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试怎知,就冒一次险吧!”
当下笑道:“不妨事,你施展你的功夫,我施展我的功夫,各凭真本领决高下,你不必心存顾虑,发招吧!”
“那好,你小心了,看招!”
裴天雷左拳一晃,右拳直打肖劲秋面门,肖劲秋头一闪,左掌切其腕脉。裴天雷右拳其实是虚招,左拳乘机一伸,身子一蹲站个马桩,拳击对方小腹。
肖劲秋暗笑,这家伙粗中有细,一套拳法使得精纯,当即不躲不闪反将腹部迎上,一拳击个正着。
“好!”喽罗们大喊起来,这一拳非把逍遥生打飞了不可。
哪知肖劲秋却没有飞摔出去,仍站在原地,脸上笑嘻嘻的,而他们威猛若金刚的大王,却不知怎的趔趔趄趄退了五六步,仰面朝天摔翻在舱板上,“嘭”一声像倒了座石翁仲。
喽罗们大惊失色,可已经收不住口。
裴天雷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朝喽罗们大喝:“好!好你娘的!把俺摔死了还好?到那时你们只有喝海风去!”
喽罗们一个个慌忙把头低下,不敢出声。
田小燕“噗哧”一声笑出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粗汉真有趣。
裴天雷先是愣着瞧她,后来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喽罗们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通统放开粗嗓门,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全都开怀大笑起来。
肖劲秋、笑狐也跟着笑起来。
田小燕笑得花枝乱颤,笑出了眼泪。
这一来,情势大大缓和,彼此都没有了敌意,那些弓弩手自动收起了家伙。
裴天雷笑够了,问道:“你腹上是不是缠有什么护腰的,是牛皮还是鲛皮?”
肖劲秋笑道:“什么也没缠,只有我自己身上的皮,你不信就来摸摸看。”
裴天雷道:“那你是用护身罡气挡我一拳了?但俺的伏虎拳能击破护身罡气,再说俺的拳头已击到了你的腹上,就像击到了一堆棉絮上一般,所以只怕不是护身罡气。”
肖劲秋吃了一惊,这粗人见识不少,原想从护身罡气的说法遮掩过去,看来却骗不了他,但絮棉功是武当长老私授的,不能泄露,该怎么说才好呢?
略一思忖,道:“老兄你说得不错,我练的本门功夫,能将对方击来之力卸去,所以你未能击伤我,我趁你力道消除之际,以护身罡气将你反弹出去,这不过是取巧罢了。”
裴天雷摇头道:“不对不对,这是真功夫,俺不是你对手,认输!”
边小龙大为高兴道:“好,大王是铮铮铁骨的好汉子,不过栽在我肖老弟手上不算冤,就连蛇心羽士卜刚、大漠秃鹰申屠雄这样的魔头,在他手上也未讨了好去,更不用说你了。”
裴天雷道:“你说的不错,俺认栽。不过,俺还要讨教一手!”
笑狐一愣:“咦,你既认输,就该让我们回船,怎么还要讨教?”
裴天雷道:“俺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水上功夫有几下子,俺和他比水上功夫。”
笑狐呆了,没想到这傻汉子还有这一招。
肖劲秋笑道:“不用比了不用比了,水上功夫我怎及得上你,这样吧,陆地上我赢了你,海上你赢了我,咱们就算平局,谁也不输,谁也不赢,彼此交个朋友如何?”
裴天雷大喜,道:“好,好,扯平扯平,俺早就想交你这个朋友!”略一顿,转头对着两边的喽罗大喝:“弟兄们,咱们要不要交个朋友?俺裴天雷说要交,哪个兔崽子反对,就滚他娘的蛋!”
众喽罗也扯开嗓子喊:“交!交!谁不交就滚他娘的蛋!”
肖劲秋从未见过头儿和喽罗如此亲密的帮派,裴天雷行事奇特,为人豪爽率直,实是可爱,不禁哑然失笑。
田小燕也觉得这些粗汉既鲁莽又憨直,实是好玩极了,没见过这般议事的。
裴天雷道:“听见了么?弟兄们都愿交你这个朋友,俺……”
言未了,文镇波从舱门前走过来,寒着脸道:“裴寨主,你竟把总寨主下令捉拿的要犯当做朋友,这如何向总寨主交代?”
裴天雷道:“俺交俺的朋友,与温岛主有何相干?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裴寨主,飞马岛既然已归属温岛主,成为阎王岛总寨下属第五水寨,总寨主的旨令,就该遵从,莫非裴寨主要背叛总寨么?”
“唔,说得好,还有话么,尽管说出来!”
“此次文某随飞马岛行船,就为的是抓捕逍遥生、碧蟾宫主,这你裴寨主是领受了旨令的。所有总寨放出的船只,只有飞马岛发现了逍遥生的行踪,这本是大功奇功一件。只要擒下正主儿,你裴寨主何等荣光,既领赏赐又升权位,何苦为了这小子不顾飞马岛弟兄的安危呢?须知裴寨主这一步走错,势必惹来大祸,飞马岛上千条人命只怕难保。温总寨主手下能人既多,实力又强,小小的飞马岛能抵抗得了么?”略一顿,他把目光对向周定邦等人,道:
“周二寨主,还有你们姜、许两位,当前大势所趋,你们当家的不为飞马岛弟兄的性命担忧,你们几位总不能袖手旁观吧,眼前大功奇功一件,谁建立此功,谁就会受到温总寨主的重用,谁要是一心反叛,只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带累了飞马岛上弟兄们的眷属。温总寨主行事方法各位是知道的,大军一旦踏上飞马岛,女的掳走充作人妾,男的不分老少,斩尽杀绝。所以,文某人奉劝各位一句,与其岛毁人亡,不如将逍遥生等人拿下……”
裴天雷突然大吼一声道:“住嘴!俺让你当着弟兄的面说出你肠胃里装的浑话,你说来说去已经说明白了。要么听你们温岛主的,要么岛毁人亡,是不是如此,你说?”
“不错,正是如此,望裴寨主和各位头领三思,望弟兄们为自己的家小性命想想……”
“够啦,别再噜嗦了。”略顿,问众喽罗:“弟兄们把文镇波这小子的话都听明白了么?”
众人高吼:“听明白啦!”
离大船不远的五凤五龙狗儿等人不见宫主等人回来,只听见海盗船上大声吼叫,也不知什么事,大家放心不下,商议五凤到盗船上接应,于是一个个飞身上来。
田小燕一见,以手按唇,示意她们噤声。
五凤见这种场面,十分奇怪,便站定观看。
肖劲秋突然穿行在被他点了穴的喽罗之中,片刻就替他们解了穴。他们人虽受制,耳不聋,眼不盲,把经过情形看在眼里,穴道一解,便自动退回到两侧。
此时裴天雷大声道:“好得很!文镇波这小子把纸戳破了,今日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自从俺答应把飞马岛改属阎王岛归顺温武魁这老小子,心中就一直憋着口气。温武魁这半年里派了五次人来送礼说好话,俺本来没有答应的意思。这并非俺裴天雷定要做个龙头老大,只要有人比俺本事大,又能带领弟兄们打倭寇、除海匪,不滥杀无辜渔民,俺就把头把交椅让他!当时有数十股倭寇与俺们飞马岛作对,俺又要对付倭寇又要对付他温武魁,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况俺给温武魁提了几个条件,要他打倭寇、除海匪,不勾结官府,他都一一答应下来,因此俺才答应把飞马岛改为第五水寨。哪知这两个月来,温武魁这老小子巴结狗太监,和倭寇勾勾搭搭、称兄道弟,咱们提的条件他全不放在眼里,俺心中早就有气。似这般下去,飞马岛岂不成了温武魁和倭寇的帮凶走卒,俺裴天雷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所以今日当着大家的面,俺把话挑明了,自此时此刻起,俺飞马岛仍是飞马岛,去他娘的什么第五水寨;俺眼中没有他这个温总寨主,俺宁肯血战一场丧命,也不愿苟安偷生!不过,俺不强迫大家,愿跟温武魁那小子的,自管跟着这姓文的去,若是大家都要归顺阎王岛,俺就一人离开飞马岛,重新纠结一伙人马,誓与倭寇血战到底。弟兄们如何决定,自己算计算计,俺的话说完啦,你们看着办吧!”
“咱们誓跟大王,去他娘的阎王岛!”
“温武魁唬不住咱们,头断只是个碗大的疤!弟兄们,咱们反了他姓温的!”
“跟阎王岛勾结,面上无光,咱们愿跟裴寨主,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上百个弟兄吼叫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片,到后来什么也听不清。
这时裴天雷把手一抬,让大家静声,道:“大家都嚷嚷,什么也听不清。这样吧,愿跟着阎王岛的,到俺右面舱板上来。”
这话一出口,原先站在他右侧的弟兄,一个个赶忙挤到左边去。
二寨主周定邦大声道:“弟兄们,咱们大王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咱们弟兄也是铁铮铮的英雄,岂能和温武魁这类强盗劫匪混在一起!咱们跟着大王,要死也死个光明磊落,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咱们要死也死得光明磊落!”喽罗们大声答应,气势宏大感人。
肖劲秋等人激动不已,深深佩服这伙粗鲁汉子,他们对是非一清二楚,决不含糊。
又听裴天雷道:“没人愿跟着文镇波去吗?俺再问三声,可不要后悔!”
有个喽罗嚷道:“大王别问了,飞马岛可没有这样的孬种,贪生怕死去投降!”
众人纷纷吼叫起来:“对,别问啦……”
裴天雷道:“好样的!你们都他娘的是好汉,没给俺裴天雷丢脸!”略一顿,瞪着文镇波:“姓文的,你他娘的都听见了,飞马岛自此刻起脱离阎王岛,你若是再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俺就把你大卸八块扔下海喂鱼!”
文镇波面色苍白,心中惶恐不已,他喃喃道:“既然大王如此决定,我姓文的自不便多嘴,只求大王放我回阎王岛复命!”
裴天雷道:“放心,俺不为难你,你到后舱去呆着,然后送你上岸。”
文镇波垂头丧气走向后舱,不敢抬头见人,平日巡海使的威风早巳不见。
等他走后,裴天雷道:“老兄,你都听见了瞧见了,这下可以跟俺放心交朋友了吧?”
肖劲秋一竖大姆指:“裴兄果是知大义,明是非的好汉,我愿和你交朋友!”
裴天雷道:“你们还有人在小船上么?请上俺这大船来,大家喝一杯如何?”
肖劲秋道:“好!大家喝一杯。”当即扭头道:“犬兄,五龙,给了船家船钱打发走了,你们都上大船来,咱们交了好朋友,大家都来叨扰一杯,庆贺知交!”
他声音不大,只是站在附近的人听得见他的声音,一个个十分奇怪,这是对小船上的人说话么?怎能听得见?哪知不到片刻,“嗖嗖嗖”连跃上六个人来,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肖劲秋对裴天雷把一个个同行之人都引荐了,裴天雷见五凤五龙皆是才貌双全的俊男丽女,心中十分惊异,这样细皮白肉的人,能是武林高手么?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引荐完,大家又见过周定邦等头领,这才由裴天雷打头,进前舱坐定。
前舱十分宽大,除了两壁挂着些刀剑,并无什么摆设。手下人进来把三张小桌并在一起,不一会就抬上一罐酒,摆上了几大盘鱼肉。
裴天雷道:“船上没有好菜,请各位将就些儿,能喝酒的大碗喝,不能喝的就吃鱼!”
笑狐道:“老兄,肖老弟除了武功好,就是会喝酒,不知老兄你酒量如何?”
周定邦笑道:“不瞒边爷,咱们大王的酒量在弟兄中数第一!”
笑狐双手一拍,道:“好啊,你们两位就来赌赛一番如何?”
裴天雷道:“行,用大碗!”
侍酒的大头目杨胜笑道:“咱们飞马岛弟兄,也最佩服酒量大的好汉,我看两位到舱板上赌赛去吧,好让弟兄们饱饱眼福!”
裴天雷立马站了起来:“肖老兄,敢么?”
肖劲秋也一站:“走!谁说不敢?”
齐隆骂笑狐:“狗嘴里吐不出好话,什么不好赌耍赌酒,喝醉了怎么办?”
田小燕也埋怨道:“酒醉伤身,你真是的,大哥醉倒岂不误事?”
笑狐道:“天,我的小宫主,你那肖大哥喝酒比一头牛还厉害,放心,他醉不了!”说着,他抬起腿赶紧溜出舱门。
田小燕等一干人好奇,也跟着出来。
舱板上,有人置好了两罐酒,那杨胜大声呼叫,召弟兄们来看赌酒,刹时周围就聚满了人,后头的叫前头坐下,以免遮挡。
裴天雷道:“咱们用大碗喝,俺一碗,你一碗,谁不行了就认输,好么?”
肖劲秋笑哈哈道:“好好,就这么喝!”
杨胜立即倒了酒,把两个大碗斟满。
裴天雷双手端碗,一仰脖子,咕咕咕跟饮水牛一般,片刻就喝得碗底朝天。
喽罗们轰雷般喝了一声彩。
田小燕看得咋舌,担心道:“狐哥,肖大哥受得了么?”
笑狐道:“受得了,他就爱喝,把酒看得比女人还……”自知失言,赶紧住口。
田小燕起了疑心:“说呀,比女人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这时,肖劲秋端起了碗,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不一会喝完,只见他舐了舐嘴,赞道:
“好酒好酒,我可是许多天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来,把酒斟上!”
喽罗们惊奇了,看不出这小白脸还真行!
田小燕看得目瞪口呆,作不得声。
笑狐趁机换了话题:“看,他没事吧……”
田小燕道:“你刚才说什么说了半截?”
“没说什么呀,快看,喝第二碗……”
“不行,你赖不掉,你说酒比女人还什么?”
“忘了,顺口说的,没放在心上。”
“那不行,你得把话说完,说呀!”
“记不得啦,叫我说什么啊!”
“哼!你说肖大哥把酒看得比我还重,我一定要问问肖大哥去!”
“哎哟小祖宗,这又何必呢?顺口之言,何必当真?看,第三碗开始了……”
田小燕板起脸不快活,笑狐急了,忙道:“我是说从前你肖大哥把酒看得比女人重,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
那当然啦,肖老弟目高于顶,等闲女子怎会人他眼中?可是遇见了你小宫主又不同了,那自然把你看得比酒重……”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那我叫大哥不喝酒,他肯不肯听?”
“这……”笑狐目瞪口呆,答不出话来了。
正好这时裴天雷、肖劲秋每人已喝了三碗,喽罗们没一个有此海量,一个个拼命喝彩,引得田小燕把注意力转向了肖劲秋,笑狐这才偷偷喘了口气。
只听肖劲秋嚷道:“用碗喝太慢,用罐喝吧,这么干更痛快!”
裴天雷一惊:“用罐?”旋即豪兴大发,大吼道:“好!用罐就用罐,你可真对我的胃口!”略一顿,又道:“俺与你结拜兄弟如何?你嫌不嫌俺这个海盗出身?”
肖劲秋笑道:“我逍遥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稀奇古怪的人我都爱结交!”
裴天雷大喜,道:“指天为誓,众兄弟作证,来,捧着酒,拜完天就喝!”
两人报了年庚,肖劲秋二十四岁,裴天雷三十四岁,两人面朝大海,齐齐跪了下去。
裴天雷道:“皇天在上,裴天雷、肖劲秋情投意合,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有难同担,有福同享!”念毕,叩了三个头。肖劲秋也照办。
喽罗们为大王结了这么个好兄弟欢呼起来,一时大呼小叫,怪声迭起。
肖劲秋捧起酒罐,咕咕咕咕,一滴不漏喝了个干净。裴天雷也毫不逊色喝完一罐。
肖劲秋夸他:“好大哥!”
他夸赞劲秋:“好兄弟!”
两人敞怀大笑,声震全船。
杨胜大叫道:“服了服了,弟兄们,咱们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