅子都沾上了。
一场虚惊!王不负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他抱着夏瓷冰冷的小手,又心疼又好笑。
夏瓷的妈妈不在身边,她不知道女孩子该怎么长大。不管谁下面突然流一滩血,估计都会吓一跳的。
王不负刚才冲过来的时候脚步踩得震天响,一层楼的人都知道了。夏瓷班级的班主任陶老师也听到了动静,她太清楚夏瓷家长的能量了,不敢怠慢,课也不上,直接跑过来。
罗彩球也来了。
“夏瓷的家长,今天夏瓷正上着课的时,突然就来了好朋友。然后我和咱们班的班长就安排了她在这里休息。你来了正好,要不然就带她回家修养一下?”陶老师战战兢兢地说。
“好。”王不负答应了。又商量道:“陶老师,能不能商量一下,让罗彩球同学今天也休一天,帮忙照顾照顾她?她们是好朋友。”
罗彩球在一旁轻轻摇着双马尾,心说谁和夏瓷是好朋友啊。
“罗彩球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陶老师觉得这样做不合规矩,但也不打算较真。
“来,彩球,帮瓷瓷收拾书包,然后跟我走。”王不负说。他轻轻抱起夏瓷,好像怀抱着一件易碎的无价珍宝。
罗彩球瘪了瘪嘴,心里不太愿意。但小孩子没什么主见,再加上王不负还帮了她……于是她就听了。
第三十一章 请客吃凤爪
夏瓷有气无力地把脑袋靠在王不负的胸口,迷离地说道:“守护灵,我要死了,请你等我死去之后,将我的遗骸带回银河泉,种在一棵树下,这样当树开花的时候,我就又能见到你了。”
明明是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的普通事情,但夏瓷却说得伤感无比,好像即将天人永别一样。
“这情况你以前有过么?”王不负问道。
“我一直很努力地抵抗着不可明说之恶的入侵。直到今天,我一直以为,我能和不可明说之恶永远地战斗下去的……”夏瓷说。
这种生理规律,是你能抵抗得了的么?王不负感觉怀里的小女孩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一件残忍的事情——下个月她还要经历一次同样的痛苦。
“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身体里的邪恶力量的。最多只要两三天,你就能将它们赶出去。”王不负轻声说。
“真的吗?”夏瓷眼泪汪汪地,“啊,我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了,真的能打败它们么?”
“你的守护灵会给你战斗的勇气和力量的。”王不负说的话虽然不着调,但语气无比坚实。别人听了会感觉可笑的话,听在夏瓷耳朵里,却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两人说了会话,罗彩球就提着两个书包出来了,她们的书包都有七八公斤重,罗彩球一个小女孩提两个有些吃力。
她默默地跟着两人,走在后面,心情奇妙。她来好朋友的时候,小肚子也会刺疼刺疼的,但她只能咬着嘴唇硬挨过去。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轻轻抱她呢?
裤子上有一摊血的夏瓷太引人注目了,但路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嘲笑夏瓷,反而向王不负投来埋怨的目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早就应该时刻准备着了,不然多丢人啊?以后会不好意思一辈子的。
王不负拦了辆出租,司机师傅怕血弄脏他的车,所以要王不负用衣服垫着。
人家嫌夏瓷弄脏他的车,王不负还嫌坐垫上细菌多呢。王不负抱着夏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彩球,你来好朋友的时候,你妈妈都给你烧什么?”王不负问。
“红糖水煮红枣,我家只能吃这个。”罗彩球不知道为什么生闷气,不看王不负。
她其实不是不看王不负,而是瞄到夏瓷靠在王不负怀里的安心摸样,有些想哭。不敢让人看见自己发红了眼眶。
不幸的女孩子又不是只有夏瓷一个,罗彩球也很可怜啊。可是,她从来不像夏瓷那样疯疯癫癫地逃避现实。不管遇到什么,她都努力地面对了。凭什么只有夏瓷一个人得到幸福?
她不甘心。她觉得不公平。
王不负琢摩了一下,等回家安顿了夏瓷,就要给她搞些红糖水喝喝,流了那么多血,到现在夏瓷的嘴唇还是青的,不补补血可不成。
而且今天还赶巧了,晚上说好何轻烟也要来吃饭的。今天晚上的饭菜,又要就着夏瓷,又要招待好何轻烟,难度可不小。
回到家,夏瓷要换衣服擦身子,这得由罗彩球来弄。千叮万嘱让她们别着凉,王不负自己又出去到超市买个热水袋、电热毯、红糖、不侧漏这些东西。
交钱的时候,收银小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一边点货,一边偷笑。
王不负身后还有一对小情侣在排队。女的不断地埋怨男的,气呼呼地说:“你看看人家,多疼女朋友,也没有不好意思。你呢,上次用完了,叫你帮我带一包你都不干。”
再次大包小包地回到家,两个小女孩还在卫生间里,就听到罗彩球不耐烦地声音:“你把屁股撅起来!不然怎么擦啊。”
夏瓷有气无力地说:“罗彩球,虽然你是我的洗脚婢,但在本公主这么虚弱的时候还不离不弃,可见你的忠心。等本公主死得时候,赏你个殉葬的位子。”
罗彩球气的七窍生烟,大叫:“谁要陪你一起死啊,谁要伺候你啊,谁是你的洗脚婢啊!”
王不负一边听两个小女孩拌嘴,一边将电热毯铺到床底下。夏瓷流了很多血,体温流失严重,只能用这种办法来保暖了。
现在还好办,等到夏天的时候才受罪呢,一边打冷颤一边出虚汗的。王不负愁得不行,夏瓷才十四岁,每个月都这么痛苦的话,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等罗彩球给夏瓷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了,王不负才进去把小女孩抱到暖和和的床上。罗彩球本来想帮忙做些事情,但也被王不负赶去陪夏瓷了。
两个小女孩窝在被单里,盯着王不负从14年后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正播放着《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这个叫六花的,好傻啊!怎么可能是邪王真眼嘛!”夏瓷被动漫里面的情节逗笑了。
罗彩球白了她一眼,心说你才是真正的笨蛋呢。
整个下午,王不负都在准备晚餐。乌鸡木耳汤从中午就开始煨上了,荤菜在考虑一番后,他决定做胶质丰富的红烧凤爪。
何轻烟老是在高档酒楼应酬的话,食物应该是以精致为主,不太可能上凤爪这种菜,吃一点点肉结果吐一桌子骨头渣。物以稀为贵,费尽心思给她准备早已吃腻的山珍海味,还不如来点平常不怎么吃的。
下午五点半,何轻烟拉着六岁的仙仙准时来了。
“爸爸!”何仙嘴甜得很,一见面就乱叫。
何轻烟这次就有些尴尬了,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她不想让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岔开话题道:“现在舆论因为你都翻天了,报纸上面全是关于电脑的讨论。你还真是奸猾,用这个手段让所有人知道安全盒了。”
“你也用上了么?”王不负问。
“嗯。你的安全盒现在势头很好,我们云润的很多电脑也装上了,确实很好用。你的游戏开始宣传了,能准时上市么?”
“没谱呢。”王不负苦恼地摇摇头,“审核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支付渠道我也束手无策。本来想说产品在手上,发布出去就能赚钱,当时想的太天真了。”
何轻烟想了想,说:“支付渠道我没有办法。审核的话……要不然我安排你和市里领导见见面?”
王不负实在没想到穿越十四年的时间,还是要靠权钱交易才能办成事。这真的违背了他的初衷。一边是心中的坚持,另一边是成功的渴望,王不负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勉强答应道:“那好吧。”
“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你这和吃药似的,这么不情不愿的。”何轻烟摇头,吸吸鼻子说:“你做什么菜了?这么香?”
说到晚饭,王不负可就来劲了,他忙了一个下午的成果,就是为了现在,“来来来,洗手,吃饭了。”
何轻烟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喊她吃饭的感觉。
一听吃饭,夏瓷和罗彩球也来劲了。她们下午不知道偷吃了多少根鸡爪子,还没吃够。多亏王不负买得多,不然何轻烟都没得吃了。
于是,小小的厨房中就挤了五个人,何轻烟手足无措,这和在高档饭店里那种几十个平方的洗手间不一样。
等坐上桌,何轻烟不由的有些好笑,桌子正中放了一口大铁锅,里面是一堆赤红油亮的东西。
何轻烟啼笑皆非,心说这人真想的出来,第一次请云润集团的总裁吃饭,就请吃鸡爪子……
但说真的,何轻烟确实有很久没有吃过了。
她夹起一根煮的烂烂的爪子,先咬爪心正中的那个小肉球。小时候,她可喜欢吃这个部位了,以前她妈妈都是吃掉指尖,把最好吃的部位、带着小肉球的胫骨给她吃的。
又软,又香,又入味。何轻烟有些失神。
夏瓷和罗彩球可不会和她讲礼貌的,一小会功夫,她们两人面前就堆了一堆碎骨头了。
“你们两个,吃蔬菜!”王不负炒了菠菜和苋菜。苋菜炒出来的汤是红色的,传说有补血功能,其实从科学角度上来说完全不成立,只是看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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