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不惯老公稳坐钓鱼台那架势,江英又特意加重了口气,语丝中明显带上了威胁的口吻,你不急是吧,到时候你可别喊后悔。
一向想法极简单的焦作仁楞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复杂的一层,被老婆这么有预谋有针对性的一激,也不免心情狭隘急躁了起来。
都只因为他那堆同事个个都是些知名的教授专家,全都年事已高,职位收入都没了什么比头,也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各自子女的身上,什么学历长相工作单位收入高低婚姻状况等等等等,都被他们一点不漏的晒出来全方位做比较。
焦作仁这个宝贝女儿本是个随便哪方面都高出别人一截的优等生,却不料在婚姻上吃到了苦头,当初放着老妈帮她相中的林场税务所的所长不要,硬是作天作地的嫁给了商业局的小白脸郭默默,偏偏不到一年半就被甩了,这成了医院里众人背后的笑谈,也成了焦作仁心头永远抹不去的一道伤痕。
是啊,那帮无所事事的白发帮,一见到了我,肯定又该问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准备几时再摆酒请客了,这些话让我想想都头痛!
女儿啊,老爸其实也真的很想问问你,你和某个男朋友到底谈得怎么样了?(当然是私下询问,绝对避过江英)
第四卷 第三章 男朋友终于冒出来了
自视清高的焦作仁妥协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节日里哪儿都不去了,就猫在家里吃方便面,可轮着本院的一把手石院长嫁宝贝女儿,这个面子总得给人家吧。不然人家会有想法,以为你是故意看不起他呢。
即便是再迂腐再清高,可这点常识焦作仁还是有的,毕竟家里有个严厉的教官,这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中,早就被熏陶历练得差不多了。
不但自己得西装笔挺的去,老婆也要盛装出席,就连那个拉长着脸百般不愿意的女儿也逃不掉,也得跟在他们俩的屁股后面出场。
其实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一去,必定会引起别人的大大好奇,怎么着焦小鱼也算是个值得大家一提的人物,这一切都源于当初她那段轰轰烈烈的婚恋史。
算了算了,我们就暂时忍一会儿吧,谁叫咱们就是特别的与众不同呢,有人关注也不全是坏事情,这说明我们不是等闲之辈,焦作仁就是这样劝解那娘俩个的。
时风国际,小城顶尖的高档宾馆。
一对看着也就属于中等偏上外型的新婚夫妇站在了宾馆的门口,身著洁白婚纱的小个子新娘已经隆着个很显眼的大肚子,显见着已经很疲劳了,可她不得已只能端着已有些僵硬的微笑,很不耐烦的接受着陆陆续续前来喝喜酒人们的祝福,耳边听着早已落入俗套已起老茧的那几句话---
新娘子好漂亮哦,新娘子今天好美哦,新郎官真是好福气哦…
衣着简单的焦小鱼积了一肚子的不快,随着父母也来到了宾馆门口,那两边满是看热闹的熟人,这让焦小鱼倍感头痛。
她很想趁人不注意赶紧通过这道险关,尽量不引起别人的关注,可是当她低着头侧着脸很低调的从这对新人面前经过时,却还是引来了大嗓门的一声大喊。
“小鱼姐!小鱼姐!”
这是一个嘹亮有气势的声音,发自新娘身边的一个高高大大的伴娘嘴里。
林菱,小林子,焦小鱼从初中起就经常带着出去玩的邻家小妹妹,一个后天也将要做新娘子的大大咧咧的三八女孩。
“小鱼姐,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呢,怎么一点也不见老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比你先长白头发了。”
这真是个要命的没轻重的提问,要怎么回答才能让双方都满意?在这样的一个人声鼎沸的场合,焦小鱼该如何接招呢?
“这,快了快了,再过上一阵子,我就会变成一粒干瘪的蜜枣了,你看要不到了那个时候,我打电话让你过来瞧瞧?”
焦小鱼虽然好脾气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口气中也透着点不爽,心想再怎么我也没惹到你,你只管做你的美嫁娘,我的一切好象不用你来操心吧。
站在旁边的大人也明显感觉到了林菱的不妥,怎么可以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呢?
说话间他们微笑着走来,一边向焦小鱼不住投以抱歉的眼光,一边打着圆场拖走了林菱,偏那女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还在不甘心地问旁边的人。
“小鱼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真的怎么不见老啊?看来没男人滋润反而过得自在嘛。”
一听到最后的那句话,焦小鱼不好的心情马上就变得更糟糕了,昨天被那赵佶给气了气,到现在还在觉得胃在隐隐约约的疼。
那个花心大少,不是我这种人能收得住的,谁知道我是他的第几个,但绝对不是最后的那个,我是要找个结婚作伴的,不是空着没事跑来给他休闲解闷的。
大厅里摆放了近三十桌的酒席,主人正殷勤的安排客人入席,和焦家三人坐在一起的都是些老熟人老朋友,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是焦作仁多年的好朋友,两个子女目前都在英国定居,只有他们还留在了故乡。
另外还有五个人是一大家子,一对老夫妻一对小夫妻,再加一个爬上爬下一刻也肯不消停的孙子。
因为这一桌都是些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彼此之间也就不再那么客套,只是稍微的聊几句后就开吃了。
那对单独来的老夫妇倒是没什么闲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焦小鱼,轻声叫她多吃点,太瘦了不好。
但那对抱着孙子的老夫妻看来却绝对是多话的主,他们先是内部低声交流了一番,接着就开始针对焦家人了,问完了焦作仁又问江英,见他们支支吾吾的不愿攀谈,又扭头问起了头都快要低到盘子里的焦小鱼。
其实问题很简单,阿有确定的男朋友了吗?哪儿的?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是初婚吗?
一阵烦恼涌向心头,焦小鱼心烦得顿时倒了胃口。
哎呦,真烦人,看来我想安安静静地做个隐形人都不行,你们的问题怎么比你们头上的发丝还要多呢?
那许多的敏感问题到了焦小鱼处全都没了回音,理他们做什么,她心想,真是吃饱了撑的,你们也算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弄得跟个市井之人似的没完没了,你们不就是把我当成一道开胃的小菜吗,我好像没这个义务来迎合你们吧。
一时间沉寂一片的饭桌上有了点小尴尬,那两个没听到回音的老人脸色难看了起来,气哼哼的瞧了瞧那个不懂事理小女子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出面说上几句公道话,却见那老两口也不搭理他们,只顾往彼此盘子里夹着菜,连连夸赞着此地酒菜的新鲜好吃。
酒过半巡,一个中等偏上年纪的妇女恰巧经过了他们身边,很随意的看了看这桌鸦雀无声的食客,明明已经走远了一段却马上又特意转回了过来,凑到焦小鱼身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带着惊喜的神情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
“哎,怎么这么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吃得半饱的焦小鱼抬起了头,带着迷惑的神情望着这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却怎么也想不出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见到焦小鱼的这副疑惑的神情,那女子干脆坐到她身边打开了话闸子。
“噢,我就住在你的楼下,搬进去也没多久,现在这个社会吧,不要说是楼下了,就是对门住的的你也不一定会认识,是吧?”
见焦小鱼带着疑惑木讷的点了点头,她又接着说:“要不是那天你那个漂亮男朋友来敲我们家的门,请我上来帮你换换衣服,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家楼上住了个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呢。”
“男朋友?换衣服?”
这段新奇的新闻把焦小鱼也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间糊涂得发了懵,她心想这个阿姨是在说我吗?别是看着差不多认错人啦。
再看一旁,别说那焦家老两口了,就连那群闲人也个个面露好奇之色,什么?焦小鱼原来早已经有男朋友啦?还真沉得住气呀!
“你是当然不记得啦,那天你醉成那样,哦呦吐得一地一身的,你那个男朋友真是个好小伙子,有家教还懂得避嫌,特地跑下来求我帮你换掉了脏衣服,还一点也不嫌脏,眉头都不皱的马上拿出去就替你洗掉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闻很有威慑力,瞬间震倒了准备看笑话的一大片,连主人公焦小鱼也被感染到了,她痴呆呆的在心里盘算,这位阿姨是在说我吗?
随即她又低下头刻苦的想了又想,终于给她想出了点蛛丝马迹,啊!难道她说的就是那天的事情吗?
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就是余久洋余小弟吧?我的天哪!
听了这段故事,大家马上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样好的男孩子现在可不多见了,焦小鱼在三十岁的年龄上能碰到他是个奇迹。
江英那双比猎人还精明的眼睛里闪出了夺目的光芒,她站起来迫不及待地绕到了那女子的身旁。
“这位阿姨啊,你可是比我还先看到我女儿的男朋友呢,这个死丫头,一句话也没透给我听过,以你的眼光,你觉得这个男孩子怎么样?”
“好,高高大大的,很神气,后来他搞好卫生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他开的是小汽车,很高档的那种,你女儿好福气哟!”
“小鱼,吃好饭你不许溜,跟我回去。”
心情极好但好奇心也同时达到了爆棚的江英急速开了口,以焦家最高领导人的身份对女儿下达了死命令。
第四卷 第四章 余久洋是个好孩子
一向里很自负的焦小鱼哑了,这回可算是知道难为情了吧?
看吧,凭着自己错误的想象力,硬是误解了人家好孩子余久洋,一直想当然的连续打击他,以为他是个趁人之危的大色狼,却不料人家就偏偏拿出铁一般的事实来说话,证明自己是个谦谦小君子。
自打那天在饭局上知道了这个意外的宝贵情况后,焦家老两口就再也坐不住了,趁着过节放假的好时机,他们把这个犟头倔脑没一句真话的女儿拖回了自己的家中,锁门锁窗的把她暂时性软禁了起来。
两个老人喝着大价钱的高级参茶,强撑着并不是很硬朗的身体,不分时间段的换着花样换着方式出场,带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坚定信念,轮流审问着这个看来极不诚实的宝贝女儿。
他们那种恨不得先掰开她的嘴巴用坚固的木棍支撑好,然后亲自深入到她的内心世界里,先四周围仔细观察一番、然后再挑隐藏机密的中心地带瞧上一瞧的迫切劲儿也算是前世少见。
“哎呦妈,爸,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就是一句也不相信呢,那个小屁孩是我那个新收的徒弟,爸,你不是还和他通过电话哪,一次是我摔伤了他来慰问,还有一次不就是你多嘴对他说我是去完成使命了吗。”
坐在了老两口对面的矮凳上,无奈接受审判的焦小鱼早就已经讲得口干舌燥,并且困倦得眼冒金星,但父母对她的信任度却并没有因此而提高一分,他们当然不肯相信了,谁叫这丫头什么都瞒着我们呢?
焦小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懂不懂?我们有得是耐心时间陪你玩下去,你就凭着你的那点三脚猫本事继续瞎编乱造吧。
实话告诉你,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我们俩那可是老江湖了,你那点本事糊弄别人或许还行,可是想要玩转我们,你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
小鱼,你怎么哑了?怎么不说了?
是不是累了?那好吧!你先闭口休息五分钟,就让我们来替你分析分析好了。
你说那只是你徒弟?
好,就算那只是你徒弟,那也绝对是个对你有意思有想法的徒弟,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富家子弟,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能为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不趁机揩你的油,你倒是说说看他图什么?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这老两口听着听着就明白了大概,而且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而且死拽着不准备放手了。
而头脑发沉昏昏欲睡的焦小鱼被他们两人这么一点拨一分析,头脑里也渐渐有了依稀的光明感。
有道理,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小鱼,大后天你表弟结婚,我等会去对你舅舅说一声,不用你去接新娘子了,你就负责把你的那个徒弟带来一起吃喜酒,顺便让大家一起帮你碰碰眼光。”
“干嘛不让我去接新娘子?我还特意去华帝花大价钱买了身最新款的裙子,就是准备到了那天出出风头的,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钻了牛角尖的焦小鱼心里起了别扭,那倔牛脾气一下子全提了上来,冷着个冷美人的俏脸不再吭声,心想也只有我,拎不清的要和你来攀谈。
看得出山色的江英见状反而先软了下来,再怎么也不能弄僵和女儿的关系呀,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那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好,你去,我让你漂漂亮亮出风头去,但你给我听清楚了,前提是你一定要带那个男孩子来,到了那天要是看不到他的话,老妈我就亲自上门去请他。”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焦小鱼只能摇着头叹着气,高举起双手表示彻底的服输了,她深知自己这个老娘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与其让她趁机搅进去从中添乱,还是自己有点眼色识相点,乖乖的服从命令吧。
其实在焦小鱼的内心深处,自打晓得自己对余久洋的误会后,那先前就有的一点好感立即被无数倍放大的散发了出来,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男孩,她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一股热热的感觉,那心跳声也格外的有力起来。
他,这会儿在干嘛呢?
余久洋这会儿很忙碌。
他此时正在海虞路上的青藤K歌房内引吭高歌,一身白衣白裤的余久洋脸色绯红,显然又带上了多几分的醉意,那是晚餐时无数瓶啤酒连连下肚的后果。
褐色的转角沙发已经很陈旧了,上面围坐了一群年龄相仿的时髦男女,男的全都是余久洋的同学朋友,而那几个妖艳过度的妙龄女子都是这里的陪唱小姐。
这是间不过十几平米且左右密不透风的小包厢,里面充斥着烟酒汗臭以及劣质香水脂粉的味道,这些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令人作呕,却又强烈的刺激着这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
“老余,过来过来,喝一杯,别跟个麦霸似的在那没完没了啦,让人家女士也展露一下才艺嘛。”
一个外号叫黑皮的黑不溜秋的小胖子开了腔,他满是肥肉的怀中死死搂着个排骨一样的女孩,女孩的脸上足足涂了三两粉,在灯光的映射下白的吓人,见余久洋仍旧没有放下话筒过来的意思,小胖子便拿着茶几上的一罐啤酒远远扔给了他。
“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唱歌了,阿久,你看这小子才几个月没见,还真他妈的像变了个人,你听听,你们好好听听,他这都唱的是啥年代的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等谁呢?马子都飞了等她还有啥用?”
口干舌燥的余久洋说到底并不喜欢唱歌,并且这会儿其实唱得嗓子已经生疼了,依照他以前的一贯做法,早想丢下话筒坐在那儿美美的喝上一听冰啤酒,再打打瞌睡吹吹牛皮。
可今天不行,一瞧见沙发上那几位妖形怪状热情似火的姑奶奶,他立马就没辙了,只能咬了咬牙清了清嗓子,故作陶醉地坚持在那里瞎唱,一首首喜欢的不喜欢的歌唱下来,那曲目都够开个人演唱会了。
余久洋,你绝对不能坐过去,你绝对不能入污泥而染污垢,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坚定地对自己说。
和那群没有分寸的家伙之间划上条深深的三八线是明智之举,那搂搂抱抱占尽便宜的事情即使全免费我也做不出来,别说我老爸知道了会打折我的腿,要是传到了小鱼姐那格外灵敏的耳朵里,那就连解释的机会也不会给你留的。
那我所有的一切希望不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