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正光笑道:“多谢多谢。”略顿一顿,又道:“不知肖大侠一行人有几位?”
边小龙道:“我们老老少少十五人,不过,只肖老弟身手不俗,其余则武功平平。”
乌正光道:“客气客气,诸位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此次抗击天灵教,各位当能大显身手。”
肖劲秋心想,这笑狐当真狡狯,不露底,这又何必?人家是武当俗家弟子,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欺瞒人家?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拆穿他。
稍停乌正光又道:“除二位之外,不知还有哪些男女英雄?”
边小龙道:“不瞒前辈,此次偕女眷而来,本是游山玩水,有老有少,但均不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并无响亮的万儿。”
乌正光道:“原来如此。”话锋一转,道:“各位住在哪家客栈?”
“住新月客店。”
“好,在下定来拜访。”
边小龙、肖劲秋遂告辞出来,乌正光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路上肖劲秋问笑狐为何不说实话,笑狐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良前辈久不涉世,无人识他,休让对手摸了底去。”
肖劲秋笑道:“只怕终究瞒不过人家耳目。”
“瞒过一时算一时,现在是不是上刘公建家去?”
“那是自然,见识见识。”
二人过了两条街。找到了刘宅,从气派上看,刘宅不输于乌宅,门口也站了两个门丁。
边小龙走到门口道:“二位,逍遥生、笑狐拜访刘爷,望二位通报一声。”
门丁道:“两位请稍候,小的这就去。”
笑狐和肖劲秋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想,这刘公建比乌正光好得多。
不一会,门丁返回,恭请两人进门。
进了门,是个大天井,迎面一排平房,中间厅室台阶上,站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人。
门丁道:“那就是我们老爷,二位请!”
两人向台阶走去,刘公建下阶相迎,彼此互道仰慕,寒喧一番,人客室坐下看茶。
边小龙说明了来意,刘公建道:“难得两位义气,只要天灵教一露面,老夫当即派人知照各位。”
刘公建人虽谦逊,但话却不多,三言两语后双方便无话可说,二人便告辞离去。
剩下的赤龙刀杨天淼,却住在城西边上。
两人找到杨家时,发觉气派远不如乌、刘两家。既无门丁站门,也无几重院落,杨家只是个大四合院,不过房舍不下二三十间。
敲门后,一个青衣小厮来开门。问明来意,请二人进门在厢房落座,他去通知杨爷。
不一会,小厮请二位到正房客室,只见—个高大老儿在室中等候。一见二人进来,当即抱拳道:“贵客临门,请恕老夫不能迎客。”
肖劲秋见老者脸色苍白,似有内伤,便道:“冒昧登门,打扰前辈静养!”
杨淼天道:“不瞒二位,老夫身有恙疾,行动不便,慢待了贵客。”
边小龙把来意照述了一遍,杨天淼十分激动:“二位对武当派如此诚笃,敢与天灵教作对,这份豪气令老夫十分钦佩!老夫对两位大恩,永铭心肺!”“不敢不敢,在下等武功平平,唯尽心意而已。武当人才济济,足可与天灵教一较长短。”
杨淼天叹口气道:“话不是这般说,武当虽有不少高手,但天灵教收罗了黑道不少凶顽,三个卦主又是凶名昭著的魔头,以武当之力,胜算太少。肖大侠虽说年岁尚轻,但已侠名远播,有肖大侠和各位助力,实是武当之幸!”
正说着,进来了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相貌英俊,身材修伟,与杨淼天像貌相似。
一进门,先向客人行礼,后向老者:“爹,孩儿奉命而来,不知有何吩咐?”
杨淼天道:“这位就是大闹葛洪山,惊忧天灵教的肖大侠,叫你来拜见肖爷,多长些见识,受肖爷教诲!”又对肖劲秋道:“犬子杨浩,还望肖大侠多多提携!”
杨浩当即向肖劲秋拜了下去,口中道:“晚辈早已仰慕逍遥生侠名,今日得睹尊容,实乃三生有幸!”
肖劲秋连忙站起还礼:“不敢不敢,小兄弟家学渊博,异日必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杨淼天叹道:“肖大侠休要如此,老夫今日所言,全出自肺腑。老夫若有不测,还请肖大侠照顾犬子,以保我杨家骨血。”
肖劲秋说道:“前辈何出此言?莫非……”
杨淼天叹道:“老夫艺出武当,年青时闯荡江湖,蒙江湖朋友抬爱,赠老夫赤龙刀外号,以后返回均州,父老街坊欲以子弟相托授艺,以健身骨。老夫只教些拳脚功夫,并未正式授徒。均州城内授徒之甚多,以紫面叟乌正光、如意剑刘公建为最,他们广收门徒,声势不小。
年青人学了功夫不甘寂莫,加以门户之见,时有冲突。老夫不愿与人相争,严厉约束徒众,但仍免不了气恼之事。乌、刘二位同属武当一脉,虽无师兄弟名份,但源出一派,为避免同室操戈,老夫干脆解散了门人,不再授艺,少了不少麻烦。但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去年五月,老友青虹刀何健来访。他与我当年闯荡江湖时结识,彼此意气相投,曾结伴同行。老夫归隐后,十年未曾见面。此次来访,隆情厚意,相互诉说别后情形。后来他问老夫,是否甘于这般过下去,老夫答说已无争胜之心,在家颐养天年。他便评述当今武林大势,说不久将有—新帮派创立,实力之雄厚,连少林、武当都难望其项背,劝说老夫老骥伏枥,再干—番轰烈事业。老夫问他是何帮派,他却说到时自知。老夫说不愿涉足江湖,他却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不降伏归顺,难免杀身之祸,还得罪及家人。老夫说,天下武林人不知多少,难道不入帮派就都要被诛不成?他说无名者不入人家法眼,只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该派就会照单请客。老夫说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不入派就犯了死罪,可见这个帮派不是正道英雄所创。他说该派不分黑白两道,溶于一派,武林太平。他还说老夫已被列入名册,劝老夫识时务以免遭祸,老夫与他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今年天灵教创立,何健又来拜访老夫,说老夫与他都列为分堂堂主,独霸一方,只要老夫入教,均州分堂堂主就是老夫。老夫怒火难熄,将他逐走,他临别时警告老夫,武当不久会被纳入该教听命,老夫将后悔莫及……”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碗喝茶,心情甚是激动。
边小龙忍不住道:“半月前来的那伙男女,听说与前辈交过手,他们是不是天灵教派出来的人,以武胁迫前辈?”
杨淼天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这也难说得很,这伙人不报出身来历。与老夫较技时,伤了老夫一剑,又击了—掌,老夫现在伤还未愈。”
边小龙道:“听说这伙人年岁甚轻,剑法十分高明,玄和说使出的是绝迹江湖五十年的风魔剑法,依前辈看,他们不属天灵教么?”
“这个,老夫确实认不准。过了几天,天灵教派人上武当山,顺便有人给老夫下了帖子,上面明令老夫就范,任均州分堂副堂主,若然执迷不悟,全家灭门!”
“啊哟,这班凶神恶煞也太霸道!”
“老夫伤势未愈,只有……”叹口气,不再说下去,声音中透着几分悲凉。
边小龙慨然道:“前辈不用担心,有百杯秀才字文前辈和我们肖老弟在,此次天灵教问罪武当决讨不了好去!”
杨淼天一听百杯秀才之名不禁大喜:“啊,有这位风尘异人在,那是武当之福!”
他没有说肖劲秋,自是有些想法,不管逍遥生名头多大,但毕意是年岁尚轻,武功决不会高过老秀才。若不是前半月与那伙来历不明的年青人交手吃亏,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年青人的武功可以高过自己。逍遥生大闹葛洪山、荔枝宴虽然轰传一时,但未闻他与天灵教实打实动过手,所以功夫到底如何很难说清。
肖劲秋道:“前辈伤在何处?”
杨淼天道:“腿上剑伤已无大碍,唯胸口一掌伤了筋脉,筋脉不通,无法动武。”
肖劲秋一笑,道:“由晚辈以真力为前辈疗伤如何?”
杨淼天大吃—惊,须知以真力助人疗伤,本身要具有十分深厚的内功才成,他难以相信肖劲秋这点年纪就具有了这等功力。
略一犹豫,道:“以真力疗伤,耗去真元太多,肖大侠还是留着与天灵教动手吧。”
“不妨事,前辈不必多虑。”
说着,肖劲秋请杨淼天坐到—只圆凳上,杨浩却请二人到旁边一间卧室,让杨淼天坐在床上。肖劲秋当即一掌按到气海穴上,杨淼天立觉一股热力贯入,便闭目运起本门功法,将贯注真力导引穿穴过脉。
杨浩看得十分佩服,两眼目注爹爹,满是期望之色。
半个时辰过去,功行圆满,肖劲秋便闭目调息。杨淼天红光满面,伤势已愈。为不惊扰肖劲秋调息,三人又到客室淡话。
又是半个时辰,肖劲秋步出卧房,杨浩当即下跪,谢肖大侠救父大恩,杨淼天也一揖到地,千恩万谢。
肖劲秋一把拉住杨浩道:“杨兄弟切莫如此,休要折煞小兄!”一面又忙着向杨淼天回礼,请二人就座。
杨淼天道:“未料肖大侠内功如此深厚,不知受教于哪位高人?”
“家师不准在下提及老人家之名,还望前辈原宥,在下不敢违背师命!”
“无妨无妨,肖大侠之恩,老夫必报……”
“不敢当,请前辈千万不要如此说,武林中人相互援救,小事一桩,不必再提。”
边小龙道:“天灵教胁迫前辈入教,那乌爷、杨爷都未向在下等提起,不知他们……”
“他二位是否有此遭遇,老夫不知,平日间老夫与他二位并无来往,过去为门徒纠纷彼此不快,所以……”
这时,小厮来请入室晚餐,大家又畅饮一番,谈得十分投机。
席间杨淼天道:“老夫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肖劲秋道:“前辈有话请说,不必客气。”
“肖大侠住店,早已在天灵教暗桩眼中,行动十分不便,不如搬来寒舍,让他们寻找不到,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边小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天灵教既然来犯,均州城不可能没有他们的眼线,己方一举一动都避不开,行动十分不便。若是悄悄搬进杨宅,人不知鬼不觉,再出其不意杀出,有如天兵临阵。
他问肖劲秋道:“老弟,你说呢?”
肖劲秋觉得自己一行人不少,恐打扰别人,便道:“多谢前辈好意,但……”
言未了,杨淼天道:“寒舍房间多,只是简陋些,还望肖大侠垂顾!”
看杨家父子满脸期望之色,肖劲秋不忍拂其心意,只好答应。
杨氏父子大喜,又连连劝酒。
看看天色已黑,众人商定好迁来之法,肖、边二人告辞离去。
笑狐边走边道:“乌、刘、杨三位,虽同是武当名家,但为人却是大不相同。”
肖劲秋叹道:“乌、刘二位自视甚高,杨前辈豪爽真诚,不失英雄本色。”
“天灵教既然要杨老前辈做分堂堂主,这均州城内只怕是眼线密布,我们的行踪早已落在他们眼中,今夜要十分小心才成。”
说话间回到旅舍,把经过情形对众人说了,均赞同搬到杨宅。不久,老秀才返回,说武当掌门请大家助一臂之力,他当场答应,对搬到杨宅—事,老秀才并无异议。
初更时辰,众人收拾停当,对店家说要赶夜路,牵马套车,出了西门,行不过三里,杨浩已守在道旁,将马匹车辆托付给一家远亲照料,众人分成五六起,三三两两回城进了杨家。
杨淼天又备了夜宵,款待众侠,三更方才就寝。
第二天早晨,众人在正屋厅堂议事。
杨淼天道:“老夫已召集旧徒传命,注意城中有无扎眼人物出现,据报均州城来了不少武林人物,有的到了乌正光家,有的到了刘公建家,有的下榻旅舍,有的又出城而去,不知藏身何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老夫原已不过问江湖事,但自从青虹刀何健逼迫老夫入天灵教后,老夫为了自保,只好与旧徒联络,他们虽然不能挡灾,却可以传报消息,所以城中动向,老夫可以了如指掌,各位如有派遣,尽管下令。”
老秀才道:“武当与天灵教一仗事关重大,若武当受挫屈膝,少林将失去臂膀,武林正道元气大伤,天灵教之气势必高涨。依老秀才之见,挫武当后就会向少林下手,少林若再降伏,天下还有什么帮派能挡天灵教的锋锐?当然,少林寺高手如云,武当派实力雄厚,并非轻而易举就能降伏的。是以,天灵教三个卦主必会亲率部众来此,这一仗鹿死谁手,不可预料,我们必须要赶这一场热闹,请杨兄着令手下,密切注视武当动向,随时报告消息。”
公良品道:“武当如受挫,武林震动必大,投效天灵教的就会更多,如果受挫的是天灵教,其气焰就会下降,鼓起武林正道抗魔士气,因此,这次交锋,事关武林正邪消长,大家切不可等闲视之。”
公良品不露真名,只说自己叫梁品,所以,杨淼天并不知道他就是江湖四大霸主中的一个。
杨淼天道:“梁兄说得是,但天灵教三个卦主都是江湖四霸主中的三位,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如果三霸主亲临武当,只怕武当无人能接得下来,这实在叫人忧虑。”
宇文浩道:“武当威名盛天下,天灵教不来则已,来则力量雄厚,非同小可,这是意料中的事。至于三个卦主是否同来倒还难说,来一个主持其事是决不会错的了!”
杨淼天叹口气道:“那一伙会使风魔剑法的年青男女若是天灵教的人……”摇摇头,未再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显。
老秀才道:“敌势极强,我看不能都去,梁兄、我、逍遥生、自在僧、荀、甘二位姑娘、惠老弟、狐、狗、猫上山助阵,几位女镖师就留在城中等候……”
骆贞娘道:“前辈,妾身等虽系女流,武功平平,但自信能对付天灵教中的二三流徒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还望前辈应允……”
老秀才道:“这一仗十分凶险,鹿死谁手实难意料,弄不好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如果大家都去,难保没有伤亡,这……”
梁佩珠毅然道:“刀兵相见,难免伤亡,贱妾等蒙各位相救,决心随各位与天灵教拼个死活,一为先夫等人报仇,二为江湖除害,恳请前辈应允随同前往,虽战死亦无憾!”
骆贞娘嘟着嘴道:“秀才爷平日不教我们武功,又不让我们去复仇,好叫人难受!”
梁英荷、丁艳姑、盂琼玉全都把一双俊目去瞪着老秀才,一个个粉面含嗔。
老秀才道:“啊哟,你们这些小丫头,瞪着我老秀才干什么?想把老秀才吃了不成!”
贞娘道:“你让不让我们去?”
荀云娘笑道:“秀才爷,你成了众矢之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秀才还未及答腔,四个小丫头突然一下扑了过去,抓手的抓手,扯胡子的扯胡子,咯吱的咯吱,把秀才收拾得大喊饶命。
梁佩珠先是一惊,见老秀才并未生气,方才放下心来,连忙出声喝止。
杨家父子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只惊得目瞪口呆,但见笑狐等人还拍手大笑。
梁佩珠直喝叫了好几声,才把四女阻住。
公良品平日对两个女弟子十分严厉,见老秀才对晚辈如此随和,也不禁莞尔一笑。
老秀才喘了几口气,捋了捋颔下几根稀疏的胡子骂道:“死丫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