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还没弱冠,就被墨阁巨子楚伯颐任命为春秋堂的香主,这个位置按照从铁岭卫出发时候白墨生的描述,不上不下,是个自己这样现在蒙着师父荫锻炼的好位置。可是春秋堂负责的是与江湖各派联络,合纵连横,如今墨阁的外部形势相当不好,只有丐帮和南草阁两个盟友,其他基本上都被今月楼束着势不两立。更何况如今的春秋堂没有堂主,据路上楚伯颐讲还有一个年岁比较大的香主,自己到时候跟他怎么相处?搞对立拉帮结伙吧,人家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自己初来乍到肯定占不了好,搞联合吧,自己的抱负是站起来不就会束手束脚了吗?李成梁自从知晓了这些消息就一直在内心纠结,说书先生讲过的血腥的权力斗争的故事自小便在他的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和白墨生讲完了自己的顾虑,本期盼着白墨生能够帮忙开解或者提出些建议对策,哪料白墨生哈哈大笑。
“师父,您笑这么开心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说书先生们讲述的很是有道理的。”李成梁不满地向白墨生发牢骚道。
白墨生好容易止住了笑意,安抚李成梁道:“以后茶馆和说书馆子少去,那些说书的为了弄故事瞎讲胡诌的不在少数,学那些下三路的勾心斗角。侠客,使谋略也用的阳谋。兵家孙武云:‘上攻伐谋’,谋是计策不是阴谋诡计。春秋堂的那名香主在你楚伯回到总坛后会被外派分舵,你不需要担心堂内的事情。你现在要关心的是作为春秋堂的香主,怎么帮助我墨阁打开局面,破掉今月楼的封锁。”
李成梁愣了愣,显然对白墨生的回答有些准备不足,难道自己最先要被磨砺的不应该是对内的平衡对抗的手段么,怎么就这样得了准在春秋堂算是独领风骚了。
李成梁吞了口唾沫,思索了片刻,说道:“徒儿觉得昨夜乔楚所言并非一无是处,春秋堂合纵连横首先要以魁星阁入手。”
白墨生对李成梁的回答似乎很是感兴趣:“为何?”
李成梁道:“今月楼争锋,徒儿一不留神发现了一件小事,似乎我墨阁弟子对其他诸派弟子都没有下死手狠招,击伤倒地即止,首先我墨阁与诸派似是有些不可言之的默契,便是尽量不结死仇,当然雪城除外。而魁星阁如师父所说以机关暗器为所长,虽然可能被被师父的寒星镖阻挡锋芒,怎么会不再出手,反而是掌门人下令撤走呢?而这些日子徒儿了解我墨阁千机堂与魁星阁素有往来,如此便不难理解,我墨阁与魁星阁必然有利益连接,现在情势下拜访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徒儿携诚意与条件登门,被强今月楼摄入麾下的魁星阁必然反水。”
白墨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资治通鉴》没白看,要感谢司马公代教我这个徒弟丝丝入扣的分析事情的能力。”
李成梁听到白墨生的夸奖,习惯性地一脸憨笑着挠了挠头。
师徒二人谈说着不多时,行船已经来到了长江南岸,而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展露出了自己的光芒,七月底的清晨微微散发出的秋意再度被炽热的阳光一扫而去。在江边的小集镇找了个茶家给一众弟子准备下了好几个行囊的茶水,骑上了备好的快马,一行人离开官道的路线,向着浙江的丘陵山群中扎去。
似乎是被乔楚的危言搅弄了心绪,楚伯颐和宋驰一路一言不发,众人在马蹄声中,握紧了马鞭,一路疾驰。沿途上墨阁似乎都有潜藏地点设置,可以供众人略微歇脚和换马,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行人百余骑一日一夜三百里,快速绕过碧波万顷的太湖,真正进入和杭州府西南的千里山丘中。
在又一处不知名的小道旁的墨阁藏点换下了疲惫的坐马,白墨生告诉已经精疲力竭的李成梁他们现在距离墨阁总坛约莫十余里地了,而接下来的路程已经不能走马,需要步行了。
强打着精神的李成梁的双眼已经快要合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师父,墨阁总坛是不是真的修在天上啊?咱们这一路奔行,马倒是倒着班休息了,这人是真的快要虚脱升天了。”
白墨生一脸玩味地说道:“你小子又怕累了。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咱们接下来要走的便是‘天路’,而墨阁总坛,便在那‘天路’之后!”
第十回 归分水墨阁定计商策 备入川四堂群英交锋(2)()
“天路?”李成梁像匹受惊的野马一样弹了半丈高,“那我的躯体怎么办?”
白墨生闻言,顿时仰天长叹自己对李成梁的开蒙的失败,现在待人想事都按着志怪的说法思路,连灵驱分离的想法都有了,估摸着再不好好教育教育下一步就是背叛师门,出家修道去和妖魔精怪纠葛去了。
“不许胡说,墨阁‘天路’是墨阁总坛西北的一条路,就修葺在沿途山峰脊上,此地多水气雾气,行走其上如行走云间,故名‘天路’。你方才的话要是被宋长老听见了有你受的,在总坛宋长老是传功长老,地位高崇,向来是弟子们避之不及的对象。宋长老的武艺与脾性这一路你也了解得八九不离十,接下来怎么表现你便看着办吧,为师在总坛和你只有从属关系,不论师徒,犯了事不要来诉苦求情。”白墨生瞥了一眼那边正和楚伯颐闲聊的宋驰,对李成梁告诫道。
李成梁很是乖巧地回答:“徒儿知晓了~必定不让师父丢脸,不让楚伯丢脸~”
白墨生见李成梁表现得很是听话,也不好再板着脸,拍了拍李成梁的肩膀道:“这次师父回墨阁被内部的不少长老反对,是你楚伯顶住压力才能成行。这几日为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惹事。”
李成梁摸了摸后脑勺:“诶!”
说话间,马匹装备已经安置妥当,一行人步运轻功,腾身向前方的群山而去。
这里的谷地常年积蓄着雨水雾气,云烟缭绕,穿行在林间不时会被淤积在树叶丛间的的水滴打湿衣襟。常年在北地的李成梁对这样的潮湿很是头疼,但是想想白墨生的嘱托也不好发作任性,脚下发力更是轻快。
三步并作两步,李成梁一马当先冲上山脊,略带着些潮意的东风吹拂而过,两日没有合眼的李成梁顿感无比惬意。抬眼沿着山脊向西南望去,一条极长的窄石板路映入眼帘,弯弯曲曲的道路跟随山势走向绵延十数里。
畅快地大吸几口温热的潮气,李成梁快步沿着石板路再度前行,这条刚才白墨生仿佛郑重其事介绍的“天路”对李成梁来说全无兴趣,对于打小便跟随着女真互市的队伍见识过长城巍峨的他来说,此处只称得上略有心思罢了。而且这条步入墨阁的道路和李成梁对于江湖巨派的总舵期待有着相当的差距,莫说塔楼林立,怎么也是气势恢宏,怎么是这窄窄的石板路,而且还不实用,根本没有御敌的作用。
对着脚下二尺来宽的小路不断腹诽,李成梁嘴里也嘟嘟囔囔地。不料正沿着道路疾行的他突然被一只大手从身后抓住。
白墨生语气有些重地训斥道:“为师不过少叮嘱了一句,你便像那脱了缰的马奔跑得无踪了。这‘天路’按你这么走,你等下就要去这山谷下面和以往蒙着头闯关的贼寇一样化为白骨了!”
“哦?”
一听这脚下的道路有些蹊跷,本来正要抱怨白墨生的李成梁打住了心思,专心瞧着脚底下踩着的石板。
“没有什么特别嘛。”方圆丈余的石板本李成梁瞧了个便,但是根本没用发现什么端倪。
白墨生微微一笑道:“这里是第一里,没有机关,但是后面便不是如此了。跟为师来。”
言罢,白墨生领着李成梁再度运使轻功赶路。
行约片刻,白墨生止步,指了指脚前的石板:“你踩这个试试。”
李成梁闻言听话得对着白墨生所指的石板踩了下去。
“噌!”
一声锐响,两支银镖不知从脚下的何处腾然而起,李成梁闻声连忙翻身躲过,一脸惊疑不定地瞧着白墨生。
白墨生道:“墨阁西北‘天路’十二里,第一里‘活路’,直走便是,然后三里是‘死路’,须得运使专门步法踩踏对应石板才能通行,然后五里是‘鬼路’,需要踏运屏息快速穿行,才能躲过不时从两侧飘出的瘴气,最后三里‘天路’,走过便是墨阁总坛。”
李成梁这才恍然大悟,但是旋即想到了点问题:“师父,这‘天路’的设计算是精妙,但是这大宗的物什、粮草怎么可能按照这方法进去呢?咱们为何不用那些道路呢?”
白墨生敲了一眼李成梁身后,楚伯颐等人还在后方:“粮草这些自有道路进入,咱们今日走这条道路,只有一个缘由——谢怀远和他的丐帮弟子在跟着。”
李成梁被白墨生给出的这个理由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些江湖门派的关系真是波诡云谲,朋友与敌人能在顷刻之间转换,时时刻刻小心提防。
似是看出了李成梁心中所想,白墨生笑言道:“你也莫要多想,回了总坛自有机会会告诉你这些门道。你便跟着为师的踩行石板,咱们回归总坛吧。十多年没有见了,也不知道那些熟悉的布置有没有变样。走吧!”
言罢,白墨生领着李成梁按照专门的方法快速通行过‘天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天路’的尽头——又是一处山谷,而山谷前方似是,一道高立如云的石壁告诉到来此处的来客:此路不通。
不等李成梁询问出路,白墨生运声喝道:“风炼侠胆!”
前方的石壁一阵响动,似乎那当中有人,不多时也是一声低喝:“兴利天下!”
白墨生回道:“尚贤非攻!”
石壁内的人答道:“攻以止杀!”
白墨生再度说道:“吾执剑而天下龌龊不生!”
白墨生这句话说完,石壁似乎活了起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动,白墨生示意有些惊愕的李成梁不要担心,站那观看就好——石壁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扇丈余厚的巨大石门被从内而外缓缓推开。
“呼!”一道白影从门内闪出。
一名头戴墨色方巾,身着墨青袍的少年弟子飞身而出,纳头便拜道:“墨阁执令微生望见过掌阁使!”
白墨生上前将微生望扶起,言道:“望儿长大了!巨子他们就在后面稍等片刻。”
李成梁带着好奇的目光瞧了瞧恭谨对待白墨生的微生望,言语间似乎这人也是师父看着长大的,李成梁心中不知从什么地方生起了较劲的心思,对微生望没来由地想要一决高下。
不过大规矩李成梁还是能遵守的,只是乖乖地侍立一旁。
不多时楚伯颐等大队人马也来到了石门前,楚伯颐满意地对微生望点了点头,出言道:“望儿,引导我等回归吧!”
微生望合手作揖道:“得令!”
在微生望的带领下,众人进入了那有些黑漆漆的石门之后——刚进去的时候很是漆黑,只能通过两旁的火把取亮,也很狭窄,仅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石洞最高的地方也不过八九尺,行了大概数十步,越来越宽,越来越高,又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光亮传来,众人随着微生望一个走过一个转角,顿时出现的夏日光芒刺得大家有些睁不开眼。
李成梁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让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明亮,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李成梁心中只剩下了赞叹墨家工匠之能的心思。
墨阁的总坛便在眼前——
第十回 归分水墨阁定计商策 备入川四堂群英交锋(2。5)()
没有江南的鸟语花香,没有文人墨客描写下与世隔绝之地所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唯有冷峻严酷的塔楼碉堡,唯有来回巡视弟子眼神中的锐利。
站在入口望去,恰是正北方向,目能所见整个墨阁总坛,两条发源自更北处的水流在墨阁总坛的中心交汇,形成一个“丫”字的布局。正北方,依靠着山岭,面对着汇集而来的湍急水流,一座宏伟的四层大殿伫立在人工开辟的半山腰之上。东侧水流旁建筑着一座宽大的门院,当中楼阁掩映,外墙不似江南宅院的一人多高的皮墙,而是两丈高的砖墙,远眺能依稀辨别上面的垛口和箭孔。西侧水流旁同样遵循山势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门院,与东岸不同的是,楼宇院落的四角各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飞檐稍翘,灰瓦白墙,煞是好看,而在楼宇正当中是一座二层高的楼,小楼朱壁青瓦,与四角的楼阁全然不同。水流汇合之地,墨阁借着平坦的地势修建了巨大的校场,此刻上面正有为数不少的弟子在切磋演武,学习校艺,水流之上也不闲着,一众墨阁弟子驾着篷船在河流上演练水上、船上厮杀的技巧,且拼得相当凶狠,喊杀声震天。
紧随从石洞中走出的丐帮诸弟子和南草阁诸弟子见到墨阁总坛的阵势也是一阵惊叹,别者不说,在这群山之间潜藏着这样一个所在是常人不敢想之事。像那丐帮总舵便在京师顺天府,只不过是在京北郊燕山脚下开了片营地,连砖楼都没有,当然这也和丐帮一贯秉持的节约低调有些关系,但是这些在那样环境下常年成长起来的弟子看到这样令人惊骇的场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校场上正在演武互博的阵阵喊声令人心魂交震,血脉喷张。
南草阁的弟子表现比起丐帮弟子强了不少,毕竟是有悬壶济世招牌在,常年也在江湖上行走了一些地方,比丐帮的泥腿子们见势广了不少,但也是相当惊讶。
白墨生走到李成梁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今后也会是此处的主人之一。瞧见西边的四座楼宇了吗?其中一座便是春秋堂,你的地盘。”
这样的挑唆用在李成梁这般还算是半大孩子,有着不少少年心性的人身上再合适不过,李成梁听完白墨生的话语,顿时感觉有万千只小虫在心中、在腹中爬动,唯一的解药便是奔到那春秋堂中称王称霸,然后集结一票打手,到江湖上开疆拓土,横行霸道!
“亭衍,你这都近要四旬的人了,还跟你徒弟过不去。你就差说一句:‘虽然春秋堂是你的,但是墨阁的地盘以后基本上是我说了算’。”楚伯颐看见白墨生逗弄李成梁也是开怀大笑,毫不客气地出言调侃道。
白墨生闻言似也觉得有些不妥,面上泛起一丝红意,摸了摸鼻子,自我调侃道:“十二年没回来了,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天天在校场斗嘴斗技,打赢了的人要做墨阁巨子,带领墨阁一统江湖。”
楚伯颐脸上也浮现追忆之色:“是啊,那时候没有倭寇祸患,整天想的就是像偶尔从春秋堂的师兄那里听来的江湖侠客的生活,快意恩仇,儿女情长。可惜啊,世事难料!”
“叙旧的话安定下来在慢慢谈吧。先把丐帮和南草阁的弟子安顿好,咱们也要稍微歇一歇,这一路赶得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宋驰拍了拍楚、白两人的肩膀道。
看着这个资深的传功长老,白墨生和楚伯颐相识一笑,应了下来,一如三十多年前在校厂上被宋驰拿着竹竿训斥指导的模样……
墨阁来接引的弟子很快来到,众多人众也都分开,各自去休息了。丐帮、南草阁的弟子被引着去东侧的普通弟子居住的院落中安顿,李成梁则跟在白墨生身后跟着前往单独的宅院休息。
第十回 归分水墨阁定计商策 备入川四堂群英交锋(3)()
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李成梁本觉得丝毫的困意,倚靠在传遍哼着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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