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如是秦游没本事,他也没强求位过这几人,什么人情都不搭,又不得罪秦正己。秦游一一都看在眼里,这是他第一次领教京里官场的行事方式,心中揣摩着,对这官场的规则又多了一分体会。只是他与老父亲不同,他不但继承了老父的多谋,同时也继承了外公的勇气。所以的风格是外柔内刚,遇事多思,但是总还是愿意向前再向前,不愿吃回头草。
秦游在安信这里和四位大人盘桓了大半日,对他们的考问是对答如流,同时又礼数周全,执子侄礼非常的恭敬。这令几个长辈很是满意,连安信长老都在心中暗暗感叹秦正己生了个好儿子。
晚上,因为几位大人要随宰相一直呆到后天才回京,于是在安信这一起用了素斋。席间大家熟络了很多,气氛也轻松了下来,讲了很多京中官场的轶事,让秦游受惠良多。
晚饭过后,秦游起身告辞,说春闱在即,要回去加紧攻读。虽然他也想在几位叔伯面前伺候,但是还是告罪回去温习诗书。四人当即说,还是要以学业为重,都嘱咐他好好用心攻读,不必拘礼。
转眼间到了快要科考之际,刘缜这才不慌不忙的找到庙里见了秦游。兄弟二人自是都喜欢的不得了,相约一同去参加会试。按照惯例,春闱每次考三场,每场给举子们三天时间答题。前面的经义和诗赋秦游都是从容答过,他关心的重点是这次春闱的策问。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必然与皇上要兴兵有关。熬到了第七天策问的题目出来了,是“君子之于天下”。这句话是取自古代的一位大贤孔子的语录,原文是——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意思是说,处于上位的统治者,对于天下的百姓不要分出远近亲疏,要按着大义的标准去对待他们。历代大儒都把这解释为儒家中庸大道的一种体现,理解成君王要对百姓一视同仁。但是当年秦正己曾给儿子讲过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孔圣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从政的人对待百姓不要带感**彩。不能像普通人过家家一样,以人情的角度去看问题,而是应该站在政治高度上就事论事,只按真确的方法去做事,不能掺杂个人的感情和喜好。这其实是一种要求从政者做到无情无心的状态。
看到这份试题,再联想到当朝这位皇帝平素里的杀伐果断,和前些天几位大人谈到的皇帝想要对安西达继续用兵的苗头。秦游立刻心里有了主张,他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行文时一反应试文体的诸多规矩,直指核心。从阐述天下大义开始入手,然后讲天下事分久必合,再说到我周边的小国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附庸,然而到如今不服王化久矣。方今天下的大义就是统一**,壮大我大陈。然后又指出,近一百多年来这东天部洲乃至其他两大部洲上的王朝兴替,大国不断吞噬小国的经历。最后明确指出收复周边的国家就是天下大义所在,如今安西达欺我中原无人,天子奋衣出征,然而朝野上下还有人说三道四,这就是与大义相左,是逆天而行。秦游把从刘缜处听来的天下三大部洲的形式,和四位朝中大员对朝政的分析都融入了他这份试卷之中。足足酝酿了一天时间,然后一挥而就,在第二天就交上了试卷。接下来几天就无所事事了,这种大考一般都要把举子们统一带到专门的试院中,然后关闭大门数天。里边的不许出来,外边的不许进来,考生自备干粮和清水,任何情况都不准出门,就是死也要死在考场里。每人一间小格子房,遇上三急是要申请由差役看押着举着“出恭入静”的牌子方能去厕所方便,有时碰上那腹泻内急的仁兄,官人又来的不及时的话就只能先解决在自己的裤裆之中了。
左右无事,秦游便在剩下的几日之中打坐修炼也不觉得枯燥。到了夜深人静就把青柳召唤出来,倒也并不烦闷。其实他这几个月已经将穿墙术,摄物术,隐身术等几样小法术学了个大概,但是他不敢在在贡院中运用,怕被发现,取消了他考试的资格。于是就默默的打坐,用清心诀引导天地元气洗练身体。
在最后一天夜里他仍在梳理奇经八脉时,忽然感到有一丝异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北边的十几丈的方向出现,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如果说天地元气给他的感觉像是一层粘稠的水雾的话,那么这个东西就像是水雾中的一条游鱼,在小心翼翼的游动。这个东西和天地元气有一种如鱼得水的交融,但又明显不像是修士们吸收元气的样子。秦游暗中在神识中与青柳说了此事,青柳用心感应了一下,告诉秦游说:“公子,那好像是妖物,而且是道行不高的小妖。”
秦游有点紧张又有点的兴奋的问:“柳儿,你给我说说妖怪的事情。”
青柳说:“妖怪来源不一,有的是天生异种洪荒时代的上古神兽的后裔,天生就法力无边;有些是野兽成精,有的是草木成精,还有一些就特殊了,是物品年深日久成精成怪。”
说道这,她不点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小婢的本体其实就是一株柳树成精,后来被人毁去,是我命不该绝被华仙师路过救下神魂,以秘术,用鬼魂的形态存活了下来。”
“不过我现在以鬼魂之身却是法力大减,只能使用一些幻术和对神识的攻击,当年我的攻击性的法术都运用不得,万一遇到与人斗法就只能偷袭惊吓一下对手了。”
秦游好奇道:“那可有什么好办法让你恢复实力吗?”
青柳思忖了一下,认真的对秦游说:“华仙师曾说过,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最难但是对我最是现实,就是找到一株有灵气的树木把我的魂融合其上,我可以慢慢的重新修炼。但是这方法有很大的缺陷,一是有灵气的树木很难寻找,尤其是在天地元气衰弱之后,二是一旦成功,我必须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融合,而且一旦融合在我没有达到化形的水平之前无法移动。这第二种方法最是简单但对我的隐患最大,就是把我的魂魄融在一件法器之中,做法器的器灵,这样能最大的提高法器的威力,也让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法力。但这方法的隐患很大,首先我一旦和法器融合就不能靠自己修行提高修为了,只能依靠法器晋级。而法器不能自己晋级,只有经过不断增加禁制和融入大量的天材地宝才能使它有所提升,可以说一旦这样做,我的前途就等于止步于此了。其次一旦法宝被毁我就彻底灰飞烟灭了。这第三种方法最艰难但是最有希望,就我以鬼魂之身继续修炼,直至凝结金丹成鬼仙之道。但是这条路太过漫长,就是我有本体的时候都没能结丹,现在这种情况就更难说了。成为魂魄之后不能接着吸纳元气,只能靠像天庭的须弥戒,混元令这些东西才能让我沟通天地元气。我在山中苦修了近千年也没能摸到门槛,还差一点就魂飞魄散,还是得了公子的精血才有所突破。”
秦游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鬼魂修炼之道如此艰难。从他的角度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青柳融进从山神庙得来的法器之中,这样他就可以提前操纵一样法器,实力大大提升。但是他却不愿意让青柳因此而停滞不前,面临灰飞烟灭的危险。
所以他想了想,说:“我看为今之计,最好是你现在须弥戒中继续修炼,一旦我们能找到天地灵木让你重新融合就事半功倍了。”
青柳没想到秦游竟如此为自己打算,心中大是感激,原本她也想过自己得秦游的精血等于是有了血契,就是秦游要把他融入法器她也只有认了。
两人正商量之间,那个东西竟朝着秦游的方向过来了。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秦游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便对青柳说:“我看咱们不妨用隐身法藏了行踪,然后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青柳也没有好主意,只好点头说:“也好,但是公子咱们尽量小心,如今你我都没有太大的能力和人斗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强出头。”
第十三章 初踏修行路()
听青柳讲了这么多,秦游方才有些明悟,原来在失去了天地元气之后的修行要这么艰难。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果我按照上古修士的修炼之路,又当如何走呢?”
青柳开心的一笑说:“公子你真是福泽深厚啊,如果你以天庭的练气之法,开始修炼,除了一开始结胎、入窍这两步不能省略,后边的感应、凝煞、炼罡这些阶段,可以直接略过。因为你是以天地元气结胎,洗练窍穴,所以从根本上你自然就会和天地产生感应,也不用采集地煞和天罡,就可以直接冲击金丹大道。不过呢,所谓有得也有失,这样做的结果是你和其他的修士比有二点不足。第一,是你的身体没有经过罡煞的冲击这种极端的锻炼,在体质上会比他们弱一些,这种弱可能要一直到经过天劫温养之后才能消除。因为天劫虽然可能会灭杀修士,但是如果挺过去了,对身体是又一番大的改造。第二,就是如果再出现一次天地元气大面积流失,你就要面临和上古修士一样的窘境。但是你在对法术的使用,天地元气的调动上,却是现在的修士无法比拟的,至少是和你同级的修士远远不及的。而且,这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你也可以在铸就金丹之前效仿他人去采集罡煞,在自家的体内融合,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只是小婢先要说明,这种方式是非常痛苦的。”
秦游听到此处,可说是解开了他心底的所有疑团,眼前豁然开朗了。他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多亏有柳儿指点我,也多亏你恰巧在那日醒来传音与我。不然我可能就要做那多此一举之事了。这么说来,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那日我义兄使用小五鬼搬运术时以咒符催动,我就纳闷这和紫府禁术上记载的不同,现在想来是因为他的境界没到金丹之境不能调动天地元气,所以只能用其他方法来完成法术。”
青柳闻言,抚掌大笑,说:“公子灵慧,能举一反三。你所料不差,有些法术在能沟通天地元气之前,却是难以使用,只能以符箓催动。不过公子你吉人天相,小婢及时醒来阻止你也是天意。天心难测,一切种种看来是偶然,其实是只恐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也未可知啊。”
此后秦游便夜夜招青柳出来指点他修行,这青柳的道术虽然低微,但是毕竟得过华风行的道统传承,用来指点他一个刚刚入门的毛头小子是绰绰有余了。
就这样秦游每天在温习功课之余,便是发疯般的拼了命的按着两册天书上的功法进行修炼。以清心诀不断的引导天地元气,冲刷洗练着自己的经脉和窍穴。大凡人的身体,分为正经和奇经两类。正经有十二,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合称“十二经脉”,是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奇经有八条,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合称“奇经八脉”,有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的作用。虽然时间短促,但在青柳的点拨之下,他先用天地元气滋养这正奇二十条经脉。然后重点对奇经八脉进行改造。也亏得这清心诀最是温和中正,不然换个法门像他这种玩命的修炼必会对经脉造成损伤。
这一日,安信法师座下的小沙弥文远,急匆匆的奔到田庄。见过秦游后,对他合什一礼,说道:“秦施主,监寺师叔祖请您即刻过去到他禅房一叙。”
秦游问道:“文远小师傅,可是那水陆法会开始了么?”
文远嘻嘻一笑说:“施主真是玲珑之心,一猜便中。水陆法会已经开了两天了,今天不用那么忙,有几位京里的大官约了监寺师叔祖单独论法。因此上他老人家着我请公子爷过去。”
秦游称了声谢,随手从袖中拿了二两碎银子递了过去,说着:“劳烦小师傅知会秦某,秦某心中实是过意不去。这一点点小小心意,望小师傅千万不要推辞。”
文远一叠声的说着:“使不得!”手却早已接过了银子,迅速的收到自己的袖子里。便赶忙带着秦游去了安信长老那里,到得长老的静室,却见有四位官员正在与安信谈经论道。其中一位摇头晃脑,正在引经据典的说着什么,其他几位听了他的话,无不大笑,都齐声打趣说:“高论,高论,纪年兄,你的学分越发的见长了。”
秦游听了,心中便了有些分教,知道这人必是他父亲的同年进士张奇张纪年。此人是现任鸿胪寺卿,主管与他国的外交,他生性诙谐,长袖善舞,在京城内外都有很多说得上话的好朋友。
见秦游进来,几个人收住了笑声。他们都是大陈的股肱之臣,私下里一起时便不顾及身份,插科打诨,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
安信长老笑吟吟的看着秦游进来,转头对众人说:“各位,你们看这位小友可有几分眼熟啊。”这话出口,几位便着意的打量起秦游,秦游也不做作,便大大方方的一站,笑呵呵的迎着他们的目光而去。几人看了又看,互相交头接耳,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忽然有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人说:“此子看面目,倒是有几分像刘颍川,刘大人呢。”
其他几人经他一说,也是纷纷说:“像,像,真是像,尤其是此子日角(左侧额角)峥嵘,颇有几分像刘大人。”
安信哈哈一笑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秦游冲几人一躬,深施一礼说道:“小侄秦游秦横海,颍川公乃小可外祖父是也。”原来啊,这刘颖川就是秦游的外祖父刘崖字卓山,曾做过右拾遗,他是甘州颍川人士。士大夫之间不呼名讳,往往用其籍贯代称某人。因此上,众人才尊称他为刘颍川。
这话一出口,众人恍然大悟,连说:“原来如此。”只有张奇,嗟叹到:“外孙长得像姥爷,这也正常,只不过可惜了克非兄。”
左手边一位瘦削的官员奇道:“此子气度不凡,身材修伟,仪表堂堂有何可惜啊?”
张奇撇了撇嘴,说道:“只可惜克非那老儿,年轻时是生的何等风流倜傥。如今他儿这面目却生生像了颍川公,岂不惜哉!”
原来秦游的父亲秦正己,生得是玉树临风,从前是朝中有名的四大美男子之一。秦游的外公,刘崖长得倒也不难看,只是这老人生性严肃,不苟言笑。久而久之两道法令纹竟有如刀刻一般的在两颊上,令人一望之下顿生畏惧。当年他在中书省任右拾遗,在朝中行谏议职责。素以刚正不阿闻名,听说当时德宗皇帝一见那张冷脸,就心中打鼓。以至于传出过,朝中三宝之说:“临溪笔,户州谋,不及颍川一面。”说得是当时的宰相临溪人崔权和左仆射户州人郑兴德,二人能谋善断,但是都不及这刘崖的一张冷脸让皇帝更加忌惮。
张奇这般说,让大家一阵感慨。秦游听他说自己不如父亲潇洒,既不着恼,也不尴尬。他笑笑说:“几位叔伯,小侄却是没有家严那般倜傥。不过我想好男儿建功立业还是要在胸中的丘壑上,能有副好皮囊更好,若无有,也不见得是坏事。想当初我大陈开国有一位相州王齐瑾,他因自己容貌太过漂亮还特意用青铜打造一副狰狞的面具戴着上沙场(此借兰陵王高长恭之故事,笔者祖辈也是山东高氏,深以为荣)。就是家严(对父亲的尊称)也不是凭长相才当的这吏部侍郎啊。”
众人闻言无不惊奇,心中暗道,此子真是不凡。这份雍容的气度,和激辩的智慧,却竟是有隐隐超出他父亲和外公之意。刘崖刚正有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