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素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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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素手劫-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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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菊儿方自轻轻地说道:“任无心此刻便在你身旁……”
  百维情不自禁,身子为之一震,失色道:“真……真的?”
  菊儿忍不住轻笑起来,道:“他虽在你身旁,但穴道还未解开,你怕什么?”
  百维松了口气,道:“这就是了。”
  菊儿想了想,又道:“再过约半个时辰,任无心被点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到了那时,我还要一掌将你震晕,你……你会生气吗?”
  百维还有一只手会动,他用这只会动的手,搂着菊儿腰肢.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自是生气,但是你.你杀了我,我也高兴的。”
  菊儿娇笑道:“你这个人呀,真是……”
  过了半响,又道:“任无心醒来时见你晕倒在他身畔,无论如何会先设法救你……嗯,人家说话,不要乱动吗…好生听我说,哎,这样才乖……他将你救醒之后,必定还会问你许多话。”
  百维道:“那是自然之理。”
  菊儿道:“但他既已对你怀疑在心,便必定不会直接相问于你,而要旁敲侧击,套出你的真情。”
  百维沉吟半晌,道:“他见我身已受伤.或不至立即询问,亦未可知。”
  菊儿摇了摇头,笑道:“我说他必定立即便问,你不信,可与我赌个东道。”
  百维道:“赌什么东道?”
  菊儿转了转秋波.附在百维耳侧,轻轻说了两句话,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说着说着,娇厣上似巳泛起红霞,轻轻咬了咬樱唇。
  百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好,好,这东道再好不过。”
  他伤处虽仍疼痛入骨,此时却笑的甚是得意。
  菊儿扭动着腰肢,不依道:“你笑,你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百维忍住笑,道:“好姑娘,我下次再也不敢笑了。”
  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模样似乎不但忘了伤势疼痛.也忘了自己的年纪.别的少林弟子若是见了,再也不会相信他便是那平日戒律森严的护法大师,可见这女人的魔力,有时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两人调笑了一阵,百维道:“东道既已赌过,你不妨说说你有何理由?”
  菊儿笑道:“傻和尚.你真的想不出?”
  六十多岁的百维,身份尊贵的少林护法,此刻被人唤做傻和尚,非但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得意,似觉这傻和尚三字远比世上任何称呼都要好听得多。
  只见他张开了嘴,呵呵笑道:“在你面前,我就是有着绝世才智也是施展不出。”
  菊儿娇笑道:“你怎会不想想,任无心见你受伤.至少会问你是如何受伤的,他问你这一句话,便等于问了你许多事,你必须从头回答,你怎会来到这里,怎会遇着了他?遇着他时是何等情况?又是如何出手?被何人击伤?”
  百维想了想,沉吟道:“不错……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三次不错,虽是同样的两个字,但语气却一次比一次肯定。
  菊儿笑道:“既然不错,那东道你此刻就该老老实实的认输了。”
  百维目光—转,笑道:“好!我认输了,那么现在就…”
  萄儿突然嘤咛一声,伸手扣住他的嘴,道:“你……你……你敢。”
  过了半晌.百维道:“任无心若是问我,我便该如何说法?”
  菊儿道:“第一,你必须咬定先前你编造的那番故事全是真的。”
  百维道:“这个我知道。”
  菊儿接道:“于是,你可说因为时机紧迫,必要赶紧动身,是以你到处寻找于他。”
  百维沉吟了一阵,缓缓道:“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说的过去。”
  菊儿又道:“然后,你便说你来此地.见他已然晕厥,正有人以药物灌入他口中……”
  百维接口道:“什么药物?”
  菊儿笑道:“他既不知道.你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百维呆了一呆,突然击节道:“妙!妙极!我若被人灌了些药下去,却又不知这些药性如何,更不知该如何解救,只怕要发疯了。”
  菊儿笑道:“正是要他如此,要他时时刻刻为着这件事害怕、焦虑、担心,要他吃饭吃不下,睡觉也睡不着,不知何时何刻,药性会突然发作……”
  咯咯一笑接道:“那种滋味,真比肚子里塞了条毒蛇还要难受,我自己想想也都觉得恶心。”
  百维也不禁听得长叹一声.摇头道:“此计虽妙,但委实太歹毒了些。”
  菊儿道:“谁要他与我南宫世家为敌?只要得罪了南宫世家的人,就休想有一天好日子过,比这更歹毒的妙计,咱们都使得出。”
  百维心头又不禁为之一寒.长叹道:“幸好我已是南宫世家门下。”
  菊儿娇笑着轻抚他的面颊,道:“算你聪明,走对了路。”
  百维道:“我就说等我来时.别人恰好已将药物灌完,是以我连那药物的形状颜色都未瞧出。”
  菊儿拍掌道:“对了!”
  百维道:“我大惊之下,便不顾一切冲了过来,自然不是敌手,三两招便被人击断了肩头.创痛之下,立时晕迷。”
  菊儿笑道:“一点也不错。”
  百维道:“他再问我别的事,我便装糊涂.问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菊儿娇笑道:“说你聪明.你果然是聪明的男人.最易得女子欢心了。”
  百维只觉心头有说不出的得意受用.道:“真的吗?”
  菊儿面容一板,娇嗔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吗?”
  眼圈一红,似要流下泪来。
  百维连忙道:“我信……我信……”
  菊儿展颜一笑,道:“这样才对……任无心醒来的时刻已快到了,我……我还得要令你晕迷一次。”
  百维挺了挺胸膛,道:“好,快动手吧!”
  菊儿笑道:“好男儿,真有胆子!”
  俯下头在百维脸上亲了一亲,突然一掌向百维的伤处拍了下去,下手竟是毫不留情。
  百维纵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般剧痛,惨呼一声,立刻又晕厥在地。
  菊儿霍然站起,掏出手帕,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瞧着百维,满面俱是憎恨厌恶之色,哪里还有方才的柔情蜜意,恨声骂道:“老不死,老厌物,老蛤蟆,老秃驴……”
  啐了一口重重吐了口唾沫在百维脸上,恨声又道:“今日你占尽了姑娘的便宜,总有一日姑娘要宰了你。”
  又在百维身上接连踢了几脚,转过身子,飞奔而去。
  任无心张开双目,只觉一阵阳光耀目,刺得他竟张不开眼来。
  他暂时合起眼睛,但神智一告恢复,心中思潮,立刻奔涌而出,不可断绝。
  首先令他惊异的,竟是他连自己都绝未想到,自己既已落入南宫世家手中,怎会此刻还活在人间?
  莫非已落入南宫世家手中?
  那情况便当真要比死了还要糟上千万倍。
  一念至此.忍不住立刻重又张开眼睛。
  只见天上白云悠悠,四面荒坟累累,竟然还是置身在方才晕谜时倒下之地。
  他略为放下些心事,但心中疑虑却更重。
  南宫世家为何竟会将他放过?那是他纵然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的事。
  此刻若是换了别人,必是立刻翻身跃起。
  但任无心却仍然平卧在地,尽量放松四肢,以恢复穴道被点后的肌肉僵木。
  只因他算准南宫世家如要加害于他,早就可以下手.而此刻他既然还活在世上,一时之间便绝无危险。
  突然间,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声,由他头顶后传送了过来。
  任无心这才翻身跃起,目光四下搜索。
  只见草丛之中,僵卧着一个身穿灰袍之人,身上满沾鲜血.口中虽在不住呻吟,但人却仍在晕迷之中。
  仔细一瞧.此人赫然竟是百维。
  此一变故,更是大大出了任无心意料之外,他心头—震,微一思索,立刻将百维自草丛中抱了出来。
  见到他伤势之重,心头不禁黯然,既感震惊,又感到疑虑难解。
  百维若是南宫世家之奸细.怎会伤在南宫世家手下?若非南宫世家动的手,他此刻又怎会受此重伤?
  百维若非南宫世家之奸细,又怎会向自己撒下谎言?若说他叙出的那一段经历确属事实,又委实令人难以相信!
  第三者或者难免奇怪,以任无心之聪明才智,怎会想不出南宫世家所使的苦肉之计?
  却不知道这苦肉之汁,看来虽然幼稚简单得很,但当事之人,却最难发现。
  而越是聪明才智之士.越是容易被此计所欺。
  古往今来,已不知有多少此种例子。
  三国交锋,魏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又何尝不是百年难遇之绝顶聪明之人,但终是被黄盖所使苦肉之计所欺,以致火烧连环船,几乎从此一蹶不振。
  任无心心中思潮连转,手眼却丝毫未停。
  他一面检视百维之伤势,一面撕下一片衣服,为百维包扎伤口。
  百维纵然是敌非友,他也一心想要将百维断臂接好,只因敌我双方之势,相隔实已太过悬殊,他宁可错救一百个敌人,也不能令自己一方高手丧失一人。
  但百维的肩骨已经全部粉碎,他用尽心力,亦是全然无能为力。
  转侧之间,伤口摇动,百维又自痛呼一声,张开眼来。
  任无心果然忍不住立刻问他受伤之原因和经过,是何人下的毒手?
  百维便将方才那番说词,呻吟着说了出来。
  说到南宫世家中人曾将一些药物灌入他口中时,任无心身子一震,颜色惨变。
  日光之下,只见一粒粒黄豆般的汗珠,接连不断自他额角之上沁出。
  他身子却如石像般呆呆的愕住,再也不能动弹。
  百维暗中窃喜,口中却是长叹道:“只恨贫僧来迟一步,未能……唉!其实贫僧纵然来得早些,亦是无用。”
  任无心道:“你……你可瞧见那药物之形状与颜色?”
  百维黯然摇了摇头,忽然又道:“似乎是黑色的……不对,是黄色的……不对…”竟一连说了七八种颜色之多。
  任无心本是凝神而听,到后来索性也不听了,面上神色更是惨淡。
  百维故作关心,道:“计算时刻,此刻药物该已发作,不知相公是否能自药性发作时之感觉,推断出那是何种毒药?”
  任无心精神一振,道:“多承提醒。”
  他凡事虽然十分冷静,但此刻遇着此等事情.神智也不免有些不清。
  此刻被这一提醒,当下定下心神,只觉自己思想、神智,都未有任何改变。
  只因这是他最为关心之事,他实不敢想象自己神智若是被迷之后,武林将要变成何等局面。
  然后,他方自盘坐在地,运气调息,只觉全身气血畅通,一如往昔.并无丝毫阻滞不适之处,这才长身而起,但面色却更见沉重。
  百维知他必无所获,却故意问道:“相公可是已觉出体内有何不适之处?”
  任无心摇头道:“并无丝毫不适。”
  百维道:“如此说来,南宫世家灌下的并非迷毒之药,亦未可知。”
  任无心苦笑道:“不是迷毒之药是什么?难道他们还会弄些补药来灌我不成?”
  百维皱眉道:“既是迷毒之药,为何毫无反应,这倒怪了。”
  任无心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这倒并不奇怪,而是最为可怕之事。”
  百维沉吟道:“不错……有些毒药,确是有段潜伏之期,这期间长短不等,少至三五天,多至三五年亦未可知,而且凡是此等毒药,发作起来也越是……”
  故意瞧了任无心一眼,住口不语。
  任无心长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凡是此等毒药,发作起来便最是歹毒。”
  他面色越来越见忧郁沉重。
  百维见到自己方才那一番恐骇之言果然奏效,暗中甚是得意。
  想到任无心此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得担心毒药发作,心头更是大喜不已。
  但他口中却长长叹息一声,道:“南宫世家既以毒药给相公你服下了.想必也绝对不会放过贫僧……唉!贫僧倒宁愿那毒药此刻便发作起来,也比此后日夜忧心要好的多了。”
  任无心喃喃道:“谁说不是如此……谁说不是如此……”
  想到百维左臂已断从此已是废人,心里不禁对他更是同情怜惜.暗叹忖道:“他若不是为了我,此刻还在少林寺安享清福,又怎会遇到此等变故……唉!我却还在怀疑于他,若是被他知道,岂非更是伤心……”
  同情之心既生,怀疑之心顿减.心里纵然还有些不可解释之事.却也不想再加追究了。
  这时,已是艳阳当空,任无心抱起百维,转程回去。
  这一夜之间又经过这许多变故,任无心不但更是身心交瘁,心头也更多加了一重阴影,抹之不去,不召自来。
  吃饭时若是想起了它,便要食难下咽。
  睡觉时若是想起了它,便要被噩梦惊醒。
  无论在思索着任何事情之时,只要想起了它,便要暗问自己:“那到底是何等毒药?毒性到底何时发作?”
  以任无心之轻功,也全力奔行了许久.方自回到田家村,而且微带喘息,只因他体力实已不支,无论换了任何一人,若是经过这许多惊险,忍受了这许多恐惧,只怕早已不支倒地。
  田家村更是寂静,四下空荡荡,瞧不见一条人影。
  一条黄犬蜷伏在街心.见到来人,一吠而起,但却似已被饿得萎靡不堪,吠声亦是有气无力,使这空荡荡的村庄,更添加几分萧条凄凉之意。
  长街上每家门户,俱已加上了锁,有的还在门上贴着些各色字条。
  字条之颜色虽然有红有黄.各各不同,但写的却几乎全都是同样几个字:“屋主已迁,访客一年之后再来。”
  还有家私塾的大门上,竟别出心裁.贴着副对联,写的是:“屋主已做避秦客.访客莫做桃源行。”
  上面居然还有个横匾:“来春必归”。
  任无心见了此等景象,心情更是黯然,喃喃地道:“来春必归……一年后再来……唉!谁能想得到一年后是何光景?说不定还要等个三年、五年,说不定……唉!永运也回不来了。”
  他未入死谷之前,对自己与南宫世家之战,还充满信心、但他入了死谷.又学得不少武功,聆听了不少教益,心里反而对这一战变得毫无把握。
  尤其是此刻,若非他还有着过人之毅力与勇气.只怕也要学那避奏之客,永不问世事了。
  百维伏在任无心身上,目光转动,问道:“田家村人都已走了吗?”
  任无心道:“看来似是如此。”
  百维愤然道:“这些人怎地不等相公回来,便搬家走了?”
  他这愤然之色,倒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只因他本想等任无心回来之时,再说动他令田家村人避至少林.此刻见到计划落空,自是大为恼怒。
  任无心却淡淡道:“时间急迫,是以我便吩咐他们莫要相候于我.只管上路。”
  百维呆了一呆,道:“哦……”
  心中虽然恼怒,却又怎能说出口来。
  说话间已回到他们在此暂做居停之房屋,任无心匆匆推门而入。
  百维生怕百护与玄真等人还在商议机密,被任无心撞破,故意大呼道:“百护师兄……玄真道长可还安好吗?”
  屋中寂无回应。任无心面色立变,惶声道:“莫非这里又出了变故不成?”
  百维却深信那假冒玄真之人无论武功、智慧,俱是一流高手,有他在此,绝不致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差错。
  何况若是任无心—方之人来此.必当他是玄真道长,自当对他礼敬有加;南宫世家门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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