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她真的没想到。
“帝王心思谁猜的准。如果老朱真的闻起来,难保不会牵连。你可知道陪着太子一起在合肥县的那个是谁?”陈?眉头锁的更深。
喜宝眼睛直视陈?,等着他自问自答。
“是皇长孙,如果圣上问了皇长孙,那合肥县这些便多跑不了了。老贺现在正犹豫着要辞官返乡呢。”陈?说完话便抿住了嘴唇,一副悲伤的表情。
喜宝咬住下唇,圆眼睛等着陈?,反复打量了,觉得他不像是撒谎。
“那师傅……方子还是师傅开的,他会不会……”喜宝担心起来,一双大眼睛里带了点惊慌。
陈?心里微微舒坦,小丫头果然还是会害怕的。
“我前几日已经跟梁大夫说过,他会回去高邮避避风头,过上几个月,太子的事儿淡了,再回来。”陈?身子坐的直直的,本来就高大的人,因为曾经跟着徐达大将军四处征战,更填了军人的威风,整个人身体更加健壮威武。他说话谈时局时,表情上的严肃更让人有种信服感。
怪不得这几日师傅常常独自发呆……
“那慈安堂——”喜宝又忍不住问道。
“慈安堂不会关门,合肥县这么多医师,总不可能全出事儿,严重的话,也就开方子的喝贺知州比较有问题。他们身边的人,可能受牵连。慈安堂虽然有点儿危险,但是让赵博涵医师放下自己的毕生基业,恐怕有点儿难。他是愿意冒这个风险的,你愿意吗?”陈?眼神一深,表情沉凝下来。
喜宝想想自己小小年纪,刚过来赚了点点儿钱钱,母亲都还正直旺年呢,她可不能出事儿。将来,她不仅要给自己找个好老公,也还要给娘续弦个帅大叔当后爹呢,有那么多宏大的愿望,怎么能刚起步就给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眼前的陈?,能信得过吗?他这么做,目的这么明显,她还要随他的意?
会不会这位大叔其实跟他娘和他弟弟一个心思,把她拐到四川,就给扔那里,又让她自生自灭?
第一次自生自灭没死没吃到多少苦,那还得益于陈二公子给的‘遣散费’,这陈?会不会比弟弟更狠?
“我要回去跟娘商量一下。”喜宝撅着嘴巴,瞪着陈?道。
“我今日已经跟你母亲聊过,这就跟你一起过去,听听你娘想了一天,结果如何。”陈?好整以暇的往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
喜宝挑起一双眉毛,感情这大叔跟她四周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才来找她说事儿……
(35)要跟陈瑄走半年?()
【那什么……也不知道该要点儿什么好,嘿嘿~】
进了曹府,陈?又看见了院子里那个看门的雪人儿,举着个扫把,胡萝卜嘴还笑着,看起来阴恻恻的……
喜宝刚一进门,白姆妈就打了招呼。曹母听闻陈?来了,便整了整妆容,从里屋走了出来。
曹家宅子里的会客堂也整理好了,曹母便带着喜宝和陈?到了会客堂,喜宝在曹母下首坐了,陈?也坐在了客座上。
白姆妈忙去倒茶,宅子里虽然没什么人手,倒也有几分庄重了。
“今天我想过来了。”曹母扭头朝着喜宝看了看,眼神里全是慈爱。
喜宝挑起眉头,扯下脖子上的围脖,又扭头看了看娘和陈?,突然觉得事态发展好像有点儿不乐观。
“陈?,我知道你说的话的意思。可是我怎么能肯定,让喜宝跟着你走,就是安全的?即便这一次我答应了你,也未必就是愿意让喜宝嫁给你。”曹母结果白姆妈递上来的茶,看着白姆妈离开会客堂,才扭头朝着陈?说道。
喜宝眼睛瞪圆溜,立即从娘的话里听出一些意思来,娘是答应了?
怎么可能?虽然她也觉得害怕,但是这事儿真能牵扯到他们吗?还是未知数呢,就因为这个,把她托付给陈?,真的靠谱吗?
陈?喝了口茶,才接口道:“伯母,当今圣上的可怕,你该是深刻体会的,当初的事儿,您深受其害,也该知道圣上有多么多疑,手段多么可怕,如今你敢冒这个险吗?如果圣上真的命令下来,那些东厂侩子手真过来了,喜宝再走,还来得及吗?……恐怕是,谁出面,都没用了。”
喜宝皱了皱眉,眼神在娘和陈?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儿,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娘曾经深受其害?曾经娘经历过什么事儿?
曹母沉声道:“你是在逼我。”
“伯母,我自然会好好待曹妹妹,能不能兑现诺言娶到她,就看我的造化吧……”陈?说着,话尾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无奈。
谁是你曹妹妹呀,陈大叔!
喜宝听着这话,居然是已经基本定了?
“娘,我不想走,应该不会……”喜宝开口,却被曹母打断:
“喜宝,你还小,你不知道圣上的手段。罢了,现在娘在这里,知道你好着,心里也安生,你且跟着陈公子出去走一圈儿,待入秋,再回来。”曹母表情也不算好看,只是现下,她还有几个人可以依靠和信任?陈?的人品她是知道的,喜宝的未来,就让喜宝自己去决定吧,至少给陈?一个机会……
秋天之后,喜宝若仍然不愿意,那便对陈?好好言说,这事儿就莫要再提了。如今,她也是真的怕了,当初圣上……谁知如今会不会……
陈?眼睫微垂,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采,许久,才开口道:“好,半个月后我就要出发了,到时候曹妹妹跟慈安堂也请个假,准备一下,到时候一同出发,我会安排妥当的。”
喜宝朝着母亲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嘴巴动了动,见陈?在,便没多说。
直到送走陈?,喜宝才拉着娘的手,急匆匆的问道:“娘,为什么非要我离开?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
曹母拉着喜宝回了屋子,关好门窗,看了看喜宝,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喜宝,你的外公曾经被牵连到胡惟庸案里……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喜宝张大嘴巴有点儿不敢置信,胡惟庸案,老朱刚当皇帝不久,便搞起的一次大杀戮……
胡惟庸造反案,大大小小死的官儿,几乎遍布满朝了,差点把官场上彻底换一次水,这样的大事儿,喜宝虽然不记得具体情况了,却也知道那有多可怕。
“能说胡惟庸案造反大案里,死的就都真的是造反同僚吗?圣上把能杀的杀了,不能杀的也杀了。大官小官们你拉我,我拉你,为了自己少遭点罪,把一些无辜的人也供出来了。你祖父虽然不是那起大案里的罪人,却也牵连着没了……娘知道,也许当下太子死了,圣上未必就会追查到咱们这儿来,可是娘现在就只有你了……”曹母摸着喜宝的头发,看着喜宝圆圆的脸,突然欣慰的笑了笑,“娘是绝不肯冒这个险的,一点儿也不愿。”
“娘,我祖父是谁?”喜宝挑起眉头忍不住问去。
曹母似乎陷入回忆,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可是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却只说:“都过去的事儿了,便罢了。娘现在孑身一人,也不愿再去想从前的事儿,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喜宝叹了口气,靠着娘亲,想了一会儿又道:“娘,我未必就要跟着陈?走呀,我跟着他离开,这算怎么回事儿?”陈?不会以为娘亲就是把她托付给他了吧。“娘,我找王二哥商量一下,或者找朱管家帮忙联系,我出去散散心,也好呀。”
“那些人总不比陈?,陈?答应了你爹会娶你,他就算不能娶了你,也定不敢让你受点伤。他该知道,娘现在虽然不理这些,但是如果你出了事,我便……我总能跟他斗个你死我活。”曹母说着这话时,表情也冷了下来。喜宝眨巴着眼睛,忍不住想到:娘你到底心里存了多少秘密不告诉我……
爹是哪个曹侯爷?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一直说他死了?外公又是什么人物,居然会被牵扯进胡惟庸案,也是大人物吧。
心里被这些好奇抓挠的痒痒,可是看着母亲不愿意说的样子,她又不好开口去问。想起陈?知道,她便咬了咬下唇,待跟陈?出门儿的时候,不管别的,这些秘密总要问出一些来。
“娘,那我离开半年,你想我了该怎么办啊?”喜宝撅着嘴巴问道。
“娘又不是没自己一个人过过,只要你好着,在不在身边,都是好的。”曹母叹了口气,“其实陈?也未必就不好,只要你爹在,他总要忌惮着。”
“娘为什么说爹死了?”喜宝就着话头问道。
曹母果然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饭也做好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喜宝叹口气,这种最郁闷了,明明知道有秘密,又关乎自身,却就是问不出。
唉……
(36)骑马的汉子【pk票哦】()
朱管家给她一套暖手的小壶;师傅梁桥?n送了她一些驱寒赶路必备良药;苏小妹给她装了一兜子不怕冷的零食;朱炎给她随身带了把匕首;苏伯母告诉她任何男人都不能相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连刚认识了没多久的梁栋小朋友都送了她一个平安符的小瓷器挂件儿;梁翰听说她要出门,狠狠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她这小身板要注意身体健康;王二哥送了她一条皮草围脖……
礼物收了一坨坨,喜宝抱着娘哭的稀里哗啦的说不舍的大家。她已经不是初到合肥县需要独自扛下一片天的小姑娘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些亲朋,她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想走……
曹母便拍着喜宝的背,一阵一阵儿的哄她,喜宝还是控制不了哭,好似突然想起来独自在城南买宅子那会儿,心里强压抑,却还是时时涌上来的孤独感。好似突然想起了离开亲人,独自打拼,担心未来无法幸福安稳的惶急……
那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便不怕失去。可是现在,她有娘有亲朋有家了,便有了归属感,寸步不想离。
于是,隔日陈?驾着大马车来接她的时候,就看见围的严严实实的小脸儿,只露出一双含怨的桃子眼,肿的跟刚被拳击手打了两拳似的。
他忍俊不禁,瞧着她球状的身体挪出曹家宅子,满脸的委屈,不免也有些心怜。
喜宝一步三回头的,搞的跟再也不回来了似的,陈?便笑笑,走到送出门口的曹母身边,低头轻声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半年后好好给您送回来。”
曹母点了点头,朝着喜宝点了点头,看着喜宝上了后头的第二辆马车里。
待白把式把喜宝的一应用品也都搬上马车,陈?才跟曹母告别,一转身上了第一辆马车。三两马车都是外黑而内衬暖色,看起来朴实,却十分结实保暖实用。
喜宝上了车,扯开车帘望着娘亲,马车轱辘轱辘的开起来,压在地上尚未化开的薄雪上,慢悠悠的驶离街道,直到喜宝看不见娘亲了,才扯上马车车帘系好塞严实。
马车里只剩她和陈?带来照顾她的小丫鬟,小丫鬟十四五岁年纪,长的柔柔弱弱的,安分的坐在边上,眼睛盯着她,仿佛随时她有吩咐,便立即干活的模样。
喜宝没心思理睬那小丫鬟,抱着娘给缝制的大抱枕,她有一种被抛弃的落寞感,倒在马车最里面的软铺宽板椅上,蜷成团,独自怅然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速度并不很快,舒舒服服的,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这一会儿便开始犯困了。
喜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有人推她醒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觉得还是没清醒,又揉了揉眼睛,揉揉揉揉,反反复复揉了好多次眼睛,喜宝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前坐着的是陈?大叔。
她撑着身子做起来,因为刚睡醒迷迷糊糊,没有平衡能力,马车一晃悠,她便也跟着晃悠了起来。
陈?本来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下午了,下车通通风,然后吃点干粮再睡。”
“嗯,我知道了。”喜宝这会儿心里难受,对于陈?为什么出现在她的马车里这个问题,便没有多计较,低着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她又揉了揉眼睛,一副小孩儿困觉的模样。
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总有一种她在跟自己撒娇的错觉,瞧着她大大的眼睛红肿着,几乎快肿成一条缝,嘴巴憋着,脸因为刚睡醒而通红,说话声音有点儿哑,奶声奶气的……他手心发痒,看着喜宝有些乱的发顶,他攥了攥拳头,叹了口气。
陈?起身下了马车,喜宝坐在马车上呆呆的醒了会儿神,才出了马车。
马车外清冷的气息卷进胸腔,喜宝打了个冷战。
她同乘的那个小丫鬟就站在马车下等她,她四望了一下,好像赶路过程想嘘嘘,是要到林子里的?
现在已经是在合肥县外的林地里,有不少起伏山坡,倒是好遮掩的,不过扭头看了看陈?,她走到小丫鬟身边嘀咕了几句,两个姑娘便朝着远处的山坳坳走了过去。
男人们立即就在马车边守着,都背对了那个方向。
好在其他人多不知道喜宝是女生,只有那小丫鬟被告知了,却也是要守口如瓶的。
过了一会儿,待她们回来时,喜宝脸上飘着两朵红云,都没敢看陈?,便上了马车。
后来她在马车上看见马桶后,直悔了一晚上。
一路奔波,喜宝的眼睛慢慢也不肿了,四月初春很快又进入五月,冬雪初融,开始有点暖意在大地上丝丝泛起,虽然枯枝烂叶的,但是如此以马车轱辘转的走过中华大地,喜宝到底是头一遭,不免也有点儿兴头儿。
太阳足天气暖的时候,在马车里面便坐不住了,捂着脸面,便裹着被子坐到车把式边上,睁大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初春风光。
从南方的枝杈,看到中部的植物风采,从南方的房舍构造,看到中部的房舍形态,一点点的区别,都能让喜宝看出兴奋劲儿来。
曾经做着淑女,虽然接触的东西五花八门,闲着无事爱好甚多,但是这般古朴乡村风光,对她来说却极其新鲜。
仿佛久囚在金边大笼子里的金丝鸟突然被放入自然一般,兴奋劲儿还是很足的。
陈?马车坐久了不舒坦,便骑着高头大马在喜宝身侧,给喜宝介绍路边的植物,和这一带的特点。
喜宝跟陈?熟悉了,发现这人虽然官场冷着一张脸,实际上人并不冷漠,知道的东西也特别多。
每到一个地方,总能讲上几个故事,仿佛他在这些地方都呆过一般。
对于这种人,喜宝很难继续排斥下去,他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博学,走南闯北经历颇多,人又有主见有能耐,他就任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家族看好他做女婿,他本不需要这样上杆子的想娶她,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唉。
喜宝有时候又不免有些惆怅,你说说好好一个男人摆在面前,怎么就这么多纠结呢?
想起他弟弟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这陈大公子漠然有礼,她要是把他娘和弟弟的气撒在他身上,那真是未免太不知礼了。
有时候又忍不住冷嘲热讽两句,他却都是轻笑一声,那笑容笑声就明摆着在说: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小心眼儿。
可是,她又不服,奶奶滴,你要是受过本姑娘那气,你肯定比我还小心眼儿呢,哼!
这一会儿陈?骑着大马在喜宝身边,给喜宝讲着关于一片果树和一个执拗的看林人的故事。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屁哒哒声,喜宝和陈?一同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之间官道转角处,几匹大马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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