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江湖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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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江湖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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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认清楚了,万不可轻易招惹。”

    “有师父在,这些人怎么会不开眼得不给咱们墨阁几分面子?”李成梁略带不屑地说道。

    “啪!”白墨生这次用上了七分的力道,“这边事了回了铁岭卫,我一定把那帮狐朋狗友都送到东南总舵去抗倭,省得每日仗着些拳脚就作威作福。现在好好听为师说,认真记着!”

    “哦,徒儿以后不敢再胡闹了。”李成梁知道师父是真生气了,乖巧地应着。

    白墨生依然板着脸,不去理会李成梁装出来的可怜样,严肃地说道:“今月楼堂院里正在和迎客倌交谈的是黎宇坤,关中寒剑门掌门,一手寒雨剑法端得不俗,为人倒是宽和仁厚,为师少年游历时曾他对饮于长安长乐楼,值得一交。那边青松树下交谈的两人一个是掖梦山庄的通智,一个是洛书阁的宁若非,各是两派的执事长老,不过掖梦山庄和洛书阁因为第五涛和洛白城竞技天下第一高手的缘故向来不睦,怎么今日这二人相谈甚欢。

    “那边,刚进堂院门的是雪城副城主,果然是雪山上的怪物,这么多年不见,还是一身裘袍走天下,也不怕在这伏天里热坏了身子。成梁,记得,见到雪城的弟子,只要他招惹你或者妨到你了,只要打得过都下狠手。

    “不必惊讶,为师当年和你楚伯入川的时候和雪城的人有些小过节,这过去十多年都没能忘掉,你有机会帮为师还回去就是了。二楼正在那儿凭栏赏夕阳的是魁星阁大长老楚知寒,他右臂下面就藏着为师跟你说过的暗器‘千机扫’,唐门留下来的金贵玩意儿,为师遇上都要加些小心。楚知寒旁边想和他攀谈的那个乞丐是丐帮京城的舵主郭宝印,这二人又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需要留个小心。

    “怎么,奇怪为何为师在铁岭卫待了八年却能将这些人物如数家珍?等时机合适,为师自会告诉你。那边刚刚走进堂院门小个子是山东何家的人,这些水匪也真敢来,且不说我墨阁,盐帮和玉族都不会放过这个人。

    “又有何事?嗯,不错,听出门道了。知道为何现在已经戌时,各派领头人都没来吗?”

    李成梁瞥了瞥嘴,师父这小老头又要自问自答了,无奈地应承着:“请师父解惑。”

    白墨生指了指天:“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虽然我等江湖人对这庙堂帝王不屑一顾,但是对锦衣卫与东厂的高手还是须要加倍小心的。你楚伯现在应该已经与诸派领头人汇合,如果戌时三刻真如严世蕃请帖中所言,请到锦衣卫南镇抚司都督南彦峰来主持仪典,安然无事,他们再联袂出现,共同进退。”

    李成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手指街上的一人道:“师父,是方才赵香主所见的那个玉族人。”

    白墨生定睛一瞧,果然瞧见一个头戴委貌冠,面若重枣的长髯男人缓步走入今月楼前的庭院。

    白墨生沉默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这人面生,我所知的玉族老一辈中决无此人,但是这汉制宽袍、灯火映着的水玉色腰带都做不得假,当真怪事。等下的今月楼楼会你不要参加了,我和你楚伯能互相照应,你速去锦衣卫衙门帮助宋驰长老,那里才是我们这次进京的目的所在。”

    “是,师父。”李成梁拱手应承,飞身下楼向东去了。

    白墨生慈祥的面庞逐渐变冷,缓缓地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玉穹英,十六年了,你终于肯从玉族的深宅中走出来了,今夜你我当有一会!”

    “亭衍兄,可是十六年前的‘白墨杀’又要重出江湖了?”忽然从另一侧的窗边传来了接下句的声音。

    “噌!”一声锐响,寒芒闪过,传来声音的窗户已经被数只银镖洞穿。

    “寒星镖?!老白,你玩真的?”那声音似有些气急败坏。

    白墨生淡然地说道:“牧战,你那身药虫味隔十里我都能闻着。你这南草阁的大当家怎么没有和诸派领头人在一起看戏呢?”

    一个长得略显粗狂,皮肤黝黑,陪着苗寨挂坠的中年男子从窗子外翻了进来,爽朗地坐下,毫不顾忌地抄起李成梁的筷具大吃了起来:“要我说,他严世蕃和江飞飞翻不起大浪,也就是在请帖上耍耍嘴皮子,你们各家还郑重其事地开个破鸟议事。湛卢剑这等神兵就算真的现世,怀璧其罪,严世蕃留着在家里把玩就好,拿出来搞什么品剑会,不怕风大闪了腰?而且弄得如此阵势,真当大家没见过好东西?洛白城的乘胜万里伏、第五涛的涯角枪,你墨阁巨子楚伯颐的步光剑、玉族的定秦剑,哪一件不是传世名器?”

    白墨生微微摇了摇头:“牧兄,严世蕃借着湛卢剑出世聚集天下英豪,必有其深意,只是我等现下不得而知。不过我已经知道今夜有人在项上寄存了十六年的人头,要永远地留在这大时雍坊了。”

第二回 今月楼外波诡云谲 镇抚司前暗流涌动(3)() 
牧战被白墨生言语中的冷意惊得打了个颤,吞吞吐吐地说道:“老白呀,咱方才也就是个顺嘴玩笑,你说你当年追杀玉穹英千里,搅得江湖腥风血雨。得亏先任巨子费劲周折才算抚平了这些,否则墨阁与玉族必然玉石俱焚。”

    “灭门之恨岂是能抚平的?若非我为报先任巨子大恩,受其临终嘱托,北出关外,聚集弟子助卫北边,怎会让这老贼存活于世。”白墨生怒声低喝道。

    牧战连忙拍拍白墨生的背,抚平其怒气,陈恳地说道:“白家灭门仍是悬案,当年你认定玉穹英也只是听了那位幸存门房的弥留之际的一面之词,是否真假从未验证。况且你当年在玉族主宅外一守就是四年,都快走火入魔了,那时候也就先任巨子能让你走出那个魔障了。”

    白墨生仍然语态强硬地对道:“我当年没有强闯玉族主宅就是因为也不能确定玉穹英是否真凶。不过这老家伙躲了这么多年,也没少再幕后给我墨阁下黑手,只是明面上无从可查。白某新添掌墨阁掌阁使,为了这些年亡于两家冲突的墨阁弟子也要这老家伙授首。”

    牧战无奈地摇了摇头:“别人当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是新官上任一颗头。这十二年也没在你胸中犁出几道沟壑,还是这么冲动。按住你的剑,我老牧可不想‘白墨杀’这个当年在江东可止小儿夜哭的名号再出江湖。”

    白墨生自信地答道:“白某早已不是鲁莽行事之人,他玉族自始便不参与我等门派议事,必是与严家有龌龊,等下咱们两家还要当心着点,白某信不过丐帮、雪城的那些家伙。戌时三刻要到了,咱们先去今月楼里瞧瞧吧,江湖礼不可失。”

    “走着!”牧战声如雷震,拍了四两碎银在桌上,“掌柜,结账。”

    二人在掌柜满面堆笑地送别中走出了酒楼,来到了今月楼前。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李成梁出了酒楼,一刻不停地向锦衣卫衙门飞奔过去,借着夜色,负剑行走在大明都城的屋瓦房舍间。想到自己此去能参加今夜的主要行动——为了墨阁所倡之“侠义”,夜闯作恶多端的锦衣卫衙门,李成梁扯了扯衣襟,让自己能凉快一些,否则他沸腾的血液能将夜空点燃。

    李成梁脚下轻点房檐,腾身来到西江米巷的一户院落,这里距锦衣卫衙门不过百余步,是墨阁大队人马的藏身之处。

    “谁?”院中的护卫一声低喝。

    “春秋堂香主李成梁。”李成梁答道,“宋长老在那?”

    “宋某在屋内,李香主,为何未按约定在今月楼而出现在这里?”一位满头白发的清瘦老者推门从堂屋中走出。

    李成梁箭步上前,拉过宋驰的手臂进入屋内,留下屋外摸不着头脑的其余墨阁弟子面面相觑。

    李成梁闷下一杯茶水,开门见山:“有玉族人提前到了今月楼楼会,且那人连我师父都不认得。师父怕这边出岔子,让我来帮忙的。”

    宋驰本以为出了大事,一听如此,不以为然地说道:“玉族虽然与我墨阁私下有些冲突,但是大局上两家都一直结盟抗倭,这次我墨阁秘密集众营救被诬私通倭寇的弟子,且不说他玉族不得知晓,就算知晓,以玉京铖的胸量是不会来使绊子的。李香主正式入阁不过旬日,白阁使掌阁不过半年,对而今之势还不甚了解啊。”

    “可是……”李成梁被宋驰所述辩得哑口无言。

    宋驰自信一笑,抚了抚胡须:“李香主既然来了就随我等一同行动吧。今夜是北司镇抚使陆炳所开赌坊结月利的日子,会有大批锦衣卫去护送,锦衣卫衙门正是守备空虚之时。我麾下三十二名墨青袍弟子可结‘天志明鬼阵’,还有近百青墨袍弟子跟随,就算正面对敌亦无所惧。李香主,如此可是万无一失?”

    李成梁拱手道:“我墨阁‘天志明鬼阵’是天下闻名,可是锦衣卫的‘环刀战阵’亦非虚名,况且陆炳也只是同知,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寅手下精锐不受调度,宋长老还是小心为好。”

    宋驰怒道:“李香主,莫要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刻之后便要出发了,听闻李香主初入墨阁未来得及习我墨阁武艺,是宋某身为传功长老的失职。稍后进击时,老夫会派弟子看护李香主安全的。宋某还有事,李香主稍歇吧。”

    李成梁目送着宋驰出屋去,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夜色仿佛从来都无法进入锦衣卫衙门,无数的灯火永远将此处映照得犹如白昼。踩绣狮子在火光下莹莹生辉,如仙兽下凡,威风凛凛。

    值门的两个小校尉困倦地打了哈欠,在锦衣卫衙门值守常被这些校尉、力士看作是整个大明最无趣的职务,因为从来都不会有人敢来此滋事,寻常人从来都是绕道走的。

    “呲!”两声轻微的锐响,值门的两名校尉应声而倒,两位墨青袍的弟子脚下踏云般闪身到近前接住了两名校尉的身体,近乎一瞬,又是数道墨青色的身影闪出,打开大门进入了内院,而街面上依然寂静如水。

    李成梁在街对面的巷角黑暗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瞥了一眼身旁这个叫万俟嵩的小子,还没自己大呢,就被宋驰那个老货派来保护自己,真当李大香主是个蒙荫的了。

    李成梁低声问万俟嵩:“宋驰长老呢?”

    万俟嵩呆呆地看了李成梁一眼,指了指锦衣卫衙门:“师父自己进去了。”

    李成梁还想说什么,只听头顶一声低喝:“事成了,去接。”

    话音刚落,十几个墨青袍的人从巷中冲出,来到衙门前。显然,宋驰他们得手了,墨阁的人被救了出来。

    李成梁皱起了眉头:“锦衣卫何时如此不堪一击了?”

    “这是师父和诸位长老谋划得好。”万俟嵩略带骄傲地说道。

    “有人劫狱!”“捉拿逃犯”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阵阵喊杀声,从街头结尾冲出了百余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各持火把,将整条街面照耀得煌如白日,中有十数人还手持嘉靖铳火器,燃烧的火绳闪着点点光芒。

    “救人!”将将从衙门内走出,身上负着人的宋驰看到如此情势,大喝一声。

    只见数十名身穿青墨袍人持火把冲出,近乎瞬间,锦衣卫衙门前平静如水的局面顿时翻起滔天巨浪,两方人士都紧紧攥着手中的火把与利刃,十数支火器也对准了内外圈的墨阁诸人,大战一触即发。墨阁后出的众人虽然将勉强合围住了锦衣卫衙门口的锦衣卫,但是人数与装备都明显落于下风。

    李成梁和万俟嵩都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情势的来回变化。李成梁心中暗暗叫苦,锦衣卫如此动向显是有备而来,等下真动起手来宋驰等人为营救的伤员拖累必然处于下风,且不说还可能陆续赶来的其余官兵。若然形势当真危急,自己也只能先护着万俟嵩一人撤走,无力再顾及他人。

    身负伤员的宋驰也是心神大乱,本以为与其他诸位长老的谋划面面俱到,万无一失,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阁的狗,真是好牙口,真敢来咬我锦衣卫?”一位身披红色麒麟服,面色暗沉的中年男子傲然地从锦衣卫中走出,不屑地讽刺道。

第二回 今月楼外波诡云谲 镇抚司前暗流涌动(4)() 
“墨阁的狗,真是好牙口,真敢来咬我锦衣卫?”一位身披红色麒麟服,面色暗沉的中年男子傲然地从锦衣卫中走出,不屑地讽刺道。

    宋驰冷漠地回道:“墨阁代天行义,御卫倭寇,反有门人被诬与倭寇勾连,天不予许,锦衣卫未曾明察便施以琵琶刑,是何道理?”

    “我陈寅行事用不着你们这些江湖野狗来指手画脚。”此人赫然是当朝锦衣卫左都督,都指挥使陈寅。

    “噼里啪啦”火把燃烧的声音充斥鸦雀无声的街道,宋驰与陈寅四目相对,似有刀光剑影闪过,仿佛万钧大山压顶,李成梁在巷角感觉空气都为之一滞。

    陈寅沉吟片刻,抽刀出鞘,厉声道:“今日陈某也不想玉石俱焚,只是受人之托职责所在。只要今日阁下能败陈某一招,陈某即命放行且发于文牒,保你回东南畅通无阻。”

    宋驰冷笑道:“你会如此好心放我等离去,岂不是落与他人把柄?”

    “附近五百步内闲杂人等均已被肃清,此处也都是陈某自安陆带来的亲卫,阁下可安心出手。”陈寅顺手挽了一个刀花,“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

    “陈大人,您如此行事似与约定不符吧?”

    李成梁循声看去,只见三名身着汉制宽袍,系着水玉色腰带的人从天而降,只是为首稍显成熟的人头戴紫铜冠,与其余两人的玉色束发方巾不同,显是领头人。

    宋驰看清来人面孔,顿时面色赤红,似要爆发冲天怒火,怒斥道:“玉京铄,你好胆!前次听闻我墨阁弟子被捕是因你之故,老夫还嗤之以鼻,不成想你当真丧心病狂!”

    玉京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衬着自己的翩翩风度:“宋长老此言失察。令郎勾连倭寇事实确凿,宋长老一时不察,恼羞成怒,实是不当啊。现下夜闯命官衙门,劫囚欲逃,陈大人,你想放纵私通倭寇的大敌吗?”

    陈寅回刀入鞘,淡然地说道:“陈某说过,今夜只是受人之托,不以朝廷身份行事。今夜的陈寅只是一位江湖人,但你玉族也不过是一方江湖势力,陈某为何要听命于尔等。”

    玉京铄眼中寒芒一闪,但是迅速压下,合上手中的折扇,思忖片刻道:“好,我玉族也不想逼人太甚。不过适逢其会,想为朝廷排忧解难罢了,既然陈大人不领情,玉某自然无话可说。如此吧,只要宋长老能在玉某手下走三招,玉某与玉族今日便不再为难。”

    宋驰强行按下了心中的愤怒,明白此时自己越是心神激荡,赢面越小。他慈祥地看了一眼背在身上的青年,缓缓把他放下,叮嘱身边的人不要碰到青年的伤口处。

    陈寅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玉京铄,沉声道:“好,既然玉执事有意出手,陈某便作壁上观。”

    说完,陈寅扬了扬手,让围着衙门口的锦衣卫退开,给宋驰和玉京铄让开地方。锦衣卫衙门外的街道是四车大道,故而虽然站了这许多人,倒也不是很拥挤,宋驰和玉京铄可展开拳脚的地方不小。

    玉京铄从随从那儿拿过两条束带将宽大的袍袖束住,脚下开弓,作势道:“请!”

    宋驰暗暗蕴气,右足发力一点,双脚踏空虚点,弹身抽剑刺向玉京铄。

    玉京铄低喝一声:“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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