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我开口问道,声音嘶哑。
“你觉得呢?你现在在哪里很重要吗?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在哪,又有谁会来救你呢?孔春?还是魏如玠?”慕容秋笑得残忍。
“你究竟想要怎样?”我冷声道,“想整死我不成?”
“媛,把镜子递过来。”慕容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裴媛手中接过一面铜镜,放在我的面前,“你快看看你自己,快看看,看看你到底有多么难看。”
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清了镜子里的人。此刻的我顶着一头鸟窝般凌乱的发,脸上有着大块的墨渍,显然被冷水冲刷过,向四周晕染,前襟也是一片乌黑,惨不忍睹。
我在心底冷笑,慕容秋,你除了漂亮,还真是一无所有呢。
“说啊,说你丑不丑啊,快说!”慕容秋蹲下来,“快说!”
我但笑不语。
“不说是吧?”慕容秋向王淼使了个眼色,王淼立马心领神会地端上早已准备好的火盆,里面是通红地炭火。慕容秋用火钳夹起一片早已在里面烧得通红的方形铁片,抬到我的面前,“你快说你很丑,说了我就饶过你,不说我就让你永远都很丑。你信不信?”
慕容秋,你铁定是不良小说看多了,或是在戏班子里混得时间长了,否则怎么老是把这恶俗的段子给端到现实生活中,不郁闷吗?
“变,态。”我嘴唇微张,吐出这么两个字。
“你!!!”慕容秋怒目圆瞪,“看我不毁了你这张嘴!”说着就要把那铁片贴上我的嘴,就在这时,慕容秋地手腕被什么东西准确地一砸,哐当一声,那火钳子便砸落在地上'奇+书+网',冒出点点火星。
“谁?!”慕容秋惊骇地回头,四下望望。
裴媛和王~也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窗户被人冲破,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一跃而入,身形飘渺出尘,犹如大鹏展翅。
上卷 第九十九话 教主!教主!
我的脑海中出现瞬间的空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慕容秋就足够我对付的了,这会子连这夜溟教的人都趁虚而入!他们不是一直想除掉我的吗?这次可是绝佳的机会!
那男子冷漠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对慕容秋三人连击三掌,她们立刻倒地吐血。
慕容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漂亮的脸蛋惨白一片:“为,为什么要惩罚属下……属下,属下是按照主上的命令……”
“谁是你们的主上。”黑衣男子终于开口了。然而我却失望地发现他这做工精细,雕琢着繁杂花纹的紫色面具,对声音是有处理效果的。在别人听起来,他的声音似乎是有重重叠叠的和声,根本听不出来此人原本的声音。
慕容秋面露难堪之色:“回……回教主的话,虽然属下称溟使大人为主上,可真正的主上,却只有您而已……”慕容秋的声音开始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猛地抬起脏兮兮的脸,顶上乱蓬蓬的头发抖了抖,这个人就是夜溟教的教主?!
他没有我意识中的所谓教主该有的那种伟岸的身材。相对而言,这个教主,倒是有些纤瘦的感觉呢。竹着暗纹的黑色长袍,宽阔的袖口轻柔而翩跹,随着他的动作挥洒自如,那种气魄,那种逼人的气势,以及他方才寥寥数语的口气中那不可一世的冷戾语气,都让他成功地与“教主”这个词相吻合了。
“你们明白就好。这个人本座自会处理。”他换了一个角度对她们说道,眼神却是望着我地,“还不快滚?”
“是……”慕容秋三人一改往日地淑女形象,笨拙地从湿漉漉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如逃命一般夺门而出。
此刻地屋里。只剩下我。还有这位神秘地夜溟教教主了。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把夜溟教连根拔起前与他们教主地最后对峙。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无比宏大地场面吧。正义与邪恶地交锋。正统与邪教地较量。御卫军与夜溟教教徒地兵刃相接。传到江湖上。应该也是会载入史册地吧?或许我可以站在长安城城楼地最高点。指点江山。俯瞰天下。
所谓意淫。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可现在这个场面。未免也太打击我了。在这个破败得不堪一击地小屋子里。我如此狼狈。如此形容猥琐地面对着夜溟教至高无上地统治者。他欲除掉我。简直就是捏死一只蝼蚁那般。再简单不过。如果此时。冯尚兮或者魏如玠或者苏幕焉或者孔氏兄弟他们当中地任何一个人来救我该多好啊!
夜溟教教主向我走近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心底忐忑不已。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有没有可能逃出去。
忽地。他快步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惊世骇俗地伸出手。轻轻捏住我地鼻翼。仿佛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笑。一双幽黑地瞳仁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直直地望着我。
我心底大呼变态,但面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张开嘴以维持呼吸。
“南宫硕和,你也有今天呐。”他开口道,我看不清他面具后面的神色。
南宫硕和?他果然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我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他的头发很长,很仔细地起,用一根通体莹亮地白玉长簪斜斜地一插,多少有点儿妖孽的味道。
一部分极富重垂感地秀发披散开来,在微风中轻舞。微寒的初冬,此人却衣着单薄得如同春夏,黑色地衣领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漂亮地锁骨。捏着我鼻子的那只手竟然有些柔若无骨的味道,肤色苍白的有那么些不健康。
“你在看什么。”他开口道,“马上就要死了,知道么。”
我浑身一阵冷颤,我不要死,我绝对绝对不要死……我还没有亲政,还没有找到我命中注定的良人,我还没有铲除你们夜溟教,我不要死啊……
“这位大哥……呵呵……”我谄媚地笑着,由于被捏着鼻子,所以带着浓浓的鼻音,很是滑稽,“你看,咱们无冤无仇的,我不过是个傀儡,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你放了我……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放了你……”他警觉地眯起眼,“我的确犹豫了很久。不过我还是不愿改变我当初的计划,杀你,自然是难免的。”
“那倘若我不是真的南宫硕和呢,我只是南宫樱,只是个冒牌货呢??!!嗯?”我质问道,有种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感觉了。
“这个是真的不就可以了?”他另只手探向我的脖子,优雅地提起挂在我脖子上的红绳,红绳的底端是一块和田玉,上有“若兰”二字。只是脖子上的红绳与银链子相缠绕,翔龙银链子也被一并给带了出来,玉器与银器相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我倒吸一口气,没想到最后关头把我逼向绝路的,竟然是母亲留给我的,把我推向皇位的这块玉。
“脖子上戴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嫌累。”他讥讽道。
反正死到临头了,否认身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愤恨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这些都是我生命中至亲的人留给我的东西,现在他们离我远去了,我爱戴着就戴着,你管得着么你!”
他迟疑了一下,忽地起身,从袖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纱布,在一旁的水中打湿,而后走过来,仔细地系在我的鼻子下方,似乎这空气里有毒气一般。他动作优雅轻柔,完全不像要杀死我的样子。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扭动着被捆绑着地身子,“你不是要杀我么,你来啊,你杀啊,你谋反你忤逆犯上啊!”
他没有被我激怒,只是冷冷地走到一旁,把干净地布巾打湿,然后走过来给我擦脸。
我左右躲避着:“你有毛病啊,杀人之前还要把人打理得好好的不成?你变态不变态啊?!你们夜溟教的人都这副德行,连以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鄙视,严重地鄙视!”
我嗷嗷直叫,他却喝道:“南宫硕和,别乱动!再动本座就真的灭了你!”
我忽地停下不动了。
喜悦如潮汐一般在心底退了又浮上,他话中的意思,是真的不杀我了?他改变主意了?这个夜溟教的教主好有意思,难不成对我一见钟情了?
我乖乖地坐在那儿,鼻子下面系着纱布,任由他替我仔细地擦去脸上的墨渍,原本白净的布巾如今已是漆黑一片。我愣了愣,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做工极为精巧的梳子,沾了点水,顺着我地头发向下梳,一下,两下,这梳子仿佛有神奇的力量,不一会儿,我的头发便恢复了原本的柔顺。
乌黑地发在他的指尖穿梭,犹如灵巧地鱼。纷繁的夜溟教的发式第一次在夜溟教教主的手中奇迹般地诞生在我的头上。他端过铜镜给我看,笑道:“还满意吗?”
虽然这发型的确不错啦,可是我地气质还有言行举止都是比较老实的,这种潮流地发型不一定适合我啊。
为了防止他忽然又改变主意而灭了我,我殷勤地点点头:“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他冷哼一声:“撒谎的技术还是这么低。”
我羞愧地低下头,心里无边忐忑,生怕他会一巴掌劈了我,可就在这时,他忽地伸手抽去自己地白玉长簪,歪歪斜斜地替我别上。
我吓得不轻:“教主大人……这个……这个白玉簪,貌似值不少钱吧……你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给我了呢……”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抚上那簪子:“说得有理,那本座收回。”
“哎——”我阻拦道,“您不会还真……”
“骗你的,南宫硕和。”他说着不慌不忙地松开我身上地绳子,“出门向左手走,路经一个岔路口,再往有驿站的那条路走,一直往前那么走,就自然能到清河书院了。”他站起身,望着我,目光幽幽,衣袂飘,“南宫硕和,本座今儿个放了你,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力量与本座抗衡。
到那个时候,本座一定会亲手灭了你,绝不手软。”他说完,没有用我意料中的轻功,而是仿佛有些疲倦一般地往外走,直到黑色的身影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再看不见。
我一直高速的心跳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节律,那种死里逃生的狂喜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我胡乱地起身,解开鼻子下面的纱布,整了整衣衫,匆匆忙忙地向夜溟教教主所指的方向,往清河书院跑去……
……
“阿樱!”
“阿樱!”
出人意料地,当我回到桃园甲组戌字舍的时候,虽然深夜,屋内居然灯火通明。
坐在屋里的,不是苏幕焉,而是一脸惆怅的孔春以及五大三粗的庞佳。
“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我疑惑道,“苏……苏幕焉呢?”
“阿樱你总算是回来了!”孔春叽里呱啦地从座上站起来,“幕焉、魏公子还有我那弟弟都出去寻你了!我们等得急死了,根本睡不着,就干脆来你这边等着了!”
我立马感动得眼眶发红:“孔春……”
孔春笑笑:“没事就好,只是阿樱你……”他望了望我的头发,又望了望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这簪子……”
“说来话长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样吧,等他们仨回来了我再解释,可好?”我疲倦地从柜子里掏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扔到床上。
子时三刻,魏如玠还有苏幕焉终于回来了。
“孔夏回了自己的屋子。”苏幕焉疲倦地往床上一坐,我倒是很少看到他累成这个样子,心里不觉有些愧疚。
魏如玠不动声色地盯着我,想必他也注意到了我发型的变化。只是他没有多说,而是招呼孔春和庞佳早些休息,而后望着我说:“你随我出来,我有话要说。”
上卷 第一百话 谁想取而代之
“ 好……”我有些迟钝地应着,回头望了苏幕焉一眼,目养神,并不理会,而孔春也在嚷嚷着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课不去上了云云。 我点点头,装好钥匙,便随着魏往外走。
沿着漆黑的走廊这么走下去,身后的灯光越来越远,而魏如玠却就这么走在我的前面,不发一语。我不禁迟疑了:“敢问魏上卿大人究竟要去哪儿?”
他停下步子:“自然是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说完沿着楼梯向下走。我不觉心底微微不安,思忖着方才临走时怎么忘了随身带把剑呢?
直到来到一座四下无人的凉亭,魏如玠总算有了停下来的意思。
他在亭子里坐下,抬眼望向微微气喘的我:“坐吧。”
我谨慎地在距离他大约一尺多的地方坐下,只觉得这凉亭里的石凳子冰凉。
“坐那么远做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魏似有好笑地开口,却成功地让我尴尬了起来。
未待我开口,他早已坐到我身旁,轻轻把我揽入怀中:“阿樱,你可知道我今晚有多担心你。明知道你看书是假,可我后悔自己下学后没有在学斋陪着你,才会让你折腾到这么晚,你莫要怪我。”他在我耳边低语,竟是自责的语气。不知为何我心头一酸,轻轻推开他:“我……我的衣服上有墨渍,莫要弄脏了你地衣服才好……”
“有什么关系呢……”他说着不顾我的阻拦,复把我紧拥,我的面庞紧贴着他颈部细腻的皮肤,原以为被人这么抱着会是一种惬意的感受,而此刻的我心里却有一根紧绷的弦,被魏如玠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似乎随时都会崩裂开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问自己,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这时。我感到自己地发髻似乎有些松动。猛地抬头。却见那莹亮地白玉长簪已然被魏如玠捏在手里。他松开了我。冷风灌入我与他之间。
“这是什么……”他把玩着那白玉长簪。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还给我……”我不假思索地伸手要拿回来。
魏却挑眉一笑:“哦……莫不是你与哪家贵公子地定情信物?”
“莫要诨扯。你想多了……”我心底无奈。
“您是尊贵地女皇陛下嘛!”魏如玠冷笑一声。“哪个国君不是注定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地?”
“你……”我不禁愕然,“你认为我会是像勾栏里的窑姐那般人尽可夫吗?”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不安地沉默。
片刻后,我开口道:“虽然你没有问,但鉴于你我二人先前的约定,我自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听好了。”于是,我把那三个女子以及那神秘的夜溟教教主之事全部告诉了魏如玠。
“慕容秋居然是夜溟教的人……”魏如玠叹息道,“她们三人不论是不是真的站在冯尚兮那边,但有一个事实是不容忽视的,那便是她们假借嫉妒的名义来报复你,实则是夜溟教想要铲除你。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把柄,阿樱,让若哪一日贵太妃危及到了你的利益,这与夜溟教相勾结地罪名,便可让慕容世家乃至怀化大将军被连根拔起。甚至……由于丞相夫人的缘故,就连当朝丞相,也脱不了干系。”
我愣愣地望着魏如玠少顷,心下凛然。他这番话虽是为我考虑不错,然而此人面对夜溟教一事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借此铲除政治上的势力……
“还有这个……”我忽地想起了我揣在怀里许久都没有派上用场的夜溟教的令牌,就慌慌忙忙地从怀里掏出来,塞到魏如玠手里,“诺,就是这个。”
魏如玠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忽而望向我:“这东西是个很好的线索,也是在夜溟教安插暗人的极佳工具,你为何到现在才拿给我看?”
“我……”我嗫嚅道,“你一从白云山回来我就急着去跟你说这些事情的,可偏偏那次就瞧见你和秀贤……”似乎扯到了某些我与魏如玠都比较敏感的话题,我适时打住。
魏轻咳一声道:“我明白了,这令牌我先替你保管着,能派上用场地时候自然会拿出来。”
话说至此,这场谈话似乎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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