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羽不由一惊、心忖:“这半人半猿的怪物,修为却是不凡!”
想念之中,左掌斜划,消去袭来的劲风,右手五指如钩,反抓肩头。
通臂人猿一扭闪过,吱吱一叫,双臂二次反拍,端的灵俐干脆。
金白羽不由兴起,双掌挫时,认定通臂人猿的左腕抓去。
不料、通臂人猿不收招,不撤掌,好似全然不觉。
眼看金白羽就要抓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通臂人猿的左臂倏而一缩,顿时短了半截。
金白羽一抓反而落空,不由大吃一惊。
雷光石火之间,通臂人猿的左臂缩时,右臂随之暴长尺余,直扣金白羽的俞肾大腾穴。
这一招大违常理,事出意外。
金白羽喊了声:“不好!”
鬼影千变拧腰斜旋,快如闪电。
恁他金白羽如何之快,但听:“绷!”
一声轻响、金白羽虽已躲过了俞肾大穴,但一条系腰的布带,竟被一抓而断。
腰带既断,怀中掉下两件东西。
金白羽又气又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挥掌回身直按通臂人猿的迎面九穴。
几乎是同一时间。
谷之阳与陆夫人双双抢出。
又有一点白星,快如追风的袭向通臂人猿。
通臂人猿眼明手快,探臂抓向那点白星,就势矮身打滚,躲过金白羽的一掌,抓那白星的手却落了空。
铮的一声,白星落地。
人影乍合即分。
陆夫人在地上拾起一本小册子,又见金白羽安然无恙,弹身而退。
谷之阳抢起一块如意形的玉佩,看看上面的横行怪文,脸上变色。
金白羽拾起地上的白星,原来是一枝银钗。
这一连串的变化,本是同一时间发生,几乎是眨眼不及之间的事。
通臂人猿滚地而起,凶性小发,吱吱叫道:“不要脸!埋伏帮手,暗算俺老猿!”
吼叫之中,双臂舞得虎虎生风,疯狂抢攻。
金白羽一肚皮的闷气,无处发泄。
他耽心自己身上的羽书,还有那悟非大师托他转交给太阳谷主的那块玉佩。
他又急欲知三番两次发出银钗的人是谁。
因此,他闷喝一声:“畜牲!找死!”
喝声中一式“腾蛟起凤”,人如天马行空,掌如泰山压顶,反向通臂人猿拍到。
通臂人猿先前一招得手,不免低估了金白羽的功力。
他眼看金白羽双掌凌空拍到,也一跃而起,扬起两只毛手,硬接上去。
金白羽更加大怒,喝声:“找死!”
蓬……
一声大响,四掌接实。
“嘎……”
通臂人猿惨叫应声而起,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上抛三丈,直落向深渊之中。
惨叫的余音,犹自在夜风中飘荡。
金白羽一掌震飞了通臂人猿,身子并未稍停,略一点地,借力向左侧林木之中穿射了去。
他要找出银钗的主人。
然而,林木萧萧,夜风习习。
哪有半点人影。
只因时间匆促,土坪上的事还没了,他不能搜索,只好折身而回,二次落在土坪之上。
陆夫人早迎上来道:“多承援手,几乎累了少侠!”
金白羽道:“夫人大谦了!”
陆夫人双手奉上那本玄门羽书,徐徐的道:“此乃少侠遗失之物,恐是贵门秘籍,因此未敢过目,原璧奉赵!”
金白羽不由一阵迟疑,他想:
这玄门羽书,本来是得自“乾坤剑”卢一鸣的,自己已习得其中三昧,何不还给陆夫人?也不辜负卢一鸣舍身冒险进入碧云寺地穴的一点决心!
然而,他又想:“现有谷之阳在场,此人心思难测,他若发觉是武林人人都想染指的奇珍……玄门羽书,也许对陆夫人不利……再说,谷之阳也捡到我那块玉佩,他若照样的认为“拾到者有份”岂不无话可说……”一念至此,接过了羽书,淡淡的道:“并非本门秘籍,乃是不当紧的记事,多谢夫人代为拾起!”
说着,收好羽书,正待问谷之阳的玉佩。
谁知,谷之阳大反以往阴阳怪气的神情,恭敬的有些儿过火。
同时,用一幅锦帕包成一包,双手高举过顶,正色肃声道:“恭请收回!”
金白羽不由退后一步道:“谷兄!为何……”“不敢!”谷之阳不等金白羽说下去,缓上一步,低头垂睛道:“恭请收回玉佩!”
因此,他接过锦帕,不经意的打开一角,放眼瞄去,看得清楚。
果然是那块如意形的玉佩。
再看谷之阳递过玉佩,一侧身垂手站立,神情严肃,十分拘谨。
金白羽不便深问,因为有陆夫人在场,生恐伤了谷之阳的自尊。
他回头对陆夫人道:“夫人何时来的金陵?”
陆夫人道:“大侠离开庐山的同日!”
金白羽红着脸道:“惭愧?在下曾去血盟帮,只是……”“哦!”陆夫人接着道:“我母女去过,只是没碰到“飞叉阎罗”戴得胜,但也算为先母出了口气!”
这时金白羽才知挑了血盟帮的,原来是她母女。
他微笑道:“如此说来,九凤令主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陆夫人指指地上的“飞叉阎罗”戴得胜道:“如今元凶又蒙大侠生擒,真不知如何感激!”
金白羽道:“依在下之见,飞叉阎罗虽是凶手,但幕后必有主使之人!”
陆夫人颔首道:“老身也有此想法!”
卢门九凤此时一齐吵道:“妈!问问这个坏东西!”
金白羽笑道:“对!不怕他不说!”
他口中说着、一只脚轻轻一踢,解了“飞叉阎罗”戴得胜的穴道。戴得胜软穴被制过久,穴道虽解,全身血脉不畅,通体发麻。
他咬牙切齿的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陆夫人怒叱道:“白云谷与世无争,我母亲数十年残废,你侵入庐山,下此毒手!理由何在?”
九凤姐妹七嘴八舌的娇喝道:“说!快说!”
“不要命就别说!”
“……”
金白羽也冷冷喝道:“你受何人主使?冤有头债有主!说吧!”
飞叉阎罗一挣站立起来,厉吼道:“老子乃一帮之主!你们这样逼迫,休想老子说半个字!”
他色厉内荏,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
谷之阳淡淡的道:“姓戴的,你口中不干净,休怪我们无情!”
戴得胜咬牙道:“你要怎样?”
谷之阳道:“我要用本门的聚血散骨手法,让你活不下去,死不下去!”
聚血散骨比分筋错骨还要厉害百倍。
戴得胜一闻此言,不由面色死灰,双眼发直。
谷之阳沉声道:“怕么?还是爽快点说出来!”
突然……
“飞叉阎罗”戴得胜双目凶光一闪,舍命向陆夫人出掌疾推。
事出猝然,近在咫尺。
陆夫人不防之下,肩头硬挨了一掌。
戴得胜狂笑一声,陡然射出三丈,向丛林荒草之中奔去。
第六回九子白魔
金白羽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好贼子!你跑得掉吗?”
人影疾射,谷之阳早抢着道:“我抓他回来!”
金白羽朗声道:“谷兄!留他活口!”
谷之阳尚未答言……
突然、丛林之中一道人影,疾如飞矢,捷比鹰隼,闪电一般迎着“飞叉阎罗”戴得胜冲到。
戴得胜一见,大叫道:“军师!康老大……”“躺下吧!”
两人都是以极快的身法,恰好又是相对而奔,其快形同加了一倍,真是眨眼不及。
“玉扇郎君”康捷的折扇一挺,突的出手,对准戴得胜的胸膛点到。
戴得胜防也末防,但听一声惨叫:“碍…”噗通一声,人已倒在荒烟蔓草之中,胸前呈现拳大一个血洞、渗血不止,眼见活不成了。
谷之阳不由双目冒火。
因为,他不过以分寸之差,就可抓住戴得胜,猝然的变故,使他抓了一个空。
金白羽也到了当场,寒着脸道:“康捷!你这是为何!”
“玉扇郎君”康捷收扇倒退一步,像十分惶恐的道:“在下见他要逃,所以……所以……”谷之阳冷哼一声道:“是杀人灭口!是不是?”
王扇郎君突然忙不迭的道:“谷大侠!这……这从何说起?”
金白羽也觉得玉扇郎君突然而现,贸然出手,必然大有文章,含怒道:“康捷!你不要装糊涂,你凭什么出面来淌这一趟浑水!”
玉扇郎君红着脸道:“我……我是一番好意!”
“呸!”谷之阳沉声一喝道:“好意?今晚我就要从你这番好意上,追出一个水落石出!”
他说着、手按剑柄,目光如电,脚下也寸寸前栘,向玉扇郎君欺近。
玉扇郎君的脸,由红转白,双目失神,口中讷讷的道:“金大侠!金大侠,这……这……千万不能误会,我……我……的确是好意的出面拦他!”
“住口!”谷之阳大声喝道:“你以为你比我谷之阳如何?”
玉扇郎君有些颤抖,脚下也步步后退。
因为,谷之阳的剑法,他已不止一次的亲眼看到过,只要长剑一旦出鞘,料定自己挡不上一招,免不得荒山横尸,血染土坪。
所以,他面无人色,只吞唾涎,嚅嚅的道:“大侠……你……明……明查……”“康捷!”
一声大喝,荒草中数十条人影倏然出现。
为首古长卿,喝了一声道:“竟敢与金大侠、谷公子辩嘴?还不与我退下!”
十余人拥着古长卿突然出现,谷之阳一愕之际,不由迟了半步。
“玉扇郎君”康捷乘此千载一时之机,快如脱兔,飘然跃至古长卿的身侧,朗声道:“属下该死!”
谷之阳一见,怒不可遏道:“呵!康捷出面杀人灭口,你又出面维护康捷,大盟主!你这一招可真巧妙呀!”
古长卿依旧一副笑脸道:“谷相公的话老朽不明白!”
“不……明……白……”谷之阳冷冷的道:“大盟主!我谷之阳也不是白痴,光棍眼睛里塞不下砂子!”
他按在长剑柄上的手腕微振,发出了一声“铮”的暗响,分明是暗簧已开,待机出手。
古长卿满脸堆笑道:“老朽有几句话,交代之后,再凭两位的判断,二位若是一定找康捷,那时老朽不敢再拦阻!”
谷之阳望也不望他一眼道:“谷某一生不听花言巧语!”
古长卿又笑盈盈的道:“打狗看主人!谷相公难道……”谷之阳冷冷一笑道:“假若狗的主人并不是好人呢?”
“这……”古长卿也不由脸上一红,转面向金白羽拱手苦笑道:“金老弟!金大侠!难道不卖这点面子吗?”
金白羽虽满肚子不高兴,但也只好向谷之阳道:“谷兄!且听他说什么!”
说完,又冷冷的扫了古长卿一眼道:“有什么高论,金某洗耳恭听!”
“岂敢!”古长卿脸上神色稍定,拱手道:“二位要留“飞叉阎罗”戴得胜的活口,不过要叫他说出夜闯庐山,行刺九凤令主的真相吗?”
金白羽点头道:“不错!”
谷之阳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古长卿微笑一笑道:“这桩事老朽有些耳闻,康捷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一点风声!”
金白羽不悦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一出手,就要了戴得胜的命?”
古长卿又道:“因为据本盟主所知,正主儿也到了金陵!”
陆夫人不由急道:“是谁?”
古长卿缓缓的道:“与你陆夫人乃是熟人!”
谷之阳不由生瞠道:“不要卖关子!干脆一点!”
“谷相公!”古长卿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句一句讲!”
金白羽也催促道:“究竟是谁?”
古长卿淡然道:““九子白魔”李心!夫人认识此人吗?”
陆夫人不由一愕道:“九子白魔!他……他还没死?”
古长卿淡淡而笑,不住的点头道:“岂止没死,而且他的九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练成了家传的白骨功!”
他言下,仿佛十分得意,又侃侃言道:“李心的为人,陆夫人你是晓得的,不但心狠手辣,而且是有仇必报!”
陆夫人沉吟了一下,不由道:“难道他……他还记着十五年前黄山论武的事?”
“当然!”古长卿煞有介事的道:“十五年前黄山论艺,令堂九凤令主,三掌震白骨,把李心的元配当场劈死,那时,她最小的儿子才不过三个月……”陆夫人忙道:“公平比武论艺,死伤在所难免!”
古长卿点头道:“话虽如此,试想,李魔君父代母职,抚养九个儿子,隐于深山大泽,十五年不出,他为的是什么?”
陆夫人迷惘的道:“为的找我母报仇?”
古长卿不答反问道:“夫人,你母被人所害,你千里迢迢带了九位千金,抛头露面重出江湖,为的是什么?”
“这……”
陆夫人不由沉吟不语。
古长卿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何况李心呢?”
陆夫人忽然朗声道:“李心的仇不能报!”
古长卿道:“为什么?”
陆夫人理直气壮的道:“当年黄山论艺之时,我也追随家母前往,李心他也在场,我母与李的妻子,在动手之前,曾击掌言明,无论生死,两家各无怨言,不得记仇!”
“哈哈哈哈!”古长卿仰天一笑道:“这是一句闲话而已,击掌的人已死!该报仇的人哪管许多!”
陆夫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谷之阳不由朗声道:“古长卿!你的意思九凤令主是死在“九子白魔”李心之手,与“飞叉阎罗”丝毫无关?”
古长卿道:“老朽并不做此担保!”
金白羽不由佛然道:“本来我们谈的是飞叉阎罗的事!”
“是!是!”古长卿忙不迭的应道:“老朽之意是:二位要留戴得胜的活口,不过是要追究九凤令主的死因而已,如今九凤令主的仇家出了面,显然的,李心的成份最多!”
他有些模棱两可,一派言不由衷的难以自圆其说。
谷之阳冷笑道:“古大盟主!你就不必扯三拉四了,是拾出九子白魔来吓唬人呢!还是要目前先抵挡一阵吱唔过去!”
古长卿略一迟疑,朗声道:“谷公子对老朽还有什么疑虑之处吗?”
谷之阳直接了当的道:“呃!谷某正有此意!”
“哦!”古长卿老脸变色,他一双手捏拳,气得只差点没有颤抖。
他乃善用心机之人,不由装成一副笑脸道:“这么说,老朽真是百口莫辩了!”
金白羽沉吟许久,不由道:“适才古盟主说那九子白魔已到了金陵?”
古长卿忙道:“正是!”
金白羽淡淡的道:“金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不会见怪吧!”
古长卿忙道:“哪里话来!力之所及,断不推辞!”
“好!”金白羽道:“以贵盟的声誉,可说江湖咸尊,就请代为安排,金某与陆夫人要与他们见见!”
古长卿竟一口答应道:“包在古某身上!”
“好!”金白羽转对陆夫人道:“夫人!见了九子白魔,一定能水落石出,我们就见见他,也好弄个明白!”
陆夫人不住的颔首。
但是,她眉目之间的隐忧,显然可见。
古长卿忙道:“那就约定明晚三更在燕子矶,古某负责通知,但愿双方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也不辜负老朽与金贤弟、谷公子一番息事宁人的好意!”
谷之阳一笑道:“百剑盟主果然是武林的班头,江湖的盟主,就凭你这副菩萨心肠,已够资格坐这把盟主的虎皮交椅了,哈!嘿嘿嘿嘿!”
他话中带刺,一阵冷笑,包含着无尽轻屑与讽讥。
古长卿厚着脸苦苦一笑,搭讪着道:“如此,老朽可以告退了!”
金白羽也冷森的道:“请吧!”
“明晚见!”
古长卿略一拱手,率先离去。
百剑盟的一般剑士,各振身形尾随而去。
金白羽回头对陆夫人道:“夫人!十五年前这段梁子,是由比武而起的吗?”
“唉!”陆夫人幽幽一叹道:“李心的妻子一对双凤子母梭,在武林算是一绝,当时实在是名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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