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隆等昂首挺胸而人,肖劲秋迅速点了四人穴道,让他们呆呆站立,出不得声。
这洞天然生成,有丈余高,能容两人并肩通过。入洞丈余,不见光亮。长孙隆和陆兴义头里走,肖劲秋、公良品紧随其后。
行约七八丈,光线逐渐明亮,拐了个弯,已见到洞口,只见有四个白衣武士两侧分立。
长孙隆和陆兴义走近时,白衣武士已清楚地认出了他,连忙躬身行礼,肖劲秋如法泡制,把四人全点了穴道。
出到洞外,又是一片峡谷,地势平坦,盖有三排长长的茅屋,一排有十数间,不时有人在各间屋里进进出出。
长孙隆低声问陆兴义:“几个魔头住哪一排哪一间?。除了他们,还有多少人?”
陆兴义道:“头儿都在第三排茅屋,第二排是星主和属下,第一排是白衣剑手。至于谁住哪一间,在下都不知情。”
肖劲秋道:“还有二十名紫衣武士,这些人不可低估,他们住何处?”
陆兴义道:“紫衣武士已出山,白衣剑士只留了站哨的二十名,星主也大多在外,留在此间的高手不多。”
肖劲秋道:“我们是公开挑战还是……”
公良品道:“对付这些妖人不要讲什么光明正大,由长孙兄下令,将他们招来,先把喽罗治住,再对付几个头儿。”
陆兴义道:“此计甚妙,由在下替总护法传令,把他们全叫到这边来。”
肖劲秋见第一排和第二排草屋都有人朝这边看,似乎对长孙卦主带来这么多人感到惊诧,便道:“就请陆前辈传令吧。”
陆兴义遂大步朝前走去,第一排草屋离洞口十多丈远,有几个白衣武士站在门口张望。
陆兴义快步走到第一排草屋前,低声喝道:“长孙卦主有令,命你等速将总舵剩余之人招来供长孙卦主调遣。”
五个白衣武士齐齐答应了一声,留下一个进屋叫起睡觉的同伴,其余四人遂分赴第二排草屋叫人。他们一间间进室叫人,并不高声叫喊,眨眼间便拥出来四五十人,一个个往长孙隆等所在处跑来。
肖劲秋笑道:“这招还真灵,请前辈下手,晚辈暂避一避,他们中有人识得晚辈面目,莫要让他们认出才好。”说着转过身去。
长孙隆、公良品便迎向奔来的人,只要他们来到跟前低头弯腰行礼,两人便用手点了他们穴道。来的人心里大惊,浑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弓腰驼背立着。
不到盏茶功夫,五十八名教众都被制住。
长孙隆拍开一个中年汉子穴道问他:“那后边草屋内,还有什么人?”
中年汉子惊得全身抖擞,回答道:
“启禀卦主,还有银座护法范老、洪老两位……”
长孙隆正待细问,却听着肖劲秋道:
“那衡山二老来了。”忙抬头一看,果见两个老儿正由第三排茅屋前往这边走。便续问道:
“还有什么?”“卜卦主、班卦主已离开总舵,尚老这几日也不见,小的不知。”
肖劲秋道:“好快的身法,请总护法在前面截住二人,以防他们救人。”
长孙隆抬头,只见二老飞奔过来,忙提气纵身,一眨眼出去了四五丈,公良品也紧跟其后,双双挡住了衡山二老。
范明诧道:“长孙兄怎地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为何把人召集到这里?”
长孙隆道:“少林势力大,须再多些人去。”
洪涛道:“我们弟兄明日离山,这是说好的,长孙兄又何必亲自赶来?”
长孙隆道:“班卦主、卜卦主呢?”
范明道:“不是去梁家堡与你们会合么?”
长孙隆道:“路上未相遇,故所以不知。”
洪涛道:“这位眼生,不知是那一位?”说时直朝公良品打量。
长孙隆道:“这个不关紧要,要紧的是你二位的生死存亡。”
范明、洪涛一愣:“咦,此说何意?”
长孙隆道:“你二人在衡山闲居,何等逍遥,怎会如此糊涂,下山来助纣为虐,须知邪不胜正,到头来会落个什么下场……”
范明怒道:“住口!你胡诌些什么?你身为教中卦主不也为税监府效命么?你……”
公良品道:“老夫奉劝二位,就此回衡山养老去吧,何必去为程瑞彩卖命……”
洪涛喝道:“你是何人?胆敢……”
言未了,眼前一晃,跟前多了两人,一个正是肖劲秋,一个是宇文浩。
肖劲秋笑道:“二位,别来无恙!”
宇文浩笑嘻嘻说:“二位,火气不必太旺,今日里好生想想,回山去享清福吧。若是执迷不悟,送了性命不说,还留个千古骂名。”
范明、洪涛不胜惊愕,他们怎么也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孙荣居然叛变投敌。
范明喝道:“长孙荣,你竟敢叛教……”
长孙隆道:“二位当真执迷不悟?”
肖劲秋道:“这一大把年岁了,何必再去求取功名?况程瑞彩不得人心,岂能成就帝业?
二位不如回山去享清福……”
洪涛冷笑道:“程瑞彩成不了事,自有能人力挽狂澜,老夫奉劝各位,速降天灵教以自保。须知当今皇上昏庸无能……”
肖劲秋道:“固然如此,程瑞彩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中,造反以求私利,妄造杀劫,使天下百姓流于刀兵之苦……”
范明道:“你不必再说下去,老夫只问你一句,你是降还是不降?”
宇文浩叹道:“不听良言,吃苦在眼前。”
洪涛道:“你是何人?好大的口气!”
老秀才笑道:“我自然是活人,你们算顽固不化,马上会变死人!”
洪涛大怒:“放肆!”
话才落音,掌已击到老秀才胸前。老秀才嘻嘻一晃,退到了丈外。
范明喝道:“长孙荣叛离本教,尔等还不动手,站在那里等死么!”
这是对那五十余名喽罗说的,但他们一个个弯腰弓背,并不理睬。
范明这才知道喽罗们都已被人治住,直气得他哇哇大叫,指着长孙隆大骂。
长孙隆笑道:“你骂有何用?这总舵里只你二人,能是我等的对手么?”
洪涛冷笑道:“你们想倚多为胜么?衡山二老岂会将你们放在眼中,你们就一齐上吧!”
肖劲秋心想,他明明知道不是对手,却依然如此镇静,莫非还有援手未露面?
正想着,只听范明喝道:“长孙荣,你犯了大罪,老夫先处置你,再……”
老秀才笑道:“不是说我们这许多人并肩子上么?怎么又要单挑独斗了?分明是心虚!”
长孙隆道:“来来来,老夫奉陪。”
话声才落,只听一通鼓声突然响起,第三排草屋里突然拥出二十多人来,这些人衣服鲜亮,年岁不一,瞬间排好了队走过来。
只见他们步子虽不快,但眨眼间已过两排草房。
范明呵呵笑道:
“你们以为只有老夫两人么?想不到吧,还有这样多高手潜伏,识时务的,乖乖投降,求得活命……”
说话间,那队人已到了范、洪二人身后。
肖劲秋注意打量对方,一共二十八人,为首的两人脸皮白净,白中透青,神情阴郁,年岁四十上下,在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锦衣华服,气度全无江湖人的粗豪本色,不禁心中一动,暗惊这伙人有些古怪,个个身手不凡,都又不像江湖好汉,到底是从何处来呢?
这时,为首的两个中年人停住脚步,把手一挥,后面的二十六人立即变纵队为横队,一个个满脸傲色,打量着肖劲秋等人。
“范老、洪老,这些老小子都是什么人?”一个中年人问道。
他声音尖细,一口京片子,听着十分刺耳。
范明道:“王公公,卦主长孙荣叛教,带着这伙人到总舵来行凶。”说着朝长孙隆一指。
众侠一听这称呼,知道又碰上了太监。
王公公把两只三角眼直对着长孙隆打量,长孙隆坦然与他对视,毫无惧色。
俄顷,王公公道:“你就是长孙荣?”
长孙隆不答,王公公怫然不悦,斥道:
“问你的话呢,你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知道咱家是谁么?”
长孙隆道:“你是谁关我甚事?”
王公公大怒:“反啦反啦!老小子你……”
范明道:“王公公,长孙荣已叛教……”
“你把咱家的身份告诉他,他要是知道咱的来历,保准不敢放肆!”
肖劲秋等人不禁好笑,这太监久居深宫,不谙江湖事,竟想以宫位来压服群豪。
范明道:“这些人不识抬举,说出公公身份只怕也,无济于事。”
王公公嚷道:“什么?咱家的身份对他们不管用?那真是天大的笑话,满朝文武,一品大臣,见了咱和姚公公无不恭恭敬敬,他们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些山野草民罢了,咱就不信他们敢藐视咱家!你只管说吧。”
洪涛冷笑道:“王公公,长孙荣勾结肖劲秋,一心和天灵教作对,不动武就不能压服他们,别的说什么也没用。”
王公公气得直翻白眼,尖声叫道:
“反啦反啦,咱乃司礼监提督太监麾下东厂督主之亲随太监,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对本官无礼?念你们草野之夫不懂官场规矩,只要跪下磕头,咱家就免你们一死,今后在天灵教誓死效忠,将功赎罪,你们听明白了么?”
这太监妄自尊大令人好笑,但他竟是东厂里的亲信,这又令人吃惊。
东厂和锦衣卫本是皇帝侦缉百官平民的秘探,动辄以谋反罪害人,朝野上下对之畏惧万分,想不到与天灵教也有联络,足证程瑞彩背后还有权势极大的宦官作后台,要想诛除这一伙祸国殃民的太监,只怕难上加难!
肖劲秋接道:“你是东厂的太监?”
王公公斥道:“你好没规矩,怎么敢对本官这么说话?你是谁?”
肖劲秋为深知东厂与程瑞彩的勾搭,马上变了口气:
“对不住,小民肖劲秋,不知王公公从东厂来,得罪得罪!”
王公公道:“唔,知罪就好,你就是那个飞马岛的强盗头儿?”
“本民就是,王公公怎会知道?”
“咱家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不知道?东厂专门捉拿谋反大逆,你既然是强盗头儿,咱家早有耳目密报,怎会不知道你?”
“是是,请问这位公公尊姓大名?”
王公公道:“这位是罗公公,东厂的。”
“跟随两位公公的是……”
“他们二十六位是锦衣卫中的高手,此次跟随二人前来,就为的是捉拿你和少林寺的叛僧就地正法!”
“哎哟,连锦衣卫的人都来了,这、这……”
肖劲秋作出又惊又怕的神情。
罗公公道:“你害怕啦?小子你听好,敢和东厂作对的人还没生出来,你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没用!今儿个只要你们投降,咱……”
肖劲秋岔道:“慢,公公是想草民等投降谁啊?投降了又有什么好处?”
王公公道:“咱叫你降了天灵教,至于好处么,那就多啦!……”
范明接话道:“王公公,肖劲秋冥顽不化,白费唇舌,他不过是想套出公公的话……”
言未了,王公公眼一翻,斥道:
“范老,咱家说话时别打岔,该怎说话咱家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提醒!”
范明气得满脸通红,但大敌当前,不好与王公公发生争执,只好咽下一口气。
肖劲秋笑道:“对嘛,王公公何等身份,说出话一字重一两,我就爱听。范老儿你不想想你有多重的分量,说出的话我自然不听!”
范明大怒:“你休逞口舌之利,老夫……”
王公公受捧,心中大悦,道:
“范老,不要说啦,听咱教训这班强盗吧!”
略一顿,续道:“你刚才说有什么好处,咱来告诉,天灵教受命召纳五湖四海的草莽英雄,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到时你们一个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将名垂青史……够啦,咱就说这么多,你也别再多问,懂了么?”
肖劲秋笑道:“不懂。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程瑞彩要造反,你们东厂非但不拿他查办,反替他张目……”
罗公公喝道:“住口!程公公不过是一省之税监,他敢造反?咱们……”
肖劲秋道:“他怎么不敢,你和王公公不正是替他卖命,充当爪牙么?”
罗、王二人气得尖声叫喊,王公公抢说道:
“放肆放肆!咱二人何等身份,怎能做程公公的爪牙!告诉你,他和咱二人是平起平坐敢造皇帝老子反的是咱司礼监提督太监,程公公不过是当差的!你小子这下该明白了吧!”
肖劲秋终于诈出了他的真话,听后实在心惊。
司礼监权势之大,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也远远不及,难怪程瑞彩有恃无恐,在闽省公开张扬,气势何等嚣张,却原来是有这么一位主子在身后撑腰。
又听罗公公道:“你姓肖的不过是个强盗,能和官家作对么?你要是识时务,就赶快叩头谢罪,今后谋个好前程,要是自以为手下有班人马,敢和官府作对,那是自寻死路!咱家命锦衣卫将你们砍了脑袋不说,还给你们安上个造反的大罪名,诛灭九族,斩草除根!话已说得清楚不过,你还不跪下领罪!”
肖劲秋笑道:“要造反的分明是你们,该灭九族的也是你们,我肖劲秋不跟着你们造反,那来的谋反罪?”
王公公冷笑道:“咱家要跟着提督太监公公造反,你要是不替咱家卖命,咱家要治你谋反大罪,你又怎生为自己洗脱?
老秀才搭言道:“我老秀才非但不是造反还要把你拿下交官,向朝廷讨份封赏。”
罗公公仰头尖笑,笑毕,指着老秀才道:
“你这个糟老头儿也敢说大话,向朝廷讨份封赏,就是向咱提督太监讨封赏,要赏给你的只是个谋逆大罪,你真是白日做梦!”
肖劲秋对众侠道:“各位听明白了么,这班逆贼如此张狂,今日别放过了他们!”
王公公大怒:“好小子,你找死!”
话声刚落,他人影一晃,已到了肖劲秋跟前,两手如爪,一手抓脸,一手抓腹。
肖劲秋可没料到这太监身法如此之快,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但王太监已变招换式,左掌竖起如刀,向肖劲秋劈头斩下。
肖劲秋吃了一惊,身形向左一侧,一掌切向对方腕脉。
但王太监右手疾出,抓拿他臂肘。
瞬间两人交手五个回合,王太监攻了三招,肖劲秋还了两招。
众人见太监手法诡异,武功高得出奇,都感十分震惊,全都把目光紧追两人身影,但见两人变招疾速,令人目不暇接,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动手的。
片刻之后,两团身影忽然分开,只见王公公手中握着一片衣襟,肖劲秋手里也有块碎布,都是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王公公神色十分惊异:
“你小于还真有两下子,竟然和咱家走了二十招!”
肖劲秋脸带笑容,道:
“你小子也不赖,居然能扯下我身上的布片。”
王公公脸一板:“你别得意,再接本官十招看你有命没命!”
肖劲秋不及答言,王太监就展开了一轮攻击,只见他双掌一会如刀一会如爪,手法十分玄奥,就连肖劲秋也应付得十分吃力。
公良品、宇文浩、长孙隆都感到惊诧不已,这太监的功夫在江湖上并不多见,放眼武林,又有几人及得上他!均感今日之局有些凶险,要是肖劲秋拼了个两败俱伤,就不能硬拼下去。
三老相互对视,心意相通,当下后退两步,以传音入密交谈。
此时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