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柏一口气没有喘顺当,捂住嘴在那儿咳嗽。我忙上前帮他抚背,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能凭空被自己口水噎着,昨日估计是被那妖兽伤得不轻。
本欲给他端盆洗脸水过来,临柏阻止我的动作,只说:“你回去收拾一下,吃完早饭就出发去南海。”
我大喜,整晚忙着照顾临柏,倒是忘了今日就能出昆仑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兴高采烈地抬脚要走,小手忽然被人拉住,我一个顺势收不住,又跌回原处。临柏宽厚的胸膛抵在我脑袋上,我能听到他心脏有力地跳动声,“扑通扑通”。
“大师兄……”我被他圈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
临柏并没有其他动作,之只是静静抱着我,时间仿佛停止,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绵长到永久。这个时候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想来他当真是十分欢喜我的吧。三百年里悉心照顾,就算偶尔严厉对我,也是因为想要我快些好起来。又不为难我,我只想当小师妹,他就配合着演给我看,除了偶尔蹦出来“为夫”二字,不过想小提醒我,莫要忘记了与他的情分。我虽不喜欢昆仑墟终年的寒冷,却也明白他们都在保护我,外头人世险恶,守着这一方小天地,也算是清静和安全。
等了半响,临柏才出声:“我们看一看南海,就马上回来。你这性子,我实在不放心。”
我脸黑,什么叫我这性子,你实在不放心?难道在你眼里,本桃花仙就是一惹祸精?气愤地扭动身子,挣脱临柏的怀抱,酸酸道:“大师兄放心,蛮蛮再不懂事,也不会玷污了我们昆仑墟的名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里十分无奈。
我才不理他,跑回自己院子,开始收拾行装。桃枝正在屋子里呼呼大睡,我摇醒她,叫她一起收拾起来。她得知我们今天要出去玩,那得瑟劲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模有样地从她的小床下面,搬出几件小衣服,让我带上。我无语,就她一只小宠物,还如此讲究。不过叫她失望的事情还在后面,将将收拾完我与桃枝的行礼,走出屋子准备去吃早饭,正好在廊上碰到临柏。
临柏看了一眼我肩上的桃枝:“桃枝留在昆仑墟,不用带上。”
“吱吱吱”桃枝受不了打击,立马从我肩上弹起,飞向临柏猛揪他的头发。
临柏若要装冰山,任由盛夏的烈日也是融化不了他的。我在一旁担忧地看了眼桃枝,思忖要怎么才能劝动临柏带她一起去。
“大师兄,没有桃枝我睡不着觉。”我婉转道。
临柏斜睨我一眼,“若睡不着,可以来我房里,为夫会让你睡得着。”
“……”当我什么也没有说。桃枝,主人对不起你,迫于临柏的yin威,只能让你留在昆仑墟了桃枝自然生气,眼看这事儿突然变成没有了希望,小屁股一扭,赌气飞回我的房间。她现在力气倒是十分大,还能将门关得嘭嘭有声。我转头看着她的小背影,也是一阵无奈。
“你别怪我不带桃枝,这家伙也是个会闯祸的,你们两个在昆仑墟里我还能照顾过来,去了外头,我怕分身乏术。”临柏走到我跟前,好言好语地解释。
我倒是能体谅临柏的,而且他都已经放水让我出去玩一圈了,不带桃枝又算得上什么。不多时又高高兴兴蹦跶到前院,耐着性子听完未明的训话,又遭了鹿鸣一顿软语唠叨,这去南海之行总算是被我盼到了出头天。
昆仑墟外苍茫的大雪,今日变得格外活泼而美丽。我伸手捞了一片雪花,雪花在手上,身体的温度却是没有让它融化。我已经见怪不怪,三百年前曾经惊讶过,后来临柏解释说,我是木头,与他一样,都不会破坏自然之物。他还演示给我看,果然他手上的雪花也不会融化。轻轻向雪花告了个别,吹一口气把它送回了雪原里。本姑娘不日当归,你们也不要太想我。
临柏带着我从昆仑墟后头的雪原朝外走,小心翼翼的神情好似有许多妖兽惦记着我们。我则被喜悦的心情占据着,一点儿也不担心雪原的妖兽。临柏在穿越昆仑雪原期间还将自己的样子变幻,成了一个和我一样相貌平平的男子。我不解,“师兄作何要易容?”
“为夫的脸太好看,外头的妖精太多,被她们撞见会给你生出许多麻烦事。”临柏的脸虽然变了样子,那神态倒是如旧的面瘫。这话无比自恋,还将我也饶了进去,我无语地白他一眼。没有妖孽的皮相衬托,这厮的表情看上去让我忍不住觉得是个二愣子。
坏蛮蛮在心里暗暗说,聪明的小师妹带着傻师兄出门咯外面的天比昆仑墟的天蔚蓝,外面的水比昆仑墟的水跃动,外面的山比昆仑墟的山苍翠,外面的人儿也比昆仑墟的人儿惹人欢。我如同一个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巴子,见到什么都是新奇。不,本姑娘就是从昆仑墟里爬出来的雪巴子“大师兄,我们先去哪里?”我兴奋地问临柏,因为在云上看到了一个小村落。虽然小得可怜,却是从昆仑墟下来,经过的第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临柏完全没有接到我眼神的暗示,看也不看那个小村落,淡定道:“从昆仑墟到南海,要横穿整个仙界,少说也须三日,没有时间给你瞎晃荡。”
“大师兄……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游山玩水的么?”我气结。
他瞟我一眼,“谁说的?我只答应待你去南海看一看,并没有答应在人间逗留。”
我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那个炊烟袅袅的小村落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心里有千万蚂蚁在爬着,挠得人难以忍受。
“我们去南海,会路过天庭吧,要不要向天帝问候一声?”我又想出别的主意。
临柏冷哼一声,“天帝那老头儿和我们师父不对盘,不需要我们去问候他。”
啊难怪我们师徒三人终年守在昆仑墟里不出来,原来是得罪了天帝所以也没有仙人来昆仑墟找未明讨论仙法,因为我们是被孤立的仙人……自己想明白了这三百年里寂寞的源头,唏嘘不已。
“师父为何与天帝不对盘?”
“师父爱财如命,和天帝抢了太多宝贝,天帝自然不待见他。”临柏解释。
我再问:“师父不怕天帝怪罪下来,让天兵把他抓起来吗?”
临柏低头看我,“你什么都不记得,性子都是和从前一样,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师父是上古貔貅,没有天帝的时候就有师父了,天帝拿他没有办法的。”
我在脑海里,突然想象出,天帝那老头儿,吹胡子瞪眼骂未明的情景,天帝会咬牙切齿说:“未明你这个老畜生”被自己的幽默和想象力折服,捂嘴徒自笑起来。
“我们也不走天界的路,直接穿过凡间去南海。”临柏宣布。
我立马纳罕,“为何?”那岂不是我连个仙人都不能见到你不让我下凡,也不让我和同行交流,那这南海去得着实无趣“仙人大都烦人。”临柏冷言,一脸嫌弃。
那个时候,我很想对他说,这六界里最烦人的一个仙人都被你娶回家了,还怕其他人作甚呢?无奈地笑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埋头继续琢磨如何才能去凡间玩上那么一次。
临柏带着我,腾云的速度变快了些,就感觉到耳边的风呼啦啦吹过来,头发凌乱飞舞。有鸟儿与我们擦身而过,我嫌弃地避开,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不待见这带毛翅膀的动物。二月的人间虽还在春寒料峭里,但已有一些春意出头的俏模样。
而有时候,当你希望一件事情发生时,说不定那就是事情发生之前的预兆。比如之前,我希望能出昆仑墟去玩一玩,现在实现了。再比如现在,我正满心希望能在人间逗留一会儿,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两个女子,打斗地漫天开花,那姿态优美,动作流利,叫我好不赞叹
第一百十五章 紫衣女子的身份
临柏反应迅速,立即带着我,绕开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彪悍女子。我经过她们时粗略观察了一番,其中一个紫衣女子很是引人注目,她神情高傲,面容倾城,出手却招招狠戾;而另外一个白衣女子,与之相比逊色许多,脸倒是很温婉,不像是会打架的姑娘,她头发被紫衣女子打得散乱,身形狼狈,虽然极力在阻挡,但看得出已经十分吃力。
有这热闹,自然不能错过,我回头继续看去。紫衣女子双手迅速召唤出蓝紫色花瓣,将白衣女子包围其中,我一激动,看来这紫衣女也是花木修炼而成。而白衣女子用水,想要将那些缠人的花瓣打落,水珠和花瓣在法力的相较中,交错颤舞,撇开此时的气氛不谈,倒是挺美丽的。
“啊——”白衣女子终究不敌紫衣,被花瓣困在半空,发出痛苦的呻吟,看似柔软的花瓣刮花了她的衣衫,脸蛋上也有血迹。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发生。
“住手”一声大喊
紫衣女顿住要击杀的手,往人声处望来,临柏一双大手捂住我的嘴巴,可是哪里还来得及。我的小眼睛对紫衣女子眨了眨,不知道她看见没有。只能感觉到她身上,凌冽的气息。
“在下师妹鲁莽,还望这位姑娘海量。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多打扰。”临柏向紫衣女子作揖,然后拉着我就要腾云离开。
我哪里肯依,趁着临柏眼梢还不严,扭头又喊:“姑娘家还打架,野蛮又残暴你们以后如何嫁人”小眼睛努力瞪大,手指住紫衣女子,唯恐天下不乱。
临柏怒,在我身边低吼:“蛮蛮你消停一些”
这事儿也怪不得我不消停,实在是想在美丽又热闹的人间多停留一会儿。大师兄你一门心思赶路,倘若我错过了这个村,也不知道几时才会有别的店。所以就算闯祸,我还是要争取逗留人间的机会。那紫衣女子也没有让我失望,见她绝世的美颜展露出一角笑意,对我的话似乎非常之不屑。她放任白衣女子在那蓝紫色花瓣的包围中挣扎,自己则闪电般略到我跟前,她脚下都没有腾云“你师妹,好像要多管闲事?”紫衣女子眼睛在我脸上转悠,话却不是对我说的。
临柏将我拉到身后挡住,说:“以姑娘的容颜和一身本事,何愁找不到好人家。我师妹胡言乱语,爱管闲事,无意得罪姑娘。”
紫衣姑娘一声冷笑,侧头绕过临柏宽阔的肩膀,斜视我道:“你这性子,倒也不讨我厌。你是不是想救她?”手指向身后那个还在花瓣里挣扎的白衣女子。
临柏移步又是一档,不让她和我对话,“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对”我插嘴,声音响亮。
临柏大怒,直接对我下了个封音术,我那声“对”后,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手抓着脖子,如同一只鸭子,拼命伸长脖子想要叫出声。
紫衣女子大概被我滑稽的样子戳中笑点,竟是开怀大笑起来。平心而论,她的笑颜还真美丽。女子边笑边对临柏说:“你这师妹倒是有趣。”
“师妹让姑娘见笑。若姑娘肯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带着她告辞了。”临柏拎住我的后衣领,就想把我拖走。他那着急的态度,好像背后站着的不是美丽姑娘,而是豺狼虎豹。
我双手乱舞,小眼神含泪。
将将转身,那抹好看的紫色身影,又出现在我和临柏面前,迅雷不及掩耳。我明显感觉到临柏抓着我脖颈的手,有一丝绞力。
“本宫可没说你们能走。”紫衣女仰头,此时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质。
我崇拜地看着她,这姑娘女王得浑然天成。注意到她的用词,从“我”变成了“本宫”,暗自有些诧异。光顾着和临柏捣蛋,倒是没有留意这两女子是何身份。心中一紧,莫不是惹了个不该惹的人吧?
“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临柏语气冷冽,我在他身旁,打了个哆嗦。这厮是把在昆仑墟里积蓄的千年冰雪,统统蕴含在了身子里。我看一眼临柏,又看一眼那女子,眼前这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紫衣女笑,“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陌千城。”
陌千城?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扭头复望向临柏,没想到他常年冰封的脸蛋,还会对除了我以外的人动容,不禁更加好奇,这陌千城到底是谁?可惜嘴上被下了封音,不能问出口。
只听临柏道:“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参见妖王。”
天雷滚滚那“妖王”二字,砸得我浑身又使劲抖了三抖。大师兄说得果然没有错,我就是个祸头子,走到哪儿都能惹事。方才,我居然诅咒妖界的老大嫁不出去,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又边是佩服我的舌头,纠结十分。
然而,就算是妖王,以我们仙人的身份,大师兄你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对她行礼吧?在心中狐疑他的一反常态。
因为临柏的躬身作揖,叫我和陌千城得了个面对面的机会。陌千城眼高于顶,就算临柏如此放低态度,她大概也只当是普通的修道之人因为她的名头而闻风丧胆。我挑眉,拿小眼睛瞪她,她也挑眉,一脸兴趣盎然。
“你和我打,若赢了,就让你们走;若输了,就跟这只水妖一起,跟我回妖宫吧。”陌千城看我,态度坚定,一锤定音。
临柏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稳如泰山地挡在我跟前说道:“我等只是无名的修仙之徒,甘当妖王的手下败将。您在此收拾手下,让我们打扰了去,实乃无心之过,还请妖王莫要为难我们了。”语气不卑不亢,相当之风度翩翩。我盯着临柏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倾心,尔后被翻滚的惊异消散,我们哪里是无名的修仙之徒明明是昆仑墟里的仙人只苦于自己不能说话,心里急得冒火。
陌千城不再与他废话,朝着我们就洒来许多蓝紫色的花瓣,那些花瓣像是长了眼睛,牢牢围住我们。临柏出手,在我身上快速罩了一个保护结界,然后甩着衣袖去挥开那些花瓣。不多久前,还是看着别人被打,没想到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临柏的法力没得说,那些花瓣丝毫近不了我们身,但我觉得他似乎在保留实力。若按照在昆仑墟里,我与他打雪仗时的作风,他应该是二话不说打散那些花瓣,压过陌千城的风头。而现在虽然花瓣没有伤到我们,给我的感觉却是他勉力支撑,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打败。再说之前临柏也不愿表明我们的真实身份,我在他后面眼珠子转悠两圈,想不明白他的思路。
“没想到,你这无名小卒也有那么两下子。”陌千城冷笑。
“在下曾听说妖王与修仙之人,也有一些渊源。是友非敌,又何必为难我们。”临柏淡漠回答。
我诧异,陌千城与修仙之人有些渊源?是什么样的渊源?大师兄常年在昆仑墟里清修,居然还知道妖王和六界的八卦,藏得可真深……陌千城的脸上,与我一样有些诧异,大概没料到临柏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感觉到我周围的花瓣攻势弱了一些。
“你知道的挺多,师承何派?”
“无名小派,不足挂齿。”
两人这还边打边聊上了,我相当无语,转眼看到还在后面挣扎的白衣女子。她看上去温温柔柔,不像是会干坏事的妖精。而且我看妖王,也不是个爱讲道理的主儿,不如趁现在我们与陌千城纠缠,偷偷放了她。
想罢,钻了个空子,偷偷念起凝冰诀,把那白衣水妖唤出来的水珠子变成小冰锥,有力地打向缠绕她的花瓣。花瓣被冰锥破坏,片片残碎,一下就没有了生气。那只水妖抓住时机,扭身就逃。
陌千城在我唤出凝冰诀的时候,就注意到水妖那里的情况。与临柏的对掐也停顿,临柏在那档口转头瞪我一眼,复发力将围绕着我们的花瓣逼退,给陌千城下了个黑手。因为临柏的突袭,陌千城顾不及两头,让水妖安然逃脱。水妖最后还往我这方感激地看了一眼。
“好一个两面派”陌千城大骂临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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