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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已经多时未曾被人光顾过，街道的地面积累着厚厚的辐射雪，再清晰不过的脚印标示着牛仔路过的痕迹。跟着这道痕迹，零穿过一间民房，远远看到痕迹最终指向另一边的废弃商店里。
右眼瞳孔骤然扩大，于是商店的画面在零的眼中拉近。零清楚地看到商店窗口后的收银台上平摆着一面镜子，镜子很干净，未曾被风沙沾染的它干净得像刚被人取出来一般。
零笑了，然后轻轻地绕到另一边去。
商店里，雷奥揣着狙击枪，考虑是不是该转换阵地。他很清楚，积雪留下的痕迹会把那尚未露面的家伙引到商店来。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来雷奥没时间清除自己留下的脚印，二来他也想反过来利用这点，把对手引到自己预设的狙击点上。
只要对方出现在镜子中任何一个角落，雷奥就有信心立刻做出反击。
可惜，镜子里的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那脑后的冰寒杀机在进入这小镇的时候就已经消失，那是对手已经看不到自己的缘故。对雷奥来说，只要对方看不到自己，那他完全有机会利用这个小镇永远逃离对方的视线。可这是有风险的，一旦他把身体暴露在屋外，随时都会有被狙击的危险。以对方越远的狙击距离来看，雷奥完全没办法及时发觉，就更别说反击了。
所以现在的方法看起来是笨了点，但只要有耐心，办法却是可行的。只有解决掉对方，雷奥才能放心离开。
就在雷奥耐心等待机会的时候，他左手边的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击破，跟着一团黑影被扔了进来，并滚到了雷奥的脚边。雷奥的瞳孔收窄，映照在眼瞳中的是一枚手雷。即使是威力最小的破片手雷，在这么近的距离爆炸也足够要了雷奥的命。
雷奥几乎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他猛地弹起，跟着轻灵地从窗口跳了出去。落地时一个漂亮的翻滚，雷奥在雪地中弹起，就欲寻找掩物，但一根乌黑的枪管却让他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身后非常安静，手雷并没有爆炸。若不是没拉开保险栓的话，就是一颗哑雷。而不管是哪一种，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同样使用预设攻击点的方式，对方用手雷逼得他跳进一早设置好的地点。雷奥满脸苦涩的表情，他缓缓地抬起头，在不此起任何误会的前提下朝枪口看去。
这是把自动手枪，从样式来看，雷奥觉得它应该是勃朗宁系列的手枪。手枪后是一条纤长有力的手臂，再往上则是一具包裹着战术服的躯体。这个枪手就这么穿着单薄的战术服站在雪地中，显然这套战术服还有调整温度和隔离辐射的作用。
高档货！
雷奥在心里重重说道，他把头抬得高点，于是看到一个头部轮廓的剪影。天光从他的后方照下，让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雷奥无法看个真切。
“给你两个选择。死！或者活着！”对方冷漠地说道。
声音虽然冰冷，但听得出来，对方很年轻。这让雷奥又感到意外，本来在他的想像里，能够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对手，应该是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而经验丰富通常和年龄成正比，对方即便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应该是步入中年才对。
但对手竟然如此年轻，仿佛还比自己要小几岁，这让雷奥大受打击。
“现在，先放下你的武器。然后慢慢站起来，再回答我的问题。”对方继续说道。
雷奥十分合作地放开自己的狙击枪，然后随着对方手枪扬起的幅度慢慢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当手枪和地面呈水平状的时候，雷奥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毫无疑问，这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而让雷奥差点低呼出口的是，对方拥有一只特别的眼睛。
在那只如同金子般的眼瞳里，雷奥清楚地看到自己惊讶的脸。
手枪突然移到他的下巴，而更要命的是，枪口的幅度仍在升高。于是雷奥不得不配合得踮起脚尖，直到无法再撑得更高的时候，对方才停止了动作。
该死的！雷奥在心里骂道，这个动作会让他体力迅速消耗，那从枪口传递而来的杀机非但没有减弱，相反正渐渐攀升。雷奥很清楚，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子弹送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是杀机里对方向他传递的信息。
“听着，哥们。放轻松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麻烦你把那该死的枪口移低些，这样站着我很累……”雷奥急急说道，从他那牛仔帽的帽沿下，已经开始有汗珠从额头滚下来。
零默然不语，任由雷奥说个不停，但那举枪的手却有移动，哪怕最小的幅度。
直到雷奥开始两腿打抖，零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就快问啊，我快撑不住了，要不你干脆杀了我吧！”雷奥不耐烦地吼道。
终于，雷奥看到对方的嘴唇开始张合，跟着一个简单的问题从这个男人嘴中问出：“你叫什么名字？”
“雷奥，雷奥·沃切斯特！”雷奥不仅报出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姓氏也说了出来。
零对他的姓氏并无兴趣，只是从审讯的技巧来看，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再突然切入重点问题，往往会让犯人不及提防而道出真相。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晓这些，但知道就是知道，他不介意现学现卖，于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DK兵团？”雷奥立刻表明立场：“我只是给他们打工，哥们。你看，我对怒礁城是没有任何敌意的。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造成损失的话，我愿意赔偿，真的！”
零没有说话，但枪口又向上抬高了少许。
“你的话太多了，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零淡淡道。
雷奥拼命点头，然后下巴的手枪才降低到原来的角度，跟着他又听到零问了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其中就包括他的出身，甚至连他有无妻室也问了出来。雷奥只得一一回答，要不是被人用枪指着，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些走神了。
“DK兵团的军火是哪里来的。”
“军火？哦，那是黑暗商人提供的……”雷奥随口答道，但说出黑暗商人的时候，他猛然闭上嘴巴。
“黑暗商人？”显然，零并没有听过这个组织。而事实上，知道黑暗商人存在的人并不多。
“听着哥们，我是偶然一次机会听到德凯士和黑暗商人通讯。你可别说出去是我告诉你的，要不然，黑暗商人的杀手是不会放过我的。”雷奥脸都变绿了，泄露黑暗商人的事情若给这个地下组织知道的话，除非雷奥离开海岸线聚居地区域，否则他绝对会在某天变成荒野上的一具尸体。
“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眼下的情况比较好。”零又问了一些问题，他现在不再问些无关紧要的，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里，主要是关于黑暗商人的来历，他们资助DK兵团的原因，以及兵团首领和他们的联系方式等等。
几个问题零用重复且随机的方式不断提问，以确定牛仔没有任何隐瞒或撒谎。直到问题重复了五遍之后，零才停止审讯。问题的答案自始而终没有谈过，零确定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但他知道的也不多。例如黑暗商人资助德凯士的原因，还有两者间的联系方式，这些牛仔都不清楚。
从他的话里，零只大概了解到黑暗商人的来历。但即使是这个问题，牛仔也所知不详。只知道这个组织几乎什么都有的出售，从异变兽到高科技产品，只要你出得起钱，就能够在他们手中买到想要的。
当零的手枪放下的时候，雷奥整个人都瘫坐到地上。他的每分力气都给零榨干，现在休想动一根指头。而这也是零想要的，他遵守自己的许诺，却不想在离开的时候被人用枪从背后指着。
收起手枪，零转身欲走，不料雷奥突然叫道：“等会，别走哥们！”
零半侧过脸看着他，雷奥喘着气，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你是个出色的狙击手，但你毕竟只是一个人。或许有的时候，你会需要一个帮手。例如我，嘿。”
“例如你？”
“没错，我可是从没有输过。”雷奥自信满满地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灰溜溜地说道：“当然，你是例外。”
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承认你很风趣，但我队伍里已经有个风趣过头的家伙。再说，我的车只有四个位置。”
说完，零没有再理会这个“风趣”的牛仔。他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拐过一个街口，消失在雷奥眼中。从后面吹来的风中，零隐隐听到雷奥叫道：“我自己有辆车子……”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零淡淡道，但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小镇里，并没有为牛仔的话多停留片刻。
第275章 前夜（1）
战斗结束了。
怒礁城外处处是战斗遗留下来的痕迹，倒塌的哨塔爆裂的无数碎片洒了一地，被炸飞的防御工事如今只剩下厚厚的浮尘。地面留下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坑，那是肩携式导弹的杰作。至于片片玻璃化的焦黑痕迹，则是电浆手雷肆虐的标注。
罗恩公司的士兵正在打算战场，经过这一战，公司的兵员从两百人不等锐减到现在只剩下三十人左右的凄惨地步。但通古斯和罗瑟却不以为意，这并非说明他们性情淡漠，尽管荒野上的人从来都缺乏热情。可一百多条人命的陨落，也会让他们感到困扰。
除此之外，罗恩公司还需为那些有家室的战死者提供一笔资助，以帮助这些家庭在失去顶梁柱的现在撑过这个寒冬。但也就这样而已，罗恩公司不可能，也没有义务做得更多。
然而，正如黎明前的黑暗，寒冬总会过去。罗恩公司在这一战损失的，可以通过那些DK兵团遗留下来的武器、机车甚至俘虏补偿回来。只要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公司就能回到战前的规模。通古斯和罗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通古斯和罗瑟头痛在看着这个挨着被踩成铁饼的坦克车而坐的黑人，在那头铁甲犀牛几乎把DK军团整个车队踩得支离破碎之后，巨兽体型缩小，变化，最终定格为这个一脸坚毅的黑人战士。黑人的身上穿着紧身的战术服，把他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表露无遗。
战术服上在胸口、肩膀和膝盖的部位上覆盖着白色的装甲模板，显然是对这些部位添加额外的保护。在胸口的模板上，又刻印着一把被电蛇缠绕的战锤图案。通古斯两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图案代表着哪个组织。
无论出于礼物还是其它理由，通古斯两人本该把黑人请进城里，再好好款待答谢才对。但两人提出这个想法时，黑人却一口拒绝，然后闷声不坑地坐在铁饼旁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两人无奈，只得陪在一边。如此过了片刻，又有两道身影出现在雪道的来处，通古斯和罗瑟紧张地站了起来，却听黑人沉声说道：“别紧张，他们是我的同伴。”
“同伴？”通古斯看向这从雪道来处理身的一男一女，他们身上穿着同种样式的制服。制服的胸口处，和黑人一样有着战锤的图案，解释了同伴的定义。
来的人正是枫和素，他们走到马培身边时，枫随手朝通古斯两人丢去一个物事。这圆滚滚的东西来到罗瑟脚边时停住，却是德凯士的脑袋。德凯斯双目圆瞪，惊讶的表情被永远定格在这张脸上。
看着这个暴民首领的脑袋，罗瑟和通古斯面面相觑。
枫指着那个脑袋，微笑道：“这是额外的赠品。”
通古斯往前走上一步，道：“三位帮了我们的大忙，还请跟我们到城里去。怒礁城算不上富裕，但美酒和烤肉还是有的。”
动荡年代，酒肉已经是奢侈品。而没污染的食物更是千金难求，就连阿斯加特里，枫等人食用的也多是人工合成的食材，而非天然的食物。
怒礁城的深处，有一个罗恩公司自己开辟的地下庄园。辐射量已经降到最低的土壤可以满足葡萄等水果的最低种植要求，它们在成熟之后会被酿成葡萄酒销售，从而为怒礁城提供额外的收入。而庄园里饲养的几十并未变异的家禽，也偶尔能够改善罗恩公司上层的伙食。
现在，通古斯肯拿出美酒和烤肉答谢，可以说是怒礁城最高规格的谢礼了。但即使如此，枫还是淡淡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还得再等一个人。”
“谁？”
“我们的队长……”
枫话音未落，突然转头看向北面的荒野，然后笑道：“他来了。”
通古斯和罗瑟齐齐看去，在他们的眼里，荒野的地平线上什么也没有。但片刻后，一道身影孤零零地出现在地平线上，并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很快，一个和黑人穿着同样战术服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眼中。当通古斯看到那人脸上的黄金眼瞳时，这大汉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罗瑟不解地看向他。
“是马斯特的朋友。”通古斯急急说道。
“那个战争贩子也会有朋友？”罗瑟一脸不屑。
“也谈不上朋友吧，不过合作的关系却是有的。我记得马斯特说过他，好像叫零。对，就是这个名字，那个让帕克兰财阀头痛的男人。”通古斯补充道。
“干杯！让我们向勇士致敬！”
久违的艾伯伦酒馆里，响起了马斯特激动的叫声。他高举着酒杯，同时附和的还有罗恩公司的士兵们及通古斯两人。在零来到后，他们四人被通古斯和罗瑟请进了怒礁城。同时，通古斯还知会了马斯特和维克多这两个零的旧识，并约定在艾伯伦酒馆里见面，同时举办一个简单的庆功会。
这次不仅打退了DK兵团的攻击，还击溃了这支武装暴民。虽然是零几人的功劳，但经过通古斯等人包装后传出去的信息，只会让人以为怒礁城打了场漂亮的仗。可以想像，寒冬过去后，声名远播的怒礁城能够吸引到更多的战士和技术人才加入。
荒野上，战士和其它领域的技术员是城市发展的根本。而一个强大的城市，才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零几人自然不会去和怒礁城计较这场仗是谁打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反而现在的美味的酒水和食物才是更实际的报酬，即使是对食物没有太大要求的零，在尝到那烤得金黄的牛扒时，也会不经意地发出一声满足的感概。
酒馆已经快给挤爆，除了罗恩公司的人员外，普通的市民也挤了进来凑热闹。零几人自然是万众瞩目，其中相貌俊美且不失风趣的枫自然受到了女人的青睐，而身材火爆的素亦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就连马培这个黑人战士，现在也给罗恩公司的士兵围在中间拼酒。
酒馆气氛热烈融洽，零喝了一口罗恩公司出产的葡萄酒。葡萄酒入口有些苦涩，比不上旧时代酿造的洒液。但现在能够喝到这种品质的葡萄酒已经十分难得，因此，这杯酒零喝得很慢。
一只手在零的肩膀上拍了拍，零才发觉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以他感觉的灵敏度来说，即使在酒馆这种人员复杂的环境下，也鲜少会被人走到旁边才发觉。但零现在特意调低了自己的敏感度，放松那条紧绷的神经，让自己小小的偷懒一会。
转过头，零看到的是马斯特和维克多。两人显然喝了不少，脸上一片通红，满身酒气。马斯特走到另一边，用力地搂住零的肩膀，低声道：“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马斯特并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相反，他如同精密的机器计算着和不同人之间的不同尺度。但今晚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久别的重缝、击退DK兵团种种事情，仿佛都有让他足够感动的理由。
相反，维克多医生反而理性些。他把零从头到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