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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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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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雄道:“您可别扯上我,年高两兄都是冠盖京华的脚色,我算得什么?”

谈罢不禁抚掌大笑。四人正在说着,猛见烛影一闪,檐前落下一个人来,向羹尧一拱手道:“年爷还认得拦路索马的人吗?”

云中雁一见是兄弟中燕,忙问:“二弟,你追到那人吗?究竟是什么路数,问明白没有?”

中燕先向高明、羹尧、天雄一一为礼,面带愧色道:“大哥请恕小弟无能,万想不到,那厮竟乃少林有名的能手嵩山毕五,因此竟被他逃出手掌去了。”

中雁惊道:“少林一派与我云家向尤恩怨,如何平白却来寻事?”

说着看着年高两人道:“年爷、高爷曾见过这人吗?”

羹尧摇头道:“小弟初涉江湖,连毕五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高明猛然把手一拍道:“这嵩山毕五,不是十四阿哥府内的总教习吗?两位少山主只从这一点上推想就可以知道了。”

云中雁想了一想,向中燕道:“二弟,你从哪里得知他是嵩山毕五,不会错么?”

中燕道:“那厮被我赶到镇北大路上,一连打他两飞刀,又用言语一激,才自己说出来历,并且说他是奉上差遣,身不由己,所以才明知不合江湖规矩,也只好照做。如果不服气,可以到北京十四王府去找他。我本想不听他那一套,擒回来,再问个真假虚实,谁知树林里又窜出两个蒙面人来,手段更高,所以竟被那厮走了。”

云中雁听罢半晌不语,随又向众人笑道: “我实在想不到今天在自己门前,丢此大人,此贼既去,今夜决无重来之理,还是先行安歇,明天请到寒舍,见过家父之后再谈吧!”

说着便自携着中燕一同告辞出去。高年马三人送走云氏弟兄,也各自回房,重将绛烛点好,略为计议便自睡去。

那是一个快雪初晴的冬季,太阳刚才出来,一列车马正在官道上,向一条幽僻的山径走着,虽然北风寒劲,四围山色犹在宿雾之中,行人甚少,羹尧坐在那匹新得宝马上面,左右顾盼,分外显得精神。那云氏弟兄,策马相从,一路言笑生风,也大有意气如云之概。只高明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一路绝少说话。那云中雁渐渐看出情形,笑说:“高爷,我们这一次来得唐突,也许您有些不快吧!”

高明蓦然把头一抬道:“贤乔梓一家都是名震江湖人物,小弟正欲接纳,何况如此款待,昨夜更承代驱宵小,免致惊害,感谢之不暇,还有什么不快?”

说罢控马向四围一看笑道:“现在官道已尽,由此入山还有多远呢?”

云中雁道:“大约还有三四十里,中午也许可到。”

高明正在点头,马天雄在左侧马上笑道:“高兄一路沉思,大概是为了昨天夜里,那嵩山申五来得忒兀突吧!我想这事也许因为十四皇子对于云老英雄屡征不出,所以故意派人来捣鬼,存心想激动老英雄,到他府内去责问,便可再行劝驾。要不然就是因为高兄现在雍王府,又疑惑雍王爷对云老英雄也有敦聘之意,所以来此窥探。你不听他对云二哥说:奉上差遣吗?这事无庸细想,只等我们见过云老英雄,回京以后,向十四王爷府内一打听,不就全明白了吗?”

羹尧也道:“马兄这话很对,反正事已过去,最多等我们回京以后便可明白,此时揣测有什么用处呢?”

高明方说:“我虽觉得此事来得兀突,但事已过去,决无放在心上之理。不过我觉得以十四王爷府里,竟容这等匪人在外胡行,又公然说出奉上差遣的话来,这未免太不成话了。”

云中雁道:“高爷,这事您不必猜疑,过几天便您不说,我云家堡的镖旗也不能教人这样拔去,我相信半个月后,总有个水落石出给您瞧。”

正在说着,那山径已经转过弯去,倏见路口搭着一个松篷,篷下挂着大红檐彩,十七八个青布袄裤黑布缠头的壮汉簇拥着一个二十上下的短小精悍少年直迎上来,向高年二人深深一揖道:(奇*书*网。整*理*提*供)“小弟云中鹄,奉家严之命在此迎接,路远天寒,尚诸下马用些茶点再为前进。”

高明一看,正是昨日在中途投帖的猴形汉子,一面还礼一面控马笑道:“昨日途中,不免唐突三哥,尚乞海涵。”

说着一跃下马又替羹尧马天雄一一介绍,相携入篷一看,内面放着一张方桌,桌上端正着四色点心,四色茶果都用绿纱罩子罩着。一入松篷,便有人绞上手巾,擦脸之后,云氏弟兄相邀入座各进茶点,又动身上马前进。一路上,每经数里,必有处茶篷接待。直到中午,山径愈险,众人虽然沿途休息,但路险山高,不禁都有倦意。忽然行经一处,远远只见两边山势合抱,中间一处谷口,仿佛一处天然关隘。山腰岩石上面,丛林积雪之间.处处都可隐约看见旌旗戈矛之属。谷口上二面排着十余个壮丁,都是一律青布袄裤,黑布缠头,各执红缨白腊杆子,腰下佩刀。一见众人行近,倏然昨日所见的总管张杰自谷内飞迎而出,一手执着一面小红旗略一招展,便听见号角齐鸣,接着三声大炮,谷内又飞驰出一匹白马,上面坐着一个红衣少女,像电掣星驰一样一晃便到眼前,人还未到,先闻一阵娇笑道:“四爷、年爷您还识得我这卖唱的陈玉娟吗?”

高年二人再一细看,只见她头挽盘龙高髻,上面插着一枝口衔流苏的金凤凰,鬓角上斜插着一枝粉红山茶花,长眉入画,俏脸生春,分外显得妩媚。那身上,外面敞披着一件银红大氅,内衬黄绸黑花袄裤,腰下佩着一柄银鞘长剑,还有一个葱绿镖囊,足下一双窄窄的飞凤描金小蛮靴,再配着白马银鞍,大红障泥,银踏镫,一人一马都异样精神,哪里还是邯郸城内串店光景。高明首先笑着把手一拱道:“云小姐,我高某今天方见你的真面目,前在客邸多多冒犯,还请见谅。”

云中凤只笑了一笑道:“四爷说哪里话来,彼此都是一时游戏,四爷能不以流娼绳妓视我,已经足够感激的了。”

羹尧也笑道:“女侠身手,毕竟不凡,在下算是在您面前献过丑了。”

云中凤在马上,似笑非笑的把嘴一抿道;“年爷,您这话不透着有点损我吗?我一个小宅里出来的丫头,那点乡下把式,怎能比得上您是江南大侠顾肯堂的传授呢?不过,既把您请来,我求教的日子还在后面,只您能手下留情就够了。”

说罢,眼角向羹尧一睃道:“今天我是奉了爹爹之命,专诚来接二位的,且不谈这个,听说还有一位马爷,也是此中高手,将来容我慢慢再请教吧。”

说着,又向马天雄把手一拱,便和羹尧并马而行,又看着那马笑道:“年爷,您瞧瞧,我这匹玉狮子,较之您那匹新得的宝马如何?”

羹尧低头一看那马,一身银白卷毛,和自己这匹乌驹简直一般神骏,不由脱口道:“好马,和我这匹乌驹比起来不相上下,都是一时之选的上好龙驹,真堪配一对儿。”

跟在后面马上的云中鹄闻言不禁看了中凤一眼,扮了一个鬼脸。那云中凤忽然觉察羹尧话有语病,连忙瞪了他一眼,脸上一红道:“三哥,老山主等候已久,你还不赶快前去禀报?”

中鹄笑了一下,把舌头一伸道:“沿途都有报马回来,方才又是三声大炮,一阵呜哩哇啦的号角,老爷子还有个不知道的?你何苦又支使我一趟呢?”

中凤娇嗔道:“那我不管,现在非要你再去禀报一趟不可。”

中鹄无奈,只有策马而去,中凤这才回嗔作喜道:“年爷,您别见笑,我这三哥委实太气人了。您说,你们两位这次都是我爹爹特为请来的,既已来了,能不禀他老人家吗?”

羹尧肚里明白,方才失言,已经落在云中鹄眼内,不由两颊也起了一阵红晕笑道:“女侠想得很周到,我们既到尊府,当然应该禀明他老人家,不过三哥也委实累了,并不能算懒,现在既已禀报,我们还宜快走为是,不然,如让老山主久等也不是,你说对吗?”。

云中凤道:“你忙什么?这里才到谷口,内面还有一段路呢。”

说着,云中雁忽然在马上把手一拱道:“高爷,年爷,小弟和二弟还有点事,现由舍妹相陪,容弟等在谷里迎接吧。”

说罢各自把手一拱,两马连辔向谷里飞也似跑去,云中凤见三位兄长都已进谷,马走得更慢,在马上和年高两人,更不时指点烟云,谈说险要。半晌方到谷口,两边壮丁,各举长杆,由张杰率领躬身为礼,让开一条大路。众人才进谷口,忽又听得一声炮响,金鼓齐鸣。再抬头看时,只见谷里却是一片广坪,上列两队壮丁何止千名,均各手执器械,分东西两边站定,云中燕仍骑着那匹马,但已换了—身软甲,手持着一柄方天画戟,一马迎来笑道:“高爷年爷,井非弟等有意卖弄家私,实因今日敝山逢操,无法失信子弟,所以一面延宾,一面仍旧操演,以期兼顾。三弟刻因飞禀家严,回来稍迟,只等他来,即便开操。二位来得正是时候,如蒙指教,大哥现在将台上,便请登台一观如何?”

高明沉吟不语,羹尧却笑道:“今日既承老山主宠召,又适逢贵山大操,真巧得很,小弟不才,倒要一饱眼福了。”

说着向高马二人一使眼色用手一指道:“既如此说,我们且去见一见云大哥去。”

众人再向所指的地方看去,果见远远的有一座将台,云中雁仍是方才打扮,一身轻裘缓带,只手上多子一面小红旗,正站在台上向这边看着。云中凤见状看了羹尧一眼笑道:“山坨草寇,无端摆出这种阵仗来,倒惹您见笑了。既不嫌污目,我们就到台上去吧。”

说着娇躯一扭,吩咐从人道:“你们且请高年两府随行管家,从间道到庄中去,先行设酒款待。二爷和那位马爷既愿观操,恐怕还有一会耽搁呢。”

说罢立刻上来两人,将高年二人随行车仗,引入广场左侧一条小路上去,一面肃客前进。方到台前,云中雁已迎接着笑道:“这又是舍妹无知所致,今日敝寨操演,实是适逢其会,并无炫耀之意,而且校场之外,本有便道可以绕过去,这一来倒成了有心卖弄了。不过,难得诸位贵宾都是行家,便中就请指教倒是与敝寨有益的,就请上来吧。”

高明道:“少山主说哪里话来?小弟此次得蒙贤乔梓这等接待已出意外,复因此得观贵寨军容更是无上光荣。”

说罢各人将马交给从人一齐走上台去。

羹尧上台左右顾盼了一下,只微笑不语。一会儿又听得一声炮响,那云中鹄也是一身软甲,跨马提着一柄三尖两刃月,从场左绕上来,云中雁手中红旗一举,那两队又立刻各举旗号树立听令。中燕所领一队,一律红旗红布缠臂。中鹄二队,一律白旗白记号,色彩非常鲜明。接着云中雁又把红旗一摆,双方一阵鼓角之声,相互立成迎拒攻守之状。先演阵法,继操藤牌短刀攻击等战,一时喊杀连天,金鼓齐鸣,此进彼退,直与亲临战场无异。高明不由脸色一变叹息道:“想我八旗健儿,从入关以来,自三藩平后久不用兵,都已疲玩不堪,想不到却在这里看见这等军容,那就无怪大阿哥与十四阿哥要来争相延聘了。不过如今天下澄平已久,云兄如此认真操练,作何用途呢?”

云中凤道:“四爷,您对我们这样操演阵法有点疑惑吗?老实说,我一家既不容于大清,又得罪了前明的一般孤臣孽子,如再不能设法自卫,那不是束手待毙吗?这叫作铤而走险以防万一,您知道么?”

说罢格格一笑,又向羹尧道:“您看我三位哥哥这点小玩艺,如果一旦有事,还可以勉强应付一下吗?”

羹尧哈哈大笑道:“乡兵本就难带,何况草泽之中,能有这样也算不错了。”

说着看了云中雁一眼道:“少山主请恕小弟直言,这等操演,如在这谷口以内聊以自娱未始不可,一旦真用之战阵,那就不全用得着了。”

这话一说,不但云氏兄妹相顾愕然,就连高马二人也不禁一怔,中凤不服忙问所以。羹尧道:“凡练兵之道,必使进退一致,一切均与身临战场无异。如以今日所见来说,步伐固末整齐,阵法变化更形迂缓,双方金鼓号令也未见严明,如真临阵,岂非取败之道?所以我说真要临阵,就不全用得着。不过此时此地能做到这样,也就颇费心力了。”

说罢又向云中雁道:“用兵有致胜之道而无常法,奇正变化,神而明之,只在主将心目之中,胜负所争更只在一刻,这些阵法超纵进退之术不过一端,若只墨守陈规,刻舟求剑,那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小弟本书生之见,对于战阵更是外行,尚请少山主勿罪。”

高明不禁连连点头,天雄却暗中用肘抵了羹尧一下道:“年兄真是书生之见,云少山主乃将门虎子,这两队人又全是子弟兵,今天不过偶值操演之日,又不是成心请我们来检阅的,你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来?再说,人家又不是向谁在有意夸耀,您这一批评,不教大家扫兴吗?而且人家这本来就是寓兵于农,教子弟们略解战阵之法而已。要照您这样一说,谁又真是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秃头无字大将军呢。”

说罢哈哈一笑道:“您看二三两位少山主已经各自率队听令咧。我猜这个操演,也许因为我们看得过久这就要散队了。”

云氏兄妹,本来有点落不了台,一听天雄如此说,中雁忙道:“马兄的话说得极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山坨里的场面,要真说到用兵,固然愚兄弟决不是材料,那不真预备造反吗?”

说罢红旗一招,号角又复大鸣,那两队人,分别由中燕中鹄两人领着向左右两条小路退去,那座广坪上顿归静悄悄的。中雁随将红旗放下,吩咐从人牵来各人马匹,一齐下了将台,上马又循左边小道向前走去。方才绕过那座广场,便见二面山势又一收束,峭壁对峙,恍如门户,中间一条不到六尺宽的峡谷,谷门又有一小队人守望着。等到谷内地势又豁然开朗,入眼先是一大片麦田,积雪之中,微见麦芽初绽,山腰石窟,星罗棋布,仿佛尽是人家。对山崖上,筑着一带黄石堡垒,蜿蜒绵亘何止百丈,简直和—座小小山城一样。堡上旗幡招展,戈矛林立,一望而知戒备森严。云中雁率着众人从麦田中间一条广陌走过去,一直到了崖下,方见一条斜坡蜿蜓曲折盘旋而下,每当险要必有围墙碉堡,沿途卡哨更多。云中雁率领众人,策马上去之后,中凤忽又向羹尧抿嘴一笑道:“适才操演已经贻笑大方,请再看我们这防守部署如何?”

羹尧笑道:“形势端的险峻已极,部署也颇周密,我虽未见全山布置,即此已非寻常官兵所能攻入。”

高明揽辔瞻顾道:“如以形势而论,岂止寻常官兵不能攻被,恐怕即使知兵如年兄,也未必便能长驱直入呢!”

羹尧笑而不言。云中凤不由又把嘴一抿道:“难道年爷又有不屑之意吗?”

羹尧道:“在女侠面前,年某岂敢狂妄至此?不过兵法以攻心为上,纵有金城汤池,如果人心一有动摇也自枉然,何况攻守之道千变万化,怎可执一呢?”

中雁在马上不禁点头道:“年爷不但武功兵法令人钦佩,便是胆识也高人一等,小弟佩服之至,且待见过家父之后再谈罢,你看,日色已近申牌了。”

说着,峰回路转,那条斜坡渐渐转到山后,忽又一个转折,眼前现出一座绝大庄院。但见白石为墙,朱门洞开,里面屋瓦参差,约莫有百间房屋,远远看去,好像一座小小的市镇。但地势正在峰后最高处,在前山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低头一看,附近峰峦均在眼底,夕阳掩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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