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霓裳- 第65部分

刘庄的脸上冷得却像是挂上了一层冰霜：“继续说下去。无论如何都要说下去！这是我的命令！”

方姨为难地看了一眼婉儿，低声道：“夫人，既然事已至此，太子执意要追查真相，您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婉儿无助地倒在地上，表情复杂地看着刘庄。随后把头转了一边。方姨在说话之前反倒看了一眼马思妍，淡淡道：“其实夫人不愿意说出真相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太子不受伤害。太子既然不肯放手，何妨道出真相呢？之前我们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世上到底有没有完美的人。方雨晴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太子何尝不是如此呢？老奴是个局外人，自然看得出太子对晴夫人的真情。可是有很多事情……真的不像是太子想得那么完美。老奴只知道一件事情，为了让晴夫人能安心地留在太子的身边，太后她老人家做了很多努力，甚至也做了很多让步，但是还是没有能阻止那场意外的发生。太子还记得在东巡回来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老奴是指太**。”

刘庄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表情：“你是说……后院的那排刚刚搭起的房子对吗？本来我并没有注意到，前些日子……雨晴入宫之后我去过那里，发现那里有淡淡的油漆味。按理说，这皇宫中的房子，都是在几十年前建好的，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气味。所以我猜那房子应该近期翻新过。那件事情和……晴儿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原来他早就留意到很多被人忽视的细节不是吗？

方姨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关系。老奴还记得晴夫人中邪的那天晚上，那两只被太后换过的鸽子不见了。而晴夫人自从那两只鸽子也不见了踪影之后，整个人完全傻掉了，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不许任何人看近她一步。就算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那把剑。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因为怕她会伤到自己，也不敢逼得太紧。这样日夜守侯着，但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那天是个中午，本来安静的太**里再度热闹起来。我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才发现晴夫人不知道怎么就闯到了后厨，而且厨房里的菜油被她洒了一地，手里拿着火把，她要求太后无论如何都要放她出宫，而且还要保证把她送到一个谁都不能找到的地方，否则，她就一把火烧了太**，连她自己一同葬入火海……”

“你说什么？晴儿以**相威胁？为什么？”刘庄瞪着眼睛看着方姨，似乎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值得他怀疑。准确地说，他应该是不相信这样的结论！

方姨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些……其实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毕竟后厨本来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再加上还堆了不少柴，只要溅上一点儿火星，后果就难以预料。太后无奈之下只好请皇后过来商量，因为事情闹得太大，连皇上也惊动了。本来还在殿中陪皇上商议政事的大臣们一起赶了过来。当时的场面……真的很壮观！在皇上没来之前，太后好言相劝，让她放下火把，暂时留在宫里一些日子，只要等太子回来，一切都好办！”

“你是说……太后劝她的时候，皇上带着那些大臣们也过来了？这……绝对不合礼数吧？那些可是外臣，怎么能……”刘庄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方姨苦笑着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当时您是没见那情形！所有的宫婢都不敢上前去，如果不是太后见过大风大浪的话，只怕除了那帮侍卫们之外，再没有人敢靠近晴夫人。而皇后娘娘……本来就对晴夫人有意见，见她执意如此胡闹，更是不想出面管。所以只有太后，还有老奴陪在太后身边，防备着可能出现在的意外。本来……太后的话起了作用。”

“本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庄皱紧了眉头紧问道。

“就在晴夫人准备放下的时候，皇上突然出现在那里。可能晴夫人胆子太小，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老奴就不好猜来，本来平静下来的晴夫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一下子吓得跌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太**都被火海包围了起来。我只顾着保护太后，所以根本顾不上晴夫人。等我护送太后到安全的地方，回过身来却不见了晴夫人的影子。等火势扑灭了之后，却没有在火里发现晴夫人的遗骸。为了不让太子伤心，所以太后才让大家统一了口径，只说晴夫人已经化成了烟离开了皇宫……”

方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算停了下来。而本来还洋洋得意地马思妍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吗？婉儿伤心欲绝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刘庄呢？他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吗？我曾经为晴夫人的事情设想过千万种结局，但唯独没想到美丽的传说竟然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局。这好像根本就不符合浪漫的法则吧？转过身来，却发现刘庄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他的心……难道真的石头做的吗？在我开口之前，只听刘庄淡淡道：“方姑姑，你知不知道那天陪着父皇出现在这里都有什么人？”

第三卷　各显神通　第七十二章　筹谋，还是温馨？

方姨拼命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在撒谎，眼神在闪躲，很明显是想要躲避我们的追问。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这么回答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太子在朝中再掀起什么风浪。因为三年前的在朝为官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得到了升迁，甚至有些早已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真的被牵连出来的话，只怕盛怒之下的刘庄根本不会顾念什么情面。如此一来，后果真的很难说，因为谁都不能预料到这会引发朝中多大的震动。毕竟当成为了晴夫人，他已经让朝臣们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疯狂。根据方姨的说法，婉儿苦苦地保留这个巨大的秘密，无非也是为了朝中的局势。

眼下最失落的却是马思妍，她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争来争去最终却换来了这样的真相。这一切能说明什么？难道该责怪晴夫人不该那么冲动吗？婉儿入宫，本来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这样的结果，反倒为婉儿加了几分。我看见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似乎随时都准备想要逃跑。刘庄根本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而是继续逼问着方姨：“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你说忘了？怎么可能呢？就算你忘了，我也可以问父皇、问皇后，再不济也能问问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方姨看着有些发狂的刘庄，本来复杂的表情突然平静下了下来，她柔声道：“太子是胸怀天下的人，自然会明白太后和皇后这么做的良苦用心。如果真的继续追查下去，太子能预料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就算太子真的想要追查真相，也绝对不能是现在，因为太子太过激动，盛怒之下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太子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个中厉害。所以不用老奴说，太子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刘庄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让方姨离开了，声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你们……暂时都离开吧。今天，我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坐一个晚上，除了雨晴之外，谁都不许过来打扰。”

留下我？只留下我一个人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庄。难道到了现在为止他真的没有了丝毫的顾忌，要把我一个人放在火炉上烤吗？事情到这里绝对没有画上句号，而我感觉自己好像是马上要被推下火坑了一样？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他的脑袋被烧坏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方姨意味深长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和林小月一起扶着婉儿离开了。而马思妍在听到刘庄这句话之后，根本再顾上不争风吃醋，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太子……是不是得到这样的真相很失望？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是不是到了现在，真的可以放手了？”我平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我看得到他眼里的痛苦，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安慰他才对。或许，多给他一点儿时间，他能振作起来。

“不要说话。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只坐在那里好吗？”刘庄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从来都没有想过会陪一个人坐在那里到天亮。不过，我曾经有过这么美丽的幻想，那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肩并肩坐在一起，直到大天亮。但是，不管是现世的他，还是曾经撩动我心弦的林家大公子，都没有陪我做过这么傻的事情不是吗？门是开着的，而我就安静地坐在刘庄的对面。可惜的是，没有了柔情蜜意，只有他眼里复杂的表情，还有外面传来的阵阵凉意。

我以为自己可以坚持很久，毕竟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全国的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且是未来可以坐拥天下的太子，可是我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随后竟然马马虎虎地睡着了，等我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要压麻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了过来，我竟然枕着刘庄的腿上睡着了，身上盖着锦被。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被我压麻了，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一样，过了好长时间才算勉强回过神来。

“你醒了。”刘庄开口了，脸上竟然多了几分光彩。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尽量迅速地坐起来，很快拉开了和刘庄的距离：“真是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真是太过失礼了。”

只是我是怎么突然跑到他身边去的？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会主动靠近他？这也……真是太丢脸了。幸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他为什么不叫醒我，或是把我放到床上呢？这样的姿势，也太过暧昧了。

刘庄却平静道：“这也不是你的错。我看你睡得太香，又想让你陪我坐在这里，所以只好帮你调了个位置。你睡着的样子，更让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她……”

“太子还在想着晴夫人的事情？是不是……那样的事实让你很难接受？还是……”我迟疑地开口道，外面的天色还早，显然我睡的时间并不长。

刘庄摇了摇头：“其实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既然她入宫本来就是被别人算计好的，入宫之后发生那么多事情，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千方百计地想要隐瞒我这个事实。难道她们真的认为这样就能消除我的疑惑吗？”

我吃惊地看着刘庄。却听他继续道：“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手的。我觉得，那个阴谋从晴儿入宫时已经开始，如果我们不继续追查的是话，那个阴谋就能顺利地进行。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要追查到底，因为那个巨大的阴谋，到现在远远没有结束！”

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还要继续追查下去？那就是说，我还就继续受煎熬吗？

第三卷　各显神通　第七十三章　急转直下的情势

“可是……如果继续追查下去的话，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人卷进来。太子不是个普通的人，对平常人来说是非常小的事情，只要和太子扯上关系，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既然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太子也会继续追查下去吗？为什么？太子是为了晴夫人？还是为了太子未来能够轻松地登上帝位？”虽然我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让刘庄十分反感，但我还是说了出来。或许，人在特别困的时候总会说出心里话吧，只是不知道我说出的心里话能不能触动他的内心。

刘庄默默地看着我，脸上没有表情，却也没有答话，接着转身离开了。我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就算追查下去可能会伤到你心爱的女人，你也会继续下去对吗？”

“或许吧。”刘庄轻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这几天我希望你只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如果可以的话，多陪陪婉儿。”

林小月忧心忡忡地来到我的房间，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不会是宫中又有了什么流言吧？我不停地揣测着。吃过早饭后，她终于说出了心理话：“宫里传言说，边疆战事勉强安定了下来，匈奴人同意和解，而且派出了使节团来洛阳，听说已经到了西都长安，不久之后就会到达洛阳。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向天朝求亲，目的是延续之前的和亲政策。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听皇后说，这个主意太子一个多月前曾经在皇上的面前提起过，说不定……很快皇后就会在宫里选比较出色的女子，再冒充宗室公主北去和亲了。”

我平静地看着林小月。她大概怎么都想不到，那是我第一次陪在刘庄的身边时提出的建议，而他当时不置可否，没想到竟然会向皇上提起。虽然这对汉朝来说是丢面子的事情，可是能让两国边境的居民休养生息，应该还称得上一个不错的缓兵之计，“其实这样也不错啊。牺牲一个人的幸福，要不然的话，谁知道战争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这么说……你也早就听说了什么风声是吗？”小林月吃惊地地看着我，“为什么？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真的要继续和亲政策吗？我不太明白朝中的大事，自然也不希望能起战乱。可是和亲的话，万一皇后借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下手怎么办？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出去那种地方的。”

我也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真不好说。虽然从道义来说，每个人都有责任为国家出一份力，可是谁愿意离家万里呢？可万一和亲不成，说不定战事再起。对谁来说，这都会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只不过……”小月带着几分困惑：“听说这一次和亲，皇后要从东宫里挑个秀女出塞和亲。还不知道什么人会被选中呢。我更怕的是……之前你和皇后不和，一定要万分小心哪。”

我吃惊地看着小月，为什么要从东宫里选？还是皇后的意思？只见林小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整个太**里能让皇后看上眼的人本来就不多。除去已经被太子宠幸的人，还能有谁？而且太子曾经为了你和皇后起过冲突，再加上你和晴夫人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万一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对你下黑手怎么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不会吧？”我瞪大了眼睛。希望她只是杞人忧天才好。

话音未落，只听院里传来“皇后驾到”的通禀声，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盛气凌人的皇后就站在院子中央，双眼中几乎能喷出怒火！

这样不顾形象的皇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又和我有关吗？不会真被小月说中了吧？

“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以为本宫拿你没有办法吗？有你在这里的一天，就不会有本宫安稳的日子。来人哪，把这个小丫头给我带回去！本宫就不信这一次处置不了你！”皇后怒气冲冲地指挥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宫人。

他们想干什么？准备把我带到哪里去？小月吓得花容失色，而婉儿听到声音忙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苦求道：“皇后娘娘请息怒！不知道雨晴犯了什么错，又惹皇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如果她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话，皇后大人有大量，千万要包涵。可您千万不能把她带走，如果您不想和太子的关系闹得更僵的话……”

婉儿这些话却换来了皇后的一阵冷笑：“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不能插手！还有，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没看出来，只要她在这里一天，你就不可能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吗？所以，我要替太子除去个小贱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