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工帮忙分发咖啡和糕点,严序看了看手里的纸杯,随后又瞥了一眼迟宸溪,她正半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根笔在一张纸上描着什么,另一手也端着一杯咖啡。
他三两步走过去。
“你手里的是拿铁?”
她抬头,慢了半拍,嗯了一声。
“你感冒了还吃药就别喝咖啡了,喝我这杯吧。”
她起身:“你要跟我换呀?”
他只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示意她,迟宸溪很配合地和他交换了,撕开杯口的透明封条啜了一口,咂咂嘴:“怎么只有牛奶味儿?”
“嗯,就是一杯纯牛奶。”
“你拿一杯牛奶换我咖啡。”她做了个乜斜的眼神,但是没忍住笑出来,转身把之前椅子上的东西收了收,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坐。”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要么在喝东西,有的各自忙着手头的事。迟宸溪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还有三分钟到12点。”
“嗯,困了吗?”
她摇头。
“再坚持一会儿,两点应该能结束。”
她耸耸肩。几点结束并不重要,她也不是作息很规律的人。隔了一会儿,她又低头看手机,严序看她很忙的样子就不再跟她搭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迟宸溪看着时钟数字变成00:00:00,朝严序的方向微微探身。
“严序。”
他扭过头,挑了一下眉:“嗯?”
“生日快乐!”
他无聊的敲击着咖啡纸杯盖子的食指猝然停住,愣怔的表情缓缓化开,笑容放大:“谢谢!”
迟宸溪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问:“我这么正式,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尴尬?”
他摇头:“不尴尬,只是毫无准备,很感谢很感谢。”他顿了顿,“我这一下就28了,时间过的真快。”
“这个给你。”她从身后抽出一个简易的夹子,里面夹着几张画纸,她从其中抽出一张来,“这边条件有限,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好,可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送你一幅画好了,下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万一某一天我红了,你可以拿我的画去拍卖。”要能红的话她早红了,这会儿不过是说些调节气氛的玩笑话。
严序忍俊不禁,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接过她递来的画。画上面是他在剧里的扮相,穿的是上一场的戏服,剑眉星目,丰神俊逸。
“画的真好,你不是学表演的么,竟然还会画画。”
“我爸妈以前让我学各种东西,我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没学好。你要真觉得好看就留着,要不满意,等回了A市,我再给你补个礼物。你不是特喜欢音乐嘛,耳机你喜欢吗?”
他哭笑不得,哪有迟宸溪这样送人礼物先问别人要什么,她再去买?不过看她的眼神很真诚,看来她是对异性喜欢什么一窍不通。
“这画很好啊,还把我美化了,特别好特别好。”他连连夸赞。
每次严序笑起来,迟宸溪都不得不把目光从他眼睛上移开,脸也会不自觉地跟着发热。
第二天中午,剧组给严序办了个小型的生日会。大小是个艺人,还是剧组的主要角色,剧组和他的工作室并没有打算对他的生日糊弄过去。而且还有粉丝探班,人不多,不到十个吧,他特别配合地去和那些小女生又是签名又是合照。
那些粉丝千里迢迢从外地到影视基地来不容易,他不光跟人合照,连同她们的午饭和回去的车票都包了。陆渺渺听了都咋舌。
“我也是他的粉丝啊,他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
迟宸溪冲她翻了个白眼之后闭眼仰在沙发上:“你是粉丝吗?那快去跟他表明身份呗。”
难得今天没让她长时间候场,拍完就走,还可以回来补觉。不过大白天的,她也谁不着,只是闭目养神,陆渺渺把姜茶往她手边的茶几一放,自己也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到沙发里了。
“福利都发完了,我跑去跟人说我是他粉丝,他还以为我是打算泡他吧?”
迟宸溪一手搭住自己的眼睛:“陆渺渺,你不要粉一个明星,脑子里想的都是黄色垃圾好吗?”
陆渺渺划拉鼠标的手停住,摇头晃脑:“大家都是成年人嘛,脑子里装点污污的废料多正常?我就不信你从来没在心里想过和某某芙蓉帐暖,如胶似漆。”
“写你的剧本吧,别瞎哔哔了。”
陆渺渺嘴炮赢了一回,沾沾自喜两秒钟之后,对着文档叹了口气。
“慕南那个编剧要是站在我面前,我非得把她咔嚓掰成两截儿,这剧本被她改的成什么了?这里删一删,哪里改一改,男主的人设都快崩了。”
“她一个小编剧哪那么大的权力。”
“她是没权力,还不是慕南要求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协商的,明明一个二线都算不上的演员整天拿腔拿调装大牌,怎么不见管灵儿揪着剧本让编剧改戏的?导演没什么话语权,制片净在里面和稀泥,我要是有梁薇的能力,我才不会给这样的团队写本子呢。”
“今天气性够大的啊,你又不是梁编剧,跟着气什么?”
“我这叫感同身受。编剧也太没话语权了,一早就定好的本子眼看着就要被改的面目全非。本子就是编剧自己的孩子,被其他的编剧和演员胡乱改,我都替梁薇的团队叫委屈。”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自己的作品被其他人任意修改肯定是会心痛,会觉得不被尊重,陆渺渺有这一通抱怨,迟宸溪倒是不难理解。
“你还在看梁薇写的本子哪?”
“嗯。梁薇真是可惜了,去那样的小工作室,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你还可惜别人呢,你可是什么工作都没签,是不是想自己单干?”
陆渺渺又叹气又摇头:“编剧这碗饭不好吃,单干我可没把握。”她抿抿唇,“我正在争取一个机会,如果我成功了再告诉你,没成功的话我还是先憋着。”
“什么机会?神神秘秘的。”
“等着我放大招吧。”
迟宸溪笑了笑,也不追问。
接下来的拍摄按部就班,慕南依旧每周请假,大家都习惯了。除了这一点之外,剧组里里外外倒还算和谐,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要把这部剧拍好,有互生龃龉的时候,但很快就能释然。
迟宸溪的戏份在2月10号就能拍完,陆渺渺调侃她,统筹人帅心善,专门安排她早点拍完回家过年。
二月初的一周,迟宸溪的戏份比较集中,而那一周,她几乎天天在演哭戏。
剧里面,作为男二的侍女,玉霜无数次地下定决心离开,无数次地又留下来,最终在最后一次彻底离开了,玉霜被入了魔的楚天一掌打死了。
跟饰演男二的严序拍死别的那一场戏很不顺利,迟宸溪眼泪挺多,跟之前的毛病一样,她不太会控制悲伤的情绪,一哭就上劲,一不小心就哭得太过了。导演半开玩笑半批评地说,她这人感情太丰富。
室外戏,但是是搭的影棚,免了受冻之苦。
迟宸溪躺在人造雪铺就的地面上望着上方的机器。导演说了,一滴眼泪就够了,表情不要做大了,表情要传达出不舍和割舍的复杂情绪。
她把这种复杂的情绪反复揣摩,什么是不舍,什么又是割舍?
不舍,是对自己一直服侍的公子放心不下,割舍,是她说过千次万次的要离开,终于有了可以成功离开的一天了。
她清晰地听着拍摄机器运转时的声音,眼前想到的是严序的脸。从剧组离开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吧。听他说,拍完这部戏,之后会进组另外一部戏,依旧是配角,他可能会一直在剧组待着。
“卡!”导演在对讲机喊了一声,然后说这场可以了,准备拍下一组。
她去监视器后面看回放,慕南在她旁边站着,她抿了抿唇边的做假血的糖浆。画面放出来,摄像很会捕捉最好的角度,画面呈现出凄美的调调,她的微表情都被捕捉到了。画面里的她眼泪掉下来,盯着监视器的她顺便吸了吸鼻子。来来回回好多遍,终于算是过了,不过她心里头跟压着一块石头似的。
下一组是她和严序搭戏,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装死,镜头会给她脸特写,不能眨眼甚至睫毛都别颤,颤了就算穿帮。严序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说着台词,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也不知道是戏服带的,还是他喷过香水。以前没闻到过,不过以前她也没和他这么近的接触过。
严序的嗓音很好听,有时候会让她有种听大提琴的错觉。加上他语气中有克制的凄恻感,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眼泪快要包不住了。
“卡!”
刘导演喊了停,她眼泪流下来了,穿帮了。再来第二遍第三遍,不是她出问题,就是严序突然卡壳,来来回回好多次,两人只能给周围的工作人员道歉。
严序右手还搂着她的肩背,问:“一直这样的姿势,腰酸不酸?”
她下巴微微扬了扬:“还好吧,就是你肩膀硌得我,导演让你减肥,你减得太厉害了。”
严序空着的一只手拿着剧本,眉眼间有一丝峻色,说:“每次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卡壳,明明记得很清楚的。”
她打算坐直了去看他的剧本,一扭头,嘴唇刚好撞到他下巴。她脑子里好像被放了一只蜜蜂进去,嗡嗡嗡,嗡嗡嗡,不停不歇。
严序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脸颊,心口立刻跟擂鼓一样。
这个时候,她非常确信自己是个好演员,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地去看剧本。
“什么?哪两句?我没发现你卡壳啊?”
在戏里,她对严序是单箭头,严序对女主是单箭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她总觉得现实里的自己对严序也开始有了一点单箭头的意思。
目光扫到他捏着剧本的手指,心头一阵七上八下。
10。第 10 章()
迟宸溪特别希望网上能有人卖一样东西。
如果便携式地缝能实现生产的话,她第一个先买一打。
虽然她自认为很机智地拿过严序手里的剧本,然而下一秒,严序轻咳了一嗓子,等她坐稳了,自己便站起身。
她拿着剧本的手指攥了攥,暗想,不就是不小心把嘴唇撞到你了么,又不是没看过你跟人的吻戏,至于表现的这么纯情么?
脑补归脑补,她不可能直说出来,幸好有化妆师过来补妆,这一场尴尬就这么被掩过去了,谁都当没这回事。
休息了一会儿,拍摄继续,迟宸溪强迫自己当个聋子,他说的台词,一个字都不要听。
拍完这一场,她的戏份就正式杀青了,陆渺渺已经订好了第二天一早离开的机票,所以严序说台词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是陆渺渺定的机票是几点的,她们应该什么时候起床,今晚收拾东西还是明天一早爬起来收拾行李,毕竟洗漱用品明早还得用。要不那些洗漱的东西扔了得了,带着占地方,行李箱太重。
“宸溪!”他肩膀动了动,很小声地说,“拍完了,你醒醒。”
她倏地睁开眼,赶紧辩解:“呃……我没睡着。”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已经拍完了,起来吧。”她脑袋离开人家的肩膀,站起身。
“恭喜杀青。”严序笑着对她说。
“谢谢。”
她刚道完谢,编剧梁薇过来了。迟宸溪见过梁薇很多次,鲜少和她说话,而梁薇本人似乎也不太主动找人谈除了工作以外的事。见她走过来,迟宸溪和严序都看着她。
“宸溪,你的戏还没杀青,你稍等一下。”
严序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看了迟宸溪一眼。
“我的还没拍完啊?”
“对,要补一个镜头,这是我们讨论之后决定的,剧本稍微有点改动。”
“现在补吗?”
“如果你现在不着急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补,衣服要换一下,白色缀纱的那一套。”
“可以,现在就拍吧。”
梁薇的笑很矜持,说:“行。场务会联系服装组,你在棚里稍等一会儿。”
“好的。”
梁薇朝两人点头致意了一番就走开了。这种通知演员的事本不是编剧的工作,梁薇突然说要补一个镜头还挺令人意外的。
虽说只是一个镜头,因为妆容和服饰全部都要改变,所以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编剧给她讲戏,只是让她做一个很简单的表情,微笑。台词只有两个字,“孟垣!”
“孟垣?剧里面玉霜从头到尾只称呼孟垣为公子。”
梁薇笑笑:“我知道,你就这么说吧。笑的话表情也不要太大,以一种特别平和的心态来笑就可以了。我表达的明白吗?”
迟宸溪点点头。这种单补的镜头直接靠编剧来讲明也挺好,毕竟梁薇对剧本的把控更全面。
这个镜头很快补完了,周围一圈人鼓掌。
“恭喜宸溪,顺利杀青!”
“谢谢。”
她朝左右共事了近三个月的工作人员微微弯腰,口里连连说着谢谢。在她补拍的时候严序消失了一会儿,这会儿捧着一束花递给她。
“给你的,恭喜杀青。”
她想要再道谢,有人过来要跟她合照,她被拉着走开了。
热闹之后,杀青的人就该离开了,而剩下的工作还要继续做完。天已经黑了,她抱着一束花站在影棚的外面。
晚上是晴天,有月亮升起,空气冷冷清清,月光也是。她没有立刻去换衣服,只在原地站着。影视城里各样的建筑静静地伫立,不远处还有喧闹之声,是另外一个古装剧组在拍戏,很多人拎着灯笼跑来跑去,不知道他们拍的是什么样的剧情。
戏没拍完的时候,想着每天舞刀弄枪甚至还要跳水池子,就觉得分外辛苦。然而这才刚拍完,心里就一阵空落落的。
剧本的后劲好像是突然袭来的一样,她一想到玉霜在距离就那么死了,以后就剩孟垣一个人,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拧住一样难受。
下午导演强逼着她收回去的眼泪突然汹涌,她鼻子有些塞,眼泪蓦地往眼眶外滚。
剧里面的玉霜是个特别隐忍的人,脸上的表情始终冷静平淡。这个纸片人是作者和编剧写出来的,真的要让人演的话,作为演员的她觉得很压抑,也很委屈。
小时候被孟垣的母亲收养成为孟垣的侍女,为了孟垣可以做很多违背她人生准则的事,只要孟垣在,所有的准则都是空谈。即便她对孟垣好不计报酬的付出,孟垣心心念念的只有女主凝碧。这大概就是迟宸溪委屈所在吧,她在内心里为玉霜这个纸片人鸣不平,同事又带入了玉霜的角色,对孟垣依依不舍。
“真是有病。”
她吸了吸鼻子,身后有脚步声,她蓦地回头。严序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好像要离开,又好像是要往她的方向过来。
既然被发现了,严序就立在原地。吸了一口气,他走到她身边。
“是不是对剧组舍不得啊?”
“有一点吧。”
严序穿着戏服,身上也没有揣纸巾之类的东西。
“没带纸,要不要袖子借你擦一擦?”说着他一手扬起,迟宸溪看了一眼他纯白的袖子,眼睛边还挂着眼泪,却立刻笑出来了,把头扭向一侧吸了吸鼻子。
“才不要,戏服多脏啊。”
“我送去干洗过,今天刚拿回来的,真的。”他满脸真诚。
服装组的戏服一般来讲是统一管理的,不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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