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燕大哥?”楚曼曼呆了,可是那把声音如此熟悉,她又怎么会忘得了。
那天在擂台她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黑衣少年虽然容貌从未见过,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似曾相识,自己总感觉他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熟悉。
她第一次在人群中望见他,就像见到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一样,那样自然,那么亲近。
“是我!那首凤绝鸣,我一听就知道是你!”
凤绝鸣!这首曲子的名字,普天之下,只有楚曼曼、燕无平,还有楚曼曼的那几个贴身侍女才知道。
能说出凤绝鸣三个字,已足以证明燕无平的身份。
两行泪水,从楚曼曼双目中喷涌而出。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忘情哭喊了起来。
燕无平走上去,一把扶住她,把自己身上那件粉红色的长袍披在她身上,轻搂着她,他知道楚曼曼一定经历很多痛苦。
离教没了,父亲死了,曾经的家园变成废墟。
更何况,她脸上和身上,竟然如怪物般恐怖,一定是经历了非常人能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燕无平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曼曼!我真的想不到居然还能见到你,我以为这辈子再看不见你了!”
楚曼曼哭得更厉害了,千言无语,无尽的委屈,她一直希望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如今这个她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就认识的朋友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无平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搂着她再不说话,默默聆听她的哭声,他太了解楚曼曼,楚曼曼从小就是个很高傲,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哭,只有燕无平才是个例外。
两人就站在这天寒地冻的冰窖里,没有说话,燕无平感到越来越冷,楚曼曼也哭够了,这才抬起头,笑道:“楚大哥,我忘记这里太冷了。走吧,我们到外面再说。”
她看见燕无平正满怀怜悯看着她的脸,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没有面具戴着脸上,不由感到心中一阵刺痛,把脸别到一旁,拉着燕无平就走出冰窖。
她知道燕无平一定很多话要问她,她又何尝不是呢?短短分开才数月,人已千变万化。
现场的燕无平,却是一张楚曼曼的脸蛋,而楚曼曼,却成了一个体无完肤的怪物。两人打小都没有正式拜师学过武功,可是现在都是绝顶高手。
楚曼曼领着燕无平,一直顺着楼梯,走回到她的房间,楚曼曼换了身干净的白长袍,戴上那粉红色的面具,这才慢慢走出来。
“你怎么还没死?”
两人异口同声,第一句话就是问对方怎么还不死,这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这句话问出来,两人都觉得好笑,燕无平道:“我先说吧!”他把那天他正在厨房的楼阁上整理晒干的海鱼的时候,突然太坤门的一群杀手冲进厨房,把所有人都杀了,幸好他躲在楼阁的顶层,才免于受难。
后来太坤门把山上的人杀完以后,就开始四处放火,他趁着太坤门不留意之时,偷偷跑下山,没想到在小树林里遇到奄奄一息的楚大云,于是他背着楚大云从小道下山,最终楚大云却受伤过重死去,临死前将离教教主之位传了给他,还把毕生的真力输入了他的体内。
燕无平把他自离开少阳山之后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给楚曼曼听。
楚曼曼边听着边忍不住又流泪,她何尝不知道那天的火焰,烧得如山一般高。
想起疼她十多年的父亲,最终如此惨死,她的眼泪又怎么能不流下来。
“曼曼,你呢?你几乎不会武功啊!你怎么能逃得过太坤门的追杀?”燕无平想不明白,他迫不及待地问楚曼曼。
要知道楚曼曼当时是在总坛后院的二楼,那里是离教的重要人员的家属居住之地,太坤门一定会把后院的各层楼阁视为重点清洗对象,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武功的楚曼曼要想躲过这一劫,真可谓是奇迹!
“我……”楚曼曼面具后的双眼,开始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那天……我正在房间里等。”她实在不忍想起那一天,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她永远无法忘记,从这一天起,她的生命被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等什么?燕无平并没有问,他知道离教的教圣日历来搞得盛大,楚曼曼作为离教教主的掌上千金,自然要在庆典仪式中出现,离教的仪式隆重得接近繁琐,楚曼曼只能等传唤,该她出现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她房间传她。
他猜得倒是没错,楚曼曼接着道:“我在等他们来传唤我去参加教圣日的庆典,若按照往年,巳时我就要去大殿堂里了,可是时辰过了还没有人来传唤我,我只能呆着房间里弹琴解闷。”
楚曼曼脸上露出一丝悔意,道:“可是那天,到了午时都没有人来传唤我,我真的应该主动去看看!可是我偏偏没有,就呆在房间里……”
燕无平想了想,道:“那天太坤门开始动手的时候,已接近午时。难道你在后院也丝毫没听到任何动静吗?”
对于那天发生的细节,燕无平其实并不太清楚,他当时还在厨房的楼阁上,突然金戈铁马,火光四起,厨房里所有的伙计都身首异处了。
“平时教圣日这样隆重的庆典,如果没有传唤,所有后院的人,都不能擅自离开,燕大哥这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楚曼曼道。
燕无平点了点头,离教教规清明,管辖颇为严谨,就算是楚曼曼这样的教主千金,没有命令也不能随便离开走动。
七十八章 两袖舞雪月()
“动静倒是听到一些,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大事,我虽然是教主女儿,但没有得到传唤我也不敢擅自离开自己的房间,”
楚曼曼皱着眉头,她似乎在自责。
“哦?你们听到什么动静?”燕无平动容问道。
“在庆典开始没多久以后,奏乐声就似乎停下了,我们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当时就有点怀疑出什么事了。”楚曼曼回忆道。
燕无平焦急看着她,等待她说下去。
楚曼曼接着道:“我叫小婷到楼下找雪月姨打听一下,可是小婷出去很久了都没有回来。”
小婷是楚曼曼的贴身侍女,燕无平当然记得那个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楚曼曼有两名贴身侍女,一个是小婷,另外一个叫小青。
“雪月姨?”燕无平诧异道:“你说的是不是在山后负责驯兽的秦雪月?”
楚曼曼点了点头。燕无平更觉得诧异了:“她是飞禽堂的堂主,一向在山后的驯兽场,找她能打听什么?”
百禽入怀中,两袖舞雪月。
秦雪月在离教,职位虽然不高,但她有一手驯服和控制飞禽的好本领,据说她袖中有一个小鼓,只要她的鼓声一响,方圆三里之内的飞禽都必问声而来,而且还绝对忠诚地听从她鼓声发出的任何号令,所以当初她来少阳山投靠离教的时候,马上就被安排到山后的驯兽场负责调教离教的飞禽异兽。
燕无平当然知道秦雪月,他老早就听说过这个女人,虽然年过三十,但是驻颜有术,一张面孔就如花季少女般年轻,而且擅长舞术和乐功。不知多少离教的单身汉子都打她的主意,有事没事老爱往山后的驯兽场跑。
可是楚曼曼居然说让小婷到楼下找秦雪月打听消息,秦雪月的飞禽堂和总坛后院有劳什子关系?燕无平自然想不明白。
楚曼曼却道:“雪月姨在教圣日前三天,就升任为内堂总管,掌管后院的所有人员,和负责后院的巡逻安全?”
“哦?原来这样。”燕无平恍然大悟,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秦雪月升职为内堂总管,咦?这事奇怪啊,我怎么当时就没听说过呢?”
要知道燕无平当时是厨房的一个小伙计,而整个厨房都属于内堂管辖,内堂的老大都换了,居然下面的小喽啰都不知道,确实奇怪。
楚曼曼又道:“这件事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她本来和内堂的事务毫不相干,也从来没有接触,但那天晚上却突然被调进后院做内堂总管了,好像上任得很匆忙似的。”
她不待燕无平追问,又继续道:“后来我又叫小青去找小婷,小青却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她没有找到小婷,也没见到秦雪月。”
“为什么?”燕无平忍不住问。
楚曼曼狠狠地道:“因为她根本就出不去。”
“出不去?”
“是,因为后院里,已经堆满了无数的干柴,堆得和山一样高,连路都没有!连一只老鼠都出不去!”
“干柴?”燕无平失声道。
楚曼曼眼中露出一股悲哀:“那些干柴,就像突然从天而降,把后院塞得慢慢的,当时二楼就剩下二十多个女眷,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来我房间。”
她眼泪又开始流下来:“二楼剩下的这些女眷,全部是不会武功的人。”
燕无平“嗯”了一声,他知道离教后院二楼住的都是离教总坛各大长老的女眷,大多不会武功。在离教这种任人唯贤的帮派,稍微会点武功的都安排做事了,在教圣日这样的大庆典活动,绝对不会还呆在二楼。
“很快,我们就发现越来越热,当时可是仲秋时节,天气很凉。”楚曼曼道:“我们跑到走廊去看,后院堆的干柴已经开始燃烧了。”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到处是火焰,热浪一阵阵扑来,我们甚至无法再呼吸。”
她的眼神似乎望着远方,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燕无平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经历过。那就是整个少阳山开始燃烧起来,太坤门四处放火,那场火永远在燕无平的记忆里,甚至半夜做恶梦都会梦见到一片火海。
那场火的火焰,比天还高。
那场火据说,整整烧了七天七夜。
少阳山下的少阳镇的居民,在那七天七夜里,都看到少阳山似乎成了一座火山,吐出的火舌在一百里外都能看见,火海散发出的热气,让少阳镇上如夏日般酷热。
那天的血,和火。已交融在一起。
没有人相信有人能在那片火海中逃生。
可是楚曼曼和燕无平居然都活了下来,说到这里,两人不由自主同时想起这场大火,劫后重生竟然还能相遇,各自感概万千。
良久,燕无平终于忍不住再问道:“后来呢?”
“后来……”楚曼曼竟说不出话,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地吐出。
过了片刻,她的脸才慢慢恢复了平静,接着道:“后来,所有的人都被烤得受不了,有几个人窒息死了。”
“还有几个人无法忍受,用我房间里的剪刀,把自己的喉咙切了。”她淡淡地道,眼中平静而冷傲,似乎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在那种情况下,她们竟然自尽了?”燕无平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嗯。”楚曼曼答道。
她的表情很冷淡,那种被火烤得痛不欲生、无法呼吸的滋味,不在场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她能理解燕无平为什么这么惊讶。
看着她冷漠无情的表情,燕无平心里一动,他熟悉的那个楚曼曼回来了。
无论她内心多帜热,多痛苦,或者多快乐,她总爱藏在心里。
一如她的性格,坚韧、强忍。
他抬起头看着楚曼曼的面具,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楚曼曼现在的怪异外表,和那场大火有关系。
楚曼曼望着燕无平:“燕大哥,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模样,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如怪物般恐怖,对吗?”
七十九章 凤凰之涅槃()
燕无平其实早就想问这件事了,楚曼曼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完整的皮肤,就像烤熟的肉外翻着露在外面。
但他又怕问这件事,会伤害了楚曼曼的自尊心,勾起她的伤心之事,所以一直忍着没问。
可是眼下楚曼曼竟然似看穿了他的心事,他不禁觉得有些意外:“曼曼,我不用问也知道和这场大火有关。”
“不错!”楚曼曼道:“那场大火把别人都烧死了,我到最后也撑不住了,倒下地的时候我以为我即将死去。”
“可是我最终没有死,活了下来,可是我全身都被烧得体无完肤,最终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楚曼曼没有死,燕无平想问,但又忍住。
楚曼曼又道:“燕大哥,你知道容貌对一个女孩子,是多么重要吗?”
燕无平点了点头,他同意。
楚曼曼语气也有些沮丧:“我真希望那场火把我也烧死掉,现在这个鬼样子实在让我生不如死,我都不敢再照镜子了。”
她又看着燕无平:“燕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呢?”
燕无平摇了摇头,他想不通在那样的情况下,不会武功的楚曼曼如何能躲过那一劫。
楚曼曼接着说:“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棺材里。”
“什么?棺材里?”燕无平奇道。
楚曼曼点了点头:“是,我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是我爹埋葬了我,那时侯我还不知道是太坤门干的,我不知道离教在少阳山上的人全部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爹也死了。”
“过了很久,我伤好了以后,我才知道那天太坤门血洗了整个少阳山,不仅仅是后院。”
燕无平问道:“那你说的棺材是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有人把你从大火里救了出来?”
楚曼曼道:“那是我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她几乎每天都想起那场火……
当然还有她醒来以后遇到的一切……
那是个深夜,楚曼曼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漆黑,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再也想不起来,四周寂静如死。
但是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虽然很微弱。
她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鼻子呼出气息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
她的眼睛非常痛。
她的身子也感觉到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
她似乎处在一个空灵飘渺的空间内。
身体表层似乎有一种剧痛,如烈火焚烧般,刺入她的神经,令她痛苦莫名。
可是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又觉得身子里寒冷如冰,一股冰流之气在她的五经六脉里流动,那寒冷令她的骨髓都为之凝固。
嗯?这啥情况?
楚曼曼想不通,皮肤像火烧般剧痛,可身体里却如冰霜般寒冷。
难道这里是地狱?我已经死了吗?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那场大火。
小青被烧死了,死在自己的身旁。
还有离教后院二楼很多女眷,也死了。她们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一股股热浪扑向自己的房间,无法再呼吸。
她挣扎着想爬到窗口,从窗口一跃而下,可惜却没有力气。
最后,她倒下了。
是谁?是谁造的这场孽?
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楚曼曼脑海里充满了疑问。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刚好容得下她身子的石头容器内?
这?似乎是棺材?
终于,她慢慢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起来,推开了这个容器的盖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一个棺材里面。
尽管这个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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