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刚出生,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无论用什么办法,击毙他”天帝的声音沉重威严。
注意到老头往临柏这方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美人相公于是皱眉,郑重点了头。他们的眼神交流我明白,必要时就把自己也牺牲了吧,自己的小命换天下苍生,十分值得。
我无声叹息,对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心里害怕极。不料因为情绪的波动,体内的神力也随之跃动,比方才还强上一些。这时候才发觉,神力似乎不是花美眷或者是天帝还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只要我的情绪波动大,神力就会被激发得更多。上次被白衣关押在地牢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迸发被吾凤阻止了,还有被其凰推下寒潭之后,是绝望唤醒夸父放在我身上的神力,还有许多小事情上,也是如此。我如此想罢,心里升腾起希望,我就说最能打败花美眷的也是我这个成就他的人可还没有等我被自己的发现高兴完,花美眷已经让“夸父”对天帝三人发动攻击。血魔在夸父体内的力量,变得非魔非神却威力巨大,十分难招架。一般仙人都会学对抗魔族的法术,这些打在“夸父”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而花美眷又在旁边给“夸父”保驾护航,挡开那些致命的招式,两邪一攻一受配合得当,一瞬间逆转了局面。
在僵持良久之后,花美眷突然朝在圆柱上的我这边看来。他不知哪根筋一亮又重新想起我的存在,眼神里噙着邪笑,将我看得抖了三抖。虽然不知他具体有何打算,必然不会是好事。
于是赶紧靠着对他的愤怒,悄然激发体内的潜力,却没有注意到被天帝打昏过去的其凰上仙,此时竟然醒过来,朝我攻击。
圆柱之上面积不大不小,倘若静躺着不动,两人都能相安无事。她却突然扑向我,血红的眼睛如饿狼一样盯着,直接把我压倒在身下,那架势是要咬断我的喉咙。我惊叫一声,抬手勉力与她反抗。
“其凰上仙”我还心存希望,期盼着她在这档口能稍微清醒一点。
但是其凰不同于别的魔,她的体内似乎是与血魔相连,因为血魔的力量变强,所以她的力量也跟着放大。我不知道的是,血魔渊之外的白衣,也与其凰一样力量猛增,魔尊和妖王招架起来已经有些吃力。如果我们再不解决了那神魔合体,所有人岌岌可危。
眼瞧着我的力气花完,要被她咬断喉咙之前,其凰压在我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被人推开下去。我抬头望去,是满脸痛苦的吾凤。他的侧脸惨白,背上那道被武曲砍中的刀伤仍在流血。白云今日不知在哪里,景凤老神君我进来之前倒是有看到他。想必也是被妖魔缠身无暇顾及自己的儿子。
“吾凤,你还好么?”我吃力地从地上半爬起身,担忧问他。
他不答,忽地背过身不见我,脊梁骨颤抖的厉害。
还没等我爬起来查探他的情况,其凰上仙又疯了一样要扑向我,从她的喉咙里还发出“嗤嗤”的嘶吼声,全然没了人性。吾凤连忙回身帮我再次挡开其凰的攻击,他二人开始在石柱上缠斗。我担忧看着吾凤凌乱的步子,又抬头去瞧与“夸父”打斗的临柏,花美眷当时让其凰攻击我,定然是想分散临柏的注意力。
果然,临柏因为我这里的变故,一个踉跄被“夸父”打飞出去,砸在血魔渊的石壁之上,立马吐出一口鲜血。我一怒,体内的神力瞬间重新涌现,与此同时,“夸父”的身形一顿,被天帝的金龙咬中了手臂,怒吼。
我点地而起,飞向临柏那处,帮他稳住身形。正好看到花美眷诧异的表情,他似乎不敢相信我竟然还有力气用御行术,或者不敢相信他无敌的“夸父”爱宠会突然失了力量。
我扶着临柏,皱眉打量不知胜利在何方的僵局。
而事情的转机,就在下一刻。
下一刻,花美眷忽然离开“夸父”朝我这边出攻来,他的速度奇快,且动用了身上十成的仙力。那明晃晃的长剑破空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我却还能听到他对我狠戾的话语:“我本欲留你一命,竟没想到是这样。去死吧”
是哪样?现在夸父的神力,一些在“夸父”体内,还有一些在我体内。这神力就那么点,如果我获得多了,那么“夸父”必然失去的多。所以若要神魔合一,我必死无疑。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我的体内,现在还没从那“夸父”身上夺得更多的力量,花美眷这般致命的一击,我根本无力招架。
在电光火石之间,美人相公用力把我推向血魔渊之下,他没有推得过早,因为那样花美眷有足够的时间改变剑的方向,他也没有推得太晚,那样我逃不过被击中而受伤。一切都被他把握的刚刚好。
花美眷一怒,急转剑头指向临柏,是要先杀死他。
“不”我惊呼。
可是花美眷出剑的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回头去阻止。临柏身形闪动,必然不是等死的人。他受的伤已然有些重,动作没有花美眷的快。花美眷的第三剑,对准临柏的喉咙再无偏差。
有刀剑入肉的钝声。
我在前一刻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敢去亲眼见证发生了什么。可是须臾之后想明白,终究要面对这个现实,哪里会存在没有死亡的战争,哪里会有万无一失的方法。在站于此地的时候,就应该有谁都有可能死去的准备。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情景。
吾凤不知何时出现在临柏身前,花美眷的剑直插入他的心房,而吾凤手中的火凤翎也没入花美眷的腹部。两人静止片刻,吾凤一声怒喝,发力向前冲往对面的石壁,于是花美眷也随之急速后退。
“叮——”兵器入石壁的声音。
终章 碧桃树下感流年
当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呆傻处在原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发力的吾凤最后把花美眷钉在墙壁上,而花美眷的剑一寸寸从他的前胸进去,后胸出来,已经滑到剑柄的地方,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血源源不断往下流,我看得心底生寒。
花美眷此时张着嘴,没有任何的反抗。他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定然是吾凤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咒语。神仙哪里有那么容易死,花美眷就是动不了。
“你做了什么?”花美眷的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他先抬手想要吹灵犀兽角让“夸父”来救,胳膊却没有听话。然后又似乎在试图用意念和催眠改变吾凤的行动,我能看出吾凤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他对花美眷冷笑,“我死,你也死。”说罢,转头看了我最后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的东西,不舍,追悔,痛苦,决绝,解脱,统统化作一滴泪水,落入那血池之中瞬间没了踪影。
“吾凤,不要”我大喊。
他却没有听,身体在我声音落下的同时,激发出红色的光芒。同样是红色,血魔渊的红那么邪恶而恐怖,可吾凤身上生出的红,却是如严冬里的烈火般带给人温暖,黎明时的晨晓般带给人希望……光芒瞬间又变成熊熊火焰,吞噬了花美眷和吾凤的身躯。
花美眷绝望的吼声,震耳欲聋。
传说凤凰可以浴火重生,那个叫做涅槃。
我傻傻的以为,他是这个打算。
自我安慰:一会儿说不定能看到一只脱了毛的雏鸟在那里嗷嗷直叫的场景,会不会很有爱?
但是在时过境迁之后,景凤老神君却告诉我,凤凰后裔根本没有这种重生,那涅槃只在上古凤凰身上发生。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够纯种,要涅槃就是同归于尽。涅槃之火,可以烧尽天下罪恶,魂飞魄散。
吾凤在毅然选择与花美眷同归于尽的时候,心中所想为何?
他怎么忍心,用死来让我铭记。
血魔渊里也爆发出万丈红光。那却不是吾凤身上的力量,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先前从夸父衣袖中落进血池的那块血玉,此时竟然自己升腾而起。红色的血玉,流光转动,透着晶莹的星火。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飘渺在我耳边响起,她说:“用他给你的力量,杀死他。”
我尚处在吾凤带给我巨大的震惊中,听到这说话声,左右迷茫又找不到说话的人,就以为是幻听。却不料那块极具灵性的血玉,居然自己飞到我的手中,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重复着刚才的话。
诧异低头看向手中的血玉,声音源自其中。而从它落入我手那一刻,发现原本流失的神力,突然统统回到了我的身上。同一时间,与天帝和武曲对招的“夸父”,忽然痛苦的嚎叫起来。
胸前的虎魄,也在隐隐中泛起寒意,提醒我它的存在。此刻的我,就跟那“夸父”一样,仿佛已经不是我。手不由自主伸进怀里拿出虎魄,身体则朝发狂的“夸父”飘去。
“蛮蛮”美人相公在身后焦急喊我,他好像听不到那神秘女子对我说的话。
我回头,无助与他道,“有个女的控制了我。”
他脸色一变,立马想要来救我,却被血玉的红光弹开,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包裹吾凤和花美眷的火此时已经没了踪迹,只留半空灰烬,潸然落于血魔池之中。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不能接受那个曾经讨人厌的神君,再也不会回来。
“别哭,为他报仇。”那个控制我的女子,又开口说话,“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犹如无根的飞絮,自远古的洪荒中飘来。
我紧张地握紧手中的虎魄,来到“夸父”面前。“夸父”感觉到我的靠近,血红的眼睛竟然流出血泪,痛苦的嘶吼,却并不还手。
“阿主,玉儿还你自由”那女子说话,带着沧桑的笑意。
于是,手起刀落。
她借着我的手,杀死了“夸父”。
那虎魄插在夸父的心上,时间静止,万籁无声。
“叮——”一声脆响,夸父的遗身最后化作千万碎片,与吾凤一样飞散在血魔渊不堪的血池里。我手中的血玉,也应声而碎。
一切太过突然,仿佛一场梦境,梦醒了就这样重新归于平静。我只记得在最后,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叹息,似乎是解脱。
片刻之后,血魔渊由于“夸父”的死亡而开始剧烈晃动崩塌,碎石纷纷砸落,临柏快速拉着我,往瀑布之外逃去。
我在临走前一刻,将把手中的碎玉,一并撒向血魔渊之中,让她与夸父共葬。不论他们的故事如何开始,经历过什么,且让他们在这里结束吧。
……
斗转星移,流光飞逝。
美人相公悄然走到我身后,俯下身子拥住我的脖子。
“今日感觉可好?”他柔声问我。
我从思绪中走出来,侧头对他抱怨,“你天天让我蹲在这里晒太阳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霉我要出去玩”
临柏低笑,不答应也不驳回。长臂伸到我旁边的小茶几上,拿起方才翻在沃之野叛乱那一章的《八荒异世录》。他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对我说:“蛮蛮,那时候我宁愿死的是我。”
“嗯,我知道。”我从他手中抢过那本野史,合起来放在旁边。
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总是那么争先恐后,好像我在黄泉的另一边,而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这一个。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谁都不死,我也不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又何必如此介怀,起码现在每个人都很幸福。
我和临柏,墨北和紫莲,夜夜心和君天末,玉禳和黑月,玉轩和青墨,谢珠华和李毅,陌千城和宋儒,清清和书生,海星和阿亮……,连白慕也在一群人的帮助下,找回了她失去多年的爱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有的情人故事告诉我们,只要心中有美好的愿望,大多数的真爱还是可以获得祝福。比如陌千城教会了清清如何与凡人命运相连,生死与共,她再也不用做堕落的魔族;还有我则求玉禳开了个后门,把公子长卿的魂魄修缮完后投生在仙人道里,以后他就能和白慕长相厮守。
而辛泽终于打败了白衣,把他关在魔界最幽暗的地牢里,听说在天庭还与齐月长公主闹得不可开交;喜儿和十四玉也冰释前嫌,两人依旧生活在西山的小屋子里,不知道是谁压倒了谁;就连其凰上仙也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与她父亲天咫相互扶持着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说起其凰,我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其凰的眼睛盲了。
那天武曲将其凰从血魔渊中救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不停地流血。
我想帮她治一治,却发现夸父留在我身上的神力已经随着他的消逝一同消失。那么一个瞬间,我竟然很无耻的觉得浑身轻松。以后天下苍生与我再也没有那些牵连,再也不用让我如同皮球一样被人争抢。
流着血泪的其凰清醒过来,第一句是喊我的名字。
我便过去好生安慰她,“你会没事的,我保证。”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吾凤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拿她毫无办法的好哥哥。
她却摇头,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说:“我这一辈子,一直活在错误里。吾凤哥哥再也不可能保护我,我自己犯过的错误终究是要自己偿还。”说罢,竟是双手硬生生往自己的眼睛里插去。血淋淋挖出了自己的一双眼珠子。
“这双祸害,我终于可以除去。桃笙,对不起……”然后晕在了武曲的怀里。
当时,我被她疯狂的举动吓住,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但心里想告诉他,我早就不怪你了,而且桃笙也已经不在。
我想其凰现在与她父亲,应该过得很安生。他们消失在人群面前,最好人们再也找不到,就让他们带着鴢族的传说,一起掩藏在时间的静默里。
……
“我给你做晚饭去,你去屋子里等。”临柏把我搀扶起来,往小屋子里走去。
待那些琐事一一料理完毕,我们又回到了南海的丰乐乡,开始过从前想要过的那种生活。现在是春天,院子里的山桃树,又是一年花开正好时。我们从树下走过,刚好就有片片飞舞的桃花瓣飘落在周围,隐约有香气袭人。
桃枝从桃花树上“吱吱吱”笑着探出脑袋,一副做了坏事的贱样。
门口有稚童声,说话还有些不流利,“蛮蛮,吃饭,我娘,找不到。”
临柏和我同时望去,只瞧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露出半个脑袋在门边乌溜溜看着我。
是海星和阿亮的儿子桐桐,今年已一岁。
彼时临柏带着我重归此地时,桐桐在他娘怀里第一次吃到临柏做的汤,从此便深深爱上美人相公的厨艺,天天往我们家钻。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缠着海星哭闹,现在他会走路了,每到饭点就准时出现在大门,可怜巴巴瞅着我们是要人抱他进来。
“干娘肚子里有妹妹揣着,不方便抱,干爹抱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蛮蛮。”这团子十分脾气不知道像谁,很是执拗。
我走过去,朝临柏摆摆手,老身虽则年纪上了些,身子骨倒还活络,抱个小娃娃的力气还是有的。
临柏无奈,只得抱起桐桐送进我怀里。
“你怎么知道要我们要吃饭了?”闲来无事逗他说话。
“小鸟,叫了。”
“啊?”
“它们,说的。”
“……”我脸黑,实在跟不上小孩子莫名其妙的思路桐桐抱紧我的脖子,嗅了嗅。“蛮蛮,香香,亲。”说罢,吧唧一下糊了我满脸的口水。
美人相公的太阳穴立马突了突,冷冷道:“干娘只准看,不准动手。”
“那桐桐,要妹妹,媳妇。”
“……”
南海的暖风,徐徐吹来,晚霞中有倦鸟归巢。
◇◆◇◆◇◆
紫莲与我聊过,她问我,如果当时是司香仙君与花美眷同归于尽,你会怎么办?
我笑,如果是他,就算魂飞魄散,也要把他找回来。
她疑惑,可以么?
我点头,自然可以。这六界之中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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