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城墙上空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他的身上有着火焰的纹身,那可能是炼火族的标志。大风凛冽地将他的长袍吹得如同撕裂的旗帜。
仿佛有一股风自他脚底往上吹动,将他的衣袍长发全都吹得向上激扬。他的嘴唇不断翕动,正在念动咒语。
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浣雪城的子民和兵士一个个面容痛苦,正翻来覆去转动着身子。
“那是炼火族的余孽!”
小雨加紧速度飞向广场。我也迅疾追了上去。
小雨的身子俯冲得迅疾,那红衣男子催动咒语将一道法力射出来时,刚好射向撞上去的小雨。
“啊——”风声中传来小雨惨叫的声音。
鲜血从小雨口中吐出去,喷在纷飞的冰雪上,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小雨的身子被弹出老远,我立即飞身上前接住她摔出去的身子。
小雨因为突如而来的受创,面色苍白,唇边沾着一抹血迹。
“我不打紧,替我保护我的臣民。”小雨说着就昏厥过去。
“圣女——”浣雪城的子民们沉痛地呼唤着。
我将小雨抱到他们中间去,转身愤怒地瞪视着那个炼火族的人。
正文、第一百五十五章 炼火族殇
风雪在我身边呼啸翻卷,每一缕风,每一朵雪花都蕴含着我的杀气。
那个炼火族的少年一脸桀骜不驯。
“我们炼火族和浣雪城之间的恩怨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他道。
我仰天狂笑,“普天之下,只有我魔君不想管的事,没有我魔君管不了的事!”
风雪随着我的笑声上下翻腾。
“你既然要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炼火族的少年催动咒语,一道笔直的火焰红得滴血,自他口内向我喷来。
我不禁冷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我轻轻施法,一道冷气自指尖轻盈飞出,晶莹的白光在空中遇着那火焰,只瞬间功夫,那火焰就熄灭了,空中只见一道青烟袅袅升腾,迅疾就被风雪吹散。
少年大惊失色,再次施法,喷出的火焰再次被我化解。
少年再施法,再被我破解。
少年最后几乎使出浑身解数催动咒语,最后一道无比凌厉的火焰自他嘴里喷射出来。
还是被我轻松化解。
少年愣愣地伫立于风雪之中,他抬起手臂看着那个炼火族标志的纹身,一点点消失,大颗的泪水从他眼眶中迸落下来。
少年仰天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
“为什么,我苦修数百年,以为练成我炼火族最精湛的法术,找浣雪城替我父皇母后,替所有炼火族人报仇,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失败了——”
蓦地,少年猛地施法,扬起手掌就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我先他一步,化解了他的法力。
少年自杀未遂,他从城墙上摔落,屈辱地仰起头愤恨地看着我。
“如果你死了,那你们整个炼火族就彻底倾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想报仇,先要活着!”
“好,我记住你的话,浣雪城。我会再回来的!”少年化作一团鲜红的火焰,迎着风雪飞远。
我从空中降落,走向小雨和她的浣雪城子民。
小雨还在昏迷,浣雪城的子民纷纷对我叩头谢恩。
我不为所动,只是径自走向小雨。
蓦地,四维冰雪的宫殿纷纷倾塌,一块块冰雪在慢慢消融。
原来,那炼火族少年的炼火术如此凶猛,整个浣雪城危在旦夕。
在整个浣雪城即将毁于一旦的时刻,我用法术将时空定格。
我从人群中抱起小雨。迅疾飞上了高空。
回头望一眼仿佛被冰镇的浣雪城,我蹙紧了眉头。
我的法力只能将时空定格半月,半月内找不到保住浣雪城的办法,浣雪城又会再次遭遇毁灭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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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浣雪城一块平地上替小雨疗了伤。
小雨睁开眼睛,见自己并不在浣雪城内不禁有些着慌。
她抓住我。惊慌失措地问:“我们怎么在这里?浣雪城怎样了?我的子民怎样了?他们有没有摆脱危险?”
我握住小雨的肩,安抚道:“浣雪城暂时没有危险,但是我的法力只能保浣雪城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我们必须想到拯救浣雪城的方法!”
小雨困惑了:“我不明白!”
我盯着面前这张和海澜珠一模一样的面容,心里涌起许多心疼。
“那个炼火族的少年练成了炼火族最高的法术,整座浣雪城的冰雪可能又要被烧溶了。我用法力定格了浣雪城的时空,可是只能维持半个月。我们先走必须马上去寻找保住浣雪城的办法。”
我尽量将事情说得简单明了,小雨还是一脸惨白惊惶。
“我们现在可以去冥界寻找月神,你说过在那一场浣雪城与炼火族的圣战中,整个浣雪城也几乎倾覆,是月神运来冰雪帮你重建浣雪城,现在我们可以再去找他帮忙。”
我提醒了小雨。小雨这才回神。
她喃喃地看着我:“我们?你愿意陪着我?”
我点头。
“为什么?”小雨不相信地看着我。
因为你长了一张和海澜珠一模一样的脸。
我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
我只是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曾经帮过我,现在轮我帮你。”
“可是你并没有吃下我的浣雪石,所以你也不算欠我人情。”
“你曾说过我和你是一样的,我是魔界帝君,你是浣雪城的圣女。我们同样肩负重担,肩负着本不该我们承担的重担,你说你真想做一个小小女子,平凡普通的小小女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也是我曾经的心愿。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我陪你一起。”
小雨的脸上闪着太阳一样明亮的光芒。
我知道她蠕动着嘴唇是想同我说“谢谢”二字,我伸出食指压在她的唇上,“那两个字留在我们拯救了浣雪城之后再说!”
我拉起小雨的手,一起向冥界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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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入鬼门关,过黄泉路,抵达幽冥鬼府。
忘川河上奈何桥,奈何桥上孟婆婆。
熟悉的风景,却是不一样的心绪。
赤发和狰狞奉了楚江王之命来接应。
随着他们越过排队喝孟婆汤的鬼魂,走上奈何桥。望着奈何桥下虫蛇满布,鬼哭狼嚎,血流成河,我止不住悲从中来。
海澜珠,你在哪里?
时过境迁,你的魂魄早在忘川河底被蒸发了吧?
我愁云惨雾,几乎要落下泪来。
小雨握了握我的手,关切道:“魔君,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我给了她一个强自镇定的笑,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笑容有多虚弱,底气有多么不足。
海澜珠,我保护不了你。
那就让我对我身边这个和你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好点,权当对你的补偿吧!
随着赤发狰狞一路向活大地狱而去,没有遇见三生石爷爷。
通往活大地狱的鬼府长街上。不时有出来放风的鬼魂缠绕住我们的衣角,小雨吓得瑟缩在我怀里。
赤发和狰狞喝退了鬼魂,一路絮絮叨叨带着我们向活大地狱而去。
到了活大地狱,楚江王早就备好宴席。
“贤妹。你一说要来活大地狱,我就准备了宴席,命鬼差收拾了漂亮干净的房间招待你,这一回你可要多待几日再回去。”楚江王热情周到,只是目光始终盯着小雨的面庞,一瞬不瞬。
我心里忍着怒气,拳头握得骨骼关节咯咯作响。
小雨不明所以,唬了一跳。
她替我回答楚江王道:“大王,我们此番来幽冥鬼府是找月神的,我们有急事。宴席和过夜就都不必了,谢谢您费心。”
“哦……”楚江王脸上写满失落,“找月神啊,她未必肯见你们,她这次从魔界回到幽冥鬼府就闭门不出。本王也同她说不上话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和月神交情那么深,她不会不见我的,大王代我通传一声,或者直接领我们去见她。”小雨十分着急。
楚江王面露难色,“不是老夫不肯,只是月神丑话说在前头了。她要闭关,谁也不许打扰。”
“敢是你又将她关入十八层地狱加以虐待了?”我目光阴鸷地盯着楚江王。
楚江王摆手:“我哪里敢哪!她现在恢复神仙的肉身,法力无边,我对她稍微照顾不周她都会让我这活大地狱翻天覆地的。只是,上回天君派来的那个亲信的神仙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就再也不肯走出我为她准备的那个豪华大房间了。是她自己不肯走出来。一日三餐,我都让鬼差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那大王你就去帮我们通传一声,就说是浣雪城小雨求见她,她一定会见我的。”小雨诚挚地恳求着楚江王。
楚江王沉吟了一下,终于去了。
不一会儿。楚江王垂头丧气地回来。
“怎么,竟然连我也不见?”小雨急迫。
楚江王点头。
小雨追问道:“你说了是浣雪城小雨来求见吗?”
“说了,可是月神说无论是谁她都不见。”
小雨一下就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问不到几百年前重建浣雪城的冰雪来源,我们浣雪城的时日就不多了……”
看着小雨瘦弱的身躯,因为哭泣轻轻颤动。两肩耸着,一抽一抽的。
我心里不忍道:“小雨,我们总有办法的。”
没有同楚江王告别,我有些负气地拉了小雨便走。
月神不帮,我也能帮助小雨重建浣雪城!月神能做到的事情,我绛珠魔君一样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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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驾临雪原,恍如隔世的感觉。
放眼茫茫雪原,再看不见初来之时看见的那座雄伟的雪峰。那座雪峰因我而覆灭。
“你确定这里的冰雪能重建浣雪城?”小雨不确定地问我。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的眉头蹙成了大疙瘩。
施法隐去自己的魔君形象,我一袭白裳飘飘。
小雨微笑道:“没想到魔君也有这样不食烟火、楚楚动人的时候,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像一座不倒的金刚,可是这样的你看起来好让人心疼。”
我局促一笑,我已经太久没有女装示人了,竟有些不习惯。
雪原的上空,一只雪白的霰雪鸟搏击长空。
清脆的唳鸣声响彻云天。
我欢喜地朝他喊道:“霰雪鸟——”
霰雪鸟听见我的呼唤,从空中扇动羽翼俯冲下来。
正文、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女相思
霰雪鸟降落在我和小雨跟前,他的嘴里含着一根血红色的药草。
“霰雪鸟,好久不见。”我伸手去抚摸霰雪鸟头顶的羽毛。
霰雪鸟就地化作一个帅小伙站了起来,他伸手从口中拿下那根红色药草,同我打招呼:“湘妃娘娘,别来无恙。”
我头顶的绛珠迎着雪风微微点头,仿佛在感激自己的恩人。
“霰雪鸟,你在采药吗?”我盯着他手里的红色药草。
霰雪鸟的神色有些落寞。
“怎么,是谁病了?”
“是雪女。”霰雪鸟轻轻地答,情绪低落。
原来自那日我和天君离开雪原后,雪女就病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相思是一种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雪女在对天君的思念中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虚弱。
霰雪鸟为了雪女的病遍访山川河流,寻觅药草。
此刻他拿在手里的红色药草是刚从南极仙翁那里求来的红根根。
“这红根根能治好雪女的病吗?”我并不乐观。
霰雪鸟和我一样没有底气,“死马当活马医……”
“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啊!”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小雨突然言道。
我和霰雪鸟互视一眼,眼神交流间灵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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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霰雪鸟来到雪女的宫殿。故地重游,我与天君在冰雪宫殿中度过的时光又一股脑浮现到眼前来。
心里竟闪过一丝疼痛,眼里也有了泪意。
这样儿女情长的自己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如此陌生,遥远如前世。
冰雪宫殿还是那么巍峨漂亮,大气端方。
雪女躺在病榻上,轻纱垂幔之间,她的身子消瘦得像一缕烟。
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面容因为病着更添了几分韵味,楚楚动人。
只是那面皮是从婆婆纳脸上剥下来的,想到此处。我心里流过一阵不舒服。
霰雪鸟已经走到床边,轻声唤雪女道:“主人,你看谁来看你了?”
雪女苍白的容颜没有丝毫血色,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皲裂的唇上现出血丝。
她微微启开眼睛,那长而漆黑的睫毛颤动着,如水的目光像是春天的雨丝,期期艾艾,凄凄凉凉。
“绛珠……”雪女唤了我的名字。
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你怎么会来雪原?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要告诉我你是专程来探病的。”雪女的心思竟如此犀利。
我一时语塞,我不习惯撒谎,可我也不能告诉她我是为了来讨帮助浣雪城重建的冰雪,毕竟她是个病人。
小雨蠕动了一下唇,也是欲言又止。
见我们吞吞吐吐。雪女虚弱地笑起来:“我一届病体,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就找霰雪鸟吧,现在我把雪原全全托付给他了,他能替我做主。”
雪女说着。又沉沉睡去。
她是累极了,困乏极了,也病得重极了,虚弱极了。
她的身体就像一枝即将烧成灰烬的蜡炬。
思念竟可以将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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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那时候,天君没有带着你来雪峰求药,或许雪女就不会病倒。”霰雪鸟的目光悠远地投向远处,远处的远处依然是冰雪的世界。
我站在霰雪鸟身边。心情沉重。
霰雪鸟继续道:“雪女如果没有在千年等待的时光之后重新见到天君,她就可以一直活在仇恨中,她就可以继续以为她的孤独寂寞和悲苦凄凉源于另一个人的负心,那样她就可以坚韧地活下去,仇恨有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动力。”
霰雪鸟这话的确不假。
“可是天君来了,天君又走了。天君在临别时还指着自己的心口对她说,雪女这里面永远都有你的位置,于是雪女就被击垮了,情意是击垮一个人最好的武器!”
霰雪鸟痛苦地扭曲着面容,一阵风雪袭过。他的泪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霰雪鸟,你也被这情意击垮了吗?
“霰雪鸟,雪女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安危霰雪鸟。
霰雪鸟摇头,敛容收色道:“除非能见到天君!”
我心里一颤,是啊,小雨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雪女是因为相思成灾才会一病不起,如果她能见到天君……
“如果你能让她见到天君,那么不管你这次来雪原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雪女说过,现在的雪原,我做主,我知道你这次突然造访,一定是有求而来,我的条件很简单:让天君来雪原见雪女。”
霰雪鸟平静地看着我。
他知道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回望着霰雪鸟坚毅的面容,道:“如果天君来了,如果雪女的病好了,可是雪女会跟着天君走呢?你也没有关系吗?”
霰雪鸟的眉心动了动,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么直白的问题。
一刻的沉默之后,他答道:“不管她身在何处,我只要守护他就够了……”
我心里一荡,果决道:“好,我答应你,我这就替你去天庭请天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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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原御风飞往天庭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
天庭这一行,是福是祸,我完全没有底。所以我将小雨留在雪原,嘱咐她等我回来。
而我能不能回来,我没有把握。
出发之前,小雨哭着为我送行,她说道:“要不,你不要去天庭了吧!”
“难道你要看着浣雪城被毁灭,你的子民被毁灭吗?”
当然不能。
小雨又是哭又是摇头,一脸的眼泪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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