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江湖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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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江湖志-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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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无误后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对他们携带利刃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在通往等级簿上给几人写下了武行镖师的身份。一行人通过城门的盘查点,便在衡岳的带领下朝着墨阁在此地的一处据点而去。

    此处倒是要多言语几句,官凭路引中的官凭是指编入了大明户部户籍官档的人士持有的证明身份合法,并非黑户的凭据,有了这个东西随身遇到本地查户、布政使司布施发粮等都有用处,被官兵查问时不会被抓起来当作黑户发配充军或是在查无此人后打入教坊司贱籍,在本地遭了的时候能够凭此到省、府、县的赈灾发粮的地方领一份自己的救命粮。至于路引,便是由官凭写明的户籍所属衙署开具,准许应该被约束在本地田间的人士在大明朝的地界行走,通过关隘、进出异地城池都要靠他证明身份,否则会被当成流民发回原籍或是直接就地关押充当徭役等。

    李成梁等人此时拿着的官凭路引自然不会再是离开京城的时候宋驰从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寅那里拿到的锦衣卫千户的官凭、办差驾帖这套东西,用来在危急时刻应急倒还行。在汉口镇这样的水路要镇都一般是有锦衣卫千户带着数量不等的锦衣卫巡街镇守的,如果遇上了大家都是平级,你手中拿着功效是证明抓人合法的驾帖在别人的地盘上执法,一旦问起来露了馅,马上会被当成“反贼”一样的人物被重兵围剿。

    他们现在手里的官凭路引都是墨阁凭借常年在东南的经营,通过与浙江省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各级官员的联络关系,积累了一大批查有此人,但实际无此人的官凭,唯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墨阁每年要按照人头给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缴纳相应的银两作税。有了这些东西,虽然墨阁的人外出大都被张冠李戴称作他姓,但是这样的方式确实方便不少,左右那些城池的驻守军士总不可能知道眼前这些实实在在的人的身份,是被捏造出来的。至于路引就更简单了,墨阁每年派弟子驻守浙江、福建多处沿海关隘要冲,为两省都指挥使司出力不少,再加上银两的面子,自然能够拿到需要的路引,可以称得上是来去自由。

    而这小小的一处也是显示墨阁底蕴的地方,多年苦心经营这样一处处于环节上平时不是特别要紧,一旦遇事有事有时能够救命(以官凭合法身份进出城池躲避见不得光的人的追杀等,这些人一般很难混入城池)的事情,像那马帮的应知非,前次参加今月楼会,当时各派还聚拢在一起商量共进退的时候才发现他是个黑户,平日马帮来去走野路也不需要什么身份,真要做上台面的事情,立刻有些现眼了,最后还是在京城势力最大的丐帮运作了一下,才让应知非能够带着弟子以客商的身份入城,随身兵刃被藏在特制的暗匣带入京城,免去被九门提督拿问的尴尬。

    李成梁其实倒还好,本来他在铁岭卫是算在农籍有身份的,被白墨生使了银子暂时转成浙江人而已。不像刘俭和衡岳因为倭寇入侵家破人亡,被墨阁接纳失踪后直接被所在县府销了户籍,成了已经入土的人。

    这不,顶着“刘大成”和“程守财”名字的刘俭和衡岳正把脸埋着,似乎是在观察马鞍上的挂坠文理做工细节,毫不在意和李成梁一样属于“有身份”的人的万俟嵩的嘲笑。

    众人笑闹着走入城内数里,这才把藏到马鞍下的兵刃取出,虽然城门口的军士看在银钱的份上放行了,但是还是不能太过高调,万一遇到巡街的锦衣卫被目击“手持利刃,图谋不轨”,到时就是百口莫辩了。所以此时便是拿出了兵刃,李成梁几人也都是用布卷好,背在背上,不露出金属分毫,这样就算被锦衣卫抓问也不用太过担忧。也就在这时候谢怀远的那根“霹雳竹棍”不会被这几个崇尚刀剑的年轻人在心中讽刺为老者的扶持手杖。

    再多不表,几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墨阁在这汉口镇的驻地——“海源客栈”,衡岳径直走进堂屋内,不理会跑堂小二迎上来对于“打尖还是住店”的热切询问,直接和掌柜对上了暗号。

    三言两语,确认了互相的身份,掌柜地连忙从柜台中迎了出来,拉过几人直接上了二楼,吩咐既是小二又是墨阁弟子的伙计把几人的马匹牵到马厩好好照顾。

    众人被掌柜带到二楼的一个独间刚刚坐定,一副紧张模样的掌柜小心合上门窗,低声问道:“几位怎么来得如此不巧,湖广布政使司衙门刚刚通报了三镇(武昌、汉口、汉阳)全部宵禁戒严,暂时许进不许出。”

第十五回 汉口镇墨阁众巧破假草匪 承天府小女侠隐现诡奇踪(2)() 
众人闻言不禁有些讶异,一是众人进城并未见到有何明显标示或告示通报戒严,守门军士也都是按部就班地核查了身份官凭,未曾有异;二是如果真的进行了戒严,此地乃水路要冲,又临近湖广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武昌镇,必然是重兵布防,难以走脱。

    李成梁连忙问道:“可是发生兵变叛乱的祸事?”

    掌柜苦笑道:“若是发生叛乱倒还好了,可是现在据咱们的弟子从武昌镇的官员口中探听到的消息,乃是发生了歹人投毒荼毒百姓的事情,布政使和都指挥使震怒,提刑按察使立刻下令所有大小官员一律坐镇府衙,召集医者治疗中毒病患,附近卫所的军队已经被都指挥使以事急从权的命令调集卫戍周边查抄贼子。”

    “可知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禽兽做出如此之事?”李成梁一听顿时义愤填膺,目光中闪烁着愤怒。

    掌柜轻叹一声:“此时就是因为不知晓是谁人所为,故而只能广招医者到武昌镇诊疗患者,尝试配置解药。否则一队军骑直接捕获罪魁祸首回来,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吐露解药,何会有当下戒严之事。”

    李成梁默然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发生此事,我等怕是一时半会没法抽身离去了,此去剑阁还有千里,抛弃了马匹装备咱们徒步走到魁星阁只怕是……”

    掌柜闻听到李成梁的自言自语,追问道:“敢问这位墨阁兄弟是要着急离去?”

    衡岳在一旁连忙补充介绍道:“这位是春秋堂的李香主,掌阁使的高徒,我们现在是有事情要着急去剑阁,掌柜你是此地驻守弟子,可有门路能让我们全身离去?”

    掌柜先是向李成梁施施然行了一礼,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李成梁心中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掌柜在惊讶什么,果然自己这么年轻的面庞和较高的身份地位之间的落差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丝惊讶甚至是质疑。但是此时李成梁也顾不得和一个外派的弟子解释什么,只是用略带压迫性的眼神看向掌柜,表示自己对衡岳问题的关切。

    掌柜沉吟片刻,说道:“香主,弟子在汉口镇与此城一衙役班头关系莫逆,想来凭借他的庇佑我等可以趁今夜第一次宵禁连夜城内混乱混做衙役出城。”

    李成梁思索少许,问了一句:“此人可靠吗?”

    掌柜有些犹豫地回答:“这也是弟子担心的地方,虽说弟子自觉与那班头关系莫逆,但是涉及到此种情况情景,是否还值得倚靠弟子心中也不能完全打包票,只能说值得一试。而且虽然今夜开启宵禁,必然是守卫最为严格的时候,但是也正是首次宵禁戒严,城内百姓多有不适,场边必然混乱,可以让咱们借机出城。所以弟子还是把这个方案讲出来了。”

    李成梁点了点头,略带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谢怀远。

    谢怀远捕捉到了李成梁的目光,开口道:“老夫觉得这位小兄弟的建议并无不可,最差无非是出城失败,以我等的身手在那些酒囊饭袋的守城兵处逃脱回城内还是无甚问题的,唯一要担心的便是驻守此地的神机营,因此老夫也不建议强冲出城,还是依照这位小兄弟的方法试一试。”

    李成梁见谢怀远也认可这个方法,也不再多说,出言表示肯定道:“好,那你去安排吧。还请吩咐厨房安排些饭菜,我等一路疾行,干粮的味道真是不怎么好。”

    掌柜恭谨地应道:“弟子遵令。”

    目送掌柜出门,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纷纷解下行装,但也都不做拆解,毕竟晚上还要收拾上路,此时也就是稍稍让背负行装多日的身躯稍稍缓和休息一下。

    万俟嵩有些不满地说道:“此地的这驻守弟子也忒没能耐,经营了也好些年岁了,也就是和一个衙役班头混了个不是那么靠谱的关系,真要到用时犹犹豫豫。”

    衡岳安抚道:“经营关系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一不有,水旱码头,交通要冲,能够带着这些弟子在此地有一席之地,而且能够如此及时的知道临近的湖广治所的讯息,已非易事。莫要吹毛求疵,反正今夜如果不能出城,我等也只能从于形势,看看有无其他办法,从长计议,不如今夜放手一搏。”

    万俟嵩听了衡岳的话,虽然有些被说动,但还是带着发牢骚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就能打包票今夜咱们冲关不成也能全身而退呢?明军的拒马桩可不是摆设,而且咱们也不知道神机营今夜的部署情况,如果正撞到口袋里,被抓个正着,那不就都要被火铳射成筛子了?”

    李成梁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其实要我说,神机营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铁岭卫因为是关外重镇也有神机营驻守,神机铳最怕的就是风沙和潮湿,风沙会阻塞机件,潮湿会让火铳哑火,此地临近长江,秋雨(农历八月)正当时节,常有连绵的小雨,今日咱们入城我看地面较干燥,而风中水气浓重,今夜很可能有雨落下。”

    谢怀远闻言倒是眼前一亮,方才对神机营的担心也是他点出的,问道:“不想你对这天气地理也有知晓,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李成梁谦虚地答道:“谢帮主过誉,此也许是我墨阁弟子的常课所教罢了。”

    没等李成梁再多夸赞几句墨阁教习内容的实用,匆匆进来的掌柜几句话打破的屋内还算轻松的氛围:“楼下来了官兵,拿着差贴,说是要搜查嫌疑住客。香主,这……”

    李成梁沉着道:“收好兵刃,备好银两,让他们进来看看,然后打发走。”

    掌柜躬身领命而去,屋内五人也都把行装整理好,收纳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从楼下传来,随后便朝着二楼的这间屋子过来。

    “砰!”房门被粗暴地打开,众人定睛一看,几把明晃晃的雁翎刀(明军佩刀)正架在掌柜的脖子上,一名身穿将官甲的校尉手持兵刃,踏步走入屋内。

    衡岳连忙凑上去轻声道:“几位军爷?这是?”

    那位校尉目不斜视,丝毫不理会衡岳从袖中掏出往他手里送的银票,朗声道:“守城卫接到举报,有一队不明身份的人士携带兵刃入城,疑似为武昌镇毒案犯案者,奉守将大人军令前来捉拿,请诸位自处,莫要做傻事。”

    李成梁听到自己等人被当作嫌犯立时觉得浑身有些炸毛,第一反应是有人陷害,但是仔细一想自己等人一路疾行倒也没有和什么人士太多照面,纵然墨阁会有人给今月楼通风报信怎么也不会如此准确知晓自己等人的路线和抵达时间,看来是一次不凑巧的误会。心下想定,李成梁觉得还是先行配合,看着校官的架势也不算是肯定自己等人作案,分辩清楚也就没事了,想来那湖广的三司主官能够如此及时地开展毒案调查和处理也都非昏庸之辈,就此结个善缘直接让自己等人离去也未可知。

    因此,李成梁喝止住蠢蠢欲动的万俟嵩,朝谢怀远使个眼色,对校尉说道:“想来此事是有些误会了,请军爷头前带路,我等与守将大人分说清楚便是。有劳。”

    校尉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想来是把李成梁等人基本坐实当成罪魁祸首,但是因为未曾确认只是怀疑,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挥手对身后的军士说道:“架上他们,拿上凶器,回城外大营,直接去见都指挥使大人。”

    “遵令!”军士得令,一拥而上,架着李成梁等人离开了客栈,向城西外走去。

第十五回 汉口镇墨阁众巧破假草匪 承天府小女侠隐现诡奇踪(3)() 
一路无话,李成梁四处打量着夜幕渐沉的汉口镇内的氛围,实话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和下午唯一的不同的地方就是街面上来回行走的路人基本上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不时穿过街道的披甲军士正在巡逻。

    从城西门出城五、六里,转过几个山坡,一座临时搭建的军寨映入众人眼帘,来来往往不时有军士扛着树木、布蓬不断地进行着营寨的搭建,军寨门口有数十名手持明晃晃的长枪的士兵把守,来回巡逻,四周高处的山坡上也能隐隐看到不少或明或暗的哨卫。

    李成梁和衡岳使个眼色,两人左右四顾,仔细观察着进出的地形和岗哨情况,心中已经开始默默盘算如果稍后没能和都指挥使分辨清楚,不管如何总得先从这重重军营中脱得了身再好筹划下一步。

    行不多久,校尉领着众人在一座比四周的帐篷明显大出不少的军帐前停下,拱手传话道:“都指挥使,嫌犯已经押解到。”

    “带进来吧。”一个略显疲惫的男声从帐篷内传来。

    掀开帐篷走入,只见一位面容四十有余,两鬓泛白,但是面有棱角,目光冷峻的中年男子身披战甲正端坐在军帐中的书案后翻阅着些东西,书案上散乱地摆着不少书信书册,还有一个酒坛模样的东西。男子的目光瞥见众人走入站定,不等校尉搭话,出言吩咐道:“辛苦了,关于这些人就由本官来处理吧。你们先退下,加紧营寨修筑,武昌镇的援兵即将赶到,今夜不能让他们连宿营的地方都没有。”

    “遵将令!”校尉领命,带着麾下的军士离去。

    李成梁略带不满地说道:“韩叔,怎么弄得这般阵势,我刚才连怎么擒住守将挟持脱身都策划得八九不离十了,结果……”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一声,快步上前一个猛拳照准李成梁的胸膛锤了下去,爽朗地说道:“你小子,这好些年不见了,也没见跟白先生长些本事,我看你衣着轻便,连防身的备用兵刃都不准备,外面上前军士你怎么逃?空手挟持可不保险。”

    谢怀远几人看着李成梁和这位都指挥使数落的样子赶到有些讶异,李成梁这才赶忙给大家介绍,这位湖广都指挥使司的主官大号韩破虏,字逐北,早些年一直在铁岭卫任职,凭借和女真人来往交战的军功,以行伍出身任职铁岭卫指挥使,前几年受调往湖广镇守,御卫南方土司叛乱等问题。而李成梁之所以能和韩破虏熟络,原因很简单,孤身抚养李成梁的其娘亲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因为自小承担了送酒任务的李成梁只要一开心了时常会多给两兜勺酒,自然会和这些军营里生活匮乏的丘八们打成一片,尤其以嗜酒如命的韩破虏为甚,李成梁早年筋骨锻炼的基础就是被韩破虏教习着打下的。

第十五回 汉口镇墨阁众巧破假草匪 承天府小女侠隐现诡奇踪(4)() 
“事急从权,想来牧某能助几位一臂之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营帐外一侧传来。

    “何人所来?”韩破虏闻听得有人说话,出言问道,说话间右手已经摸到腰间的雁翎刀。

    李成梁喜道:“牧叔?”

    话音未落,牧战挑开营帐幕帘,走入营长内。

    韩破虏略带紧张地问道:“梁儿,这人你认识?”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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