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英武道:“这也是缘分,小弟也正好借机跳出苦海,跟随各位兄长干一番事业!”
郭勇丁道:“樊兄你真是有眼力,投奔肖总舵主算是找对了人,包你今后扬眉吐气,降龙伏虎,以酬壮志!”
话音刚落,小二慌慌张张来到店门口,小声道:“郭掌柜,来了五条大汉,说是要找肖总舵主,小的说此处并没姓肖的来投宿,他们不信,正在前院一间间搜。”
郭勇丁怒道:“好大的胆!光只五人么?”
“就只五人,要不要对付他们?”
郭勇丁继而又想了一想,道:“我去看看,不要动手,醉仙楼可不能因为他们现了原形,你快叫人去请福州府的捕快,让他们来管!”
小二匆匆走了,肖劲秋觉得奇怪,不知来人是何路数,怎么到旅舍找人?郭勇丁一走,他们将门虚掩,等着看是什么人。
盏茶功夫,只听有人嚷嚷,嗓门又大又响:“咱们要找逍遥生肖劲秋那小子,你耳朵聋了还是装痴作傻?”
郭勇丁的声音道:“各位,敝店当真没有住着这么一位客人,各位如此惊动住店客人,这生意叫在下还怎么做?”
“你他妈的生意怎么做与大爷何干?肖劲秋那小子听说是兔子胆,一向东躲西藏不敢正大光明露面,爷们不一间一间搜,能找出那小子来么?你小子再噜嗦,休怪大爷我动粗!”
“客官,敝店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住敝店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没有……”
“咦,你再多嘴,大爷就宰了你!”
“客官,做人不能不讲个理儿……”
“什么人住在里头?滚出来!” ·
“这儿住着——位老人……”
“老头儿又怎么了?安知不是逍遥生改扮?喂,屋里的人听见了么,快滚出来!”
肖劲秋从门缝里看,只见他们已进到二院,五条高矮不齐的壮汉正对对面楼下的一间住屋,郭勇丁站在一旁,脸上神色自若。
忽然,旁边的一间屋开了门,灯光泄出,走出一个年青女子,身着劲装,貌相看不太清楚,只听她娇叱道:“什么人如此无礼?那屋里住我奶奶她老人家,你们要干什么?”
五条大汉中有一人道:“怎么?屋里住的是个老娘们?”
郭勇丁道:“各位,在下说过,屋里住着一位老人,是位老婆婆……”
话未了,第三间屋也开了门,出来个五旬中年汉子,道:“莲儿,别理他们,回屋去!”
五条汉子大概下不来台,见有男人出面,便一下拥了过去。
中年人道:“各位,彼此陌路,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就请便吧!”
汉子中一人道:“你说那屋里住人是老太婆,咱们、就得相信么?叫她出来看看!”
那姑娘大怒,斥道:“你们好不讲理……”
中年汉子道:“莲儿,不必与他们争吵,出门人凡事都要忍耐。”略一顿,对五条汉子道:“这位掌柜已告诉各位里头住的是老太太,各位何故定要惊扰……”
正在此时,来了几个捕快,由小二带着进来。为首的一打量五条汉子,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何故惊扰住店客人?”
五条汉子中先前那人冷笑一声:“你小子问爷们是干什么的么?你最好到税监府去,问向大管家段升段大爷!”
六个捕快一听,这不是小鬼撞上了阎王么?头儿赶快堆起笑脸:“原来是税监府的官差,小的有眼无珠,请大爷们高抬贵手,若需小的们效劳,差爷只管吩咐!”
“爷们不是什么差官,爷们是税监公公礼聘来的贵客,这里也不需要你们,快滚吧!”
“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头儿说着连连退后,带着手下一溜烟走了。
郭勇丁无法,只好陪个笑脸:“各位原来是税监府的座上宾,早知各位身份,在下说什么也不敢阻拦各位,望各位原宥是幸!”
那姑娘听不入耳,娇声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税监府的座上宾,就可以恣意欺侮住店的客人,你这个掌柜可以袖手旁观?”
郭勇丁无奈地陪笑:“姑娘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刚才的情形姑娘也看见了,连府台衙门的官爷也不敢得罪这几位爷,在下一个开店的,又怎敢……唉,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肖劲秋暗笑,郭勇丁做这个掌柜倒也不容易,见什么人都得陪笑说好话。
只听姑娘道:“你掌柜的既然害怕就站一边去,姑奶奶可不是好欺负的!”
五条汉子见亮出身份就吓退了捕快,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听姑娘这么说,顿时一个个板起了脸,不约而同喝道:“放肆!”
五人嗓门都大,把姑娘吓了一跳,气得她粉面通红,娇叱道:“滚开!要不姑奶奶……”
中年汉子岔话道:“莲儿,少说两句!”略一顿,对五条汉子道:“各位高姓大名,为何要与我等纠缠不休?”
一个大汉道:“问姓氏么?听口气你们都是会家子,那不妨告诉你们,大爷栾震,与弟兄们一起,被江湖上称为辽东五豪!”
“二爷伍南贵!”
“三爷鄂丰!”
“四爷封天保!”
“五爷刘彪!”
五人报了名姓,肖劲秋等人也吃了一惊。
这辽东五豪同出一个师傅,艺成后结伴出江湖,形影不离,比亲弟兄还亲,与人动手,不讲什么一对一的江湖规矩,五人齐上,而且相互照顾,决不会在遇到强手时弃伴独逃。他们很少与别人往来,自行其是,不管黑道白道,一言不和就要动手,不斗出个结果决不罢休,十分难缠。由于五人武功怪异,别具一格,江湖上很少有人愿招惹他们,不知程瑞彩用什么手段把他们从老远的地方招来。
笑狐道:“这几个家伙难缠,又最记仇,且凶蛮得很,这都不说,最难惹的是他们那老鬼师傅白花夫人。据说年青时因喜爱白花,自称白花仙子,只可惜爹娘不争气,给了她一张丑脸,背地里遭人讥笑,叫她白花丑女。若当着面提到个丑字,你在阳间的寿限就算到了头,她不把你整治得死去活来决不罢手。最惨的是那些武林美女,不管你招不招惹她,她总是看着不顺眼,非把人家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毁了才称心如意,因此有人又称她摧花魔女。二十年前,不论黑道白道的武林女子,见了她就头皮发麻,赶快溜之大吉。被她毁过容的女子恨她入骨,结果找她报仇的不是丢了命就是断肢残身,以后没有人再敢找她……”
樊英武道:“好歹毒的妇人,叫什么名?”
“她从未露过真姓名,江湖上没人知道。”
肖劲秋道:“嘘,别出声,快看!”
众人又往外看去,只听中年人道:“我说过,彼此从无仇怨,辽东五豪是江湖成名人物,总不会难为一个老太太吧!”
栾震道:“怎不报出你的万儿?”
“我说过,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们也不知。”
“咦,老小子,你敢寻大爷的开心?你是活得不耐烦啦!”
莲儿大声道:“爹,他们欺人太甚,忍让总得有个限度呀!”
忽然,灯光一亮,第一间屋的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打量着辽东五豪道:“你们逞强要见老身,老身出来了。”
五豪看见果是个老太婆,没话说了。
鄂丰道:“你要是早出来,不就没事了?干么磨磨蹭蹭,凭你个老太婆还摆架子么?”
莲儿叱道:“你敢对奶奶无礼,姑奶奶今日饶不了你们!”说着闪进房内,眨眼间提着把剑出来,白光一闪,剑已出鞘。
老太婆道:“慢,由他们去吧!”
栾震喝道:“死丫头,你敢逞凶!”
郭勇丁看出这祖孙三人也是硬点子,不知是什么来路,何故对这五豪处处忍让,便故意劝道:“姑娘,你就忍忍吧,这五位爷是税监大人的嘉宾,税监府……”
莲儿叱道:“你休要多嘴,别人怕他们,姑奶奶我却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封天保喝道:“丫头,你好大口气,敢情是和逍遥生一伙,三爷就把你拿下,送往税监府严刑拷打,不怕你不招!”
那老太忽然冷笑道:“什么话,就是你师傅那个老丑鬼见了老身也不敢如此放肆!”
栾震一听,暴跳如雷,大吼道:“老不死的,你敢辱及恩师,栾大爷今日活劈了你!”
莲儿再也忍不下这口气,娇叱一声,剑光一闪,一招攻向离他最近的栾震、伍南贵。
栾震、伍南贵猝不及防,急忙向两边闪避,莲儿第一招是虚招,没料两人身法如此之快,当即莲足前跨,一剑又刺向栾震。
封天保、鄂丰、刘彪应变极快,三人已操刀在手,鄂丰攻向那中年汉子,封天保、刘彪攻向老太太。
樊英武道:“咦,五豪用的是子母刀!”
子母刀像把宽身切菜刀,刀把有个弧形护手。刀叶较短,又宽又厚,很少人使用。
笑狐道:“看这位老太太,大概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敢骂白花夫人是老丑鬼,四年前,五豪曾与崆峒派的三位道长动手,结果五豪吃了亏,约来年在凤凰山再比高低。第二年的约期到,不少人去看热闹,没想到白花老丑鬼也来了,结果三个道长被杀。老太婆当众申言,谁要是欺负了她的徒儿,谁就是冒犯了她,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雪此大辱。然后把五豪带走,说是要他们再练功夫,以免在江湖上丢人现眼,坏了她的名头。果然,五豪两年内失去踪迹,去年才重出江湖。五个蠢蛋出道后更是目空一切,横行霸道,真他妈的是狗仗人势!”
说话间,院中已分做三伙大打出手。栾老大一人对付莲儿,伍老二、鄂老三对付中年人,封老四、刘老五对付老太太。那中年人赤手空拳,被伍鄂两人逼得只有防守之力。老太太却以手中竹杖对付封、刘,竹杖轻巧灵动,把两人逼住,难以近身。莲儿对付栾老大似乎有些吃力,栾老大子母刀挥舞起来呼呼响,力猛劲足,又是逼近了打,使莲儿一把剑难以施展。
郭勇丁退开一步观战,他对莲儿一家三口十分好奇,很想看看他们的身手。但嘴里却装出生意人的腔调嚷道:“各位,各位,千万不要动手呀,出了人命小店可担待不起,衙门里追究起来,不是砸了在下的饭碗么……”
肖劲秋笑道:“郭掌柜做作功夫极佳,卫海帮有这样的人才,实是帮主之福。”
齐隆道:“这五豪的功夫不弱,再斗下去那中年汉子和那姑娘恐怕要吃亏。”
张合道:“俺去助一臂一力……”
笑狐道:“慌什么,看看再说,五豪的看家本领还没施出来呢!”
刘隆道:“他们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玩意儿?兵刃不是都亮出来了么?”
笑狐道:“哼!你猫儿知道什么?白花老丑鬼的看家本领就只有一路子母刀法么?那她还称的什么雄?崆峒的三位高手能丧命于她的手上么?江湖上人又为何会惧怕她?你倒说说看!”
齐隆道:“你神气什么?知道就快吐出来,干么拿腔捏调的!”
张合道:“就是嘛,快说出来听听!”
笑狐道:“那白花老丑鬼,善使一种歹毒暗器,名叫夺魂珠。珠子并非滚圆之物,上有尖刺五六根,淬有剧毒,珠子只樱桃大小,近处施放,防不胜防。这是一绝。另外,她还会使……会使……”
齐隆道:“鱼刺卡喉么?怎么吞吞吐吐!”
笑狐道:“一时想不起来。”
张合道:“你小子不知道就不知道,胡扯什么想不起来,狗儿别上当!”
笑狐道:“江湖上没人说,我怎会知道?”
樊英武觉得有趣,和这些人在一起一定有味,不像在官场那样拘谨。
肖劲秋道:“看来得助一臂之力才成,把五豪逐走,但又怕牵连了醉仙楼,等我把他们引到城外去如何?”
笑狐道:“那更糟,五豪说醉仙楼隐藏逍遥生,郭勇丁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依你说怎么办?”
“最好让这祖孙三人将他们赶跑!?
齐隆道:“废话,我看他们赶不走!”
此时那中年汉子越来越走下风,那老太太一根竹杖却极为了得,与二豪斗得难分难解。
只听莲儿叫道:“爹,快去屋里取兵刃!”
鄂东冷笑道:“做梦,等三爷砍下他的头来,你哭丧去吧!”
肖劲秋心中一动,道:“有了,替莲儿她爹把剑取出来,就可以解危。”
樊英武道:“兄弟去吧,各位别露面!”说着从窗跳出,又跃到屋顶上,绕到对面,纵身跳下,把中年人那间屋的后窗拉开,跳进屋去,借着灯光瞧见床头有把剑,便取了来,从房门口走出来,取出缅刀,一声不响攻向伍南贵,把他迫得跳开,便趁此机会叫道:“前辈,接剑!”中年人见他从自己屋中走出正觉奇怪。听说把剑给他,不禁大喜,一把接住。手中有了兵刃,胆气顿生,亮出长剑把鄂丰逼退,立即抽身去助女儿,但又被鄂丰缠住,没奈何只好道:“壮士请助小女一臂之力!”话声中朝伍南贵攻去。樊英武趁伍南贵招架之际,蹿到了莲儿那边,她正被栾震逼得步步后退。
樊英武的缅刀刀叶细窄,一边开口,刀叶稍呈狐形,十分锋利。他在较技中能夺武状元,自然不是庸手,一出手只听罡气呼呼,刀光划起阵阵圆弧,把栾震圈在光弧内,使莲儿得以脱出圈外,稍作调息,她的剑法本极高明,一来内力不足,二来临敌经验太少,是以逢到栾震这样的高手就有点应付不下来。
她站在一边看是个不认识的英雄青年助她,心中不禁怦然一动,只见他刀法高超,与栾震抢占上风,二人斗得十分激烈。那栾震腕力极大,子母刀又十分沉重,她和他兵刃相交时,手臂被震得发麻。但这位年青侠士却是全然不惧,与栾震硬打硬碰,锵铿有声,火花四溅,不禁暗暗佩服。看了一会,又扫视全场,只见奶奶一根竹杖,爹爹一把剑,堪堪与双方打个平手,但若斗到五百招以上,只恐力气不支,正打算去帮爹爹一把,忽听与奶奶斗得正凶的封天保、刘彪同时大吼一声:“哎哟!”双双跳出圈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刘彪四下里望望,大骂道:“什么人敢暗算你刘五爷!”
封天保则骂道:“有种的出来见高下,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
话声一落,又听鄂丰、伍南贵也大叫起来,不禁惊得到处张望,却没找出暗算的人来。
伍南贵吼道:“暗算伍二爷的王八羔……”
一言未了,栾震又大叫起来:“哎哟!”
莲儿等人俱皆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五豪为何却说有人暗算他们,这人在何处?
这时栾震已无心再斗,喊一声:“走!”
当先跃上房顶,其余四豪也紧跟而去。
一场恶斗,顿时平息。隐在暗处的郭勇丁猜出是逍遥生捣的鬼,不禁暗笑。事已平息,他便悄悄回前院去了。
这边中年汉子对樊英武道:“多谢壮士相助,请屋里一叙如何?”
老太太却道:“功儿,时候不早?别耽搁了这位少侠的睡眠,有话明日说吧!”
中年人道:“是!”稍顿,对樊英武道:“在下姓叶,单名功,少侠尊姓大名?”
樊英武报了姓名,不好再问对方来路,便自回楼上,叶功等人也各回房内。
笑狐道:“肖老弟用扫帚杆教训了五豪,他们总算知趣而退。你知道叶功一家人的来历么?看他们对你冷淡的样儿,多一句都不说。”
樊英武道:“我不在江湖走动,不知他们来历。肖大哥,你是怎么出手的?”
肖劲秋道:“我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