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多暇还望不吝指教才好。”
中凤道:“那是王爷过奖了,民女一家得罪本朝,逃窜江湖,各人为苟延残喘,稍习武功,那倒是有的,要说是才华,哪里说得上?”
钮钴禄氏道:“云小姐不必太谦,我听王爷说,连年二爷那等武功,那等才华,还对你钦佩无已呢!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中凤不禁又红潮莲脸道:“王爷、年二爷全都谬许了,想我这个江湖野丫头,怎么值得挂齿呢?”
钮钴禄氏又笑道:“王爷的脾气我向来知道,有时或者不免夸张些,难道年二爷的话也靠不住吗?老实说,他二人对于武功文学全不外行,能都对云小姐钦佩,那您的才学便不难想见。如果再谦,就非巾帼英雄的本色了。”
中凤见钮钴禄氏如此恭维自己,不知有什么用意,不由芳心有些忐忑,脸上更加红得厉害,倏听对方又笑道:“云小姐,您对年二爷这个人觉得怎样,还有点出息吗?”
中凤心中又是一震道:“年二爷和王爷既是口盟弟兄,又是至亲至戚,就和一个人一样,我怎么敢妄加评论呢?”
钮钴禄氏走近一步低声道:“我不是说这个,是问问您,他这个人究竟怎样?”
中凤半晌无语,只羞得抬不起头来,钮钴禄氏又道:“好妹妹,我大胆叫你一声妹妹吧,咱们全是女人,您但说无妨,难道我还取笑您不成?老实说,云老英雄早把您的事托给咱们王爷呢。王爷因为您不同庸俗女子,所以才着我来问问您,您觉得年二爷这个人还有批评吗?”
中凤慌道:“福晋这等称呼,民女怎么当呢?您不折杀我吗?”
钮钴禄氏格格一笑道:“我们今后不许再客气,也不许扯到别的地方去,老实说,咱们以后,也许还要换个称呼呢!”
中凤不禁大窘,但又无法避过,只有含羞红着脸道:“福晋若问这人是没有批评的,再说凭我这样的人敢对王爷赏识的人加以妄议吗?”
钮钴禄氏又低声在她耳边道:“那您对这个人已心许了,既如此说我便回复王爷呢,您放心,他虽然是有正室夫人的,只要您肯答应,王爷和我决不会使您受半点委屈,将来无论如何也要替您弄到一封诰命下来,不愁不和正室夫人一样。”
中凤猛然把头一摇,钮钴禄氏诧异道:“怎么呢?您竟不愿意吗?”
中凤又忙把头连摇,钮钴禄氏急道:“既不是不愿意,为什么又摇头呢?”
中凤忸怩道:“民女何人,怎敢当王爷和福晋如此成全呢?”
钮钴禄氏道:“哎呀,您摇头的原来是这句话,倒吓了我一跳,我还疑惑这把冰斧一下已经抡缺呢。”
说着又看着中凤笑道:“那么您既答应了,以后咱们可得姐妹相称,假如您再客气,对不住我可得换上一个称呼,叫您二嫂子呢!”
中凤不禁脸上和重重的抹了一层胭脂也似的,又羞得说不出话来。
钮钴禄氏携了她的手又笑道:“妹妹,您别害羞,以后咱们更是一家人咧,您还客气做什么?今天乘这个时候,您可非叫我一声姐姐不可,要不然,那就是非让我叫二嫂子不可了。”
中凤无奈,只有嘤咛着叫了一声“姐姐”。
钮钴禄氏不由非常高兴,又殷勤留在上房,同用晚饭。中凤虽然害羞,转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又忸怩着道:“姐姐,您还是让我回去吧,停一会王爷恐怕要来呢!”
钮钴禄氏笑道:“他来又怎么样,你们不也长是在一处吃酒吗?”
中凤红着脸又说不出话来,钮钴禄氏忽然省悟道:“您放心吧,他今天宿在您那小姑子那里,是不会来的,即使来了,我也不会当着你来说这个。不但如此,我停一会还要告诉他,不到那一天,咱们决不提这话,免得您又害臊,这样一来,姐姐我,总算疼你这妹妹了吧?”
中凤闻言,才勉强留下来,按下这里两人闺中笑谑不提。
在另一方面,羹尧自从回到家中之后,一进书房马天雄便迎着道:“年兄昨夜未归,想必又被雍王留住和云氏一家小宴了,但不知那十四王府的程子云,如何被你折服,能告诉小弟一二吗?”
羹尧诧异道:“你怎么得讯如此之快,是魏景耀等人回来说的吗?”
天雄道:“这倒不是,却是十四王府的那个小来顺儿来说的,张挂香还有一封密报在这儿等你开拆呢!”
说着,递上一个纸折的同心结子,羹尧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那程子云回来以后,把和您比划吃酒的事,全和十四王子说了,并且说,您是天下第一奇才,十四王子非常着急,要想派人去行刺,程子云说不必,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教您归顺,说不定今天就要来拜访您和马爷,千万留意。”
看完不由大笑道:“想不到那怪物竟如此看中我,不过要凭他那张嘴想说服我还早咧。”
天雄忙问所以,羹尧又将昨晚所遇和血滴子的组织说了一遍。天雄双眉微皱道:“这个办法,当然要严密得多,也易于指挥运用,怕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年兄自问,将来能和雍王这人相处无间么?要不然,见渊鱼者不祥,一切都得仔细咧!”
羹尧不禁微慨道:“马兄真我良友,不过此事小弟心中已有了一个打算,你他日也许会明白的,此时此地,还请勉为其难,便算帮衬小弟了。”
天雄正色道:“年兄何出此言?小弟方才这话,实为年兄而言,并非小弟决图有所规避。老实说,只要年兄有命,小弟无不遵循,如说此话便是见外了。”
羹尧连忙谢过道:“小弟失言,马兄不必介意,诸承提醒,以后一切自当留意便了。不过此事小弟已经失着于前,如今也追悔不来咧。”
天雄笑道:“年兄,您更误会了,我不是说您不该布置此事,而是说您这个总领队一职,应该由雍王爷自己来担任才合式,要不然,一遭疑忌,这事便不好办呢!”
羹尧又把中凤阻拦,雍王说明苦衷的事说了。天雄看了羹尧一眼又笑道:“我万想不到年兄竟有这样一个红粉知己,敢于不避嫌疑把此事当场揭开,这也太难得了。年兄以后,却千万不可辜负了她这番盛意咧!”
羹尧不禁脸上一红,急忙乱以他语道:“此事暂且不说,那小来顺儿还有其他的话吗?”
天雄微笑道:“他还携了张桂香另—密函在此,说请您亲自过目。明天小来顺儿来,再请给他一个回信。”
说着又取出一封信来,羹尧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二爷尊鉴,贱妾自来此地,一托王爷二爷之福,还算顺手,不过功夫已破,又不便出来,有些话无法当面呈明。王爷前此许我找蒙古医生代看可以复原,但到现在,还未见人来,我心里真急透了,请您代为向王爷问一声,那蒙古医生什么时候才能来。又闻得云小姐已经来了。也请二爷问一问她能否让我复原,如果能够,我永远不敢忘记她的恩惠,书不尽言,即叩万福金安。贱妾张桂香检衽。”
羹尧看完不禁摇头道:“这个女人,怎么不按规矩,把一封私信也由小来顺儿寄来,此风却不可长呃!”
天雄笑问所以,羹尧忙把那信递过去,天雄一看笑道:“这也情有可原,反正这血滴子成立,是要通知她的,何妨差一个人去,对她说明一下,并制止她以后不再有这种行动也就得咧。”
羹尧沉吟道:“话虽如此,但此风却不可长,这又是一件重要的事,教谁去妥当呢?”
天雄笑道:“如论妥当,那只有云小姐,一则她是她手下的败将,让她对她说,要比别人好得多,二则女人对女人,对话重一点也不妨事。”
羹尧点头称是,因为一夜末睡,不免疲倦,又与天雄略谈血滴子组织的事,使就榻上假寐了一会,不知不觉朦胧睡去,也不知经过多少时间,忽听喜儿在身边叫道:“二爷醒来,现有十四王府的程爷来拜。”
羹尧一看,日色已经偏西,忙问程爷何在?喜儿道:“因他用两张名帖,分别来拜二爷和马爷,现由马爷接待在外面厅上了。”
羹尧忙命取水擦脸,匆匆一整衣冠,便向书房外面走去,遥闻那程子云大声道:“俺程某自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服人,想不到年二爷以—个出身阀阅之家的贵公子,竟然九流三教诸子百家无一不通,而且武技之妙更是超人一等。老实说,除开经世之学而外,俺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咧。”
说罢又哈哈大笑道:“便您马爷的拳剑工夫,俺也闻名已久咧。不用说别的,单那劈空掌法,如今便已成绝学。俺真想不到,当世奇人为何均集于雍亲王之门,这是个什么道理?其实您真没有见过咱们十四王爷的气度,如果再做一个比较,那就大不相同了。”
天雄道:“程爷,您错呢,敝友年二爷的志趣如何,我自不敢妄论,要说到像小弟这样不成材的人,这北京城里何止车载斗量,那点小功夫更不足挂齿。至于在雍王府内挂上一个名,那不过是年二爷因为小弟穷无所归,代为找一个小差事,混一个饭落儿而已,固然将来志不在此,就现在也决不敢以王府护卫自居,照您这么一说,倒教我不胜惭愧咧。”
遥听程子云啪的一下,似乎拍了一下大腿,接着大声道:“好,这才不愧大丈夫的抱负。本来嘛,王府的护卫算得什么?要凭您有这等绝艺在身,国家一旦有事,只要得遇明主,还愁不是凌烟阁上人物,万户侯何足道哉?”
又听天雄笑道:“程爷,您把小弟看得太高了,方才小弟说的志不在此,并非对这护卫一职有鄙薄之意。实在是自己知道,自己太不够材料,连这个都有点才不胜任,将来只合以江湖终老而已。要照您这么一说,那马某不透着成了一个妄人了吗?”
羹尧不禁心中好笑,暗想:“你这不是自谦,简直是骂人咧。”方才迈步打算一掀外间帘子,程子云又大笑道:“马兄何自谦乃尔,如今这庙堂之上,还有几个不是行尸走肉,不用说胸有抱负的人大半怀才不遇,决不自甘雌伏,便如马兄有这等绝艺在身,难道真个打算终老江湖吗?这未免太是欺人之谈了。”
天雄正想说什么,一见风吹软帘,羹尧已到门边,忙道:“年兄,您快请出来吧,这位程爷已经渴望一见主人呢。”
羹尧心知天雄已经不耐,连忙掀帘而入向两人一拱手道:“小弟来迟,有累二位久待了。”
那程子云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道:“二公子真非常人,昨晚一夕谈固然令俺心折,今日一见,更如玉树临风太阿出匣一般,将来还怕不是霍卫一流人物?”
说着又笑着趋前,挽着羹尧的手道:“程某和二公子昨日虽是打成相识,今天却是专诚拜谒咧,您能稍假半日,俾作长谈吗?”
羹尧一面肃客入座,一面笑道:“程兄今之奇士,只要肯赐教,便令年某与有荣焉,怎么说出这话来?”
程子云一面落座,一面把大拇指一竖道:“您真不愧今之贤公子。老实说,非公子决不能识程某,也非程某不能知公子,今日一会非同小可,便他日史官也须大书特书咧。”
羹尧仔细把他一看,只见今日又和昨夜大不相同,居然头上端整了一顶簇新京缎瓜皮小帽,鼻上架了一副大墨晶眼镜,身穿二蓝宁绸皮袍,外罩玄缎马褂,只脚上却还是穿着那双扳尖快鞋,未免有点不相称。他却若无其事的,把腿子跷得老高,一开话匣以后,又是滔滔不绝,从修齐治平,一直说到水利战阵,乃至女闾房术;一扯就是个把时辰。看看天色又晚,这才收住词锋笑道:“二公子今之人杰,敝居停久切心仪,所以特别着程某前来相邀,有暇能偕马兄过去一谈吗?”
羹尧笑道:“十四王爷乃雍王同母胞弟,彼此均系至亲,既承召唤,焉有方命之理。不过春闱日近,小弟非稍有准备不可,加上父兄督责更严,目前实在无暇分身,还请代为婉言致谢,一俟会试以后即当趋谒,便对程兄也只能于同时一同回拜了。”
程子云不禁一怔,转又笑道:“公子人中鸾凤,难道也须从科甲中讨出身吗?”
羹尧笑道:“既习举业自不得不尔,还望程兄不要见笑才好。”
程子云把脑袋—晃道:“这样也好,好在春闱不远,只不过还有个把两个月的工夫,既如此说,俺便回去转告敝居停,只等琼林筵后,再为约期奉邀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
第十五章 回天再造
羹尧送客以后,天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年兄,怎么你对这种妄人也敷衍起来?小弟却真有点不耐烦咧!”
羹尧笑道:“此人虽然不免狂妄,胸中倒还稍有实学,便所见也未必全非,不过他既来做说客,为什么却除临行一约而外,并未提及,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天雄笑道:“这却不然,他在你未出来以前,倒已经向我约略提过,我已给他挡了回去,大概在你出来以后,因为急于要夸耀他的槃槃大才,倒反把正事忘了亦未可知。”
说罢两人相与大笑,羹尧一看天色,想起张桂香的事,忙命从人备马,又赶向雍王府,正好雍王方从宫里回来,忙将程子云过访之事和张桂香有私信求医的话说了。雍王笑道:“这个家伙,真也太自不量力了,怎么昨晚才丢那种大人,今日居然又谬托知己,想做起说客来,这不但是个妄人,也太恬不知耻了,二哥理他做什么?十四阿哥把大事寄在这等人身上,还有什么足畏的?”
说着又道:“不过那张桂香,我倒是确实允过她,延蒙古御医克勒巴图代为治疗。但那喇嘛迄未来京,说不得只有托云小姐辛苦一趟,先安慰她一下,再说了。”
说罢便着人去请中凤商量,一面向羹尧笑道:“二哥,人已经来咧,老实告诉你,不但老的一再托我为媒,便是她本人,在您弟妇面前也已首肯呢!适才我已和令妹说过,由她回去再把岳父母那一关打通,这事便面面俱到了。至于你怕委屈她,我那福晋已经面允过她,将来总要替她弄到一副诰命,也就算对得过她了,至于其他的事,那就在二哥自己了。”
说罢不禁哈哈大笑,羹尧闻言不由一惊道:“王爷,您先别忙,这事却万万使不得,如果真这样做,那只有恕我决不能从命了。”
雍王大为诧异道:“这又奇怪咧,以前你百般推辞,还有一说,现在各方都已绝无阻碍,她自己更千肯万肯了,为什么你反惺惺作态起来?便是您那老泰山和二嫂方面,我也可以请我那舅母隆太太去给你说妥他,一切全说是我的意思,再不然,为了二哥我还可以请母妃出来做主,你还怕什么?”
羹尧还只是摇头,雍王正色道:“难道您真嫌她是个江湖女子,辱没您年府家风吗?要知道,人家为了这个才甘心做妾呢!否则凭她这样文武全才,这样品貌,还愁没有王孙公子争着下聘吗?”
羹尧慨然道:“王爷这话不但看错了我,也看轻了她呢!羹尧虽然无识,焉有用这样的心思来衡量她的道理?不过此事实有难言之隐,要不然,上次在云家堡,我早答应了,还要王爷这样为我操心吗?”
雍王不由眉头一皱道:“这就太奇怪咧,世间男女婚姻,除了本人之外,便是父母之命,现在既然全无话说,您还有什么踌躇的?再说我看你们两位不但天生一对地生一双,便两者之间,也一往情深,决无不能融洽之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固执呢?”
说着又笑道:“你拒婚无妨,今天却要还我一个道理来,要不然,那我就非替云小姐打这个抱不平不可了。”
羹尧躬身道:“羹尧身受王爷知遇,只力之所及,无不遵命,惟有此事,却无法说明,也无法从命,王爷如能谅宥,固是羹尧之大幸,即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