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衣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些都是听师傅提起的,我师傅的祖父曾是一个仙派的传人。但他终其一生也没能修得仙体,终身只是一个外门的俗家弟子。后来年纪渐大,就回家娶妻生子了。但是他学得了一些小术,后来传于了我师傅父子。我的望气之术便是得于他老的传承。”
秦游听罢,连连点头叹息。但仍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但不知林兄可知道云门宗在何处?”
林振衣一笑,道:“这些仙家宗门最是隐秘,就连我太师祖的宗门位置我且不知,更别说其他了。”
正说话间,船已靠岸,众人相互告辞各自登岸。秦游带了赵家爷两个去租车马,准备去对岸的和风郡,林振衣则和他的同伴沿着河岸向东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四下渐无人烟。那中年汉子从背囊中拿出了几张黄色的符纸出来,递了两张给林振衣,说道:“林师弟,咱们用神行符。看天色还早,估计不会耽误事了。”
林振衣点了点头,接过符纸,贴在腿上。中年人突然问道:“师弟,你刚才为什么和那秦姓少年公子说了那么多呢?他们一看就是世俗中人啊。”
林振衣微微一叹,说道:“不瞒张师兄,我学的是望气之术,这位秦公子不但身上有贵气,而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在围绕其身。而且我注意观察了他,他的气息不似常人,十分的悠长,像是精通吐纳之术。所以小弟才格外的攀谈几句。”
那张师兄说道:“师弟只怕是多虑了。凡间的武功有些也讲究吐纳之术,毕竟都是当初从仙家流传出去的。我看他的仆人就是个武林高手,他也大概是个练武人?”
林振衣想了想,说:“不然。他身上的灵气绝不是练武人能有的,而且他说的醒道人前辈的事应该是真的,只是我觉得醒道人能告诉他们自己的宗派和名字应该不是只化缘那么简单。尤其你看他对云门宗那么感兴趣,恐怕这其中还是有些曲折。”
二人之后便不说话,用法决催动了腿上的仙符,化做两道流光飞远了。
却说秦游这边,下得船来,在码头边租了俩牛车,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和风郡。进到了城内,他先打听到了牛马市的位置,便和赵大父子俩去卖了四匹年轻健壮的骡子。三人各骑一匹,再用一匹驮着他的书箱和三人的铺盖。三人用了点饭,便穿城而过,直奔京城的官道去了。小六是头一次出门,处处都感到新鲜,在路上就问秦游:“大少爷,人家那些公子老爷都骑马,咱为什么要骡子啊?那高头大马多威武啊。”
秦游看着这小子兴奋的脸,一笑说道:“之所以用骡子,是因为骡子耐力好,而且温驯,我和赵大叔还好,你却是没怎么骑过马,骑骡子安全点。再有呢,骡子价格便宜些,不扎眼,咱们出门在外身上又带有现银,要防着歹人惦记。这叫财不露白,明白了。”
一日无话,主仆三人沿着官道稳稳的行来,也不急于赶路。看看天色将晚,附近瞧不到半个镇店的影子。秦游就问赵横虎:“赵大叔,你来过这南边的州府,不知道这左近可有村镇驿站吗?”
“回禀公子,按着咱们现在的脚程计算,应该是离开和风郡六十里左右。”赵大放慢了速度,边走边看着周围的景色说:“我们在半个时辰前经过了一处小镇的边上,算算路程应该是李家油坊。以此推算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前面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如果我们快马加鞭的话,在戌时应该能到北文县城。不过在这涡南道境内,一般都是酉时关城门,我们到了也是只能在城外吃一宿风了。”
秦游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听赵横虎说下去。老赵在涡南、涡北两道纵横多年,去过无数地面,他不相信赵大会没有办法。果然,赵横虎接着说:“不过,在前方大约十里的地方有座小山,当地人叫王家岭。半山腰上有个山神庙,我们可以这那借宿一晚上。”
秦游点了点头,说:“好,就听赵大叔安排。不过没想到这庙里也可以借宿。”
“这有什么,山民大多淳朴。在这荒郊野外的,一般遇到错过了镇店的行人都会帮一把。咱们再给他点小钱,他就更尽心了。这也就是山神庙,要是有道观或者佛寺,那就更好办。出家人广开方便之门,一般都有客房,往往比店家便宜还清静。稍稍施舍几个钱,和神佛意思一下,就能住了。”赵大也太久没有出远门了,又是带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一高兴又说了很多出门在外的见识,甚至还讲了些当年他混黑道的经历。直把两个小的,直唬的一愣一愣的。
第九章 巧识刘太素()
秦游这么一说,刘举人顿觉讨了口彩,心下也就高兴起来。他对秦游也一拱手,说道:“不才是北省山南道天渊府的举子,我单名一个缜字,字太素。此番得遇秦兄实是三生有幸,不若请秦兄到我处小坐片刻如何啊?”
秦游也觉恭敬不如从命,左右无事便随他去了。就如刘缜所说,从东升客栈走过两条街就到了他住的地方。却是好大的一处宅院,刘缜走上门口台阶拍门,不多时有家人把门打开。一见是刘缜,立刻躬身说:“刘爷您回来了。”
刘缜也不理他,只是热情的招呼秦游。这院里有好几进深,刘缜穿庭过院把秦游带到后边他住的一处小院。这是一个精致的院落,院外有一片人工挖掘的小池塘,此时早春二月,池中只有几片荷叶。院内搭起了一片葡萄架,旁边有花池,天气刚刚回暖还没有种植花草,但格局不错,估计再过上个把月这里的景致就该让人赏心悦目了。看来此间主人颇有品位。
刘缜带秦游到他屋中落座,一面吩咐下人去煮水烹茶,拿果盘茶点之物。二人闲聊了几句,便谈到了这次的春闱,从春闱又谈到了陈国的政局,进而又说到了天下的格局。这刘缜是侃侃而谈,他思路敏捷,谈话干净利落往往直指事情的核心。秦游则是从容优雅,谈吐诙谐,常在关键之处引经据典,往往恰到好处给人以神来之笔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聊了半个时辰,秦游发现这位刘缜似乎对天下的形式的了解多于对陈国本身的了解;听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老气横秋之感,然而对人情世故却好像并不练达;他对经史子集涉猎很广,但又似乎从来没有深入的学习过,有不少典故都是谈话中秦游为他详说之后,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秦游直觉得这人处处透着矛盾,似乎对他的身份有一丝明悟,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茶水渐凉,有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赶快拿出去温茶。秦家虽是世家大户,但秦游在平日家里对下人却是很好,若有这么机灵的,他就是不打赏也会夸上两句。但这刘缜虽说是住在亲戚家,却是对人家的下人一副应该应份的样子,而这家的仆役也是毕恭毕敬。秦游心下纳闷,就装作不经意的试探说:“刘兄和这位贵亲戚看来是常走动啊。”
刘缜一愣,顺口回了句:“那倒不是,我也得有三十年没登他家门了。”言毕他自觉失言,忙又掩饰说:“我这嘴啊,有时就自己说错话,我是有十三年没来他家了。”
秦游本是没注意他的话,他这一解释,秦游反倒注意到刘缜看起来也就是比自己年纪大些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要说三十年前他来亲戚家,那岂不是在他娘肚子时来的。
想到这,秦游又像是随口问道:“刘兄,这位亲戚是你什么人啊?看他家下人对你如此恭敬,好像和你很亲近啊。”
不料刘缜闻言竟哼了一声说:“近到不是很近,但是我来他家就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敢不好生伺候!”
秦游装作没注意他的语气,又说:“小弟这次是头一遭出远门,以前一直在津州府呆着,连涡北道里的七州府都没走全过。刘兄你家所处的山南道天渊府,我只是听说过在我大陈极北之处,是莽浪江入海的地方。却不知道离我们津州府有到底有多远?”
提到这个话题,刘缜又开始滔滔不绝了:“老弟啊,这陈国虽不是我们东天部洲上最大的国家,但也是排在前三的,国土幅员辽阔。涡北道和山南道中间隔着荠菲道、定州路、天罗道、靖乾道四省。中间州府县镇也有两百多个,要是骑马得将八个月的时间,若是走天都大运河的话也得五个月上下。”
秦游闻言不由微微动容,这还只是从涡北道到山南道的距离,要是走遍整个陈国要多长时间呢?走遍东天部洲要多长时间呢?要是跨过无尽海,把三大部洲一一走遍,又得多长时间呢?
想到这他不觉问了一句:“刘兄,那你岂不是要从去年就开始从家里出发了?”
刘缜微微一晒,说道:“为兄可不像……”,说到着他突然顿了一下,改口说:“为兄是在两月前,啊,不,是两年周游四方,早就离开家了。”
“哦,”秦游也不点破他话里的破绽,岔开话头,又说:“刘兄,这天渊府为何叫做天渊府呢?”
秦游一听,又来了精神,说:“这莫说是你不知道,就是世上人也没有几个真正知道。天渊府境内有一个巨大内湖,这湖大如海洋,它有一大半在天渊府,一小半在青阳府。天渊府地方虽大,却有三分之二是被这湖占去了。此湖深不可测,被当地人称为天渊,天渊府由此得名。不过呢,我说世人没几个知道的,却不是说天渊府和这湖的关系,而是这天渊湖的来历。”
“那,不知这天渊湖是从何而来的呢?”
“此湖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在上古时期,天庭的神将搏斗而出现的。传说当时这里有一座奇伟的山脉,有一群天庭的仙人在此落户,有一天仙人们互相内斗起来,打了几天几夜,之后一声霹雳便把这大山打成了深坑。再后来这坑里得雨水和山洪的流灌,就成了天渊湖。”
“啊!”秦游听罢大惊失色,这不就是传说中奉天神军的驻地插天峰吗,当年一场大战,奉天正使和右部曲副使兵解,自己的先祖高乾云重伤,插天峰也生生变成了大湖。
看到秦游的样子,刘缜也没多想,他笑笑说:“听到这段话的人都是这个表情,凡夫俗子哪能想象出仙家的手段。”
秦游愣愣的应了声是。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看天色太晚,秦游便告辞出来,临走他给刘缜留了自己在东升客栈的地址。
回到客栈,发现赵家爷俩已然回来了。都在等他,没有睡下。互相问了几句白天的经历之后,六子伺候秦游更衣睡下。秦游躺在床上,却是在思谋刘缜说的那些话,他隐隐觉得这人不是普通人,恐怕是和醒道人、林振衣之流有关联,但心下又拿不准,该不该和他深谈天庭和仙道之事。想了一阵子不觉烦躁,便运起清心诀来,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境地。
第八章 打马枣林镇()
从洞府回来之后,青柳就藏进了戒指里,秦游悄悄把一切都回复原样。这一晚上的遭遇让他兴奋不已,一直坐到天亮也没睡。鸡鸣五鼓,秦游推醒了赵大,赵大一轱辘翻身坐起,张口就道:“女鬼在哪里?女鬼在哪里?”
秦游看了不禁莞尔,对他说:“女鬼已然去矣。”赵大痛惜的什么似得,大喊大叫说:“公子你为什么不喊我。”活像死了爹娘一般。秦游无奈的说:“我几时不叫你了,你自己睡的像死猪,我好通捶打,根本就无用。”赵大闻言后悔的不得了,连声怪自己睡的太死。二人正在闹时,张老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到二人无事这才放心。也打听起昨晚的事来,秦游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便骗他二人说,昨夜子时那女鬼来了,用法迷倒了他们几个,自己因身上有云门宗的仙人赠送的法宝所以赶走了女鬼。他告诉老汉以后不用再担心这女鬼了。两个人听得将信将疑,可是看秦游说的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想不信也不成。
张老汉忙活着弄了些粥饭,三人吃过,秦游又给了他一些钱,这才上路了。之后无话,一路上出奇的顺利,穿州过府,不觉又走了二十余日。这天算算路程已到了磁州境内,再有不出十日就能到京城了。路上行人也渐多,而且也能看到一些同是赶考的举人们。这些人或是步行,或是乘车骑马,既有四五十岁的半大老头,也有风华正茂的少年,林林总总不一而同。路上这些日子,秦游在晚上住宿的时候便偷偷的看那三本仙书,按着书上方法打坐吐纳。说也奇怪,他晚上几乎不睡,可是却精神百倍,一点也不困倦。还有一样,就是他有一天无意中发现,醒道人留给他家的那个锦囊,竟然随着他的吐纳发出微光,吸纳月华。这个发现同样让他兴奋不已。
这天中午,主仆三人来到了一个叫枣林镇的大镇。这里紧邻着去京城的官道,交通便利,常有北方来的客商在此歇脚,所以各种买卖家非常兴隆。年深日久之后,这里逐渐成为了一个大镇,规模也是一扩再扩,眼看就要把官道都划进镇子里了。眼看时间不紧,秦游就在镇上的东升客栈包了一个能住十人通铺的大屋,准备在这里修整几日。小六子头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兴奋是难免的,赵大呢也在府里憋了十来年更是总想着出去野。于是秦游就给了赵大二十两银子,让他领着六子出去逛逛,给六子买点好吃的好玩的。
打发走了这爷俩,秦游便从戒指里拿出一卷竹简看了起来。这卷竹简叫云海轶闻,记录的不是功法,而是仙界的一些奇闻异事。这书的作者自称叫壶中老人,是一位没有官职的散仙。按人间的观念来看,就相当于秦游他们这样的候补官员,只是有一点不同,散仙无品阶。这位散仙,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得道成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四处云游。在书的开头他介绍了自己写书的缘由,飞升天庭之后由于他道法寻常又无有统御众仙的本事,所以天帝就封他为散仙。在天界散仙很是逍遥,虽然天庭随时可能会给他们派一些任务,但基本都是能力范围之内,平时无事之时尽可以做自己想做之事。当有大仙讲经传道时还可以去听经,又无官职压身,只是无职无权天庭便对他们没有什么赏赐,论身价就穷困了许多,不要说那些威风八面的大仙,就连像华风行那样的九品山神都比不了。这位壶中老人就是这样一个散仙,他穷其一生几乎把天界和人间的名胜美景都游历探访遍了,足迹遍布天界和三大部洲,以至于不少地仙、散仙和人间的大修士欲开辟洞府的都去找他请教在何处落户合适。直到把个壶老搞得应接不暇,后来他索性将自己的见闻汇总成文供人自己选择。这部书中,除了介绍这些,他还讲了许多的各地风土人情,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还有一些仙界的秘辛。他自己也说,虽然一些是小道消息,但是书中绝大多数是真实可信的。此书一出,轰动一时,在仙界几乎人人都来借阅,就连一些身居高位的金仙都不例外。最后壶老别处心裁,自己制造了大量的金锦竹的竹简,以神识将此书内容拓(ta)印于其上,批量的生产,卖与众仙。这份竹简就他后来批量加工的产物,壶老把这段经历也得意洋洋的写了上去。
这部书虽然没有玄妙的功法,但是对秦游也很有裨益。让他对上古天庭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书中讲述的一些岛洞福地,和天材地宝也让他大开眼界。
秦游一转眼看了大半天的时间,等他因腹中饥饿而有些意犹未尽的把书放下时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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