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你不过是个草寇,凭什么到常春园胡闹。小子你知道么?你今日的行为就是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咱家要让手下活捉了你,剥下你皮,悬在闹市上示众。凡是跟着你造反的,一个也别想活,通统五马分尸!……”
这家伙白白胖胖,油头粉面,说话声尖溜溜的,不男不女、亦男亦女,听起来让人不舒服,又粘又腻,令人厌恶,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再想起他吃人脑的模样,心中发呕。
肖劲秋皱起了眉头,岔断他的话,冷笑道:“程瑞彩,死到临头你还夸口?造反的是你,该灭九族的正好是你。你勾结海上倭寇,创立天灵教搜罗武林败类,妄图独霸武林,做你谋反的急先锋。你在闽省大刮地皮,敲诈勒索,敛集珠宝,做你谋反的银两。你所犯大罪,罄竹难书。只可叹你逆天行事,天理难容,处处失败。倭寇井上安雄俯首,天灵教全军覆没……”刚说到这里,被程瑞彩打断。
“错了!肖劲秋你说错了,天灵教教主还在,怎么能说全军覆灭?教主既在,天灵教仍会复兴,天下武林高手多如蝗虫……”
“教主?你说教主?他是谁?”
“本官!教主就是本官,你没想到吧?”
肖劲秋等众侠全都一愣,确实没有想到。
“你没想到,对不对?别说是你,只怕天下人包括天灵教的人在内都没想到!哈哈,这就是本官的高明之处!只要本官一声令下,天灵教能死灰复燃,再创一个声势更大的帮派!
肖劲秋,可惜你见不到了,因为今天你的死期已到!你可是自投罗网,自取灭亡!”稍一顿,又道:“好啦,废话少说,你们江湖人不是讲究个一对一么?那就打给咱家瞧瞧。咱家要让你们这班草寇明白,官家武功高手比你们这班鼠目寸光的东西高明多啦!”
肖劲秋笑道:“好极好极,就让你亲眼看着手下的爪牙一个个魂游地府,到阴间为你鸣锣开道去。程瑞彩,你大限到矣!”
程瑞彩哈哈一笑:“逍遥生,你说这些话有用么?你就是会念咒语,也奈何不了咱家。
咱家只要一声令下,你就没戏唱啦。咱家身为朝廷重臣,跺跺脚就能让这八闽之地地覆天翻,咱家的话谁敢不听?可你呢?有这个权柄么?没有!你说咱家残害小儿也好,重税盘剥也好,要谋反也好,只要咱家喜欢,爱干啥就干啥,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你管得着吗?你不过一介草民,说话没人睬,眼光如豆,孤陋寡闻,没权没势,你的本钱就是练了身功夫,有了功夫你以为就可以出人头地、耀武扬威。王法就治不了你吗?也不想想,朝廷养兵百万,宫中锦衣卫高手如云,区区一个逍遥生,根本就没放在咱家眼中!得,咱家就少说两句吧,免得又让你多活片刻……”略一顿,对蔡安道:“小安子,叫他们动手,一对一,让这些不开眼的贱民,瞧瞧咱大内高手的绝活!”
蔡安道:“是,谨遵台命!”
姜仲杰看看左右,道:“哪位出阵?”
左右都面面相觑,肖劲秋的厉害他们不是不知道,谁愿去送死丢丑?
姜仲杰自己也不想出阵,念头一转,喝道:“肖劲秋,你目中无人,藐视天下英雄,自以为天下第一,今日这常春园中,有玄刚大师、白花夫人坐镇,知趣的赶快俯首就擒,若是不识时务,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肖劲秋笑道:“姜仲杰,你不敢上阵,却借钟馗吓鬼,你这点伎俩瞒得了谁?你死心蹋地充当程瑞彩的鹰犬,死到临头还不悔悟,当真要为程瑞彩殉葬么?”
姜仲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肖劲秋戳穿了他的心事,使他十分窘迫,一时无言可对。
程瑞彩道:“小安子这是怎么了,姜仲杰为何不出阵?其他人都这么站着,像话吗?”
蔡安道:“是,公公,奴才这就催催他们。”略一顿,走到姜仲杰面前。低声说了两句,姜仲杰也小声答了几句什么,旁边的人都听不见。忽然姜仲杰发出一声惨呼,只说了个“你”
字,便倒在地上再些不会动一动。
众人这才见蔡安手中有匕首,血淋淋的,还俯下身子在姜仲杰身上擦了擦,才收回鞘,慢慢走来程瑞彩身边,躬身道:“启禀公公,姜仲杰临阵畏缩,被奴才处决!”
程瑞彩道:“好,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平日里在常春园有吃有喝有乐子,享了不少福,今儿个该出力了就退缩了,这种人太没良心,处决了也好。”
这一幕,惊得茅山四道等人颤颤危惧,一个个面如土色,心中惶然。
肖劲秋立即道:“各位瞧见了,螳螂爪姜老前辈在江湖上本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因一念之差误投豺狼窝,却落个如此下场!各位若不及时省悟,悔之晚矣,无敌金刀焦前辈早有反心,今日已弃暗投明,山东无情棒邢前辈,不甘受魔头驱使,临阵反戈,不失为深明大义的好汉。各位如能自愿来归,我辈竭诚欢迎,时不我待,望各位迷途知返,弃旧图新!”
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听者无不为之动容。焦劲松从人丛中走出,和肖劲秋并排,接着说道:“焦某被迫进入税监府当差,两年来所闻所见,税监府上下所行恶事,擢发难数,罪不容诛,今日飞马岛好汉替天行道,扫荡妖邪,各位乘此良机,反戈一击,以赎前过,若执迷不悟,甘愿为食人妖魔卖命,岂不落个千古骂名,望各位当机立断,勿在犹豫。”
程瑞彩大怒,尖声叫道:“焦劲松,你父子吃咱的穿咱的,银两也没少给,你竟敢叛变咱,小安子,把这叛贼给咱砍了。”
蔡安手一指,嘴里答道:“是,公公!”
一个侍卫太监抽出弯刀走出来,焦劲松欲与他斗,被肖劲秋止住,让他退回。惠耘武亮出七星刀,道:“我来斗他。”
太监喝道:“你给咱滚开,叫焦劲松出来,咱家活劈了他。”
惠耘武道:“你胜了我手中刀再说。”
太监骂道:“你找死,”话出刀到,其速之快,出人意料。
惠耘武施展公良品传给他的追魂十八刀,以快对快,只听“当当”连声,火星四溅,两人硬挡硬架,瞬间斗了二十个回合。肖劲秋很仔细看那太监的刀法,发现招术与中原武功不同,出手方位十分刁钻,而且内力不弱,练的都是正道气功,不是易与之辈,要胜了这十二个太监,还得费一番工夫。思忖间,对方阵列中茅山四道、龙爪门主林永昌及四个门徒,天目三英霍家兄弟突然一个个跃了出来四处奔逃。恰值攻打厨房、翠华园、池塘的众侠正往练武场来,卫荻、叶功、樊英武、杨浩,吴素茵、费锦山等立即上前截住大打起来,一个也未能冲出常春园。
混乱中,程瑞彩身后的四亲随中,有两人突然离队朝后园掠去,肖劲秋怕乱了阵脚,没让人去追,相信他二人不会抛下程瑞彩逃走。
此时场中惠耘武与太监仍斗得难解难分,看得程瑞彩皱起眉头:“小安子,怎么回事,你的人磨磨蹭蹭,连个无名小卒都杀不了,这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有个完结?叫他退下去吧!”
蔡安道:“是,遵命。”那太监不等再叫,自行退出圈外,面带惭色。蔡安抽出兵刃,准备自已上阵。
毒手僧玄刚忽道:“慢”!便走了出来,阴沉沉道:“谁是自在僧,出来!”
温金宝道:“俺就是,你有什么话说!”
玄刚把他一打量,道:“你不是和尚,我找的是湛空!”
“俺就是湛空,如今还了俗,自在僧改为自在生,你懂了吧?”
玄刚道:“我师弟班大为可是死于你手?”
“不错,是俺打死了他,原来是你师弟。”
玄刚道:“好极了,我要你抵命。”
话刚落音,身子一探,伸出长手,五指弯曲,一把向温金宝头上抓来。
温金宝连忙一掌横切,击对方腕肘。玄刚不避不闪,大手抓其手掌,温金宝连忙一缩,但玄刚另一只手也攻了过来,他只好击掌硬架。两掌相触温金宝被震退了一步,玄刚却稳稳站着。温金宝不服气,大喝一声,右掌猛力击出,玄刚正是要和他对掌,立即出手相迎,一声大震,玄刚双肩摇晃,温金宝又退一步。这一下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提起十成功力,双掌齐出。玄刚见两掌都未能将他毙命,被激起了凶性,大喝一声,双掌击出。一声巨响,温金宝被震得内腑血气翻涌,口角溢出一线红丝。
两人静立不动,运气调息。温金宝却觉得心翻想吐,真气竟然不能凝聚,头一晕,往后栽倒,幸得肖劲秋一把抓往,把他扶进到行列中,连忙将掌按在他气海穴上,以内力替他迫毒。场中大局,由长孙隆、公良品,宇文浩主持。
卫青萍急得珠泪滚滚,守护在温金宝身侧,钟莹莹也赶紧站在肖劲秋身边护法。
这时玄刚退了下去,程瑞彩身后的亲随太监曹勇华、马沛双双走了出来。
费铮一拉洪飞:“走,杀狗太监。”
洪飞亮出破风刀,费铮扯出双钩冲了出去,曹勇华、马沛冷笑一声,空手对敌。
两个亲随太监的武功焦劲松是知道的,连忙对公良品宇文浩道:“程瑞彩的四个亲随太监武功奇高,这两位少侠只怕不是敌手,请前辈……”
一句话未了,场中胜负己分,费铮、洪飞双双被对方击倒,若不是钟震坤、诸葛鼎及时跃出,两人性命不保。
郎金秀、苏芝秀大急,连忙扶两人坐下给他们服了峨眉派的治伤药。
曹勇华、马沛与钟震钟、诸葛鼎交手几个回合后,试出了两人的武功,不出二十招,便把两人击伤。
众侠大惊,看不出两个太监竟然有如此高的武功。
老秀才连忙拉了长孙隆一把:“上!”
曹勇华冷笑一声,骂道:“老头,你一把骨头,经不起曹爷一掌,叫肖劲秋来吧!”
老秀才笑嘻嘻道:“小太监,我老秀才这副骨架挺结实,你打打试试,只怕你没本事。”
曹勇华大怒,立即拳脚交加,攻势极猛,老秀才则钻来跳去,东摸一把,西摸一把,嘴上笑嘻嘻的,极不正经。
长孙隆与马沛则是硬对硬,两人互不相让,出手攻的都是对方要害,十分激烈。
程瑞彩赞道:“好样的,咱们大内高手毕竟不凡,岂是他们能比的?小勇子、小沛子,下手狠辣些,把这两个糟老头儿宰了,再把肖劲秋,温金宝这伙人杀光了,一个不留。”
众侠听他好大口气,人人气愤,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乱刀分尸,但他还有大内高手和锦衣卫保着,一时奈何不了他,直恨得牙痛。
宇文浩、长孙隆与两个太监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一时还难分出胜负。先前离去的两个亲随太监屈敏、范桂良已回来,与程瑞彩嘀咕了一阵,又把蔡安叫了过去,一阵交头接耳之后,蔡安遂对众侍卫大声说道:“你们大家都听明白了,咱们杀出常春园到衙门口去调兵,把这群叛贼都杀了。税监公公说,谁要是护驾有功,官升三级,赏银千两,谁要是临阵脱逃,不光你一人有罪,还要累及九族,抄斩满门,话已交代下去了,你们就给咱向前冲吧。”
众侠一听,急忙抽出兵刃,准备厮杀。
突然,锦衣卫中有人叫道:“告禀公公大军已到,咱们用不着再冲出去啦!”
众人遂向大门方向看去,果见一队队兵卒,正向练武场开来。
蔡安运起内力大叫:“谁是带兵官,税监公公在此,速将叛民拿下斩首。”
众侠听了不觉好笑,这太监死不省悟,还以为兵卒是来救税监的呢。
士卒一队接一队,把练武场围了一圈又一圈。先站好的,立即把弓弩对着程瑞彩和侍卫一方,直看得锦衣卫等人众惊愕万分。蔡安大怒,腾地跳了出去,锦衣卫中也有两个头月走出,不等他们来到喝道:“站住,若再往前走,万箭穿心,快滚回去。
蔡安暴跳如雷,尖声骂道:“你知道咱是谁?咱是税监公公的亲随侍卫,你不过是个千户,也对咱喝喝呼呼,你不要命啦!”
这时,林儒贤和新任右布政使胡敏,都指挥使盛彤、按察使项长林、监察御史经文亮并肩走来,蔡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正欲喝斥,蔡安就瞧见他们,连忙叫道:“盛大人,税监公公在此,速将叛民拿下……”
盛彤道:“蔡安,你现在知道本官了么?你平日的威风哪里去了?”
蔡安一愣,道:“咦,什么话,你……”
这时程瑞彩道:“小安子,什么人来了?”
“回公公,巡抚林大人、都指挥使……”
“还不快让他们来见咱,噜嗦什么?”
“是,这就来,这就来……”蔡安答应,遂又对林儒贤等道:“林大人,公公命你们……”
林儒贤道:“他要见本官他自会来,本官却不想见他!”
蔡安大怒:“什么?你好大胆……”
林儒贤喝道:“住口!你不过一个侍卫,竟敢对本官无礼,待拿下你时再治罪,你去把程瑞彩叫来……”
蔡安气得发抖,一迭声叫:“反了反了。”
此时老秀才、长孙隆已经住手,大家都等着瞧这台戏,看看程瑞彩该是什么表情。因此自动散开退后,好让巡抚与他见面。
蔡安知道不妙,赶紧跑了回来,凑到程瑞彩跟前咕哝了一阵。
程瑞彩声色不动,道:“叫林儒贤过来!”
蔡安又跑前几步叫道:“公公有请林大人、盛大人、胡大人、项大人、经大人……”
林儒贤等便缓缓走了过来,公良品便低声吩咐众侠,保护几位官爷,小心蔡安等下毒手。
宇文浩、长孙隆、樊英武、邢星、荀、甘二女等立即返向官爷分站两侧。
林儒贤等离程瑞彩四丈外停住,身后二十多名官佐立刻前出,分站两侧。
程瑞彩大咧咧一摆手:“林大人、项大人,为何不下令官兵,捉拿叛民,你们知罪么?”
林儒贤斥道:“狗宦官,你在闽省欺压百姓,敲骨吸髓,残害幼童上千,毫无人性。又勾结倭寇、窝藏汪洋大盗,企图谋反,罪不容诛,如今死到临头,还敢作威作福……”
程瑞彩大怒:“林儒贤、盛彤,你们敢诬陷本官,目无朝纪,还公然伙同乱民造反,加害本官,你不怕刑律加身,满门抄斩么?”
林儒贤冷笑道:“你吸食小儿脑,如同禽兽,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赖……”
程瑞彩急急打断他的话,对站在林儒贤两侧的带兵官和士卒叫道:“尔等官兵听令!咱家是钦命福建镇守太监,皇上命咱家统率闽省三军,你们都是知道的。咱命你们拿下叛官林儒林、盛彤等人,咱保你们官升五级,赏银万两!谁要是不听,朝廷自会降罪!现在你们就赶快动手吧!快啊,为何站着不动!……”
盛彤冷笑道:“程瑞彩,你妄费心机,全军上下,无不痛恨你这食人魔王,今日你恶贯满盈,等着报应吧!”
林儒贤喝道:“带上犯人!”
不一会,几名军士把魏天星,王德奎押了过来。两人颈带枷锁,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林儒贤喝道:“魏天星、王德奎,速将你二人口供,当众复述一遍!”
魏天星、王德奎见程瑞彩身后并无多少人,知道大势已去,于是把罪行重述一遍。
程瑞彩斥道:“你二人敢诬陷本官,你好大的胆,咱是钦命税监,皇上宠臣,谁奈何得了咱,你二人竟见风使舵,附会叛官污蔑……”
林儒贤喝道:“住口!谁诬陷了你?本官就出示凭证给你看!”稍顿,喝道:“出示凭证!”行伍中立即有人大声答应,遂见一个百户率两名士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