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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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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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好没意思,嗫嚅道:“姐姐不要生气,是锦儿口不择言了。”

气氛已然尴尬,再谈下去亦谈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遂起身告辞。

锦儿一直送我到茅屋前才止了步子,我给了她一个微笑便进了竹门。虽是微笑,却代表着距离。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锦儿不是婆婆纳,也不是紫鹃,她终究做不了我的好朋友。她太想从我身上获得利益。

我知道锦儿还愣愣站在茅屋外,她或许还在盘算着如何见到天君如何剖白忠心如何回到天庭,她也不想想昔日在昆仑山顶她和她的八姐妹欲置我于死地,单凭这点,以天君待我的情意岂会轻信她?不整她已是自求多福,更何况是帮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我没有再理会锦儿径自走进屋内。一进屋室,就觉气氛诡异,天君紧闭的房门门缝中泄露出阵阵紫光,我心下一紧,赶紧蹑手蹑脚贴近门外,附耳倾听。木门隔音效果原就不好,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清晰传了出来,只听她道:“昊天,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抛下我呢?”

我吃了一惊,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再加上门缝里阵阵泄露出来的紫光,我已猜到女子便是幻儿无疑。我竖起耳朵,继续听她说下去。

“昊天,为什么你要去做高高在上的天君?和幻儿布衣草食岂不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吗?你为了三界为了天下苍生抛弃了幻儿,抛弃了我们的爱情,害得幻儿疯魔乱xing,幻儿都不怪你。你既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现在又怎么可以为了绛珠放弃天君的高位权势,过这草行露宿的生活?这样不公平,幻儿不甘心!她凭什么抢走我的爱人?我为了你受了几千年失去爱人的锥心之痛,她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就夺走你的心,现在还霸占了你的人?”

我在门外听着幻儿愤恨的哭诉,心跳加速。在太霄时,她癫狂发疯,欲置我于死地,并口口声声说是我夺走了他的爱人,原来她的爱人不是别个,正是天君。那么是谁告诉她天君将爱上一个头戴绛珠的人?是谁对这一场劫数了如指掌?西王母吗?除了她,还能有谁?我的唇边流露一抹厌世的笑容,想必拆散天君与幻儿这对有**的恐怕也是她吧?太上老君曾经说过幻儿是西王母委托他看管的魔女。

对于幻儿控诉的事情,我挺想听听天君的说法,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听见天君的声音。门蓦然开启,一阵紫光耀亮刺眼,紫光中幻儿一脸仇恨地站在我跟前。我的目光越过幻儿肩头向里望去,天君在床上睡得沉熟,想来幻儿这一场抱怨只是自言自语,她是趁着天君熟睡从他掌心里溜出来,控制不住情yu而怨天尤地,但是竟没有面对天君的勇气。她至少不敢在他清醒时与她坦诚相对,她或许不自信,或许害怕曾经的爱情早就随风而逝,眼前的人早已变了心肠,爱情早已褪了颜色。

“你偷窥我们?”幻儿的目光欲喷出火来,用上“我们”让她显得底气十足。

我嗤之以鼻地笑笑,耸肩道:“不是故意的。”说着,折回身子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幻儿风一样移动到我跟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下巴轻抬斜睨着幻儿,带着些清高的意味,道:“你休想像在太霄时动我分毫,天君在这里,一旦将他吵醒,他会轻饶你吗?莫说你们过往的情意一刀两断,只怕还会增添些新仇新恨吧!你自己也说过现在我才是天君心尖儿上的人。”

“你……”

我言语平缓,却是极尽嚣张,幻儿举到半空的手颤抖着垂了下去。她不忿地看着我,几乎要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我阻止她道:“你要鬼吼鬼叫就出去,若是将天君吵醒,只怕你想在他熟睡之时多看他几眼都不能够了。你跟着我们,无非就是想沾我的光和你爱的男子多一点相处时间,那你就要对我客气点!”

我冷冷地看着幻儿,无所畏惧地冷笑着。

幻儿几乎抓狂,可是细思量我的话不无道理,她只能气得浑身发抖,还是强忍着怒火,丢给我一句:“你诱guai三界的天君,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然后腾空飞了出去。茅屋复归平静,我颓然地靠在墙壁上,不放过我又怎样?我原就没有打算再苟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朝天

我虚脱地靠在墙壁上,屋外,幻儿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在暗夜里分外凄凉与绝望。那喊声像一重厚实的雾霾瞬间盖住我的感官,令我一下就传染了她的苦大怨深。我轻抚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里面那颗心脏隐隐约约丝丝缕缕的疼,无法自拔。

“绛珠!”屋内传来天君的惊呼声,我忙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没有点灯,窗子掩得严实,月光也透不进来,整个屋子黑漆漆一片。我手一挥,一盏灯点在床头桌上,屋子瞬间亮堂起来。橘红的烛火映衬着天君汗涔涔的脸,我忙凑到床前,拿了自己的绢帕替他拭汗,问道:“昊天哥,你怎么了?”

天君一把握住我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我局促地抽手也不是,不抽手也不是,就那么僵住。天君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看我,目光中蕴藏一丝心有余悸,颤声道:“绛珠,我刚刚梦见你离开我了。”

我心里暗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幻儿的喊叫声吵醒了他。

我僵硬地笑道:“哪里就离开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我刚刚梦见你……自裁了。”

我一怔,心口仿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捧住,我定睛看向天君,他待我确也情深似海,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他不过在经历一场劫数,等到一切烟消云散时,他或许压根儿就不记得我这号人。只是,他记得幻儿吗?我小心地试探着问他道:“昊天哥,你记得从前有一个女子叫幻儿的吗?”

天君蹙了眉,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松开我的手拍拍他自己的头,有些莫名其妙道:“幻儿?她是谁?我不认识她啊!”

好吧,莫说记得,连认识都不认识了。我悻悻然地撇撇嘴。天君看着我道:“怎么,你认识她?她是你朋友?”

是宿敌还差不多。我瞅着天君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好奇又不敢挑破窗户纸。

“夜深了,昊天哥,你好生歇着,我也回房去睡了。”我已然有了困意,天君却道:“等等,绛珠,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我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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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君出了茅屋,缓缓漫步于月光底下。我没有吭声,心里老在思忖:如果天君此时遇见幻儿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如果幻儿知道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人对她压根儿就没有印象,那她该情何以堪?好在,一路行来,没有遇见幻儿。

我们沿着九鲤溪畔向下游走去,夜风习习,夜云翩跹,月光清亮,夜色迷人。天君只是唇边噙笑,并不言语。我心里兀自伤感,今夜一过,我能陪你便只有明天与后天两天了,往后的日子就你一个人独行天下,你对绛珠的好绛珠全都明白,可惜没有什么能够酬答你的,唯有跟你说抱歉。

正走着,忽见不远处山头彩光阵阵,天君一下止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光线发出处。“有妖气!”他道。

我观察了那些光,依稀有九色交替,顿时明白是锦儿九姐妹在练功,便道:“不是什么妖,只是故识。”

“故识?”天君狐疑地看着我。

我笑着道:“昊天哥不记得幻儿,那记不记得锦儿啊?”

天君笑将起来,“怎么会忘?她是你的贴身侍女啊!说来惭愧还是我给你挑的呢!”

“喏,她们就是被王母贬在此处清修的。”我指了指山头。

天君却神色冷凝起来,不悦道:“她们夜半还不忘修炼是何用意,难道还想重返天庭?”

“哪儿摔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嘛!只是她们就算夜夜清修,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天庭。修仙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知道昊天哥可愿给她们行个方便?”我试探地看着天君的脸色。

天君铁青着脸,瞟了我一眼,“这种辜恩负义背信弃主的奴才,天庭岂能再收回去?母亲将她们贬黜在此,她们竟还如此不安生,我去好好训训她们!让她们趁早死了这心!”天君说着就向那山头飞去。

我哭笑不得,这哪里是要撇下天庭不做天君的样子,还是丢不下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子!我只好腾空飞起,向他追去。我们一起降落在山头,发现锦儿九姐妹不是在练功,而是跃跃欲试准备飞天,我们赶紧先找到一丛灌木藏身,暗中观察她们的动静。

“锦儿姐姐,我们为什么飞到半空就再也飞不上去了?”身着绿衣的鲤鱼精焦急地说道。

锦儿叹气:“咱们九姐妹已被西王母革除仙籍,贬谪在此,妖不妖,精不精,如何上得天庭?”

“那怎么办?”鲤鱼们急迫得有了哭腔。

锦儿安抚道:“你们莫急,这样,你们八个人合力助我,我先上到天庭去,面见王母娘娘陈情之后,再来接你们回天。”

“姐姐确定王母娘娘会被你打动,让我们重返天庭吗?”

锦儿笃定道:“我有天君和湘妃娘娘的行踪禀告于她,大功一件,她岂能不重赏于我们。”

我吃了一惊,锦儿又一次想出卖我,只是我今日并未跟她说我与天君下凡的真正目的,她又如何能以此作为筹码想让自己赢得重返天庭的机会?这时,锦儿已说道:“天君和湘妃娘娘此次下凡并不是体察民生游历人间的,而是出走天庭。想必天上的神仙们这会儿还没发现天君和湘妃娘娘已从天庭失踪,等他们发现时,天君和湘妃娘娘早就离开九鲤溪畔了,所以我要趁现在他们还在此地逗留,抓进时间上报西王母。”

“姐姐是如何知道这事的?会不会弄巧成拙?”鲤鱼精中有人问。

锦儿志在必得,道:“这个你们就无需知道了,反正能不能重返天庭在此一搏,姐妹们,事不宜迟,大家施法助我飞升上天吧!”锦儿说完,鲤鱼精们排开阵仗,将锦儿围在当中,一齐施法,助她飞升,一时之间,整座山头飞光耀眼。

天君面色阴郁,掌间已悄悄运了一道法力,我还来不及阻止,那道法力便施了出去。一眨眼功夫,锦儿九姐妹就石化在原地。我震惊得一塌糊涂,愣在原地。天君已经款步上前,指着那九块一动不动的石头,愤然道:“九鲤,你们之前伤害我的绛珠,我不与你们计较,今夜,你们还要暗算我和绛珠,这是你们自找的结局!我让你们永生永世朝天,却上不了天。

天君说着拂袖而去。

银白的月光下,山风潇潇,我轻轻走上前心绪复杂地看着那九块仰面朝天的石头,想说对不起又觉没必要。我的目光落在最中间那块石头上,她正痛苦地张着嘴,却永远也喊不出来。或许,不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yu望付出代价,哪怕为此招来灭顶之灾,亦无反悔之药。

我正欲离开,一转身猛然见幻儿立在跟前,我向后退了一步,手抓住一块化石,有些慌乱地看着幻儿。

幻儿的脸上没有了紫色的泪水,容颜不但不恐怖还显得清丽可人。看她的年岁,大抵和月神不相上下,模样儿也不比月神逊色多少,只是在天庭时,并不能像月神一样神位光鲜、君恩浩荡。不过,月神死得惨淡,她倒是苟活了下来。

“是你告诉锦儿我和天君从天庭出走的吗?”

“明知故问,”幻儿冷哧一声,“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侍女太贼偷听了我的话,以为可以飞升上天,却招来灭顶之灾。”幻儿的言语里充满幸灾乐祸。

我道:“若你真爱天君就要设身处地替他着想,他不过是在天君的位置上坐久了,累了烦了,想下凡透透气……”

“他是想带着你私奔!”幻儿打断我的话,面目狰狞起来,“我一想到当初他为了君位放弃我,如今他却为了你放弃君位,不平的情绪就在我的胸腔里满胀仿佛要炸开!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幻儿一句句吼得我耳膜要裂开,我捧住自己的面颊,顿时失去了底气。

“幻儿,”我软软地唤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他诚心诚意对待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幻儿瞬间震住,她的目光冷厉地在我面上搜寻着,充满质疑,“你……不喜欢天君?”

“我敬重他,我感激他,可是我不爱他。”我坦然道。

“那你爱谁?”

幻儿问我的时候,我眼前蓦然出现神瑛的面容,灵河畔的白衣少年,天牢里的白衣少年,昆山顶上的白衣少年,五彩池边的少年。白衣少年微笑着微笑着,那一袭白就变成了一袭红,那一袭红猎猎如一束火焰飘荡在云踪深处。我心慌意乱地抚住自己狂跳的胸口,我怎么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还是,我已经移情别恋了。

“你到底爱谁?”幻儿咄咄逼人,我却心虚地向后退去。

“在太霄的樱树林里和你告别的那个人吗?”幻儿的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我,仿佛洞穿了我的灵魂。我蓦地意识到我的爱对杨戬而言何尝不是一份危险?今夜我若对幻儿剖心,难保她有朝一日不会去告知天君。天君对我已然动了情yu,锦儿背叛我就被他痛下了杀手,神瑛因为和我有暧mei,而屡遭他处罚。有朝一日,他得知我与杨戬之间不清白,势必引得他们舅甥反目。他是天君,自然无碍,可杨戬已经被放逐到灌江口,再也伤不起。我反正是将死之人无所谓,我不能不为杨戬担着点,于是我倔强地昂起头来,铿锵有力道:“幻儿,你听好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这般痴傻!仙界中人不能有儿女私情,否则万劫不复。我只在乎自己的神位,置于爱情,在我眼里不名一文。”

幻儿受不了我言语的清高与轻慢,她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恨声道:“我求而不得的,你竟然弃若敝屣!你说得对,爱一个人就要设身处地替他着想,我不能眼见着天君为你这样的女子糟践自己!我要杀了你,替天君铲除心魔!”

幻儿发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我一口气接不上来,却只是抓着一旁的石头并不反抗。也好,你杀了我,省得我自裁了。这时,头顶一声鹰唳嘹亮地响起,只觉一道黑色的屏障重重坠落下来拍击在幻儿身上,幻儿尖叫一声松开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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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自裁

我仰头望去,只见银白的月光中一只黑色的大鹰在我头顶盘旋,唳声清亮,搏击长空。幻儿已向大鹰施了一道法术,只见紫色光束击中大鹰腹部,大鹰直直坠落下落,落在我的脚边。一股血腥直冲我的鼻腔。

“让你坏我好事!这是你自找的!”幻儿牙缝里恨恨挤出这几个字,又要施法再次打击大鹰,我忙用身体护住大鹰。头顶的绛珠红光大作,幻儿一下,腾身飞走,月光中只见一道紫光闪过,继而便烟消云散。我吁了一口气,赶忙查看大鹰伤势,只见它的腹部向外汩汩冒着殷红的血,双眼无神地看着我,渐渐阖上了眼皮。

“喂,大鹰,你不能死啊!”萍水相逢,它竟对我施与援手,我怎能眼睁睁见它为我丧命?

我忙在地上打坐,施法用头顶的绛珠替它疗伤。法术过处,它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我继续施法,直到它伤口愈合。大鹰醒了,拍拍翅膀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的翅膀太大,扇动时卷起地上不少的尘土。我忙掩了鼻子,用手去扇开灰尘,还是被呛了好几口,重重咳嗽起来。大鹰见我咳嗽,忙学着我的样张开翅膀在我面前扇灰尘,却卷起更大的灰尘。我又躲又笑,阻止它道:“喂,鹰兄,你会不会帮人哪!不带这样帮倒忙的。”

大鹰听了,阖上翅膀,愣愣地站在原地。它身形高大,算得上一只巨鹰,此刻却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意是自己方才的言语伤着它了。你YY的,玻璃心的大鹰!我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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