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头名震黑白两道,数十年的修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看缓实快,转瞬之际,阵阵阴风,吹得金白羽的衣角抖动有声。
金白羽强敌当前,焉敢怠慢。
他意念初动,就有一团阳刚之气,起自任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了“羽书”上的练意来!
也不过意念初转!
隐隐之中若有风雷之声,起自耳畔。
金白羽不由大奇。
仔细谛听,原来那风雷之声,正是由自己掌心之中发出,而且黑黝黝的夜里,一轮残月已经西坠。
但是,自己两掌之中仿佛有一片彩霞的光辉,映得四野如旭日初升。
绿丛丛的树叶,如同镶上一层金边。
颗颗寒露,好似粒粒金珠。
再看,掌风所照的阴山神魔须眉可见,毛孔分明。
这是金白羽无法明白的。
他知道自己的掌风之中,可以发光,一定是太阳谷的真传,到了火候的必有现象。
而这阵阵的风雷之声,难道是“羽书”绝学的关系?
再说,自己的内功,真的有了火候吗?
金白羽本身固然感觉茫然。
而阴山神魔更加忐忑不安。
他觉得金白羽的功力,比之与太乙尊者拚斗之际,不知高出几倍。
“这娃儿好厚的……”
就在他想念未已之际,忽然觉着心血上涌。
他不敢分心,双目凝神,三思运功聚气,抱元守一。
片刻……
生死的片刻。
金白羽只觉着自己起自丹田的中气,势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不可抑止。
渐渐地,手腕火热,控制不住,一股内力,如千军万马,奔腾澎湃。
风雷之声震耳。
彩霞耀目生辉。
相反的,阴山神魔脸色大变,双目暴出眼眶,额上的汗珠,如黄豆大校他的神情紧张,乱发根根直立。
约有盏茶时候。
忽然……
金白羽觉着双手一空,耳边陡然响起阴山神魔的一声吼叫。
他的人踉踉跄跄前趋七八步才稳住椿势。
阴山神魔的影子,如一朵乌云,直向采石矶外的岩下坠去。
“噗通!”
分明是跌落到岩下的江流之中。
金白羽如梦似幻,如呆如痴。
他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再三省视,并无二样。
此时,他除了觉着嘴唇发干,舌头苦燥如火焚之外,没有异样。
他不相信自己的功力会进境如此。
更料不到阴山神魔会禁受不起自己的内功,而震落滚滚江流之中。
回首再看那先前伏身的岩上。
不但没有谷之阳的影子,连杨玉凤也不知何时去个无影无踪。
打量着,天色已到五鼓。
东方,泛出一片鱼肚白。
金陵城内的遥远鸡啼,十分清晰。
舌涩唇焦,这时来形容金白羽还不够,因为,他内心如同火焚,奇渴难耐。
眼前,他急欲要找一个山泉,饱喝一个够。
金白羽顺着石隙向前定。
虽然有几处似到了山沟的尽头,但却点水俱无。
虽然湿润润的生满了苔藓,但却没有成池的水,连个碗大的水涡也没有。
金白羽再也忍不住了。
须知,饥饿可忍,奇渴难当。
他纵身上了最高的岩石大树之上,游目四顾。
除了滚滚江水之外,只有左近不远之处,有一反光耀目的一小片,像是水的反光。
长江,太远了。
金白羽不加思考,向所见的一片白光腾身而去。
仅有半箭之地,转眼已到白光反映之处。
“扫兴!唉!”
金白羽不由自觉好笑,哪里是水的反光,原来是一幅纸……“咦!”金白羽不由吃了一惊。
哪里是纸,敢情是一幅麻姑献寿图。
晨光曦微之下,看得明白。
那幅麻姑献寿图,用四个顽石,压在四角,摆的平平整整。
图的一旁,有人新掘的几块山石,一些新土。
“这……”
金白羽陷入沉思之中。
他想:“这一定是杨玉凤按图索骥,找到这里,要挖掘什么,她忽然发现了敌人……阴山神魔,来不及收起图画,又恐被阴山神魔发现了此处,自己急切间腾身而去,引开阴山神魔……”“料不到阴山神魔已发现了她,紧追不舍……”“她才发现警号,呼唤杨门四杰……想是后来杨门四杰惨死,杨玉凤也受了重伤。”
金白羽一时好奇心起,把麻姑献寿图翻转了来。
密密麻麻的,似古篆不像古篆,蝌蚪文也不是蝌蚪文。
忽然,他一拍手道:“原来是图形!”
他灵机一动,已看出了端倪。
那些蝌蚪非蝌蚪的每一个点点,正是附近的山石布置情形。
那些仿佛古篆的每一个弯弯曲曲的符号,敢情就是周围的丛树。
沿著文字的一道长边,就是长江。
上面加盖一颗红印的,就是现在新挖的地方。
“这是杨玉凤已参透了此图的隐秘!”
说实在的,若不是亲身到此来对照的话,任谁也不会了解这些鬼画符的机密!
金白羽不再犹疑。
他抽出腰际的断剑,照样的掘下去。
不到三尺左右,全是些光滑的鹅卵石磊成的平整堤防一般。
拿开鹅卵石,是个四方小小穴洞。
洞内,赫然收着两个古意盎然的酒樽,一个是龙形,一个是凤形。
龙形古樽上刻着:“天池雪莲露。”
凤形古樽上刻着:“高丽参王液。”
第二回千年奇珍
金白羽不由迷惘的想:“高丽参王液,自然是人参王的汁,藏在这儿干吗?至于天池雪莲露,是什么来历……”想着,他很自然的打开了龙形古樽的盖子。
一股刺鼻的异香,冲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透体舒畅。
金白羽实在太渴了。
他所以渴的原因,乃是由于太阳谷的心法,被他那密陀神珠的力量,增加到了极限,又加上“羽书”中的练心口诀,益发使他本身的阳刚之气,引起了三昧真火,在体内熊熊燃烧。
由于他奇遇太大、太猛、太突然,反而有魔火焚身之危。
这一点金白羽本身是不知道的。
也就叫无巧不成书。
以金白羽目前的危机来说,除了“天池雪莲露”可以解除危机之外,没有第二种救药。
但是,金白羽毫无所知。
他移开两个古樽,又待挖下去。
然而,他不但口中冒火,而且手臂酸麻,两个眼睛,似乎要爆炸似的。连呼吸也有奇热难耐的感觉。
金白羽已无力再挖下去了。
他伏着断剑,软弱的瘫在就地。
龙形古樽未盖紧的盖子中,阵阵的香息,随着晨风飘渺,送入他的鼻孔。
只有这种香息,才能使他略为清醒。
金白羽终于把鼻孔凑近了龙形古樽。
片刻!
他觉着渴意略解,心火稍熄。
然而,周身软绵绵的,半点力量也没有,他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是受了阴山神魔的内伤?”
想着,终于支持不住,人已瘫痪在就地,那股奇热难耐的热火,又在体内燃烧。
就在此时。
一道白影,飞矢一般的到了当常
“咦!金白羽!”白影娇呼一声道:“奇怪!这两樽千年奇珍……白羽!哥哥!哥哥!”
白影终于伸出尖尖五指,把上金白羽的腕脉。
片刻……
金白羽微睁双目,面红如血,呼吸吐气如火,十分痛苦的道:“你!韵心!妹妹!我……”金韵心大急道:“你怎么会……”她几乎流下泪来,也是泣不成声。
金白羽断断续续的道:“我被……魔……阴山神魔……”“不!”金韵心仔细端详,体会脉意的道:“中了阴山神魔的阴风掌力,一定通身如在冰窟,血结成冰,怎会火烫炙手……”金白羽七孔冒火,把自己的胸前衣襟都扯开了来,挣扎着道:“那……那么……”金韵心忽然皱眉道:“脉冲如雷,体烧似火,难道你走火入魔!”
此言一出,金白羽越发大吃一惊,通身汗如雨下。
金韵心只急得粉脸变色,搓手无计。
山后,发出一声清啸。
金韵心也捏唇一啸,但是,她围着地上喘气如牛的金白羽,搔耳抓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又是一声清啸,红影飘处,苏玉蟾疾射而至,人在空中,发声道:“秋妹妹……”金韵心忙不迭的道:“苏姐姐!我在这里!”
苏玉蟾应声而落,一见地上的金白羽,不由大奇道:“他!怎么他在这里!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金韵心一脸的悲凄道:“他不知中了什么人的毒手,他……”“瞧!”苏玉蟾道:“你哭个什么劲!不害臊!”
说着,他也弯腰用三指按上金白羽的腕脉,忽然一笑道:“这小子太用功了,练功太勤了些儿!”
金韵心不悦道:“人家都急死了,你还开玩笑!”
苏玉蟾正色道:“绝不是开玩笑,他练太阳谷的阳刚之气,引动了本身真元三昧,所以……”“那!”金韵心抢着道:“如何能使他恢复呢?”
苏玉蟾的粉面一红,凑着金韵心的耳畔,低声道:“除非你与他……与他好!”
“呸!”金韵心娇羞不胜,啐了声低下头去,咬着樱唇道:“苏姐姐!你坏死了!”
“我说的是真话!”苏王赡又道:“否则的话,除非找到那两瓶金樽玉液的龙樽莲露!”
“哦!”金韵心喜形于色道:“真的!那好办!”
说着,就在那鹅卵石堆里,取出那樽天池雪莲露来,喜不自禁的道:“是不是这一樽?”
“咦!”苏玉蟾也是一惊道:“怎么?这么凑巧,这小子真是命不该绝了!”
金韵心已喜孜孜的道:“这叫吉人天相!”
苏玉蟾用一只食指划着自己的粉脸,羞道:“羞也不羞!”
金韵心道:“有什么好羞的!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看见!”
说着,拧开龙形古樽,对着金白羽口中灌了下去。
苏王蟾叫道:“不要倒完了!小心回去不好向大师姐交差!”
“不管!”金韵心鼓起小嘴道:“大师姐怎么呢,反正我们全岛谁也没有纯阳真火,要这没用!”
苏王蟾不由笑道:“话虽如此,大师姐若是查问呢?”
“有我!”金韵心道:“我就说在抢夺之时打翻了!泼在地上,要她自己来看好啦!”
“好!”苏玉蟾带笑道:“为了一个金白羽,居然不顾本门戒律,竟然骗起大师姐来!小妮子,我一定要向大姐合盘托出,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敢!”
金韵心已把一樽天池雪莲露一口气灌进了金白羽的口里,用空的瓶子向苏玉蟾假意打来。
苏玉蟾娇笑道:“好!看好了病打医生!”
“妹妹!”
金白羽已一翻而起,除了身上的汗渍之外,神采奕奕,人如玉树临风。
金韵心娇羞不胜,忙的趋前道:“哥哥!好一些了吗?”
金白羽道:“适才不知为何?现在……”金韵心抢着道:“适才是因为你练功引动体内的纯阳真火,幸亏这瓶天池雪莲露,不然呀……”苏玉蟾接着道:“不然你这个青衣修罗会变成焦炭修罗了!”
金白羽不由心中暗喊了声:“惭愧!”
苏玉蟾对金韵心一使眼色道:“天已大明,你哥哥也好了,我们走吧!”
“哦!”金韵心应了一声,提起地上的凤樽,一展身形,离地而起!
“妹妹!”金白羽大声喝止,道:“金陵城危机四伏,正邪各道聚集,你还是随在我身边,也好使我放心!”
金韵心红着脸道:“哥哥!放心!小妹不才,还怕谁!”
金白羽微微不悦道:“可是!我们兄妹分别……”“哥哥!”金韵心拦住道:“一等师门事毕,我们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
她说话的神情十分凄凉,但也掩饰不住一份女儿家的娇羞,螓首低垂,红起耳根。
苏玉蟾插口道:“放心!妹妹还是你的妹妹,没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金白羽苦苦一笑道:“但愿如此,可是……”他望着金韵心手上的那只凤樽道:“那樽高丽参王液……”金韵心把小嘴一噘,故作生嗔的撤娇道:“哥哥!你一口气喝了瓶天池雪莲露还不够,还要贪心不足?”
金白羽笑道:“不是为兄贪心不足,而是这两樽珍品,并非愚兄所有!”
金韵心奇怪的道:“应该是谁的?”
金白羽坦白的道:“应该是四川杨家的!”
苏玉蟾不禁道:“我们就是来找他们的!”
“唉!”金白羽喟然一叹道:“杨门四杰不幸都死在阴山神魔的阴山寒风掌下,也就是为了这两樽灵药!”
金韵心抢着道:“杨玉凤呢?”
“她幸而未死!”金白羽皱眉道:“可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可能是急欲需要这樽高丽参王液!”
“哼!”金韵心不悦的哼了一声:“她配吗?她何德何能,有这份福气吗?”
苏玉蟾更追问道:“她的人呢?现在何处?”
金白羽猜测的道:“可能被谷之阳救走了!”
“哥哥!”金韵心提高了嗓门,十分认真的道:“你总是同这班人来往,谷之阳可不是好人,杨玉凤也不能搭上,还有古长卿……”一言未了,葛衫飘飘。
古长卿竟然一闪而至,含笑道:“姑娘!老朽如何?”
他突然而至,场子中三人全是一楞。
金韵心尤其尴尬万分。
却是苏玉蟾毫不留情的朗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古长卿正色道:“姑娘,古某一向在武林中安份守命,幸而尚无恶名,姑娘幸勿误会!”
金韵心的秀眉一扬道:“沽名钓誉,两面人!”
苏玉蟾也道:“纸里包不住火,你能瞒得了天下人的耳目吗?”
这二位姑娘一言一语,使古长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堪。
他嚅嚅半晌才道:“是非自有公论,老朽不与二位姑娘多辩!”
金韵心道:“你辩的了吗?”
古长卿道:“事实胜于雄辩!”
“嘻!”苏玉蟾冷笑道:“事实?你敢说没有事实吗?”
古长卿的脸色肃然,微微动容道:“老朽有什么不尽不实的事落在二位姑娘的手上?何不当面指教!”
金韵心粉脸一沉道:“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们完全不知道?”
古长卿不由也大声道:“知道什么?”
金韵心气得再忍不住,放声道:“你杀死王天铎,为的是什么?”
“啊!”古长卿不由一怔,脚下退了半步,转眼之间又愕然的道:“此事从何说起?”
金白羽也大惑不解的道:“妹妹!真的吗?”
古长卿早抢着道:“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金韵心怒道:“谁同你开玩笑!”
古长卿的老脸变色,连声道:“老朽与王天铎,乃数十年交情,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来……”“哼哼!”苏玉蟾冷冷的道:“为了百剑盟的盟主宝座,何事不可为!”
金白羽茫然道:“妹妹!这事可不能弄错,因为王天铎的女儿一心一意要为父报仇!”
古长卿也凑上来道:“是呀!人命关天……”苏玉蟾不耐的道:“古长卿,你少装模作样,再要矢口否认,本姑娘可以把凶手找出来!”
金白羽不由道:“果真吗?”
金韵心道:“有什么不真,你以为他是好人?”
古长卿双目之中隐隐露出凶气,滴溜溜眼珠乱转,故作镇静的道:“这就奇怪了,二位既说是老朽杀的,又说能找出凶手来,老朽就不明白了!”
金韵心娇叱道:“少装糊涂,凶手是秦岭三鬼,主使的人就是你这位面带忠厚的大盟主!”
“这……”
古长卿的脸色苍白,目露冷芒,略略一顿道:“既然如此,秦岭三鬼兄弟尚在金陵,老朽却要找他们对证一下!”
“你去对证吧!”
苏玉蟾一拉金韵心的衣角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走!”
两女语落人起。
金韵心临行,兀自回首一笑,对着金白羽脉脉含情的望了一眼。
金白羽对这位似是而非的妹妹,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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