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虚师太浑身一震,神色一连数变,锵的还剑入鞘,仰视着底矮的天空长叹道:“天意,天意不可违也,静儿,我们回山吧。”话一出口,弹身而去。
峨嵋二秀芳心一惊,转身狠狠的瞪了恨天一眼,扭头掠身追去。
武当五剑中的三剑乍见莫虚师太师徒三人掠去,吓得魂飞魄散,一声不响的掠身追去。
绝情长长的松了口气,身形一闪,掠到恨天身边,关切的注视着他道:“天弟,你没受伤吧。”
恨天点了点头,还剑入袖道:“侥幸,这老尼姑好深厚的功力,我一剑竟削不断她手腕。”
绝情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四大门派同孔出气,看来师父与可儿十分危险。”
恨天一震,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点头道:“情姐,你们是怎么与这老尼姑交上了手。”
绝情怅然一叹道:“莫虚师太早带人在此拦截我们,说要收我们为徒,不然就不会放过我们,双方—言不合就交上了手,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定会败在她手下。”
绝情话音甫落,阿珠咯咯笑道:“大师姐,你如出了家,姐夫不去做和尚才怪。”
绝后狠狠的白了阿珠一眼道:“就你这张嘴一会都不能闲,真是不知轻重。”
阿珠小嘴一撇,缄口不言,绝煞冷冷的瞥了恨天一眼道:“你要不要调息一会,不然我们得火速赶去醉人轩,如晚了只怕师父与可儿己遭白道中人的毒手。”
恨天摇了摇头道:“走吧,我可以在赶路时调息。”绝情幽幽怨怨的瞥了绝煞一眼道:“三师妹,难道你就不能叫天弟一声姐夫?”
绝煞玉颜微微一红,方欲开言,绝后淡淡地笑道:“大师姐,你怎么如此护着他,可儿知道了一定要我们叫他妹夫,你却要我们叫他姐夫,我们到底叫什么好?”
恨天苦涩一笑道:“叫什么都无所谓,你们还是别说这些废话了,带路吧。”
晴儿似有心事,默默的注视着恨天缄口不言。阿珠“噗嗤”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叫什么都无所谓,我以后叫你大傻瓜得啦。”
绝情“嗤嗤”一笑,瞪了阿珠一眼道:“刁丫头,就你聪明,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将来你找个老公连大傻瓜都不如,气你得半死。”顿了顿拉着恨天的手道:“天弟,别介意,这丫头一张嘴全不饶人,连我们都惧她三分。我们还是快走去与可儿和师父会合,晚了只怕出意外。”话音甫落,二人掠身而起。
阿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师姐嫁了一个聪明的大傻瓜,就欺负人,真倒霉。”跟着绝后、绝煞、晴儿三人掠身紧跟在恨天与绝情二人的身后,一行六人,流星闪电般的朝醉人轩赶去。
醉人轩。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凡是到过醉人轩的都知道,醉人轩里有天下最美的酒,更有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去过一次,定会终生难忘。
美酒与美人,往往最容易让入迷醉与留恋。何况醉人轩里还有一缕悠悠扬扬的琴声,令人心喜与震奋。但却没有人知道弹琴的人是谁?
琴声悠扬婉转,充满了无限的神秘与奇异,更容易让人留恋忘返。何况在曼妙的琴声中依红偎翠,举杯把盏,岂不是一件十分惬意悦情之事。
因而醉人轩虽地处湘蜀交界处一个名曰鸡公镇的偏僻小镇上、却是生意火红,成天皆有五湖四海寻醉之人赶去寻醉——酒醉在美酒与美人的酣醇里!
在醉人轩里寻醉的江湖侠客绿林豪杰虽不少,但却鲜人知道轩内的主人是谁。
男人一醉,天地皆忘,生死不知,并不以为奇,何况轩内的酒与女人的确让人醉,又岂会在乎主人是谁?清醒之时腰包已空,只有无可奈何的离去,也不会放在心头。
醉人轩是妓院,自然是个消金扈,无论主人是谁,照人都要白花花的银了。’今天似乎有些特别,黄昏时分,就有三个特别的客人走进了醉人轩。三人装束各异。一个老叫化子,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老和尚,一个仙风道骨银冉飘飘的老道士。
三人中无论是任何一人,只要走进醉人轩这种风月场所,皆会轰动武林。
天下要饭的老叫化不少,但嫖妓的老叫化一定不多,和尚、道士暗中偷偷的溜进风月场所,偶尔风流一次倒不足为奇,但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走进醉人轩,确是令人震惊,出人意料。何况三个八百棒亦打不在一块的人一起狂窑子。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人的在武林中身份皆尊贵至极,鲜有人可比。老叫化是丐帮上任老帮主一心贫神丐。披大红袈裟的则是少林的掌门方丈——无欲禅师。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赫然是武当掌门真人——清虚真人。三人走在一起倒是正常之事。
但以心贫神丐、无欲禅师、清虚真人三人武林泰斗的身份走进醉人轩,却是惊世骇欲,令人匪夷所思,此事一旦传人江湖,必定轰动天下武林,几乎有些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醉人轩今天似乎己显得有些怪异,黄昏时分,却听不到半点欢声笑语,就连平时常在窗口晃动的美女也不知何处去,全然无踪,显得十分的清幽与宁静,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宁静飘荡着一缕低沉幽怨的琴音,飘逸轩外,入耳清晰,有如一个少女无助,凄苦,悲枪的叹息,令闻者心叹生怜。却看不见弹琴的人到底在何处?
那缕幽幽淡淡,低低沉沉,飘飘渺渺的琴音仿佛就是某个女人叹息的心中传出一般。
心贫神丐。无欲禅师。清虚道长三人一进入轩,在居中一张桌前坐定,缄口无言。像似在凝神听琴声,又象是在等候某一个人,神态显得十分的安祥与宁静。
轩外黄昏正浓,夕阳如血,显得十分的宁静与清幽,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以往络绎不绝,乘车跨吧,赶来寻醉的人,此时此刻,却全都沓然无踪。但醉人轩四周的小巷里,却突然多了一些平时少见的人,叫化子、和尚与道士。全都默默注视着醉人轩。似乎在注着某一个惊天动地的变化发生一般,面色都显得沉重无比。
夕阳渐渐淡去,暮色珊珊来临。心贫神丐、无欲禅师、清虚道人三人仍旧静静的坐在醉人轩里,谁都没有说话,就似乎全都变成了哑巴一般,唯有呼吸有声。
室内已显得十分幽暗,心贫神丐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自怀里掏出半支残烛点燃,置于桌上,望了望无欲禅师与清虚真人,开言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时间不早,不知她会不会避而不见,从别的地方悄然离开了这里,”无欲禅师摇了摇头,低喧佛号道:“阿弥陀佛,琴声未断,人又岂会离开。”
有琴音自然就会有人,弹琴的一定是人。心贫神丐默默的点头不言。清虚真的清喧了一声道号道:“无量天尊,大师所言极是,该来的总会来,不该走的自然不会走。”
三人话语奇特,暗含无穷讥锋,令人听得似懂非懂。清虚真人话音甫落,一个苍老的冷笑声突然自内问传出:“老牛鼻子倒十分了解老身,只不知你们这样居心何在?”
随着话音响起,大厅上首的墙壁吱咯一声脆响,轧轧的两侧移开,露出了殷红的门帘。
曼妙的琴声赫然是自帘内悠悠扬扬的传出,激荡如涛。
三人陡闻激越的琴声,有如杀伐之音,不禁神色为之一变。无欲掸师双掌合什,清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赫兰施主息隐多年,乃是杀孽难消,罪过,罪过。”
“哼……无欲老驴说得好轻松。”无欲掸师话音甫落,帘内一个苍老的冷哼声响起:“可惜,我外孙女的《古殇神曲》仅有五成火候,否则凭你们三个老骨头又岂敢欺上门。”
三人乍闻“古殇神曲”四字,面色倏的变得沉得无比,嘴角禁不住抽动了几下。
《古殇神曲》又名“殇魂魔音”,是百年前一代武学怪才“琴殇子”所创。以琵琶弹琴曲,其音怪异,急时如洪涛狂涌,陡时似金戈钱马血伐沙场,缓进如轻风拂柳,二柔柔飘晃,低时似深闺怨女,无声叹息,琴韵悠悠。
凡听之者,体内真气会随着琴音的舒缓、激越。陡烈急剧变化,在奇经八脉、四肢百骇、丹田腑内,交错横涌乱窜,导人走入走火如魔,万劫不复之境。
昔年“琴殇子”一把琵琶,纵横天下,令人闻琴魂惊,谈之色变。自他死后,武林中再没有听说谁会弹“古殇神曲”,其曲谱亦不知所终。
无欲禅师、心贫神丐,清虚真人三人皆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对江湖中各种奇异的武功绝学,了如指掌,熟罗于胸。但却做梦也料不到会在此碰到“古殇神曲”再现武林,又岂能不吃惊。
良久心贫神丐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巧笑娇魔息隐风月场内,暗传弟子,可谓用心良苦。
只是老叫化等人己来,你亦应该有个明确的交待了。又何苦深居帘内。”
心贫神丐话音甫落,一个不屑的冷哼声自帘内传出:“你以为你臭叫化是谁?本人凭什么要给你们交代。”随意话音响起,殷红的门帘闪动卷起,现出了一间十几平方来宽的小室。
室内铺着殷殷的地毡。一个白发皤然,老态龙钟,满脸鸡皮疙瘩,身着灰衫的老妪与一个秀发如云,身材窈窕,面容清丽,肤若凝脂,身着一席如雪装,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并肩盘坐在中间。赫然是可儿与她姥姥祖孙二人。
门边肃立着一个年约五旬,风韵尤存,表情木然的老妇。可儿怀抱琵琶,纤指倏弹,目不斜视,神态专注,悠悠琴声,自她指问淙淙滑落,飘逸四散。似丝毫没有感觉到眼前处境的险恶,双眸凝怨,一副哀凄之态。
白发老妪神态安然,双掌合什,口里哺哺有声,就象一个虔诚的信徒。膝着放着一柄古朴的乌鞘宝剑,在柔柔的烛光中显得分外的耀眼眩目。
清虚道长瞥清室内的一场,不禁神色微微一变道:“无量天尊,看来赫兰施主早已得讯我们几个老骨头会赶来此,有了准备。”
白发老妪赫然是五十年前恶满天下,武功盖世的天杀老怪的原妻,名震武林的“巧笑娇娇”赫兰媚娇。双目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芒道:“自拙夫惨死,贱妾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你们这些自鸣侠义、阴险狡诈之徒斩草除根。”
三人神色一变,心贫神丐双目精光一闪道:“你老婆子如是甘心归隐,不掀起腥风血雨,危害武林同道,难道我老叫化等会吃饱没事来惊扰你?”
“巧笑娇娇”不屑的冷哼一声,满是鱼纹的嘴角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道:“臭叫化,你少找理由掩饰自己的恶行。你们三人早巳议定,趁飞天盟被我孙女婿闹得天翻地覆之际,伺机除去我祖孙以及三个徒儿,又岂瞒得过本人。”
“巧笑娇娇”顿了顿冷笑道:“只怕你们难以如意,反成捕蝉的螳螂,被飞天盟这只黄雀在后窥视尚且不知。到时只怕你们己无脸立足江湖,”清虚真人神色一变道:“赫兰施主,你最好不要将话题扯远。你的三个徒儿此时想必亦被莫虚师太带上了峨嵋,你祖孙二人亦该寻一个清静的去处了。”
“巧笑娇娇”双目寒芒一闪道:“假如我祖孙二人不按你们的旨意,你们定会痛下杀手!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欲禅师双掌合什,哀喧了一声佛号,缄口不语。
“巧笑娇娇”面色倏的显得凝重道:“以你们三人联手,放眼天下武林,鲜有人能敌,只是你们以此卑鄙毒辣的手段对付我们祖孙二人,不觉脸上无颜吗?”
心贫神丐脸色一连数变道:“你老婆子混迹风月场所几十年,想毕早已是家财万贯,难道还不甘心退隐?须知钱财如粪土,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
一直缄默不语,倏指弹琴的可儿忽然玉指一滑,淙淙一阵琴声脆鸣,长长的吁了口气,冷冷的注视着心贫神丐道:“老前辈,难道你甘心让你孙女沦落红尘?要我祖孙二人退隐,是为了便宜除去我们,亦或是为了整个武林?”
语音清脆,词锋犀利。心贫神丐乍闻之下,一时语塞无语。
“巧笑娇娇”不屑的冷哼道:“老叫化,各自的路各自走,别人半点勉强不得,你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祖孙二人接着就是,何必徒费口舌。”
无欲禅师身形一震,沉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赫兰施主何必一意孤行,须知江湖恩怨无休无止,到头死了的人倒好,活着的人却反受痛苦煎熬。”
“巧笑娇娇”冷笑道:“臭和尚,你少说这些佛理禅机,如都认为死比活好,你少林弟子为何不自求解脱?活在世上受苦受难!”
语音一转道:“我老婆子已有几十年没有出手,你们如恃强相逼,我亦只好破例用剑了。
我练剑己练白了发,原只是记念他,你们最好三思而定。”
一个人为记念一个死去之人,练剑练白了发,其剑法之高,真有些让人不可思议。心贫神丐等人深知“巧笑娇娇”口中的“他”是指昔年的天杀老怪,乍闻之下,不禁暗自震惊。
清虚真人雪眉一蹙道:“女施主最好不要步入他之后尘,否则后悔莫及,祸及天下。”
心贫神丐继续道:“纵使你练成了天杀剑,如想将我三人伤于剑下,似乎也较困难。”
天杀剑法,攻即是守,守即是攻,动必杀。百年以来除了天杀老怪练成之外,再无第二人练成那犀利霸道的剑招。“巧笑娇娇”心中十分明白,放眼当今武林,绝无一人能独战“心贫神丐”、无欲禅师、清虚真人三大顶尖高手。思绪疾转,方欲开言。忽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料不到连老叫化、老和尚、老杂毛三个身份显赫之人,全是以多凌寡,欺负弱女流之辈的无耻之徒。真是可悲可叹复可笑。”
语音冰冷令人闻之心惊神惊。无欲掸师等人神色倏变,浑身暗震,循声望去,窗外人影一闪,恨天已闪电般的穿窗而入,表情木然,目烁寒芒。
可儿乍见之下,神色一阵激动,脱口呼道:“天弟,你怎会赶来救我们?”
心贫神丐似做梦也料不到恨天会在醉人轩现身,乍见之下,悚然动容,嘴角抽动。深叹一口气强作镇定道:“小子,难道本帮数百弟子拦不住你。”恨天不屑的瞥了心贫神丐一眼道:“老叫化,如凭区区几个臭叫化就能困住本少爷,本少爷早死在飞天盟的手中了,又岂能等你们出手。”
清虚真人面色凝重道:“小施主,此事与你无关,望你不要强行插手。”
恨天冷笑道:“老牛鼻子,你说得倒轻巧。你要为难我妻子与姥姥,还说与我无关,要什么事才与我有关?”语音一顿,森然道:“我己数次警告你们四大门派之人,如敢不顾道义,恃强凌弱;与我可儿姐等人为难,本少爷定会捣毁你四大门派。难道你们一点都不知道。”语音如刀,令人闻之心骇。
无欲禅师身形一震道:“小施主,你善恶不分,是非不明,虽是武功高强,只怕徒寻苦恼,招祸上身,难免会重履汝父当年覆辙也。”
恨天神色一变道:“臭和尚此话本少爷早巳听腻,善恶本无界,是非也不明,善里藏恶,恶中藏善,是亦可成非,非亦可成是,你们明白了多少?”
恨天此言一出,无欲禅师等人神色一连数变,无言以对,相觑无言。“巧笑娇娇”惊疑的注视着他良久道:“后生可畏,料不到你小时胡作非为,今日有如此见解。”
恨天面色微微一红。心中黯然一叹,点头不语。可儿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双目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似惊似喜,似怨又是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