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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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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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云中燕已从屏后缓步走出,先向雍王羹尧见礼之后,又笑向中凤道:“你为什么在前面这么久不到后面去?老爷子有点不大放心,所以教我来看看。方才你举荐我的是什么差事,为什么年爷又不让去,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嗔道:“老爷子这也就奇咧,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怕丢?眼巴巴的又着你寻。我猜这一定又是你弄的鬼,也许不放心那怪物究竟是个什么路数,所以在他老人家面前托言寻我,借口好到这里来一趟,对不对?不过你已来迟了,那怪物已被年爷教训一顿,夹着尾巴跑咧。”

中燕笑道:“我对那怪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凭他那份德行,教年爷教训一顿撵走,这是意中的事,又有什么稀奇?我要问的,是适才你为什么又和王爷年爷提起我来,你能告诉我吗?”

中凤道:“你偏没猜对,年爷教训他一顿是不错,可没让他丢人也没撵走,人家是好好请进来,还是好好走的。”

说着,又把适才的事约略一说,笑道:“你那劳什子血滴子,不是越练越有趣吗?如今既有这绝好的机会,何不就拿郝四这打算卖主求荣的奴才试一试手法呢?”

中燕看了雍王和羹尧一眼道:“如果您两位有令,只要能说出地方,和那奴才的年貌,我倒真打算试一试,包管一点不费事将那奴才首级取来,而且决不会替该管地面留下麻烦。不过如要捉活的,可就稍微要费点劲了。”

羹尧道:“我对这奴才倒不一定要捉活的,只要能做得机密,便将尸身化去,只带首级回来也无妨,二哥如愿一试,他此刻必在这府后东侧第三条胡同第二家,那个私娼小香瓜家里藏着,不到天明,决不会离开那里,此刻也许正和那小香瓜姑娘在玩纸牌,再迟一会就睡了。”

雍王不由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得这等详细?难道已经有人来报告过了吗?”

羹尧摇头道:“我自入晚以来除去找那程子云而外,便一直没有离开此地,哪里会有人来报告?这不过是平日事事留心,所以一经出事便不难推断了。”

说着,又对中燕将郝四年貌详细说了。中燕听清之后笑道:“王爷、年爷且请稍坐,我去换换衣服就来。”

说着,举步便又向后园而去,中凤笑向羹尧道:“年爷,您说了半天,原来也只是推断而已,如若所推想的万一不实,岂不有误大事吗?”

羹尧道:“女侠放心,那是决不会的,您如不信,我一说原委您便知道了。”

说罢,又向雍王道:“我自蒙王爷以重任相付以后,对于府中各人,都有一本详细的手折,把他们平日为人嗜好甚至往来戚友全记在上面。对于这郝四,因为他迭次犯过,又屡戒不悛,所以分外留神。我知他在这北京城里,并无远亲近戚,也无极相知的朋友,只有这小香瓜是他日常往来的姘妇。并且知道,那小香瓜虽然是个女人,却是一家好赌,非此不乐,每天晚上总有一桌纸牌,不到深夜不散。那郝四从这里逃出去,一则怕我差人拿他,二则又怕犯夜被巡城御史捉住当街受责,而且要从此地到十四王府,非经几处堆子不可。就算他逃出去较早,也决不能赶在宵禁之前。他如果要逃到那里,必须等到明天早上才行。在这个时候,只有在那私娟家里住宿,所以我才做如此断定。”

说着又向中凤笑道:“女侠,您以为鄙见如何?”

中凤不禁抿嘴一笑道:“您年二爷说的,还能没有道理吗?难怪您说,对这北京城里的事已如掌上观纹,原来您已经把各人的举止行动全记到手折上咧。不过,这样一来,不也透着够麻烦的吗?”

羹尧道:“麻烦那当然难免,不过平日多麻烦—点,到了要用的时候,只一查便得咧,要不然今天,我能知道这郝四藏在哪儿吗?”

雍王连忙点头道:“二哥这话确有道理,这和用兵一样,如不能知己知彼,决不能百战百胜。”正说着,微风飒然,眼前烛影一晃,忽然身边多出一个浑身上下一黑如墨的人来,雍王羹尧心方一惊,中凤已经叫道:“二哥,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换上这套行头跳进来,不惊了王爷和年爷吗?”

那黑人一笑,一面揭下面具,一面向雍王和羹尧道:“您两位别见怪,我只来告辞一声,这便去咧。”

雍王和羹尧向中燕身上一看,原来却是一身黑油绸制成的夜行衣靠,背插长剑,腰佩革囊之外,领上却多了一个黑油绸子做的软套子,连头带脸一齐罩住,只留两双眼睛在外面,所以乍看便如一个黑人一般,不由均各拊掌大笑。中燕又将去路详细问明,把手一拱笑道:“王爷,年爷,您两位再请稍待,我至多半个时辰便回来咧。”

说罢,一手拉下面具,步出厅外,一跃登屋,在那半弯下弦月色之下,辨明方向,按着羹尧所说的道路,便似一溜轻烟一般,直向府后而去。不多会便到了东侧第三条胡同,以手加额远远一看,果见第二家院落里面,略有微弱灯光射出,便又飞纵过去,一看灯在东间,忙将身子挂在屋檐下,使了一个倒卷帘的架式,就窗隙向屋内看去。只见室勾除了门户人家应有陈设而外,中间斜放着一张方桌,四面坐具和桌上一副纸牌均未收去。炕上下着两幅青布帐帷,靠着炕侧,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矮胖妇人,头上高高的梳了橛把子头,扁扁一个大脸,却厚厚的涂上了一层脂粉,倒是有红有白,只是涂得太厚了,大约晚妆又有了时间,所以额上腮际,已经剥落了好多,全露出紫黑色的本来面目来,再加上一双浓眉,画得像两把刀一样,两只金鱼眼完全凸在外面,高高的颧骨,鼻梁又塌下去,一张大嘴,满涂了胭脂,就好像才吃了死孩子的野狗一样,简直红得吓人,不由暗笑,这分明是一只母夜叉,哪里配称什么小香瓜。正想着,那郝四不知藏在哪里,猛听那妇人一面脱着身上的一件紫绸大棉袄,一面笑骂道:“我把你这死王八,好好的梭湖儿不多玩两牌,却尽管催着要散局,大概又有点猴急,要摆布老娘呢。他妈的,你许的戒子裙子要不给我,看老娘有得饶你才怪。”

接着那床帷一掀,露出一张黑漆漆的大麻脸来,龇着一门黄牙咧嘴大笑道:“戒子裙子都是现成,就怕你没有这个本领来取。”接着又道:“是我要催你散局的吗?谁教你把一只脚放在我大腿上,只管勾来勾去咧?”

那妇人呼的一声,把那件脱下的紫绸棉袄一扔,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笑骂了一句不知什么便待向炕上钻去。中燕一见那张麻脸正是羹尧所说的郝四,连忙一个夜叉探海,从房上倒窜下来,身子轻轻一翻,落在窗前,用手指在窗上弹了两下,低道:“小香瓜,那姓郝的驴球今天来了没有?要是那驴球没有来,我这里有五两银子,咱们是现钱买现货,您将就陪我一宿好不好?”

室内的小香瓜,闻言不由一怔道:“你是谁?对你老娘胡说什么?深更半夜,为什么跑到人家家里来……”

中燕不等说完又冷笑道:“小香瓜,你他妈的跟那驴球好上了便反脸不认人呢。老子的口音你听不出吗?老实说,老子有的是银子,就专要斗一斗那姓郝的驴球。”

那郝四闻言,不由大吼一声,一掀帷帐,从炕上直跳下来,也顾不得天气寒冷,精赤着上身,只穿着—条裤子便从房里抢出来,大喝道:“你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变的,敢到你郝四爷这里来卖弄银子?老子今天要不宰了你也不算是好汉!”

中燕笑道:“你本来是一只癞头龟,只配当缩头王八,还充什么好汉?老实说,老子要斗的就是你,你真要够朋友,咱们到门外来说说,别吓了人家娘儿们。”

郝四这时已从外间一掀门,向院落里跳出来。中燕又冷笑—声,一跃纵上了右边院墙,把手一招道:“郝四,你不是有两手狗儿刨吗?咱们到外面来试试,你要赢了,老子便拍腿走路,小香瓜算是你的,假如你输了,对不起,老子可得也痛快痛快咧!”

郝四闻言,料得是附近的小混混存心来和自己捣乱,不由愈怒,不管好歹,也向墙上纵来。中燕一闪又纵向墙外那条胡同里,掉头便跑,一面暗摘腰下革囊在手。那郝四一见来人已逃,哪里肯舍,竟一路赶将下来。中燕暗中计算,他来得较近,猛一顿身,右手一扬,只听得呛啷啷铁链连响,那具革囊便似一顶瓜皮帽一般,向郝四当头罩个正着,接着,手使巧劲一掣,那郝四连个哎呀也没有能叫出,一颗脑袋便掉在革囊里面,那具尸体咕咚一声,便像一座小山也似倒了下来。中燕一抖手,收起革囊,悬在腰下,取出千里火筒,迎风甩亮,一照那腔子,见化骨丹已经吸进去,不由笑了一笑,又一跃上屋,径回雍王府去。到了花厅上只见雍王、羹尧、中凤三人正秉烛围坐着,似在等着自己,连忙把手—拱道:“幸不辱命,现在仗王爷和年爷的威望,已将那郝四的脑袋取来呢!”

说着,一伸手从腰间摘下革囊,倒出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接着一说经过。雍王道:“那尸身倒在巷里,暂时不妨事吗?”

中燕笑道:“我那秘制化骨丹,慢说是一具尸身,便再有三两具,也只消半个时辰便成—摊黄水,不信王爷请看这颗首级便知明白了。”

众人一看那颗首级果然已经化动,不多时项下皮肉渐成脓状黄水。雍王笑道:“这血滴子的妙用,我是知道的,在邢台道上云小姐不是已经试过一次吗?现在要问的,只是那具尸体是否能立刻化尽,要不然留在那里,岂不惹得附近居民大惊小怪。”

中凤笑道:“王爷这倒不消虑得,如以那化骨丹的效力而论,只消当时无人看见,不过两盏茶的时候,便可化尽,一到天明,就连痕迹也不易发现了。”

羹尧半晌不语,又看着那具血滴子向中燕道:“二哥这东西一共有几具,您能告诉我吗?”

中燕笑道:“这东西打造装制并不太难,只有两件不易。一件是那九口小刀非百炼精钢不行。寻常钢刀一着人颈,决不能应手而折。第二是这口革囊,须用百年以上的蟒皮,还要涂上一种秘制神胶才行,要不然,一着化骨丹,它必随人头化去。前此曾用油绸,虽然轻软合用,但究竟不牢,直到我大哥无意中得到一条大蟒,才算完全成功,所以目前只有这一具合用。年爷问这个,是也想仿制一具吗?”

羹尧道:“我倒不仅想仿制一具而已,要是可以仿制的话,那就非仿制数十具不可。”

中凤不禁愕然道:“你要这许多干什么?是打算开一家兵器铺,专门贩卖血滴子吗?”

这一句话说得雍王和中燕全笑起来,羹尧正色道:“女侠不必取笑,我是因为目前为了刺探各方消息,用人太多,有时又必须引用地痞混混一类人物,未免良莠不齐,鱼龙混杂,虽然暗以兵法部勒,令其在任事之初,先对天盟誓,一旦犯我条规,便须在刀绳药三般法典之下自裁。但这批人终难免暗中泄露消息,卖主求荣,如果没有一个监察和立时惩戒的方法,使得这般人有所戒惧,威信一随坠便流弊无穷,无法收拾。所以打算选择功夫极好而又极可靠的人,编成一队,每日分头对这些人加以监督,明查暗访,只一获有铁证立刻除去,才足以杀一儆百,这般无赖混混也才带得住。这几日心中便盘算这事,此次女侠举家来京,王爷也已经把老山主和三位少山主全保准了职衔,再有女侠和马天雄、张杰、李飞龙夫妇,人数也许可以勉强够了。适见二哥所用血滴子倒正是一件神奇而又可以立威的利器。如果大家再夸张一些,把它说成来无影去无形的一件神物,简直和传说中的飞剑法宝一样,岂不令人更加可怕?所以才想仿造若干具,将来对付人便一律用这个东西。不过照云二哥这一说,可又不行了。”

雍王闻言,不住点头称赞道:“这是一个好方法,要不然,连我也有点顾虑到这批人,实在无法尽使束身规矩之中咧。只要能仿制,如果说到百炼精钢,前此在堡中我不是也曾经说过,我府中藏有若干把上好倭刀缅刀吗?以我估计,便仿造个数百具也还足够。至于说到蟒皮,如真非此不可,我也可以派出人去,到云贵川广一带去收购,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中燕道:“只有矮刀缅刀可以改制,目前这几个人所用的蟒皮,我大哥那里所存的还可以够用。王爷只须将合用的刀差人达到我们堡中去,由大哥自己动手,包管不到数月便有十具以上可以送来。”

羹尧笑道:“既如此说,反正今夜我已无法回去,便请王爷索性将云老山主请来,我们就此将这一队人编好,王爷看好吗?”

雍王笑道:“云氏诸侠这次举家同来,又难得二哥也有兴致,今晚我本想设筵做一个长夜之饮以资庆贺,却想不到那怪物一来,几乎将我这个尽欢的腹案打消。二哥既如此说,倒又恰好借此一乐,不过老山主初来,便以此事相烦未免太不当了。”

中燕笑道:“他老人家既然来了,又蒙王爷如此看待,焉有虚领职衔而不任事的道理?既然王爷有令,又是年爷的举荐,也不必再着人去,待我再去一趟,对家父说明,着他就来便了,反正我也得去更衣咧。”

说罢,便自告辞,向屏后走去。雍王闻言不由更加高兴,立命左右,在厅侧暖房,备酒伺候。再看那地下那颗人头时,早已化成一摊黄水,只剩下了一条发辫,忙命人打扫弃掉,一面招呼中凤羹尧到暖房入座,又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备用,中凤笑道:“王爷,我得先求您一下,这次编队可别把我编在里面!”

雍王不由愕然,接着又一笑道:“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此事还有不屑之意吗?老实说,适才我已想好咧,这个队如果编好了,这领队使请年二爷来担任,你这一来,岂不是有意和他过不去吗?”

中凤玉颊微赭,抿嘴一笑道:“凭我怎敢有不屑之意,不过,这是一个专以杀人为事的差事,如果再把我编入了进去,那不真成了道地的笑面罗刹吗?”

说着,一双妙目向羹尧一扫,转面又看了雍王一眼道:“所以我想请您两位把我免了比较合适。”

羹尧这才恍然大悟,不由笑道:“原来女侠又记起这个碴儿来。不过那是彼—时也,此一时也,而且为了这一句失言,我早向女侠谢过了,您为什么记性这么好呢?”

正说着,云霄已经携了中燕中鹄两人进来,笑向雍王和觏道:“适才燕儿已经把王爷和年爷的策划全告诉我了。老朽一家多蒙王爷恩遇,但有差遣,无不如命,虽然老朽年事已非,有些事恐怕虽欲竭力以尽犬马之劳已不可得,但如一旦真有缓急,即老朽所以报答王爷之时,还请不必顾惜,有事即便下委才好。”

雍王闻言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老山主你错了,方才我命令郎相邀,虽有借重之意,但只在请老山主襄助指教而已,焉有行装甫卸,即以这等事见屈之理?”

说着一面肃客入座,一面又笑道:“适才我已说过,今晚本拟奉邀老山主父子兄妹年二哥做一竟夕之欢,只因适有恶客来扰,以致几乎中止。现在的宵夜小饮,只是仍照预计而行,并非专为此事,纵有计议,也不过为此席谈助而已。老山主还请不必过于重视,否则反不能尽欢了。”

羹尧也笑道:“适才的事,我虽久在筹划之中,实因适诛姜勇郝四两人才想起来。将来诸位少山主与女侠自然必在共事之列。至于老山主至多邀请参赞而已。羹尧虽然年少无知,焉有妄引前辈为伺侪,率尔以队员相加之理?”

云霄听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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